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時間飛速流逝, 國孝一過,各地生活秩序很快恢複正常, 被耽擱的男女,該嫁的嫁,該娶的娶, 鎮北府慶安侯府也随之忙碌起來,白色撤下, 紅綢挂上,到處喜氣洋洋, 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為肖家要辦喜事,其實不過是小定。
慶安侯因故來不了, 侯夫人不知為何也沒到場。
慶安侯府這邊出面主持大局的是肖三爺, 肖瑾琰三叔,他是太夫人嫡出二子,年輕時帶兵打仗傷到身體, 便在兵部領了個差事,官職不高不低,這次慶安侯府實在無人可派, 總不能遣個庶子過來, 這像什麽話?不得已之下, 太夫人只得讓身體稍顯孱弱的二兒子走這麽一趟。
“子清, 大哥托我轉告你,時局太亂,西京你別回了, 即便上面有诏令下來,你也想辦法拖延,能拖一天是一天,盡快将鎮北軍握在手中,只要你這邊不失手,新皇就不敢輕舉妄動,慶安侯府便能安然無恙。”肖三爺面帶喜色而來,一踏入書房,笑意盡收,滿臉肅然交代。
“侄兒省得。”肖瑾琰鄭重應下。
正事說完,肖三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将到嘴的話給說出口:“你娘那邊出了點事,這次來不了,大哥怕你見了瑾珏幾個煩心,就沒讓他們來。”
“無妨。”肖瑾琰一點都不掩飾,面上平靜無波,好似對此渾不在意。
肖三爺眉頭一皺:“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肖瑾琰明知故問。
“唉——”肖三爺嘆了口氣,本來他就因旅途勞累,臉上沒多少血色,此刻臉色更加難看,“看你這樣子,想必心中有數,這事從三叔口裏說出不合适,回頭問你爹去。不過你還真能忍,換做是我,非掀個天翻地覆不可。”
說到這,肖三爺目光如炬,從頭到腳将肖瑾琰審視一遍,贊道:“果然像是做大事之人,忍字上你已經合格了,接下來就要利用好手中籌碼主動出擊,讓其他人看看,慶安侯府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踩上一腳,想趁此時挖牆腳,他們還不夠格。”
肖瑾琰對此深表贊同。
見大侄子沒有受此影響,肖三爺放松下來,背靠在椅上,說道:“你那位什麽樣,跟三叔說說。”
“鄉野出身,得了高人指點的奇士。”肖瑾琰一句話就概括完。
“這個我知道,說點別的。”見肖瑾琰如此敷衍,肖三爺頓時不幹。
“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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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瑾琰話只起了個頭,便被他三叔“啧啧”聲打斷。
“子清,看來你對他評價很高啊,難不成你對這樁親事滿意至極?”肖三爺一連玩味。
肖瑾琰::“……”他現在不想說話,當即嘴巴閉得嚴實。
肖三爺立知說錯話,重新挂起和煦笑容:“子清,你繼續,三叔保證再不插嘴。”
肖瑾琰看了一眼,确定三叔不會再搗亂,這才勉為其難接着說道:“葉辰很好說話,你不去惹他,便什麽都好。”
肖三爺立刻聽出言外之意,略帶好奇問道:“惹了他會怎麽樣?”
“王縣令告病還鄉,宮裏許妃娘家弟弟許三爺灰溜溜跑回京,穗豐村村民被斷了田地出息之外錢財來源,目前僅有一家還沒受到打擊。”
肖三爺聽得額頭直跳:“這些都是他做的?”
“王縣令那事沒查出來,不過想來跟他不無幹系。”
“果然招惹不得。”愣了半晌,肖三爺才憋出幾字,看向肖瑾琰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同情,“你這是在玩火。”
“怎麽會?”肖瑾琰目光澄澈,眼裏并無算計,“我身為肖家人,自當敢作敢當,拿親事做交易無所謂,卻不會将此當跳板,過後過河拆橋。”
肖三爺神色一肅:“你真想好了?”
