第19章 算計成空
“醫生, 醫生,這間病房的病人呢?”正好一個醫生從旁邊的病房查房出來,孫燕一把抓住那個醫生的袖子, 神色慌亂地追問。
“昨天早上就出院了”, 醫生随口答了一句, 接着又走進對面的一間病房,留下孫燕在原地喃喃自語。
“媽,小姑該不會是騙咱們的吧!她讓你帶着我來醫院找她, 結果她自個兒昨天就出院了?”
“不會的吧!你小姑明明跟我說好的,該不會是她家裏出了什麽事,所以提前出院回家了?走,咱們去她家看看!”
孫燕說走就走, 越帥只能拉着臉跟在她後面。
兩人坐了3路公交車, 在蘇北大學後門口下了車, 孫燕慶幸上次進城的時候,越靈帶她來過這裏, 不然她連越詩家在哪兒都不知道, 那更是兩眼一抹黑了。
她記得上次越靈是直接進的最裏面的那棟樓房,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幾樓, 但她可以問啊。
于是王靜雯聽見外面的敲門聲,開門後看見的正是孫燕母子。
“你們是?”王靜雯打量着屋外這對穿着土氣的男女。
孫燕探頭往屋裏瞧了瞧, 沒看見越詩母女的身影,便問:“越詩和越靈是住這嗎?我是越詩二嫂,我找她有事。”
王靜雯臉色一下變得難看了,“你說你是越詩二嫂?找她有事?呵,你找她有事,我還找她有事呢!我倒要問問她, 我們王家哪點對不起她了,我爸哪點對不起她了?她竟然去派出所實名舉報了我爸!你們竟然還有臉找到我們王家來,我沒找你們家算賬都是好的呢!滾,滾遠點!”
王靜雯話說完就要關門,孫燕的腳卻在門縫那擋着,門合不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敬酒不吃吃罰酒?”王靜雯沒好氣地瞪孫燕一眼,猛地把她往後一推,孫燕沒防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王靜雯趁着機會關了門。
越帥砰地一聲在關着的門上狠狠踢了一腳,轉身把他媽從地上扶起來,嘴裏叫罵着:“你個臭娘兒們,神氣什麽你神氣,開門,你給我把門打開!”
孫燕起身也繼續用手拍門,事情她還沒問清楚呢!那個女娃說越詩舉報了她爸,越詩跟王建業可是兩口子,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麽可能去舉報自己男人呢?
王兆衍上樓的時候,正好碰見孫燕母子倆在他家門前叫罵。他走過去一把扯住越帥的衣領,将他怼到牆根,狠聲道:“你是幹什麽的,蒽?在我家門前撒野,是不是想我報警抓你啊?”
越帥的脖頸被他的手臂卡着,話都說不上來,他的身高才剛過一米七,而王兆衍足足有一米八幾,而且體格健壯,拎着他像拎個小雞仔一樣。
孫燕見自己兒子被人卡着脖子,頓時在後面對王兆衍又撲又咬,嘴裏更是不幹不淨的,“你這個狗娘養的,放開我兒子,你家?你也是王家的?我就說嘛,王家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怪不得我小姑子要舉報你們呢,活該,要不是為我兒子的工作,誰稀罕上你家的門!”
王兆衍這回倒是松開了抓着越帥的手,轉身問孫燕道:“你小姑子?越詩?”
孫燕雙手一叉腰,“對,就是越詩,要不是她說要把工作給我兒子,你求我我都不會上你們王家的門,她人呢?我要跟她說話!”
王兆衍低聲笑了笑,倒沒想到他這繼母竟然還有這等本事,把所有人捏在掌心玩得團團轉。他剛才去的就是越詩的工作單位,結果廠裏人告訴他,越詩昨天就帶人去辦了工作交接手續,現在那份工作已經是張偉的了。
張偉就是他家樓上張翠喜的小兒子。
現在她娘家的人又找上門來,說的也是越詩那份工作,算算她這一份工作是許了三個人啊,但只有張偉是實實在在得了工作,辦了手續的。所以說,她一開始就沒想過把工作交給他小妹和她娘家人,只有張偉那頭是真的。
“她不在我家,而且她跟我爸已經離婚了,昨天她親自去派出所實名舉報離的婚,不信你們可以去派出所問問。至于工作,她的工作已經交接給別人了,你們被人騙了。”
王兆衍面無表情地扔下幾句話就開門進了屋,孫燕卻因為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快要崩潰了。
“越詩這個殺千刀的,我可是救了她女兒啊!她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麽能這麽對我……”,孫燕坐在地上崩潰哭叫,她為了這樁事,小心翼翼地瞞着家裏人,攪黃了三房的好事,背着陳老太把越靈偷偷帶出來,就是為了把兒子的工作落到城裏。
事情成了還好說,事情不成,老三那邊和她這邊兩頭空,那陳老太不得打殺了她啊!
