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賀蘭山(二)[修] 人和妖怎麽會有孩……

“轟隆隆——”深秋的悶雷仿佛也透着寒氣兒,閃電的尾巴拖曳過天際,滾滾烏雲南來。黃土夯就的古道上,西風裹挾着枯葉,呼嘯着拍上門戶窗牗。

這是條賀蘭山腳下的繁華商路,有些年頭了,道旁的一排排胡楊沖天。茶寮伫立在古道旁,接待着絡繹不絕的商旅、行人。

沏上一壺熱茶,點三兩小菜,天南海北的人便開始談天說地。

生意是極好的,一間屋裏桌桌坐滿了人,老板是一對老夫妻,面對各個客人的請求,頗有些應接不暇。

左邊那幾桌客人是有些特異的,手邊放着刀劍,卻也不吃茶,卻點了幾壇子酒,談的事情,也并非是凡俗行商做買賣。

“如今這賀蘭城附近,可真是熱鬧。”

“可不是,前兒那位永夜魔君還被打成叛逆,如今可威風了。将真個叛亂那位陳長老打得節節敗退。”

“虧得孔宮主調度有方啊。”

“可不是。有他在,哪個還敢有叛逆心思?也不懼他手段麽?”

雪茶點的東西還沒送來,她捧着一葉自帶的黃澄澄的桂花糖,一面吃着,一面豎起耳朵聽着這些閑事,沒聽見孔青出事,反而聽了一耳朵吹捧,翻了個白眼,順手塞了塊糖進嘴裏。

孔宮主坐在她身邊,打量着少女時而期冀、時而失落的神情,微微一笑。

“嘩啦啦——”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下來,一場秋雨一場涼。雪茶嘆道:“又是一個讨人厭的雨天,找了這麽久,什麽時候是個頭。”

孔蒼術道:“慢慢找就是了。”

雪茶正要說話,恰巧老婦人将幾碟果子蜜餞送來:“姑娘,你要的桃幹、李脯、楓糖,慢用。”

“謝謝。”

雪茶接過來,眯眸看了對面的青年一眼,想了想,手虛虛劃拉了一下,蜜餞和楓糖自動歸成兩堆,搞得泾渭分明,指了指她那邊的一大半:“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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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留了一小半給孔蒼術,她斜晲過去:“你的。”

孔蒼術好笑,屈指推給她:“都給你。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呵。誰在之前把她的槐花糖全吃光了。

雪茶毫不客氣把碟子全部拖到自己這邊,諷刺道:“那你就是對槐花糖情有獨鐘了。”

“……”臭丫頭真記仇。

但孔宮主不要臉,恍若無事道:“是不錯。”

雪茶橫了他一眼,悻悻閉上嘴,一邊吃蜜餞,一邊聽那邊新一輪閑談。

“說來,孔宮主是不是被個妖女傷了?”那邊有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男人想起來了。

沒錯,她打的。雪茶幸災樂禍。

“嚯,又是個妖女?”老者張了張嘴,牽動嘴角的皺紋猛地顫了顫。

什麽叫又?孔青以前也被人揍過麽?雪茶疑惑。

那邊桌上,年輕些的漢子也是面面相觑,彼此都能清楚地瞧見對方臉上的疑惑:“元洲還有哪個妖女?”

“嘿,你們年輕,這就不知道了吧。”老者不急于點破謎底,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你們可知道,孔宮主早些年,在元洲是與人并稱為——牢蘭雙璧,說起來,還算是沾了那人的光。”

衆人噓聲一片,顯然并不那麽同意,起哄道:“誰還有那麽大臉?”

雪茶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這一群都孔青的擁趸吧。

“還別不信,”老者雙手一按,示意衆人控制音量,“孔宮主天縱之姿,卻畢竟是老宮主關門弟子,同輩裏年紀最輕。七十多年前,也不過五十餘歲,初入元神之境,力壓同侪,雖也可謂是一時之傑——”

“但那人當年早已經是道境真人,陸地神仙,驚才絕豔,八十年前就曾孤身一劍挑上噬魂宗,一日斬盡其山中赫赫有名的十裏仙桃,笑問:‘噬魂無人乎?’,噬魂宗滿門寂寂,無人應聲,終由得他淩霄而去。”

“啊!”衆人一時被他所言震懾,不禁心生向往。

噬魂宗,那可是在千年前可是能将牢蘭宮逐到元洲不毛之地的南方魔門巨擘。

老者見衆人心神搖曳的模樣,十分滿意,搖頭晃腦道:“此役名震十洲,時人號曰:淩霄魔君。而這位淩霄魔君,嘿——”

他手掌一敲桌面,權當是驚堂醒木,“啪”:“便是孔宮主的大師兄了。”

刀疤臉發問:“那怎麽如今,從沒聽過這人的名號?”

“且聽老夫說下去。”老者娓娓道來,“當年,這位淩霄魔君,本已是牢蘭宮少宮主,奈何,遇上了命裏的冤孽!”