“嗯。”
“這是肖家欠你的,你盡管放手去做,家裏有大哥和我頂着,別的不說,至少不會扯你後腿。”
“那就有勞三叔了。”肖瑾琰淡淡一笑。他面上雲淡風輕,實則內心不無忐忑。只是有些事必須有人犧牲,有些坎必須自己跨過,旁人幫不上忙,即便親密無間的家人都不行,至于枕邊人,呵呵,指望他,為時尚早。
“三叔你累了,我着人帶你下去休息。”
“好。”肖三爺的确累得不輕,事情談完,便一點精神都沒。
他倒是舒服了,洗去風塵倒頭就睡,随他一起來的三夫人稍微坐了坐,就開始忙得腳不沾地。要在三天時間內将一切都安排好,哪怕只是定親宴,也是個艱巨的任務。
一般定親禮都不大辦,肖瑾琰這次例外,非常時期,兩位當事人又極為特殊,鎮北府範圍內,不管以往跟慶安侯府是否有來往,這次能到的都到了。
與其說這一場辦的是定親宴,還不如說是碰頭會,宴席還沒開,賓客便三五成□□頭接耳,有為肖瑾琰高興惋惜的,也有不屑鄙夷的,跟尋常定親宴氣氛迥異。
不過大家都是體面人,說好話怎麽大聲都沒問題,其餘只是在各個小圈子中小聲流轉。
鎮北府城外。
“小辰,要不我就不去了?”眼看離府城越來越近,陪着葉辰送定親禮過來,一衆人中最穩重的葉午都生起惬意。
葉辰:“午哥,你準備讓我一個人提着東西進慶安侯府?”
“這個……”葉午詞窮,這确實不妥,可他腿直打顫怎麽辦?
“大哥,你就是想太多,你把這當作是去大嫂家下小定禮不就行了。”葉酉不以為然道。
葉午瞪了葉酉一眼,虎着臉道:“你就是這麽想的?”
“是啊,要不然還能怎樣?”葉酉一臉理所當然。
“糊塗。”葉午搖了搖頭,事情要真有這麽簡單,他也不會如此,只怕一會最先怯場的就是葉酉這小子,寅子他倒是不擔心,本身三弟話就不多,就算心裏害怕也不太看得出來。還好,葉酉養了一冬天,皮膚也還是比一般人要黑,倒也能遮掩一二,一會他盯着點應該不會出纰漏。
此次,葉家一共來了十人,五個葉家人,五個莊丁,葉午都這樣,比葉辰他們小了一輩的葉耀就更局促不安,連笑模樣都維持不住。
葉午兄弟仨都是成年人,獨葉耀一個小輩,還是個半大少年,葉辰只得先顧着他:“小耀,這是去你小嬸家,不是外人,你怕什麽,還是不是男子漢?”
請将不如激将,對于半大小子來說,這句話非常靈驗,葉耀雖然心裏還很是緊張,卻已經有勇氣踏入慶安侯府,至于其他,葉辰管不了也不打算管。
以後這種事情經歷多了,葉家人自然而然會發生改變,不需要刻意回避,順其自然就行。
送個定親禮就出動十人,場面其實已經足夠,但跟慶安侯府一應排場比起來,就顯得格外寒酸。
葉辰可以無視這些,葉午他們不行。不過這種時候不行也得行,由葉辰打頭,隊伍就在慶安侯府諸多來賓各色目光中一步步行進,直到大堂停下。
衆人頓時議論紛紛。
“這便是肖瑾琰那位?氣度不錯,就是出身差了點。”
“那是高人,和我們不同,不論出身。”
“這倒是,你說得有理。”
……
葉辰支棱着耳朵聽了一會,見說得都是場面話,沒誰不長眼在此時鬧不愉快,便收回注意力,将定親禮擺上桌。
肖瑾琰正準備叫人收起,底下有人起哄,讓他打開讓大家開開眼。這倒并非刁難,習俗如此,既然有人提及,肖瑾琰也不好就這麽掃了大家的興,目光掠過葉辰,見他無絲毫異樣,便當衆揭蓋。
前面幾樣都沒什麽特別,只是一些尋常玉器之類,來賓不無失望,直到最後一個盒子打開,衆人怔住,面色古怪,不是東西太好,他們被驚到,而是東西太過磕碜,聯想到葉辰高人身份,他們又不敢胡亂開口,場面便一時僵住。
還是肖瑾琰主動問出口:“這是?”