現在也不知道那母女倆跑到哪裏去了,這可怎麽辦啊?
王兆衍沒告訴孫燕母子倆的是:接替了越詩工作的張家可能知道些什麽,他等着門外的哭鬧聲消失,這才開門上樓敲響了張家的房門。
開門的是張翠喜,她一看門外站着的是樓下王家的兒子,臉色刷的就沉下來了,但王兆衍一副笑面模樣,她也不好把對人家爸爸的怒氣發洩到兒子身上。
“什麽事啊?”張翠喜攔在門口,一點也沒有讓王兆衍進屋坐坐的意思。
“張大娘,我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越靈和越阿姨去哪了?剛才她娘家人找到我們家來了”。
“我不知道啊,你們家的事我怎麽能知道”,張翠喜搖頭,一副你找錯人了的樣子。
王兆衍輕聲笑了笑,說道:“越阿姨的工作不是交給張偉了嗎?我還以為大娘你知道她們的情況呢。”
張翠喜聽見這話就知道姓王的小子肯定是去過工廠了,不過這也沒什麽不能見人的。
“對啊,這工作我可是真金白銀從越詩手裏買來的,昨天才去辦了手續。但我是真不知道她們去哪兒了,昨天從工廠出來,她們娘倆說是還有事要辦,我就先回家了。再說人家心裏的打算,也不會平白告訴我一個外人啊”,張翠喜倒說得在情在理。
王兆衍雖然覺得張翠喜沒說實話,但對方不承認,他也沒辦法,于是只能無功而返。
另一邊,孫燕和兒子一臉喪氣地找到了越琴家,他們想讓越琴幫着出出主意,或者到時候在陳老太面前說點好話,陳老太一向看重這個女兒。
但知道了前因後果的越琴只想扇她這個蠢貨二嫂兩巴掌,怪不得那天在街上女兒說看到越靈了,她當時還不太相信,原來是她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二嫂做的好事!
“二嫂,你都四十來歲的人了,怎麽還能被越靈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騙得團團轉,她說什麽你信什麽,她說越詩惦記着你家越帥的工作,你就真信了?越詩什麽時候把她的這些侄子放在眼裏過,她要是有那心早就提出來了!犯得着讓你把她閨女送回來才松口給越帥安排工作嗎?”
孫燕被越琴說得擡不起頭來,越靈之前是個再老實不過的孩子了,誰知道她心裏竟有這麽多彎彎繞繞,她也是被越靈表現出來的那副乖巧可憐的樣子給騙了。
越帥在一旁拍了拍他媽的背,沒說話,再怎麽樣,他媽也是為了他好,要不是奶奶太過偏心,他媽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還有,你說越詩舉報了王建業,兩人已經離婚了?那越詩現在人呢?”越琴又問道。
“找不到啊!醫院家裏都沒有,工作也給別人了,你說她們能跑到哪兒去呢?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想着找大妹你商量商量對策”,孫燕哭聲道。
越琴對她沒好氣,“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在哪兒給你變出個越詩來,逼着她把工作交給你兒子?”
孫燕哇的一聲哭出來,“那可怎麽辦啊,我們帥帥的工作沒了啊……”
越琴厭煩地看她一眼,正好外面有人敲門,她便起身去開門。
“媽?三哥三嫂?你們怎麽來了?”
陳老太剛想跟女兒說話,擡眼就看見坐在屋裏的孫燕,頓時怒氣爆發,直接沖進屋裏扯着孫燕的頭發就把她拽起來。
“你這個喪門星啊,我怎麽就給我兒子娶了你這麽個攪事精媳婦兒,你是看我們越家日子過得太好了是不是?非得在這裏面把事情攪合壞了才罷休……”
孫燕被婆婆扯打得哇哇直叫,越帥趕緊把兩人拉開,護着他媽。越來寶夫妻倆對孫燕正有一肚子氣呢,巴不得她再被收拾得狠一些,越琴更是樂得看她二嫂的熱鬧。
這麽鬧騰了一陣兒,一行人終于歇下勁兒來,陳婆子質問起孫燕事情的來龍去脈。
孫燕便又把事情說了一遍,陳婆子聽完直接一巴掌扇在孫燕臉上,那狠勁兒看得坐在旁邊的王小凡都一陣哆嗦,不過孫燕也該打,她為着自己的小算計毀了她家非凡的前程,就該有人這麽治她!
