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鑲銀芽美味佳肴

第26章.鑲銀芽美味佳肴

何苗也覺出自己的高興有些不合時宜, 忙放下金塊,端正态度,起身讪讪道:“殿下, 您怎麽過來了?”

忽見對面人眼眶發黑, 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何苗福至心靈明白過來, “昨晚上莫非是殿下……”

原來不是做夢,她就說額頭怎麽涼涼的, 還以為有登徒子猥亵她——盡管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壓根用不着鬼鬼祟祟的。

太子本非居功自傲的脾氣, 可見她眼神飄忽不定,便知邪心又發作了,再容她誤會下去, 自己恐怕清名不保。

于是正色道:“你昨兒回來便有些發熱,若非孤及時發現, 加以照料, 你以為今早上還能爬得起來?”

何苗去看橋香,橋香默默點頭——那會子她正想說呢,偏小姐只顧着收禮,一打岔便忘了。

何苗就覺得自己還是過于膚淺, 李天吉真想占她便宜, 何至于等到今日?多少個夜晚都跟沒事人般過去,可見李天吉要麽對她沒興趣,要麽對女色沒興趣。

倒是她自作多情。

細想想, 李天吉這樣忙碌的大人物,一連搭救自己兩回,拼着得罪皇帝幫她解圍不說, 回來還得衣不解帶伺候一個病人——她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何苗于是誠懇地道:“殿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但只要您說得出的,我必将盡力一試。”

她就不說以身相許了,看起來人家也不稀罕。

太子的目光落在那一桌金燦燦的禮物上,何苗小心肝抽了抽,好容易按捺住了——她雖然愛財,但,李天吉若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就當是分贓。

但太子顯然興致缺缺,很快移開視線,“財帛不過身外之物,你自己留着罷。”

何苗跟看聖人似地看着他,此時此刻,李天吉在她心中的形象比什麽都偉岸。天底下竟有這種不慕榮利的奇男子!是她撿到寶了。

不過太子也沒打算輕易放過她,“金銀常有,可孤想要的一道菜肴卻不常有,就不知你能否給孤驚喜?”

何苗立刻打起精神,“殿下請講。”

她雖然是個廚藝小白,不過做菜這種事還能難到哪兒去?多練練就會了。何況宮中連食材都應有盡有,她不費一文便可以報恩,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事。

一旁的李忠悄悄抹了把汗,主子爺若那麽容易打發,也不是主子爺了——別看殿下平日悶聲不響,真刁難起人來,可比惡婆婆還厲害呢。

太子沉吟道:“前兒孤讀典籍,看到書裏有一道鑲銀牙,看似簡單,做法卻極為細致瑣碎,就連膳房都不願經手,不知你聽了如何。”

禦膳房的庖廚要料理各宮飲食,忙得早晚連軸轉,自然勻不出太多時間在一道菜上——況且太子如若吃上了瘾,以後天天都點,那不是要他們的命麽?

李天吉知曉這些人的難處,唯有抱憾而歸,可心底卻着實想見識見識,今日這出,亦并非突發奇想。

何苗面露詫異,并非她一知半解,恰恰相反,這道鑲銀牙她是聽說過的,據聞是慈禧太後晚年最愛,因為牙口不好,禦廚才發明出這稀奇古怪的菜肴,吃肉不見肉,正合養生之道。

至于是否牽強附會,她未曾考證過,不過做法早已流傳得遍地都是——食材原不稀罕,只是頂考驗耐力,需将粗細均勻的綠豆芽兩邊剪口,将肉糜混合蛋清用繡花針穿進去,煎炒烹炸之後,方得這一道費時費工的美味。

李天吉沒打算太強人所難,若實在不行,便見好就收,權當對方欠他一個人情便是。

哪知何苗眼神堅定,飛快答應下來,“承蒙殿下擡愛,妾定不辱命。只是慢工出細活,還望殿下勿要相催。”

她這樣自信滿滿,李天吉也就不好說什麽了,只給李忠使了個眼色——讓他盯着點,別讓人耍花招。

他知道何苗鬼主意挺多的——騙別人可以,騙他不行。

李忠心想,太子妃就算想找人代勞,誰又肯幫忙呢?這種能逼瘋人的活計,倒貼錢他都不幹。

何苗對外宣稱小月之後需要靜養,正好光明正大地謝客。她沒有耽擱,午後就讓橋香去買了一盒繡花針回來,至于綠豆芽和肉末蛋液,原是廚房就有的。

何苗檢視那一甕昨天發好的綠豆芽,心裏更加認定李天吉早就想為難她,不過她這人本就是越挫越勇的脾氣,不要因為是嬌花而憐惜我,盡管放馬過來吧。

她願意接招。

認認真真翻了半天,總算挑出一小碗白白胖胖的豆芽菜,太瘦的連繡花針都塞不進去,更別說肉糜了。

橋香試着穿了兩枚,只覺比刺繡還費力氣,那綠豆芽周身滑溜溜的,簡直使不上勁,一不留神便跑偏了,且又脆弱得厲害,力氣稍大一些,便戳出個透明窟窿——真有人會吃這種菜嗎?