“劍,以後不要用槍,就使這個,記得要随身攜帶。”葉辰嘴角含笑,語調和緩。
肖瑾琰卻從中聽出一絲鄭重,當即将葉辰口中的劍挂在腰間,引得無數賓客眼角直抽,氣氛又重新熱鬧起來。
只不過這次大家說的話題跟之前截然不同,大都圍着肖瑾琰如此重視葉辰送的定親禮一事展開讨論,說什麽的都有。
葉辰也沒想到肖瑾琰會這麽做,愣了一下,随後才反應過來。恐怕肖瑾琰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未必有多看重這把劍,更多還是為了擡升葉辰地位。
目的似乎達到了,不管在場諸位心裏怎麽想,對葉辰的重視程度明顯提升。
見已經沒多少人注意這邊動靜,葉辰再次提醒:“挂上就別摘了,最好晚上睡覺都擱在手邊。哦,差點忘了,別把它當裝飾品用,練劍時就用它。”
肖瑾琰若有所思,片刻後,點頭應下。
定親禮過後,葉午他們很快被引到一旁去坐席。
葉辰單獨留下陪客,席間,他被肖瑾琰帶去主桌周圍轉了圈,酒喝了不少,人也認了個大概,至于其他桌,肖瑾琰沒引見,葉辰自然也不會自個湊上去,想來那些都是不太重要的賓客。
席罷,葉辰跟着肖瑾琰去他住處。
兩人只是小定,不是成親,既不用喝交杯酒,也不用點龍鳳燭,進入房中各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便相顧無言。
場面還真是尴尬。
葉辰酒量很好,随着這個世界力量體系不斷複蘇,身體更加強健,想要靠普通酒灌醉他,可能性微乎其微,直到酒席散去,他都不見一絲醉意。
此刻葉辰沒心思逗肖瑾琰,視線掃過屋內陳設,心下慨嘆,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一應用度無一不精,全套黃花梨木家具,雲錦鋪蓋,其他瓷器擺件等零碎物品更不用說,端的是好享受,換個人進來,只怕會失态。
葉辰恰恰就是那個例外,倒不是說他以往也如此豪奢,而是末世中比這更好的物品他見過用過不少,自然對這些不怎麽看在眼中,但也清楚想要有這種排場,慶安侯府只怕底蘊很深,絕不是随着新朝而崛起的新貴。
環視一圈後,葉辰似笑非笑望着肖瑾琰,直到把他看得心裏發毛,這才放過他:“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我去沐浴,你是跟我一起,還是……”沉默半晌,肖瑾琰出人意料地蹦出這麽一句話。
“哦,有這等美事?那自然是一道。”葉辰站起身,跟在肖瑾琰身後。
浴池不小,塞下兩個成年男子綽綽有餘,不知道原先就是這樣,還是近期特意改建。
葉辰對此很滿意,三下五除二就解去身上衣衫,靠坐在池邊,目光直視動作慢了一拍的肖瑾琰。
池水溫度适中,霧氣蒸騰,熏得人懶洋洋的,又有美人可賞,葉辰都有種一泡不起的念頭。
被一雙眼睛這麽火辣辣盯着,肖瑾琰抓着衣衫的手頓了頓,随即深吸一口氣,慢慢放松下來,總有這麽一遭,老這麽抗拒不是辦法,他可以不去迎合,至少也不能讓事情陷入僵局。
肖瑾琰雖去年才正式進入軍營,小時候卻也見過血,跟人拼殺他都不怕,又何懼于此!
