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回身體
深宮內,傅蘭君眸光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回話的暗衛,語氣裏滿是猶疑:“容遲真的中毒了?”
“王府的确傳出了一些消息,不過我們的人沒辦法混進王府,不知是真是假。”
傅蘭君冷笑:“那只貓兒連哀家都察覺出有問題,容遲心思缜密,又怎麽會猜不出夏侯子安的想法。”
“太後的意思是……”暗衛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外面傳來小德子的聲音,“太後,攝政王派人送來了一封密信。”
“進來。”傅蘭君揚聲。
小德子走了進來,恭敬的将信呈上。傅蘭君用塗着丹寇的手指緩緩打開信封,取出了信。信的內容不長,不多時便浏覽完了,看完信後的傅蘭君,唇邊勾起一絲美豔的笑意:“果然不愧是攝政王。”
她站起身來,走向一旁的琉璃燈,打開了燈罩,将信放在火焰上,火舌一卷,紙張頃刻間便化作了灰燼。
“事關黎民百姓,哀家便是再痛恨攝政王,怎麽也不能拆了他的臺。傳哀家懿旨,攝政王身中劇毒,立即尋訪名醫,賞黃金萬兩,務必保住攝政王的性命。”
攝政王容遲身中劇毒的事一時間鬧得滿城風雨,無數名醫湧入攝政王府,卻都束手無策,消息傳到邊境之後,沉寂多年的西宛蠢蠢欲動,有引戰的跡象。
當年西宛大軍來勢洶洶,大燕節節敗退,年僅十九歲的容遲請命上陣殺敵,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明城之戰在西宛的史上留下了慘烈的一筆,據說,那場火燒了整整三天,容遲之名有如修羅惡鬼,一時間傳遍了整個西宛,直到如今,西宛的尋常百姓都慣以容遲之名恐吓家中的稚子。
明城之戰後,西宛主動求和,割地賠款,年年上貢。如今一晃五年過去了,西宛方面曾多次透露求減免賦稅的意願,但都被傅蘭君駁回,從邊關的動向來看,西宛有意再次挑起争端,只是容遲之名過于兇狠,西宛上到君主下到黎民百姓,無不十分忌憚這位攝政王。
明月樓是京都裏最高的樓,此刻,高樓上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身影的主人是個面容清俊的少年,少年手裏握着千裏眼,遙遙望向攝政王府的方向。
此人正是西宛的太子夏侯子安。
在他的身後單膝跪着一名漢子,是他的貼身侍衛,有着“西宛第一高手”之稱的羅天華。
“确認清楚了?”夏侯子安放下千裏眼,回身看向羅天華。
“已經檢查清楚了,确認是屍蠱無疑。”羅天華回道。這幾日,不少名醫湧入攝政王府,他們的人趁亂混入了王府中,偷出了那只已經被處決的貓,經檢查,貓體內的屍蠱已經發作,若容遲真的被它所咬,便是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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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子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容遲,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西宛數萬百姓的命,該還了。”
“公子,據可靠消息,兩日後,容遲将啓程前往絕塵谷求醫。”羅天華道。
夏侯子安默了一默,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安排好人馬,這次本宮要他有去無回。”
容遲中毒一事鬧得滿城風雨,相府內卻一片寂靜,仿佛置身風雨之外。
姜雁回醒來時,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是頭頂熟悉的乳白色幔帳,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床。
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陣酸痛自腰間漫開,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等等!
手?
姜雁回伸出了自己的手,垂眸,膚如凝脂,十指纖纖,正是她的手。
她又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姜雁回面露欣喜之色,從床上下來,披了衣裳,穿了鞋。有了前車之鑒,她不敢一下床就走動,而是扶着床慢吞吞的站起,展開雙臂,小心翼翼地活動着筋骨,直到靈活掌握了這具身體,才穿戴好走到了鏡前。
鏡中映出她的臉,這張臉秀雅絕俗,美目流盼之間,說不出的嬌美動人,只是躺了這麽多日,沒怎麽進食,過分消瘦了些,蒼白了些。
不過沒關系,養些日子便能恢複。
姜雁回拿起脂粉,略施了一些,才推門出去。屋外日光燦爛,一院子的青竹蒼翠逼人,風一吹,影影綽綽,頗有些意境。
姜雁回繞過竹叢,踏上了一條回廊,正撞上捧着托盤迎面走來的玲珑。玲珑瞪大了眼睛,驚得連手中的托盤差點掉在了地上。
“小姐!”玲珑面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真的是你嗎?小姐!”
