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崔瑾珠摟着他, 忽見他緊閉的雙眼滑落下淚珠來,她頓了頓,趕緊大聲喊道:“越之, 楊越之!你快醒醒!小獅子!”一邊又開始用手指使勁挖他的齒關。
楊越之在夢中使勁往水面游去, 模糊間好似聽到了珠珠在岸上呼喚他的名字。
他想,他肯定是在做夢。但是就算是能在夢裏看看她,也是好的。
他游得更使勁了, 而那喊聲好似也越來越大, 他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全身都用上了力氣。
忽然眼前一亮, 他終于浮出水面, 看到了滿臉淚痕的崔瑾珠。
他顧不得是不是在夢裏, 伸手便将她摟進懷裏,口中忍不住說道:“珠珠,我剛剛拼命地游啊游,就是想再出來見你一面。真好,現在竟然還能抱着你, 我就是死也甘願了。”
說着,他的聲音便小了下去。
崔瑾珠被他吓得一個激靈,趕緊伸手甩了他一巴掌,大聲對他吼道:“你在說什麽鬼話?什麽甘願不甘願的!你趕緊給我起來喝藥!”
說着便接過一旁驚喜交加的之問遞過來的湯藥, 扶起楊越之讓他一口灌下。
楊越之直到喝完藥, 又被崔瑾珠塞回被子裏, 都還一直盯着崔瑾珠發愣。
見崔瑾珠拿着藥碗要起身, 他也趕緊又掙紮着想起來,卻被崔瑾珠一巴掌拍回了床。
他有些暈乎乎地躺會床上,卻一個機靈伸手拉住了崔瑾珠的一個衣袖,死死拽住不肯放。
崔瑾珠也沒想要走,只是坐久了腰上難受,便站起來立了會兒。
轉頭看他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她看着便心裏不痛快,掀起被子便将他頭臉都蓋住了。
太醫此時才被喚來,看着床上臉都被蓋上了的皇帝,吓得差點要暈過去。
崔瑾珠無奈,伸手将被子拉下來,卻又看到了他臉上一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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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珠懶得搭理他,可心中卻依舊有着掩不住的喜悅,尤其是在太醫兩個時辰裏把過幾次脈後,說是已經無礙時,她臉上都也忍不住帶出了笑意來。
可是轉天楊越之再次醒過來之後,卻忽然誰也認不出來了,傻呆呆坐在床上,別人誰也不許靠近,自己也不下床,最後竟然還生生尿在了床上。
崔瑾珠被一臉慘白的之問再次拖着來到宮裏時,就看到這這幅情景。
她不可置信地快步走到床邊,就看到了床單上洇出的那片深色水漬。
床上的楊越之也直愣愣盯着她許久,倒也并不像之前那般發瘋似的将人趕開,反而猶豫了下,試探着朝她爬了過來。
崔瑾珠看着他臉上懵懂的表情,下意識張開手扶住了他。
終于爬到她身邊,楊越之癟了癟嘴,卻是一臉委屈地小聲道:“我餓。”
在幾任太醫把完脈之後,竟一致得出了結論:皇帝燒傻了!
