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鑰匙被吐到了主人面前,小月月歡快的搖着尾巴,漸漸的,它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兒。
怎麽……感覺兩個主人都不很開心呢?
狗是最能感知人情緒的,更何況是一只靈狗,它的尾巴耷拉了下去,念頭巴腦的像是做了壞事兒。
黃蘭看着沉默的徐如影和宋挽月,咳了一聲,避免狗狗被抓過去炖了,她老太太過去抱住了小月月,捏了捏它脖頸的毛,忍不住嘆息。
——這傻狗子啊。
這鑰匙都在眼前了。
徐如影也不好不去拿,她尴尬的笑了笑,彎腰撿了起來:“找到了。”
她說完就慢吞吞的往門口挪,難得今天晚上月色不錯,她還想留下來跟挽月看日月星辰呢。
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眼看着徐如影走到了門口,一直沉默的宋挽月突然一擡眼,說:“別走。”
徐如影扭頭,遲疑的看着宋挽月,不想她走麽?
抱着狗子本來想要進屋的黃蘭也停住了,她好奇的看着宋挽月,想要聽聽她該怎麽說。
宋挽月也是情急之下叫的徐如影,不想要她離開,可這理由……她溫潤的眼眸轉了轉,輕輕的說:“別回去了,阿姨她舍不得你。”
徐如影:???
旁邊抱狗被牽連的吃瓜群衆黃蘭:…………
徐如影沉默的看着黃蘭,她知道這老太太是被陷害了,想笑又得忍着,如今想要留下來,她就只能配合宋挽月做戲做全套了,她眉頭一蹙,疑惑的看着黃蘭。
黃蘭抱着狗僵了半天,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留下吧,挽月她說了,阿姨舍不得你。”
宋挽月:……
徐如影:……
真的是,這才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這娘倆已經從之前的抱頭痛哭說着離不開彼此,生活上相親相愛到了彼此坑害。
時間過的真快。
徐如影已經很熟悉這裏了,她很自覺的抱着被子要往客房走,黃蘭先她一步,她拍着臉上的黃瓜片,說:“客房我占了,你去別的屋。”
徐如影沉默了一下,“那我去次卧。”
黃蘭指了指地上在那啃骨頭啃的認真的小月月:“次卧也不行,它睡。”
徐如影:……
這個老太太是怎麽回事兒?
宋挽月正好洗了澡走了出來,她穿着淡粉色的絲質睡衣,一手搓着頭發,水滴順着脖頸一路下滑,她的眼眸也被潤澤的水汪汪的:“睡我屋吧,姐妹。”
徐如影:………………
雖然說……她內心對于這個題意非常的贊許。
但是她跟黃蘭和宋挽月不同,她是這裏在場唯一明白的人。
她們不知道她是明雨,所以才把她真的當好友,當林俊招待,就是睡一個床也不會有什麽翻倍心。
可徐如影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她是肖明雨,她對挽月是有欲望的,如果睡在一個床上,如果她忍不住怎麽辦……
“你眼睛嘀哩咕嚕在轉什麽?”
黃蘭盯着徐如影看,心想,這孩子不會已經想入翩翩,以為她自己又能睡了挽月的能力吧?
宋挽月笑了笑,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月月的毛茸茸的額頭。
徐如影看着她心跳的厲害,這個角度讓她能夠居高臨下的将宋挽月的一切盡收眼底,她剛洗完澡,睡衣穿的松松垮垮的,那份曾經在她手裏千萬次的撩人散發着無限的誘惑。
徐如影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我要睡客房,不讓睡我就回家去了!”
……
幾秒鐘之後。
徐如影被扔了出去。
她站在門口盯着黑漆漆的防盜門看了半天,恨恨的甩手走了。
好。
好你個宋挽月,好你個老太太!
人不能沒了骨氣。
徐總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她在家裏的床上烙大餅,一晚上都幾乎沒有睡。
門那邊的黃蘭則是盯着宋挽月看了半天,“你怎麽把她攆走了?是有什麽事兒麽?”
