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雲追月醒來

這是一座平民居家的簡陋小院,有三間剛修葺不久的房間,左邊搭的是一個窄小的廚房,前面則是一個空落落,只長着一棵綠芽棗樹和一些雜草的小院。

四月裏的風還有些涼,吹在鋪滿塵土的院子裏發出沙沙的響聲,風兒卷着揚起的灰塵飄到空中,刮過院子裏的棗樹,從它身上裹下來幾片青綠鵝黃的小葉子。

棗葉兒東撞西撞地飄,不巧,正好落在樹下那個把自己圈成一團,兩眼緊閉埋着腦袋的髒污乞兒的脖子裏。

小乞兒垂下去的眼皮動了動,似是要醒來,下一刻,前頭屋子裏響起一道粗厚又欣喜的聲音。

月追月頭有些疼。

耳邊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令她耳膜一震,緊接着,她睜眼看見面前像是站了一人。

“寶貝閨女,你醒了,可是吓死爹了!”雲大力湊到床前,扶起床上剛醒過來的雲追月。

雲追月身子軟綿綿的使不上力,腦子裏像是塞了一團毛線,糾糾纏纏很多東西向她砸來。

她擡起眼睛,随意地往旁邊一看。

嚯!

這個滿臉絡腮胡子衣着奇奇怪怪的中年大漢是誰?

哪知,雲追月還沒問出口,大漢手上像是變花樣端出一碗黑漆漆的湯藥來,抵在她的唇邊,哄道:“乖女兒,你這一躺就是兩日,快點把藥喝了啊。”

雲追月微撇開頭,眼睛裏帶着迷茫,視線下移,看到放在被子上的一雙細嫩小手,片刻後一驚。

原來這大漢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說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本是現代都市女,終于替父母報仇,親自手刃了殺父仇人的雲追月,竟然在開車前去警局自首的路上遇車禍了。

車禍當場宣布死亡,睜開眼的第一幕,見到的不是傳說中的閻王殿,而是一個瘦骨嶙峋張開雙手擋在她身前,身上只套了件破爛袍子,手臂上血痕累累的七八歲的流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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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雲追月頭發暈,努力地眨眨眼,然後低頭小心翼翼地一瞧,傲人的肉球球不見了;再然後顫着手摸了一把不該長在自己身上的小胳膊小腿;最後難以置信地放眼看看周圍和影視劇裏差不多的古代場景.

雲追月确信她穿越了,還他喵的是魂穿!

更讓她始料不及,哔了個狗的是,她剛剛确信完自己穿了,迎面便飛來一塊碗口大的石頭,不偏不移,從前面那髒污流浪兒的頭頂飛過,精準地砸在她頭上。

以至于才醒來沒幾分鐘的雲追月又倒下去了。

倒下去之前,她只覺得怕不是因為她對仇人下手太兇殘了,天上的人、地下的鬼看不過眼,死了偏要耍弄她一回兒。

可是,眼下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雲追月坐在床上一動未動,面上表情呆愣,可實際裏腦袋一陣陣的抽痛,先前那團團毛線愈發纏得緊,最後砰的砸開,一股股不屬于她的記憶來的猛烈。

一旁的雲大力看在眼裏,心道女兒這幅樣子是.是已經傻了嗎?

随即心中一涼,丢開灑出來的藥碗,雙手箍住雲追月細瘦的肩膀。

“月兒,月兒你看看爹啊!我是你爹啊!”

“天殺的那些個混賬流兒,好好的害我家閨女受苦,老子一個都不放過。”這般說,又往院子方向狠狠盯了一眼。

“還有外面那個小乞丐,連累我家月兒,老子定要把他的腿打折,關在牢裏喂一輩子的老鼠!”

話畢,雲大力咬牙切齒的就要離開,不想,才一轉身,他的袖子便被一只又白又細的小手拉住了。

“爹。”

雲追月接收完小姑娘的信息,這一聲爹喊得十分順當。

雲大力猛地轉身,頓時喜極而泣:“乖女兒,你好了?認得爹爹了?頭還疼不疼啊?”