“是我。”姜雁回微笑,“我回來了。玲珑,我爹呢?”
“相爺他、他在前院。”玲珑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她湊近了姜雁回的面頰,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滿盛着她的身影,“小姐,你可算醒過來了,嗚嗚,這些日子玲珑都快擔心死了。還有阿蘭,我這就去告訴阿蘭,她若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玲珑捧着托盤飛快地去尋阿蘭。
姜雁回回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朝着前院走去,見到了她的父親姜鴻遠。
姜鴻遠扶住她欲行禮的身軀:“雁回,大病初愈,不必多禮。”
姜雁回擡頭,瞧見姜鴻遠鬓邊已悄然多了幾根白發。她九歲喪母,這些年來,因為她親事的耽擱,姜鴻遠一直未能續弦。雁回遭雷劈之後,多日昏迷不醒,想起夫人去世時所托,姜鴻遠一夜之間愁白了頭發。
“女兒不孝,讓爹爹擔心了。”姜雁回泫然欲泣。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姜鴻遠喃喃。
姜雁回将這些日子遭遇的一切細細與姜鴻遠說了,包括她變成了一只貓如何輾轉到了容遲的府上,又如何被容遲利用,險些喪命在他手中。
姜鴻遠聽完,震驚道:“世間竟有如此驚奇之事。”
“若非親身遭遇,女兒說什麽也不信。”
“攝政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落到他的手中着實苦了雁回。”姜鴻遠嘆道。
姜雁回想起一事,連忙問道:“當日在大恩寺中,容遲遭人刺殺,爹爹可有參與此事?”
姜鴻遠一怔,搖頭:“為父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為父雖與攝政王一向不和,但這等卑劣之事,斷斷是不會參與的。”
姜雁回松一口氣。
容遲這厮太過可怕,若是她的爹爹也參與了此事,只怕到時局面難以收拾。
姜雁回與姜鴻遠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出門了,門外,一叢樹影之中立着一道英姿勃發的身影,正是她的侍女兼暗衛阿蘭。
阿蘭是姜雁回救回來的,這些年來,阿蘭既當她是主,也當她是救命恩人,二人雖不是姐妹,關系卻比姐妹還要親。
阿蘭見到她的那一瞬間,身形便滞住了,嘴唇微微張着,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最終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姜雁回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晃了晃,喚道:“阿蘭,我是雁回啊。”
阿蘭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越收越緊。
姜雁回露出吃痛的表情,埋怨道:“阿蘭,你把我的手握疼了。”
阿蘭才如夢初醒,松開了她的手。
姜雁回笑眯眯的看着她,展開雙臂,将她抱在了懷裏。
阿蘭身形僵硬着,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虛虛将她抱了,低聲道:“再也不會讓你丢了。”
明月如鈎,皎潔的清輝落滿了窗棂,姜雁回坐在窗前的書桌邊,手中拿着一支筆,蘸足了墨,在紙上落下一行字。直到寫滿了整整一張紙,她的眉間又蹙了起來,忍不住将紙揉成了一團,重新鋪開了一張。
玲珑拿着一把剪刀,剪了燈花。她垂眸看着滿地的狼藉,心知肚明,小聲問道:“小姐可是在給林公子寫信?”
一下子被猜中了心事,姜雁回面色微紅,落下的筆卻是頓住了,一時糾結,不知如何開口。
玲珑道:“林公子是一介武人,不懂那些門門道道,小姐的心思最好當面與他明說,林公子為了小姐,不惜以命違抗君命,待小姐用情至深,小姐可要把握住。”
姜雁回擡眸,眼睛晶亮,似盛了明月的光華。她将手中的信再次揉成一團,對玲珑道:“明日你去一趟将軍府,幫我約見林公子,就約在、約在城外的渡仙橋。”
“好,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幫你把話傳達。”玲珑抽走她手中的筆,“如今心事已了,小姐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