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只這一句話，江茗茗的心頭便是一顫。她慌忙跑到陽臺上看了看，果然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莊野也看見她了，清晰的笑聲從話筒裏傳來：“讓我等了你這麽久，說說這事兒怎麽算？”
說出的話，帶着一股愠怒。咬牙切齒的，江茗茗幾乎可以腦補出他此時臉上猙獰的青筋暴起，一臉憤怒懊惱的樣子。
江茗茗不知道他說的是下午要上門的事情，還以為他是為了不接電話的事情生氣，就解釋道：“我剛才在洗澡……沒聽見你電話。”
莊野沉默，然後緩慢道：“老子等了你一個下午！”
啊？江茗茗傻了。
“我我沒說要去。是你自己要等的。”江茗茗慌得一批，連忙把鍋甩了個幹淨。
她是真的沒有說要去找他啊！
莊野深吸一口氣，問：“你就跟我說這個？”
江茗茗幾乎能聽見他磨牙的聲音，更是吓得哆嗦，胸膛不住起伏着。
她緊了緊浴巾，結巴道：“不、不然呢？要不我給你道個歉？”
“呵……”莊野氣得冷笑，他揉了揉眉心，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江茗茗，你的錢還要不要？”
江茗茗咬牙：“要！”
“要就立刻下樓來見我！”莊野低吼了一聲，然後挂了電話。
幹淨利落，壓根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江茗茗拿着手機，忽然感覺有點燙手，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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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需要轉個賬就能解決的事情，偏偏要弄得這麽麻煩。
莊野想見她。
江茗茗知道，但是她不敢去見他。怕那根劃清的界限再多次的摩擦之後，就會變得模糊不清了。抽身一次已經用盡了力氣，哪裏還能經得起第二次折騰呢？
她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氣，所有的熱情都被消磨殆盡了。
江茗茗想打個電話，想在電話裏和莊野把話說清楚。但是她打一次莊野挂一次，分明是不想給她說話的機會。
次數多了，江茗茗懊惱且沮喪，忍不住罵了一聲“莊野你王八蛋”。
也不知道在樓下的莊野是不是聽見了，也跟着吼了一句“江茗茗”。
聲音很大，這個時候，很多人都下班了，正是宅在家裏的時候。這一聲吼叫，把很多人都給吓着了。
江茗茗也忙跑到陽臺上，探出腦袋來。
她一張口，想回答，但是猶豫了一會兒就閉嘴了。
一個人在樓上一個人在樓下吵起來，那才是真讓人看笑話呢……
“有本事就下來見我！做什麽縮頭烏龜？你不見我，我就等到你下來為止！”
他的嗓音平時壓低的時候聽着醇厚，此時拔高了嗓子，還有點破音，莫名帶着一股滄桑的感覺，有點啞。
江茗茗被他吼出了一滴淚，半是吓的，半是難為情。她手足無措的站了一會兒，幾乎要奪門出去，但是想起了媽媽，一腔剛剛要沸騰的熱血瞬間又冷卻下來。
心涼了個通透。
她答應過媽媽，再也不會和莊野來往了。媽媽出車禍那天，和她吵了一架。
媽媽問她，是不是還恨她棒打鴛鴦。江茗茗心中憤憤不平，說了幾句重話。媽媽生氣，說要是敢再和莊野來往，就當做沒生過她這個女兒。
然後她出門去了。第二天，江茗茗就接到醫院的電話。
江茗茗木着一張臉回到床上坐着，神色一點一點變得清灰衰敗。
她瞥了落下的窗簾一眼，半晌都沒動一下。
而附近的居民有閑心的人都跑出來看了熱鬧，飯後走路散步的幾個大媽路過莊野身邊，還特別羨慕的說了一句：“年輕人真有活力，愛情啊。”
莊野黑着一張臉，見江茗茗還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又大喊道：“我再等你一次，你再不下來，我就走了。”
江茗茗咬着唇，迅速将窗戶關上，又拉上了窗簾，掩耳盜鈴一般的做法。
不過之後果真沒聽見什麽聲音了，因為莊野沒有再說話。
江茗茗也沒有打電話給他，兩個人重新陷入僵持中。
呆了不知道多久，江茗茗才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她悄悄的掀起窗簾一角，透過玻璃看見莊野朦胧的身影還立在樓下。
他背靠着車子，身子微傾，姿勢和剛才也沒什麽區別。
江茗茗特意看了一下手機，發現已經接近九點了。
這股糾纏的勁頭，就好像他們分手糾纏的大四那年。原來不管過去多久，莊野還是那個莊野，還是一樣固執，想逼得她就範。
江茗茗吸了一下鼻子，很像哭，又覺得掉淚太沒出息了，于是生生忍住。
她編輯了一個短信，猶豫再三，還是摁了發送鍵。
“你走吧。”
另一邊，莊野受到短信後，眼神晦暗莫名。他的眼睛在屏幕幽暗的光下印着一星點的寒芒，等光熄滅了之後，眼睛也重歸于死寂，再也看不到一絲光。