如此一想,肖瑾琰便無視葉辰灼熱的視線,加快手上動作,一件件衣衫飄落在地,須臾便□□,泰然走入池內。
“身材不錯!”葉辰由衷贊道,随後招了招手,“過來。”
肖瑾琰沒有反對,這一刻顯得無比順從。可惜,那只是假象,當他靠着葉辰坐下,趁對方對他為所欲為,戒心最弱之時,悍然反擊。
很快,浴池內就上演了一場龍争虎鬥,雖然最終以葉辰勝利而告終,但他也沒讨着好,下巴都磕破了,背部更是青紫一片,一碰就疼。
葉辰都這樣,肖瑾琰那邊就更加嚴重。葉辰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對待肖瑾琰雖然不會像對待敵人那樣毫不留情,卻也沒輕饒,既然肖瑾琰膽敢對他動手,那就要承受這麽做帶來的後果。
葉辰已經留手,饒是如此,肖瑾琰也被折騰得夠嗆,直接失去行動力,被葉辰反剪雙手縛在胸前。
還沒開始,就先帶傷,不知為何,葉辰竟覺得格外帶感,心中野獸出籠,很想把肖瑾琰就地正法,最終沒有這麽做,快速幫兩人清理幹淨,便抱起行動受限的肖瑾琰進入卧室。
将人抛到床上,葉辰在梳妝臺前站定,随手翻了翻,問道:“哪個是?”
肖瑾琰想裝鴕鳥,偏偏他的心性不允許他如此,龇着牙道:“素白那瓶。”
葉辰掀開蓋子聞了聞,沒錯,就是這個,雖然不是出自同一張方子,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味道總有相似之處。
翻身上床,葉辰把手搭在肖瑾琰背上,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身體,道:“放松,不然一會有你受的。”
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肖瑾琰倒是想放松,可身上跨坐着一個欲對他行周公之禮的男人,換他試試!
剛才那一場水中打鬥消耗光肖瑾琰體力,眼下他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身上男人為所欲為,這種酸爽感全天下恐怕只他一人能體會。
來到這個世界後,葉辰整整兩年沒碰過人,肖瑾琰似乎也只靠五指姑娘解決生理需求,除了一開始怎麽也舒展不開身體之外,等火被挑起,兩人便漸入佳境,肖瑾琰不自覺放松下來。
随着一具火熱的身體附在身上,肖瑾琰悶哼一聲,之後咬緊牙關,不外洩一絲聲音,任由自己随身上人的動作起起伏伏。
起先只有痛感,肖瑾琰還能說服自己只當被狗咬了一口,可随之而來身體的愉悅感卻連他自己都騙不過。
肖瑾琰慘然一笑,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矯情什麽,好好享受便是。他又不是女人,沒什麽清白一說,該享受就享受,沒必要搞得像是被人強了一樣,他丢不起這個臉。
随着肖瑾琰心境轉變,他反客為主,使出身上僅剩一點力,将葉辰掀翻,兩人瞬間交換位置。
葉辰有些意外,對此卻樂見其成,放手任由肖瑾琰施為:“這麽熱情?我喜歡。”
肖瑾琰嘴角抽了抽,決定無視之,雙手在葉辰身上四處點火,關鍵部位更是重點照顧。
葉辰枕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肖瑾琰,只在對方實在過火時,才挺一下腰,換來對方身體微微一顫。
每當這個時候,肖瑾琰眼眸便會暗一下,忍受着身後異樣,卻從未想過放棄。
肖瑾琰侯府出身,他雖然年輕,在大越朝年紀卻不算小,不說有沒有過人,至少該受的教育一樣沒少,很快動作便從略有些生疏向熟練過度。