她是有什麽臨時的事兒吧。
宋挽月抿了抿唇,微微的笑:“能有什麽事兒?阿姨,你睡吧。”
黃蘭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心想,這她出去玩一趟,挽月這撒謊能力越來越精湛了,這肯定是有事兒啊。
的确是有事兒。
洗澡的時候,挽月接到了秦蕭的信息,說局幫她攢好了,問她能不能現在出來,說白先生很忙就現在有時間。
這個時間,并不是人類約會的正常時間,可對于冥界使者,宋挽月可以理解。
雖然她很舍不得明雨離開,但是機會難得,她不得想辦法讓她走。
別看明雨對別的事兒有點粗枝大葉的神經大條,但是在倆人的事兒上,尤其是對于她的事兒,心細如發,宋挽月沒有把握不被她察覺,就只能保持距離。
在徐如影憤怒的輾轉反側的時候。
宋挽月已經化了淡妝,穿了一身貼身的白裙,去了約定好的茶館。
這裏是秦蕭精心挑選的,她白叔叔雖然看起來要比黑哥哥好接觸的多,但是其實很講究,最喜歡喝茶,人沒來之前,她反複給他做着思想工作:“白叔叔,你語氣別太重啊,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年游蕩人間,看到的都是些什麽人。”
白無常一身白色的西裝,笑眯眯的看着她,燈光下,他的五官輪廓要比黑無常秀氣一些,唇色很淺,琥珀色的眼眸深邃,用現在的話來說,是一個清秀的帥哥。
秦蕭雖然偏心,但是她說的沒錯。
白無常時長跟黑無常感慨,這個時代進步了,可是人心變了,跟以前的絕大多數人不同,不忠、不孝、不義在這個年代已經不算什麽了,利益至上,感情猶如兒戲,甚至有的人死了看到他就魂魄都離體了,還那財大氣粗的掏錢要甩他一臉,以為真的可以有錢能使鬼推磨。
宋挽月這樣長情堅定又有魄力的女人,的确不常見。
眼看着秦蕭叨叨個不停,白無常插話了,“她到底是哪裏吸引你了,讓你這麽為她說話?”
不過是幾面之緣。
秦蕭捂臉,有點害羞的:“她人美。”
白無常:……
多麽樸實無華的理由啊,他竟然無法辯駁。
“打擾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宋挽月微笑的敲開了門,她一進來自帶了一股子磁場,雖然在笑,但是卻可隐隐感知內心的強烈保護欲與破釜沉舟一樣的氣勢,白無常唇角上揚,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和黑無常都是能感知人的磁場的,只要這個人來了,即使不說話,他也能知道她為什麽而來。
宋挽月緩緩的走到了倆人身邊坐下,她烏黑如瀑的長發披在肩頭,襯的臉頰肌膚雪白,她今天的唇色溫柔,眉眼纖細,不卑不亢的看着白無常。
她知道他是誰。
秦蕭本來還想要嬉皮笑臉的介紹一下的,可是看到姐姐帶了這麽大的氣場進來,自己心裏也有點敲鼓。
世人都怕鬼,卻不知道鬼更怕人。
人如果正氣浩然,方圓十公裏之外鬼神不侵。
秦蕭想,她的挽月姐姐大概就是那種所謂的中正善良的人吧,要不常人以血肉之軀與她老祖宗的身體相處那麽久,怕是早就受不了了。
可挽月不僅沒有什麽變化,相反的,因為愛人的陪伴,她整個人變得比之前還有朝氣,眼神堅毅,比之前還要迷人有魅力,散發着一股大女人的氣息,用秦蕭的話來形容那就是——攻爆了。
白無常笑了笑,他一手轉着杯子,說出了跟黑無常一樣的話:“你知道我是誰。”
地府規矩。
他知道秦蕭不敢輕易暴露身份,可從挽月的眼神,他知道她清楚的知道對面坐的是誰。
她就那麽一點都不害怕?不怕他把長長的舌頭吐出來吓唬她?
宋挽月微微颔首,她很恭敬:“您是白無常謝必安,謝先生。”
謝先生……
這個稱呼。
白無常有那麽一刻的恍惚,他押了一口茶,淡淡的:“好久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了,都陌生了。”
話不多說,他一擡眼看着宋挽月:“你想知道什麽?想要什麽?”
他知道她是有所求而來的。
秦蕭緊張地在旁邊給倆人倒茶,一句話都不敢說。
宋挽月知道對面坐的是誰,她根本不需要隐藏:“我想知道,我們這樣在一起一年,對我的她以後是否有影響?”
表達的清楚明了,只是讓白無常有點驚訝:“她死了,你是知道的吧?”
肖明雨就是回到地府也是一只鬼,是離開的人。
她在為一只鬼擔心嗎?