孫燕臉上瞬間浮起一個鮮紅的掌印,她捂着臉低下頭,恨恨地盯着自己的鞋子,仿佛鞋子是陳婆子本人,能被她盯出個洞一樣。越帥沒防備奶奶又打了他媽一巴掌,他心裏憤恨極了,卻又不能對奶奶動手,只能一下下地幫他媽順着氣。
孫燕挨了陳婆子這麽多下拳打腳踢的,現在倒也無所謂了,事情黃了也好,大家都別想沾光,她家越帥的事辦不成,老三家的越非凡也得老實在家呆着,沒了越靈,看越家人能在王隊長面前唱出什麽大戲。
她這邊想明白了,陳婆子卻不依不饒的,“越詩舉報了王建業?開什麽玩笑,我養的女兒我能不知道嗎?她哪來的膽子做這種事?她現在人呢?我就不信她活生生一個人能消失了,何況她還帶着越靈那小賤人呢!”
陳婆子這邊還正口若懸河着,門口袁青青和她爸回來了,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外婆,小姨确實舉報了王建業,王建業今早就被派出所和革委會的人抓了,現在人就關在革委會,我爸在革委會工作,不信你們問他。”
袁二龍放下東西,坐在椅子上點點頭,“沒錯,小妹親自去的派出所,親手寫的實名舉報信,昨天派出所當場就給她辦了離婚手續。”
“那現在她們母女倆人呢?離婚了就不見人了?”陳婆子氣乎乎道。
“她們下鄉了!”袁青青在後面回答道。
“下鄉?”
“對,下鄉,我有個同學昨天去送她哥哥下鄉,說是看見越靈了,旁邊還有個長得跟她很像的女人,應該就是小姨。”
袁青青現在說起這件事已經可以心平氣和的了,她早上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恨不得掐死那對母女,她們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原本是想把越靈嫁出去,再逼越詩跟王建業離婚,但離婚也不是這麽個離法,越詩直接一封實名舉報信遞上去,那就跟王家結了死仇了,她作為越詩的親外甥女,王兆衍天然對她印象就是差的,越詩母女倆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給她留下個不好收拾的爛攤子。
可惜她們去的地方太遠了,她顧及不到那裏,不然她絕不會讓越靈她們好過的。
“下鄉了?她不在城裏呆了?”陳婆子大吃一驚,任誰也想不到越詩竟然跟着自己女兒下鄉了。
“嗯,去的地方還挺遠,跟咱們這還隔了一個省,昨天晚上就走了,算算時間,明天大概就到地方了”。
“欸呀,越詩這個賤人,帶着自己生的小賤人一走了之,離婚下鄉給她老娘連聲招呼都不打,她這是該遭雷劈啊……”
陳婆子又開始了,不過這回任她再怎麽撒潑哭鬧,越詩母女走了就是走了,離得太遠,她拿她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而且人家是通過正規渠道下的鄉,其他方面根本做不了什麽手腳。
越來寶和王小凡也是一臉喪氣,這下他們家非凡當兵的事兒算是徹底泡湯了,前前後後白忙活一場,還在王隊長那兒落不着好。
孫燕也明白自己是徹頭徹尾地被人耍了,不過看着老三夫妻倆和陳婆子那一臉喪氣的樣子,她突然覺得自己沒那麽生氣了,走了就走了呗,反正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這邊越家所有人竹籃打水一場空,但越詩做的遠不止這些,一封舉報信已經被郵差送進了長越縣人民政府,很快就将平地生波。
與此同時,寧西省綏慶縣十柳村生産大隊,大隊長江建民正跟妻子李紅紅商量,明天到底要讓誰去鎮上接新來的知青。
運送知青的車子只把知青放到縣裏的接待處,之後各鄉鎮把人拉回鄉鎮知青點,再由各村派人接回分到自己村裏的知青。
這回上面給他們十柳村分了八個知青,估摸着明天下午就能到鎮上,得有人去鎮上把他們接回來。
“要不讓咱們家文啓去吧,文啓會開拖拉機,讓他開着咱們村那輛拖拉機去吧”,李紅紅把擦腳的布巾子遞給自己男人,對他建議道。
江建民用布巾子擦幹腳,慢悠悠說道:“文啓不是說他明天去縣裏有事嗎?誰知道他幾點才能回來,誤了事就不好了,還是讓江硯去吧,咱們村就他和文啓會開拖拉機。”
“江硯?你不說我都忘了,他明天不知道有沒有空,不過這孩子可真是孝順,他爸媽小時候把他打得多狠啊,他倒是一點不計較,他爸都把他趕出家門了,他還是每個月給他爸送這送那的……”
李紅紅自顧自說起來,江建民已經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嚕,畢竟累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