葉辰本就對肖瑾琰有想法,随着肖瑾琰惹火的本領見長,他也有些受不住,眼看就要破功,直接抓住肖瑾琰在他身上作亂的手,一個翻滾,又變成原先局面,只不過這次肖瑾琰不再背對葉辰,而是改為正對。
“別墨跡,快點。”肖瑾琰微微喘着氣催促道。
“呵呵!”葉辰眼中紅芒一閃而逝,“如君所願。”
“呃。”肖瑾琰攥緊被單,嘴唇都快咬出血,也沒能堵住輕溢出口的聲音。
事情還沒結束,随着葉辰一聲嘶吼,肖瑾琰腳趾都蜷縮起來,大腦随即一片空白,好半天方回過神,才發現此時他已不在床上,葉辰正攬着他在池中清理身體。
肖瑾琰閉上眼睛,心裏五味陳雜,有一霎那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眼前這人。
這回葉辰沒再折騰,他目光清明,不帶絲毫其他意味,就只是單純幫兩人清潔身體。
肖瑾琰自然不會做什麽多餘動作,伸手拂開葉辰,便開始清理自身。
見狀,葉辰順勢撂開手,快速打理好自己,披上浴袍進入卧房。
說什麽古代生活不方便,其實不然,那只是對于平民百姓而言,像慶安侯府這樣的世家大族,根本不用主子動手,吩咐一聲,底下人立刻就給備好,譬如沐浴。
第一回 還好,葉辰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事後再進入浴池,他才發現根本不用再喚人,浴室中熱水随到随取,直接擰開水龍頭就行,不比現代麻煩多少,不過想來為此花費的人工鐵定少不到哪去,燒火丫頭小厮一個都不一定夠。
有錢人的享受,葉辰嘀咕了一句,倒沒有覺得這樣不好,他從不仇富,該說他自己就是個另類意義上的富有者,苦他吃得,福他也享得,管他以後如何,好好活在當下便是。
葉辰行動利落,肖瑾琰也不是拖拉之人,只比葉辰稍慢一步走出浴室。
又是吃席又是喝酒,剛剛還鬧了一場,兩人都沒興致再做別的,很有默契一人據一邊,倒頭就睡。
夜深人靜時分,萬籁俱寂,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棱灑進屋內,隐隐照出兩道人影。
氣氛正祥和美好時,“撲通”一聲突兀聲響打破安寧。
葉辰眨了眨眼睛,跟被踹下床的肖瑾琰四目相對,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眼下狀況。
這當然不是葉辰睡相不好,睡夢中拳打腳踢,全拜末世過往經歷所賜。
兩年了,白天醒着時還好,只要是熟悉之人,他都能很好地抑制住本能,哪怕從背後靠近,有敏銳的感知相助,他也會在對方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前正對來人。
晚上葉辰一直獨自入睡,還從沒和哪個人如此靠近,這不,肖瑾琰翻身動作稍大了點,就被葉辰一個“失手”給踹下床,還踹得不輕。
“有沒有傷到?”自己的鍋自己背,葉辰還沒有不負責任到如此地步,他朝對方伸出手,用意不言而明。
肖瑾琰捂着腰眼,神色複雜地望着葉辰,卻沒有探手去接:“扶我起來。”
葉辰一驚,暗道:這麽嚴重?他趕緊下床,将人抱到床上,掀開裏衣仔細查看被他踢到的地方,見沒傷到內裏,神色稍緩,拿過一旁傷藥替他揉開淤青之處,這才重新趟回床上。
肖瑾琰:“你睡外面。”
“好。”兩人正好想到一塊,葉辰自然不會有異議,爽快應下。
之後肖瑾琰一夜好眠,代價是葉辰一直處于警醒狀态。
這導致第二天醒來,肖瑾琰跟個無事人一樣,葉辰反倒有些精神不濟,畢竟他已經有足足兩年沒有如此,乍然重回以前,難免不适應。
早飯過後,肖瑾琰帶着葉辰見過三叔三嬸,便直奔山峪關。
肖瑾琰別所。
葉辰:“法陣可以挪動,要不要換個陣眼所在?”