“你們昨天不是說沒事了嗎?”崔瑾珠一邊拿着帕子替身旁吃得滿臉都是湯汁的楊越之擦嘴,一邊卻怒視着他們道。
“這——這可能是昨晚又燒起來了,卻無人發現,便把人給生生燒壞了!”一個花白胡子的太醫一臉為難地說道。
“皇帝身邊怎麽能沒人!”崔瑾珠氣得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吓得身邊的楊越之就是一哆嗦,連飯都不敢吃了。
太醫們見這架勢,站在一旁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反倒是一旁的宮人們,早已知機地跪在了一旁,額頭貼地不敢吱聲。
随後太子殿下便帶了一批人來将殿中所有人都帶了走,又走到崔瑾珠身邊與她說道:“這下壞了。父皇傻了,那些朝臣便要壓不住了。”
楊越之心思深沉,手中又有兵,再滑頭的老臣都不敢再他面前過多地耍心機。可是若是他不行了,讓年輕的之問上臺,卻又是兩回事了。
先不說那些老滑頭,就是原先皇帝手下乖巧聽話的能臣們,楊之問都不一定使喚得動。
“你父皇手下原先的那些人呢?都沒交給你?”崔瑾珠伸手拍了拍撲到她懷裏撒嬌的楊越之,又擡頭問道。
“父皇手下武将多,在朝事上卻不怎麽說得上話。”之問一臉為難地說道。
頓了頓,他看了看崔瑾珠的臉色,才又開口說道:“為今之計——”
崔瑾珠皺眉看着他,開口道:“都這時候了,你吞吞吐吐作什麽?”
之問咬咬牙,最後還是開口說道:“恐怕還得父皇出馬,起碼不能讓他們看出來父皇傻了。”
說完,兩人都轉頭看向正抓着崔瑾珠的手指數指頭、一臉癡傻的楊越之,又都有些絕望地轉開視線,彼此對望了一眼。
随後兩人就開始想盡辦法訓練楊越之,起碼讓他能拿出一副正常的表情去應付外人。事實上這訓練很成功,唯一麻煩的是,他無論去哪裏都要黏着崔瑾珠。
崔瑾珠一離開他身邊,他就會害怕地躲到角落,誰也不搭理。
半個月過去了,楊越之都沒能恢複到能欺騙住外人的程度,而朝堂上的重臣們在皇帝抱恙太子監國的這段時日裏,已經開始忍耐不住地蠢蠢欲動起來。
先是今年的賦稅收上來得特別慢,之後便是江南首先有人冒出頭來說是有了水患,要延期上賦,還要朝廷赈災。之後各地大大小小報災的報災,鬧事的鬧事,幾乎讓人以為整個大秦都生靈塗炭了。
眼看着大秦就要亂起來了,崔瑾珠在宮內都能感受到人心惶惶。
最終崔瑾珠,在之問的再三懇求下,無奈穿上了嫁衣,成了大秦史上的第二任皇後——也是第一任垂簾聽政的皇後。
事實上只要在崔瑾珠身邊,楊越之就表現得非常聽話。在兩人的不斷訓練下,他能非常快地根據崔瑾珠給他的暗示,适時地在朝堂上做出反應。
至于小朝堂上,一些大事由之問決定好之後再一字一句教給他,他也能将事情複述清楚,還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之問的表情和語氣;而一些小事,則崔瑾珠就能直接當堂決定,楊越之只要做出附和的樣子就可以了。
很快,在皇帝和皇後的共同努力下,那些此起彼伏冒頭的投機分子就被再次打壓下去了。
可是崔瑾珠卻被困在了他身邊,寸步不能離。
就是連睡覺,只要她不在,他就不能安安生生睡。據他身邊的宮人回禀,他基本都是躲在床角睜眼到天明,直到第二天早上崔瑾珠過來找他,他才能稍稍靠在她身上眯會兒眼。
就這麽過了許多日,直到他一日差點在朝堂上昏死過去,才吓得崔瑾珠再也不敢讓他獨自一人睡覺了。
這可把他樂壞了。
就跟之問小時候一般,躺在床上時刻不安生,緊緊貼在她身邊,還要雙手環住她的腰,把臉貼在她臉上才能消停。
崔瑾珠一開始還十分緊張,生怕他有什麽不軌舉動。直到他摟着她發出呼呼酣睡聲,她才輕輕舒了口氣,稍稍挪動了下身子,也跟着閉上了眼。
而一旁的楊越之在睡夢中,又有些緊張地朝她靠了靠,直到再次将她摟得緊緊貼在自己身上,才滿意地在睡夢中翹了翹嘴角,呲呲酣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