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元帕為今之計,還是早日讓太子妃完婚……
第27章.元帕為今之計,還是早日讓太子妃完婚……
葉嫔走後, 何苗繼續埋頭耕耘,足足費了不吃不喝大半天的工夫,才算将小半碗豆芽剖淨, 再等塞上裹好蛋清液的肉糜, 夕陽早已下山了。
而且成果也不怎麽美觀。看着那一堆歪七扭八的豆芽菜,活像是被人打了幾拳似的, 有不少肉末還從頭頂或者屁股後頭冒出來——十足車禍現場。
何苗嘴角抽了抽,“先拿去廚房煎炸吧。”
希望過了油效果會好一點。
橋香:……她覺得懸。
不過看看牆上自鳴鐘, 估摸着太子就快回來了,也來不及另做一盤, 只得将就着端到小廚房去,讓他們趕在晚膳之前弄好。
別看這點東西還不足二兩,廚房的大師傅可懸着一百二十顆心, 太子妃難得洗手做羹湯,自然得顯出誠意來, 至少調味方面得做足。
成品出來後, 何苗略嘗了嘗,覺得滋味不錯,雖然最後成菜階段她只是打下手,可嚴格按照工時論, 她付出的辛勞最多。
就是菜量看着少了點, 何苗絞盡腦汁,削了根蘿蔔,仔仔細細雕出一顆鳳頭來, 以作擺盤之用。
雪白的蘿蔔肉,配上翠綠的蘿蔔纓子,乍一看還是很漂亮的。
不過橋香端詳片刻後, 誠實地道:“婢子覺得更像雞頭。”
何苗:……這不能怪她,誰見過鳳凰長什麽樣?說不定就跟家雞差不多哩。
門口的護衛充當耳報神,一接到消息就來傳話,何苗便得以在見到太子的第一眼将菜品呈上去。
李天吉微感詫異,“這麽快?”
何苗眉梢眼角俱是得意,她可不是那種拖延達人,答應的事當然得盡快辦好,這才叫敬業。
順手還遞過去一雙楠竹筷子,古籍上說了,得用竹筷增添清香之氣,才更相得益彰。
李天吉對她刮目相看,但嘗完一箸之後,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只道:“尚可。”
這也太敷衍了,何苗氣鼓鼓地挺着腮幫子,“殿下覺得有何不妥麽?”
她明明已經做得很完美了,橫看豎看挑不出岔子,李天吉不會是故意找茬吧?
太子絲毫不留情面,“你自己看書不仔細,怎麽怨起孤來?那典籍上寫得清清楚楚,肉糜該用雞茸代替,方顯細膩嫩滑,再者,也不該直接入鍋烹炒,用爪籬取熱花椒油澆灌其上即可,如此才不失食材本味。”
何苗循着視線看去,果然如他所說,底下還用朱筆做了标記,只是她急于速成,未能細看,只憑着記憶胡亂鼓搗——難怪李天吉輕易便擇出了毛病。
雖然這道菜本就十分刁難人,可她自己撂下大話,結果還是不盡人意,何苗只能認輸,“是我疏忽,明日改進之後,再請殿下來品嘗罷。”
太子淡淡擺手,“罷了,總是一道菜也無甚意趣,不知你可敢跟孤賭一賭別的?”
何苗也實在受夠了拿繡花針挑豆芽菜,眼看對方松口,自然樂得遵命。
但,她以為李天吉出于好心給她臺階下,只是傲嬌才沒明說,哪知他卻是來真的。
接下來的十天裏,太子變着花樣給她出難題,什麽茄鲞、開水白菜,恨不得短時間叫她做出一桌滿漢全席。
何苗是徹底服氣了,但她本就是越挫越勇的性子,哪怕不具備名廚的手藝,她也豪邁地答應了李天吉的要求,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除了睡覺,這十來天幾乎全泡在廚房裏,以致于洗澡時都覺得自己滿身蔥蒜香氣,腌入味了。
好在李天吉并不挑食,哪怕與預想中相去甚遠,他也會幹幹淨淨地吃完,避免浪費。
見此情形,何苗由衷生出打工人的自豪,瞧瞧,口嫌體正直,沒準她在廚藝一道頗有天賦呢。
唯獨李忠看着太子強忍着嘔吐的欲望回書房去,心中憐憫不已——為了轉移太子妃的注意,避免她為那件醜事傷懷,殿下付出的犧牲也太大了。
好在不久之後,椒房殿下達口谕,傳太子妃入宮觐見,何苗才順理成章結束幽居生涯,開始走動人前。
當然胭脂就不必擦了,何苗還将原本染指甲的鳳仙花悉數洗去,淡妝素裹,以此表明她是一個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女人——連走路的姿态都着意做了修飾,橋香為她在裙邊挂了禁步,起伏稍大些,便會發出丁玲咣當的脆響,以此提醒她注意柔弱。
何苗見到傅皇後時,滿嘴裏打官腔,“勞母後體恤,兒臣覺得身子已好多了,這段時日殿下着意安慰,兒臣的苦痛也消減不少。”
傅皇後對她不及平時親切,這也在所難免,到底是犯了錯的兒媳婦,但正因為是兒媳,傅皇後才必須告誡她,“天吉能保你一次,可未必次次都這般順利,你須戒之慎之,倘日後再犯,別怪本宮沒提醒你。”
何苗乖巧地道:“臣妾記住了,母後放心,臣妾也會加倍努力,早日為殿下生個白白胖胖的皇孫來。”
傅皇後冷笑,“連圓房都不曾,還說什麽生孩子,只怪本宮住在鳳儀宮,鞭長莫及,才叫你們糊弄了去。”
何苗一驚,再無人知道這事,除了葉嫔——哎,這姑娘也忒多嘴,早知道那日就不告訴她了。
還好葉嫔只洩露她未與太子圓房,沒說她根本不想生孩子,何苗便垂頭道:“殿下案牍勞形,連三餐都無暇兼顧,臣妾實不敢打擾。”
傅皇後也知道兒子的脾氣有多乖僻,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當初被何貴妃陷害誤牽了紅線,縱使他不肯洞房,傅皇後也由得他,但如今兩人的感情分明已有破冰之勢,怎麽還別別扭扭不成樣子呢?