過了一會兒，等江茗茗重新來到陽臺上窺伺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她松了一口氣，又覺得難受。一顆心好像被分割成兩半，難受得要命，幾乎不能喘氣。
江茗茗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了很多事情，一會兒是媽媽，一會兒是莊野，想得腦袋都要炸了。直到淩晨的時候，才将将睡了一會兒。
今天過得很安靜，沒有陳新也沒有莊野，江茗茗像往常一樣，沒有單子可接的時候，時間基本上都泡在醫院裏。
她很讨厭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但是經常與其為伍，現在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主治醫生跟她說，媽媽的情況趨于平穩，總體來看沒什麽大礙，多觀察觀察就好了。
這句話，江茗茗已經聽了很多次了。
每次都是同樣的說辭，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媽媽的情況真的很平穩沒什麽異常，還是醫生專門編出來的诓騙她罷了。
她就像守着一個無望的夢境，永遠也不會有實現的一天。
江茗茗心中平靜，也沒什麽別的感覺。
和醫生了解了一些情況，道謝之後回到病房裏。
她的指尖劃過手機屏幕，在浏覽着網頁，看看今天有什麽好玩新鮮的事情好跟媽媽的說。
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
江茗茗瞟了一眼，發現是銀行發來的。
十五萬的轉賬已經到賬。
她的指尖一哆嗦，托着手機的手掌一下子拿不穩，手機摔到地上去。
幾乎不用去細想都知道，這一筆是誰打進來的。
數額和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江茗茗心中發堵，又有了一種無力感。
多出的錢她不想收，想聯系莊野，但是電話還沒撥出去手就先頓住了。
明明說好讓他走再也不見的……要是就這樣又找他，那這臉打得也太快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為什麽就連這轉賬也多出一絲絲陰謀的感覺？
找他退錢，再推搡幾個來回，沒完沒了。
江茗茗皺眉，把手機放下。
她決定找機會讓陳新幫個忙把錢還回去。
決定了之後，江茗茗心頭大定，開始若無其事的浏覽網頁，不再為莊野的事情煩心。
一連過了好幾天都很安靜。
陳新沒有找她，莊野也沒有找她。
江茗茗清閑得有些不真實了。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估摸着莊野這一次是動了真格，不會再理她了。畢竟男子漢的自尊心被她踐踏了這麽幾個來回，就算練就一顆金剛不壞心，估計也遭不住了。
正好。她想。
至于陳新為什麽沒有找她，江茗茗就有點想不明白了。
這人隔三差五就要鬧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故來。有時沒事做也會接她出去吃個飯，或者打個電話絮絮叨叨說一些無聊又沒營養的話。
現在簡直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江茗茗本着關切之心，給陳新發了一條短信問：“你還活着嗎？”
陳新秒回：“活着，在養生。”
字面看不出他多大的火氣，不過江茗茗了解他，約莫能猜的出他打下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是咬牙切齒的，再不濟，臉也要變臭。
江茗茗一笑，算是放心了。
“別養生了，養腎吧。”剛編輯好，江茗茗就删掉了，沒有發出去。
經過上次發瘋之後，江茗茗總是下意識想要和陳新保持距離。這一次陳新沉默了這麽久，也許是在思量着別的什麽事情。她不必再像以前一樣，界限混淆不清，平添一筆糊塗賬扯不清。
江茗茗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很失敗。
活了這麽大歲數，這一生都快過半了，居然還如此窩囊碌碌無為。
人一閑下來，想的就有點多了，江茗茗覺得有點寂寞。
她想了想，給了自己大學同學打了個電話。
江茗茗在大學期間沒有交到什麽知心的朋友，趙知瑤算一個。因為在工作後還偶有來往，感情還算好的。至于其他人，也不過是言語間會偶爾談及罷了。
趙知瑤一接到江茗茗的電話，就興匆匆的對江茗茗說：“啊啊啊！！謝天謝地你還活在這世上！學校的論壇和貼吧都炸了鍋，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茗茗一臉錯愕，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發生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