宋挽月:“她是人是鬼,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是明雨。
這就是宋挽月的态度。
白無常看着她似有點感慨,怪不得老黑那麽個認死理按規矩辦事兒的人,回去并沒有把報告遞到九爺那,“她是曾經與人有約,一年的時間回來照顧一切,可前提是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他的一雙眸子一旦認真,深邃到可以看到內裏猶如彼岸花的點點殷紅:“可你太過聰明。”
一句話,讓宋挽月的心緊緊地蜷縮成了一團,從她進來之後,白無常也終究在她身上感覺到了蕭瑟悲恸的氣息。
是她麽……
她的明雨會因為她受到傷害麽?
“有什麽彌補的辦法麽?”
宋挽月的眼神悲傷了許多,她焦慮又緊張地看着白無常,語氣裏滿滿的懇求。
與神佛來說,一分虔誠一分回饋。
白無常自然是感受到她的內心,他淡淡的感慨:“這世間萬物都離不開“規矩”二字,得到了,必然要失去。這大概可以歸類為當代人教科書裏面的能量守恒定律?”
得到了……
可是她得到的是最珍貴的,失去的也是最珍貴的。
宋挽月反複琢磨着,她一雙美麗的眸子蒙着霧氣,茫然間帶着些無措:“我知道,只是沒了明雨,我還有什麽能失去的麽……”
她不怕失去。
她早已一無所有了不是麽?
窗外,不合時宜的又下起了下雨。
伴随着轟隆隆的雷聲,徐如影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着,她的胸口一陣陣燥熱往上湧,把被褥都踹開也不管用就像是被壓着什麽東西一般。
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過了,比跟她跟挽月冷戰的時候還讓人抓心撓肝。
是怎麽了麽?
徐如影心有不安,她生怕挽月又發生了什麽,趕緊給她發了信息。
——睡了麽?
挽月那邊回的很快。
——睡了,不要打擾我。
徐如影:……
看着那非常挽月風格的信息,她多少放心了一些,可胸口的郁結像是一團久久不肯散去的氣體,她翻來覆去的也無法化解,只能起來喝一點酒看看能不能有所緩和了。
隔壁的黃蘭也一直沒有睡,她知道挽月偷偷出去了,去見誰不知道,可是她的心裏有些不安,一直豎着耳朵聽着門口的動靜。
大概夜裏十一點多,門被打開了,宋挽月蹑手蹑腳的走了進來,黃蘭披着衣服,把人堵在了門口:“你幹什麽去了?”
宋挽月吓了一哆嗦,她扭頭看着黃蘭,微弱的燈光之下臉色泛白:“阿姨,你怎麽還沒睡?”
黃蘭一雙眼睛盯着她看,“這麽晚了,你去哪兒了?”
她上下打量着宋挽月,總感覺她哪兒有點不對勁兒。
挽月微微一笑,她擦了擦額頭的雨水:“嗨,單位同事突然失戀了,找我出去夜談,好啦,你快睡吧,要不明天怎麽有精神起來跳廣場舞?”
黃蘭遲疑的看着她:“你……沒什麽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有點累。”
“她實在太能說了,我到現在腦袋還嗡嗡的。”宋挽月說着走進了廚房,“阿姨你快睡,我給自己下一碗面。”
這段時間,她別的菜學的都不大好,就明雨生前最愛吃的雞蛋西紅柿面,她做的娴熟。
黃蘭看她那樣覺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她囑咐了一句“別太晚睡,別吃太多,胃會不舒服”打了個哈氣去休息了。
人一離開。
宋挽月的身影略微僵硬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看着窗外的雨,打開了煤氣竈。
熱騰騰的面條,帶着誘人的氣息,這是明雨過生日時宋挽月都會做給她的。
她還記得,上一次,她和徐如影一起過生日,還曾經告訴過她。
——我的明雨啊,不喜歡蛋糕那種甜食,每次過生日呢,就是吃我給她煮的一碗面,所以這麽些年,我什麽菜都不會做,就只會煮面。
這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時候她們的家還不大,倆人還沒有太多的錢。
可這一碗面能讓她們你一口我一口,恩愛的吃出歡聲笑語,吃出幸福浪漫。
而如今,借着窗外的雨色,宋挽月用筷子夾起了面條,她放在鼻尖嗅了嗅,試探性的吃了一口,輕輕的咀嚼,她的眼裏有些許的迷茫。
又夾一筷子,再吃一口,她依舊是如此。
漸漸地,宋挽月一根一根把所有面條都吃完了,臉上的茫然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釋然與了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随着一行清淚落下,宋挽月看着窗外被雨與夜勾勒的不甚清楚的夜色,輕輕的呢喃:“早知道就再吃一次你做的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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