略一思忖,肖瑾琰說道:“換,挪到将軍府。”
葉辰立刻開始行動,掐出幾道簡單法訣先将陣盤關閉,再從地下起出,稍後安置到将軍府肖瑾琰住處。
考慮到能耗問題,葉辰沒将轉元陣開到最大,只讓陣法籠罩住陰氣源便停下。
雖說轉元陣極為節能,但必要的消耗還是有的,目前這方世界只怕還沒有元石出現,葉辰不想一直往裏貼錢。要知道,一元石相當于一千元玉,他貼補不起,餘下那些他得留着購買幸運商城物品。
看着陣中元氣濃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跳,葉辰眼中都透着豔羨。轉元陣太貴,哪怕幸運商城升級到中級,又有一次權限可調取,他也買不起。至于自己煉制,呵呵,現階段就別想了,他能簡單操控轉元陣就已經是得上天厚愛,不說別的,光煉制轉元陣的材料他就沒處找去。
将轉元陣設定好,葉辰出關去陰氣源那看了看,發現轉化速度快過陰氣逸散速度,便沒再逗留,直奔住處。
此時,肖瑾琰不在,想必去重新安排住所分配一事,葉辰一時無事可做,便開始補覺。
時間一晃而過,等葉辰被外間動靜驚醒,早已日上三竿。
“吵醒你了?”肖瑾琰眉頭輕蹙,這也太警醒了吧,他前腳剛進門,後腳裏屋便傳出響動。
“差不多是時候該醒了。”葉辰實話實說,他睡了大半個時辰,夠了。
“那走。”肖瑾琰也不廢話,轉身便朝馬廄出發。
熾焰和流焰出自同脈,關系相當好,看到葉辰和肖瑾琰,立刻跑到各自主人身邊,用大腦袋頂頂主人,又蹭蹭對方,看得在馬房幹活的小兵直乍舌。
別看熾焰和流焰在兩人面前表現如此溫順,其實脾氣很躁,平常小兵最多只能喂食,連碰都不讓他們碰,刷洗之類全都是肖瑾琰自己親力親為,在其他人眼中,這兩馬妥妥是大爺!
果然一物降一物。
流焰跟葉辰關系還不是特別熟,跟他親昵了一會,便轉到肖瑾琰這邊,略一用力就把熾焰擠開,睜着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肖瑾琰,什麽都沒說,又好似什麽都說了。
熾焰不滿,仰天嘶了一聲,到底沒有跟流焰争搶肖瑾琰,反正這家夥現在歸另一人,它就勉為其難讓它一下。瞅完這邊,熾焰側首偷偷打量葉辰,這人身上煞氣特別重,難怪流焰甫一到了他那,就那麽乖,的确不好惹,還是它主人好,人雖有點冷,對它可好了。
葉辰笑看着這一切,熾焰瞧着比上回見到要靈動,想必是轉元陣起的作用,流焰就稍差了一籌,這可不成,回頭他得想想辦法。
可惜,他目前還無法煉制轉元陣,否則事情便好辦,要知道,北荒那片沙漠中有火焰山,火屬性氣息必然不弱,要是利用好了定能成為一大助力。
葉辰自然不會陷于此想法當中,做不到的事情想再多都沒用,還不如抓住眼前。
“走了。”見肖瑾琰和流焰熾焰膩歪得夠久,葉辰上前牽過流焰缰繩。
流焰撅了撅蹄子,表達不滿,到底還是慢悠悠跟上。
又能獨占主人,熾焰暗喜。
旁邊負責照顧馬匹的小兵,竟然從它長長的馬臉上看出志得意滿的神情,還真是見了鬼了。
翻身上馬,兩人絕塵而去,只留給小兵兩道一閃而逝的背影。
看着跑在前面的肖瑾琰,葉辰拍了拍身下流焰,暗道:該加油了,要不然以後都得在熾焰身後吃灰。
比起熾焰,流焰目前還差了點,但一樣靈性十足,起碼相較軍營諸多同伴,它要遠遠超過它們,能跟它比肩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估計是跟葉辰有過好幾次相處經驗,對他的習慣比較了解,此刻,流焰就像是感應到他的想法,迅疾加速。
不過最終惜敗于熾焰,沒辦法,流焰能加速,熾焰也可以,在負重相似的情況下,自然是哪匹馬性能更好便勝出。
山峪關離府城不遠,過了午時沒多久,兩人便抵達目的地。
葉辰那邊定親禮定在六天後,刨去路上花費的時間,所剩時間不多,和肖瑾琰耳鬓厮磨了一晚上,翌日便帶人離開。
目送人遠去,回到房中,看着明顯帶着喜氣的各樣陳設,肖瑾琰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沒踏出那一步前,心裏時不時還會患得患失,現在,感覺也就那樣,既不會少塊一肉,也不會多一塊肉,不過身後傳來的異樣感,還是在時刻提醒他,其實已經不一樣了。
沒坐一會,肖三爺派人過來請他,肖瑾琰從飄飛的思緒中回神。
“三叔,你找我?”