雲追月彎眉一笑,仍舊拉着人不放手,“我不疼了,爹爹你要去哪?”

雲大力嘴巴動了動,最後坐回床邊,擠開慈愛的笑道:“爹爹不去哪,來,乖女兒醒了好,醒了爹爹便安心了,來,咱們把藥喝了。”

雲大力是日照縣衙門的一名捕頭,雲追月上個月方滿十三歲,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寶貝疙瘩。

女兒自小乖巧貼心,性子就跟她的長相一樣,柔柔弱弱好像院子中棗樹枝桠上的小嫩芽,街裏鄰居的無人不歡喜心疼。

誰知就在前兩日,衙門裏派了任務,晚兩個時辰回家,乖女兒額頭上就添了一道血口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好在隔壁長青他媳婦早早請了草堂的宋大夫上門,敷藥把血止住了,不然他寶貝女兒的血流幹了,他一條命也要跟着去了。

至于院子裏被他綁起來的小乞丐,哼,若不是有人恰好瞧見那日的經過,差點就要被他逃了。

雲追月暈了兩日,那小乞丐就被他捆起丢在院子裏不吃不喝兩日。剩下的那三、四個鬧事打鬥的流兒也已經被他直接叫兄弟抓起,關在衙門大牢裏。

傷了他寶貝疙瘩,至少要關他個三五年再說。

不過,這些事情就不用讓女兒知道了,乖女兒打小心善,似底冬裏一蓬蓬從天而降的白雪,美好純淨的就像是仙女,禁不得半點污穢。

“乖,喝了藥再睡一覺,爹爹就在這守着你。”

“哦。”

雲追月翹鼻輕聳嗅到一股很重的藥味,想也知道這中藥定是苦死人不償命,可清淩淩的眼底卻是透出一絲乖巧,伸手接過藥碗,兩指覆在碗壁上稍一施力。

瞬時,瓷實的藥碗一分五裂,滿滿一碗苦藥全灑在來不及躲開的雲大力身上。

“爹,這.你沒事吧?”

雲追月有些意外。

她也沒有料想到,重生穿越一回,前一世的那股怪力竟然跟着她一起來了,且還更加的霸道無解。

雲大力顧不上自己,忙拉着女兒上下查看:“乖女兒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割傷燙傷?都怪爹,是爹沒有拿穩湯藥。”

“月兒一點事都沒有。”

雲追月雖這麽說,但雲大力仍舊不放心,從櫃子裏搬來一床新鋪褥,仔細的收拾好才叫她躺下。

“奇怪,這才是上月裏買的新碗,忒不經用了,可惜了一副藥。”

怕雲大力還要讓她喝苦藥,雲追月忙打斷,“我躺着的這兩日害爹擔心了,今兒一醒頭已經不疼了,身子癢癢的,就想去院子裏走走。”

“真的?老宋的藥真管用!”可聽說那會兒他寶貝女兒流了滿腦門子的血。

“走走,爹帶你出去院子裏曬曬日頭,好的更快。”

雲追月歡喜點頭,掀開被子就要下來……

哪知雲大力想起院子裏還有那個小乞丐綁在那,又拉着人道:“不然晚點,爹爹先去外頭看看。”

看看?難道怕外頭太陽大,把他寶貝女兒曬死?

“爹要看什麽?”

雲大力的眼睛頻頻往屋外看去,很是奇怪。

“我現在就想去,爹你不疼我了。”

這真的是說的胡話,他怎麽不疼她了。

“走走走,現在就去,爹給你搬個竹椅,你就躺那棗樹下舒舒服服的。”

樹下的小乞丐一睜眼,一片水湖色的衣裙撞進眼底,離他越來越近。他的呼吸不由收緊,感受到那一抹水湖綠停在他身邊,一角裙擺掃在他臉上,細細的觸感,帶起一絲微癢。

就有一道溫和裏帶了驚訝的柔柔聲音響在頭頂。

小乞丐藏在身下的手不由握緊,控制不住地擡頭。

是她,她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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