兒子已成定局,傅皇後只能往別處使勁,“太子一向如此,你自己該主動些,百煉鋼敵不過繞指柔,但凡你軟語溫存,柔情蜜意,太子還能拒人于千裏之外麽?”
傅皇後自個兒雖不擅長邀寵,可日日看着何貴妃百般作态,也算經驗之談——如今瞧着,天吉說的果然不錯,妙瑛跟她姑母半點不像。何貴妃多會引誘男人啊,還動不動截嫔妃的胡,哪像眼前這個,戳一下動一下,笨死了,她看着都着急。
當婆婆的教媳婦勾引兒子,大概是史上第一遭。不過傅皇後也是急得沒法了,假孕的事皇帝雖然嘴上寬宥,心裏未嘗不介懷,對天吉也不利。而要扭轉這種印象,唯有用一個真皇嗣來沖抵,只消何苗平安誕下珠胎,前塵瓜葛自然可既往不咎。
婉嫔楊氏原本只在一旁靜靜聽着,此刻便含笑道:“生兒育女乃天意,娘娘您也急不來,為今之計,還是早日讓太子妃完婚再說。”
這個完婚自然是指行周公之禮,傅皇後當機立斷,“先前是本宮疏忽,沒讓人驗元紅,哪曉得你們竟這樣憊懶,連本宮都瞞了過去。這回可再不能耽誤,明日務必得将元帕送來,本宮會親自着人去取。”
所謂元帕,便是新婚夜取一塊白綢覆蓋床上,女子落紅濺在其中,如梅花點點。本是檢驗女子貞潔的手段,到傅皇後這裏,則純粹為催促抱孫——孩子畢竟沒法憑空從天上掉下來。
何苗嘴裏像含着千斤重的橄榄,這任務可比李天吉交代的那些菜品還艱巨,奈何傅皇後性子雖好,一旦發作卻非常人能承受,何苗唯有低眉垂目,“是,兒臣知道了。”
傅皇後還要再說,所幸婉嫔見微知着,扶着肚子起身,“皇後娘娘,妾還得陪伴天祥習字,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何苗松口氣,也趁勢告退,來到廊下,婉嫔攙着她的胳膊,認真道:“皇後娘娘秉性率真,今日雖然嚴厲了些,但也是一片好心,你萬勿放在心上。”
何苗感激道:“自然,也多謝您幫我解圍。”
其實她對婉嫔亦有些歉意,當初勸導對方的那些話,句句都以自己為證,然而她挺着個假肚子,卻來教婉嫔為腹中孩兒着想——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婉嫔淡淡一笑,“太子妃無須自責,即便你不曾言語撥弄,我大約還是會投靠皇後門下。況且你說的也沒錯,在這宮中立足,哪能事事由得自己,為了日後,再怎麽忍辱負重都是應該的。”
如今因為身孕的緣故,敬獻帝隔三差五都會去甘泉宮瞧瞧,留宿雖少,婉嫔也不稀罕他的恩寵。但,每每禦駕前來,看着天祥雀躍不已的身影,婉嫔都覺得自己虧欠這孩子甚多。她可以不需要丈夫,這孩子卻不能沒了父親。
為了兒子的前程,以及腹中這塊肉的命運,她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婉嫔道:“太子妃,你是個聰明人,要知宮中站隊,最要緊是立場分明。你是何家出來的人,皇後難免提防,此番又鬧出這等醜事,皇後僅責備兩句,已仁厚備至了。”
何苗略一品咂便明白過來,婉嫔常跟着皇後,多半皇後曾在她跟前流露不滿——那假孕的罪名雖是太子認下,可皇後難免疑心她受到貴妃指使,故意給東宮蒙羞。
光是嘴上撇清可不行,務必得拿出誠意來。
何苗謝過點撥,即刻吩咐侍從繞道,“去毓秀宮。”
婉嫔望着她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她與此人并不相熟,本犯不着幫她說話,但,看她對天祥那樣赤誠親切的态度,婉嫔直覺她不是個壞人——可憐她年歲還這樣小,要在皇後與貴妃之間左右逢源,力求自保,也實在太難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