“那一年,淩霄魔君南下,本是欲勘察地形,為牢蘭宮重返南方富饒之地做計較,這一下江南,卻是遇見了白衣少女。小姑娘見了這般英豪人物,自是一見情鐘,巴着趕着要貼上來。”

“她生得是風姿絕代,造化所鐘,一雙碧綠的眼睛尤其天真靈秀,但魔君何等人物,追求者猶若過江之鲫,他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豈會為區區容貌心折?”

“呵,”卻聽一聲嗤笑,衆人擡眸看去,卻是個同樣白衣的清麗少女,她不徐不急往嘴裏扔了塊桃幹,“不過說一千道一萬,最後肯定還不是心折了?”

故事俗套得雪茶閉着眼睛都能猜出來了,她不屑掃過來。

沒她這樣掃人興致的。衆人紛紛怒目而視,卻見她身邊黑衣青年輕輕敲了敲桌子,“咚、咚、咚”三聲猶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聩,惹得衆人差點眼前一黑,氣血翻湧。

這是遇上了高人了。

吓得杯盞哐當,一衆人紛紛避之不及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老者倒是沒計較她找茬,笑道:“姑娘說得不錯,心折是心折,魔君并不是因為她容貌心折,而是被其真情打動。”

“少女的感情,真摯又熱烈。當時魔君身在江南,挨了血海宗和噬魂宗聯手的算計,落了難。江南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伸出援手的,也就是那個姑娘了。天長日久,魔君心中倒也生了幾分感激之心。”

縱然孔宮主對這段掌故爛熟于心,但現在聽在耳裏,卻有另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他打量了臉上猶挂着冷笑的雪茶一眼,嘴角微微抽動。

雪茶奇怪:“無緣無故,你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孔蒼術收回了目光,心中那股怪異感愈發揮之不去。

雪茶這才繼續冷笑,好一段俗套的美救英雄,啊呸,牢蘭宮的人算什麽英雄。

“那一年秋日,魔君傷勢未愈,卻被一衆敵人追了上來,倒并不畏懼,反而對那少女道,你心意陸某感念于心,但事已至此,無可報答,你走吧,莫要拖累于你。”

“少女雖瞧着嬌弱,卻也是位實打實的元神高人,她厲聲答道:郎君若不在了,我豈獨活!”

“她一番嚴詞斥責,倒惹起魔君心中豪情:好,姑娘厚誼,定不相負。”

“姑娘笑而不語,魔君執起那少女的手,兩人到陣前,那姑娘突然念誦起一陣歌謠,拔出匕首,朝自己心頭刺去——魔君、敵人都被她的所作所為驚住。”

“卻原來,那是一道魔道禁術,她以自身造化靈機去修補魔君身上的傷。”

“她站在瑟瑟秋風裏,白裙翩飛,獵獵作舞,她胸口湧出漫天的血霧,當真是這世上最凄美的景色了。她望着魔君,笑道:若有機會,真希望能和你看遍十洲風景。”

“話音未落,她就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那一張造化所鐘的容顏剎那毀去,她境界不斷跌落,生機被咒術奪去,奄奄一息。”

“造化靈機源源不絕地湧入魔君體內,他身上的傷在那一瞬間被修複,可是心裏卻好似有千萬刀子在割一般。”

“他抱着她,最終踩着累累屍骨殺出來,他以一衆仇敵、數十萬百姓的性命祭祀天魔,立下交易,僥幸換回了那少女的性命。”

“但身為修行者,那天資靈秀的少女,此生都斷絕了踏足道境的希望。”

“雖是如此,他們到底還是在一起了。少女芳華已逝,朱顏辭鏡,這些魔君都并不在乎。兩人回到牢蘭宮,過了好一段歲月靜好的日子。她性子活潑,天真裏又帶着俏皮妩媚,用情又至真至烈,如何不叫人疼惜。”

“日子愈久,魔君對她已是愛愈性命,天下奇珍,恨不得都捧到她面前去。對她孱弱的身體,更是呵護備至。因着她的緣故,征戰南方之事,也絕口不提。老宮主雖有微辭,但因魔君力争,也都擱置了。”

“不久,那少女便有了身孕,魔君聞之欣喜若狂——那時,真是整個牢蘭宮都彌漫着喜氣。”

“但是好景不長,橫生了枝節。牢蘭宮裏有一件上古異寶,名喚照妖鏡,可克制天下妖類。那日,牢蘭宮為慶此事歡飲,老宮主心中高興,欲将此寶賜予弟子。誰知此寶一出,卻意外照出宴上那少女——她竟是一朵白蓮化形,實打實的妖女!老宮主當即震怒。”

雪茶已經不再腹诽了,她聽得正入神,聞言不禁眉頭一皺,牢蘭宮怎麽還帶歧視妖的?

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不對,人和妖怎麽能有孩子?”

我和死對頭互為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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