何苗卻是老神在在,半點看不出慌亂來。她有的是時間啊,這波作廢了,再換一碗便是,只當是修煉定力。

宮裏的娘娘還成天誦經撿佛米呢,也不見她們抱怨訴苦,自己未必比這些人差。

好容易穿好了十來根,何苗小心地碼放在茶杯蓋上,免得不留神掀翻了,又得從頭來過。

挺身抻了個懶腰,正準備讓橋香給自己揉揉肩,卻看到葉嫔身姿袅袅地過來,努力想裝出悲痛的模樣,然而終是破功。

何苗遂明白這也是個知情人,她也不虛與委蛇,只嘆道:“我沒事,好得很,娘娘您無須記挂。”

大約在葉嫔心裏,兩人是過了命的交情,所以才會第一時間趕來探視——無論如何,何苗都感激她的好意。

葉嫔有着異族女子天真坦率的脾氣,說話也直白得可怕,“真沒懷孕?那你怎麽敢撒謊?”

何苗扶額,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只能說原主當時鬼迷心竅了,如今終于揭穿,除了羞恥,她也有一份意外的輕松。

成天裝孕婦也很累呢。

面對葉嫔的追問,何苗爽性開誠布公,“實不相瞞,我與殿下成婚半年,至今未能圓房,沒孩子才是正常的。”

葉嫔驚訝地捂住嘴,到底受了些禮教熏陶,眼看四下無人,才悄聲問道,“莫非,是太子殿下不行?”

何苗頗覺汗顏,怎麽一下子就想到這個?這姑娘的思維也太發散了。

當然她不能任由葉嫔胡亂猜測,得維護李天吉的名譽,于是急忙搖頭,“不是殿下的問題,是我自己害怕,才遲遲未行周公之禮。”

葉嫔露出同情的神色,早聽說這邊女子過得辛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男人都甚少見着,難怪會心生懼意。

不像她們安南國風氣開化,大街上男女相互看對眼,就給拉進棚屋裏去了,對于洞房當然毫無抵觸。

葉嫔覺得該以過來人的身份指點一二,“這也沒什麽可怕,跟男人睡覺挺快活的,你試一試便知道了。”

照她看來,正因沒圓房才會早早穿幫;若兩口子沒日夜地厮混在一起,還愁懷不上真孩子麽?

什麽虎狼之詞,何苗覺得這話題也太羞恥了些,急忙岔開,“如今宮裏如何,她們是否都在背後議論?”

她最擔心的還是皇後對自己的看法,欺騙壞人容易,欺騙好人總讓她覺得良心有愧。

而且從她的角度看來,怎麽都算不上不得已——說是自作自受還差不多。

葉嫔嘆道:“娘娘沒多說什麽,只交代宮裏人謹言慎行,管好自己的舌頭,此外,便是聖上發話,讓婉嫔從貴妃處挪出來,仍交由皇後照顧,貴妃都快氣死了。”

何苗毫無意外,本來何貴妃這回可以穩操勝券,誰知她自己要想些昏招,結果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落得和自己差不多的下場。

但也幸虧她如此,何苗才僥幸躲過一劫,看來她們姑侄二人注定要相愛相殺下去了。

葉嫔說了半天八卦,終于記起本意——她是來問何苗那本奇書練得怎麽樣的。

本來還想探讨一番心得,哪知對方仍是處子,葉嫔簡直恨鐵不成鋼。

何苗勉強承認她那套房中術有助于強健身心的理論,确實練了比不練要好點,不過仍有些微詞,“我也不怎麽想懷孕。”

她承認她對李天吉是有想法的,真到了水到渠成的時候,發生關系也不是不可以,但,她不想生米煮成稀飯。一來她早晚要走,留下個孩子等于徒增牽挂;二來,古代的醫術這樣匮乏,縱使太醫院已經彙集了各方精英,也不能保證生産時能夠萬無一失,而她這人又太過惜命。

所以她這個太子妃也只能發乎情止乎禮了。

葉嫔嗤道:“你傻呀,想絕嗣的法子多的是,你真當我天天喝太醫院端來的那湯藥?又苦又沉,多半都被我給倒了。”

卻原來她也知曉自己不過是個貢女,皇帝不會容她有孕,但,那又如何?她所求的不過一些歡愉,除此之外,在兩邦之間周旋輾轉,盡職當好一個擺設就夠了。

所以她才能肆無忌憚地跟貴妃叫板,既無後路,當然也就不存在軟肋。

何苗聽此話大有玄機,不由來了精神,“怎麽做?”

倒是聽聞有人拿羊腸當做保險套使的,不過那東西怎麽想都有點腥氣,氣味也不見得好聞,而且何苗也不覺得李天吉會乖乖戴上。

葉嫔撩起衣襟,笑吟吟地指着肚臍旁邊一個穴位,纖指一點,“按這裏,髒東西會自己流出來,可保無虞。”

幸而東苑都是女仆,無須避嫌,否則何苗還真有點緊張。

對于葉嫔的說法她卻信之不疑,畢竟安南是個神秘的國度,葉嫔連那種秘技都能弄到,想出這些稀奇古怪的辦法也不足為奇。

何苗暗暗記下,權當學習新知識,也許來日真能派上用處。

等出了東苑,葉嫔身邊的小丫頭才困惑撓頭,“娘娘,您方才對太子妃所說都是真的嗎?可婢子瞧得分明,陛下每次送來的湯藥您都有喝呀!”

她可沒見娘娘閑來無事去戳什麽穴道——真有這樣玄乎的機關?

葉嫔嫣然一笑,“傻孩子,當然是玩笑。”

不過看何苗聽得那樣認真,她倒不好意思拆穿了。反正東宮又不介意養孩子,要來就來呗。

小丫頭:……忽然有點同情太子妃起來。

不過,恰如娘娘所言,真要是偶得貴子,皇帝跟皇後自然是高興的,到那時,這場假孕陰霾也能一掃而空。對東宮來說,未嘗不是好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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