“嗯,坐下說。”歇了兩天,肖三爺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不過比起旁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差別,更別提正當年少的肖瑾琰。
望着大侄子紅潤中帶着青黑的臉色,再想到方才葉辰走時那一臉春風滿面的樣子,肖三爺為肖瑾琰高興的同時,又難掩黯然,語重心長道:“既然你意已決,就不要有太多負擔,該享受就享受,否則難受的只會是你自己。”
“嗯。”肖瑾琰輕應一聲。他明白這個道理,但很多時候,人的想法并不受自己控制,明知這對自己好,可那又如何,還不是一不注意,負面情緒就悄然從心底滋生,察覺後再壓下去。
理智和情感,本能和控制力幾度争鋒,目前雖然理智和控制力占據上峰,但稍不留神就會被另兩面鑽了空子,肖瑾琰也只能盡力讓自己保持中正平和,不被負面情感帶偏。
“那邊沒來長輩,我跟你三嬸也不好過去,你自己注意點,別擺架子。”說到這,肖三爺無奈一笑。
這不是擺不擺架子的問題,慶安侯府底蘊在那,再低調該有的排場一樣不能少,葉家雖然也不差錢,甚至稱得上富裕,但那只是跟普通人家相比,放在慶安侯府面前,明顯不夠看。這還只是其次,肖瑾琰和慶安侯府一衆下人教養在那擺着,态度再恭敬,面容再親和,兩家人放在一起,其中的差別一眼就能看出,遮都遮不住。
肖三爺也只能提醒一下,結果到底如何,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
“三叔,你多心了,正常就行。”肖瑾琰篤定道。
“哦,怎麽說?”肖三爺目露好奇。
“慶安侯府什麽樣的人家,那邊再清楚不過,不會對我們有過多要求,只要別擡着下巴看人即可。”肖瑾琰淡淡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略一思忖,肖三爺出言附和,“那就這麽辦,約束好随行人員。對了,記得帶上大哥留給你的親衛,你不比旁人,不能有任何閃失。”
肖瑾琰點頭應下,不過如此一來,排場就更大了,在場兩位卻誰也沒去想這個,到了一定地位,有時候不是他們想要排場,而是沒有一定的排場很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試問,龍椅上那位敢獨自一人出宮游街嗎?他不敢。不是他膽小,确實有人敢弑君,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落單純屬自找罪受。
擱以往,肖瑾琰自是不用如此防備,現在情況複雜,各地異象層出不窮不說,還湊巧碰上先皇大行,兩者合在一起發酵之後,恐怕此刻一衆權貴都不知道上面那位是何想法,環境變了,君心更加難以揣測,更何況還是位新皇,也不知先皇臨終跟他交代了什麽,現在走每一步再謹慎都不為過。
皇帝怕刺殺,慶安侯府也怕有人狗急跳牆,以至于幾位關鍵人物遇險,顯然,肖瑾琰位列其中,他們不得不防。
四天後,肖瑾琰帶隊朝晉岷縣進發。隊伍蜿蜒綿長,粗粗一看,少說也有近百人,遠非葉辰來時可比。
仔細瞧卻能發現,其中泰半都是親兵僞裝的護衛,一個個跟标槍似的立在馬背上,明明是去送定親禮,卻透着一股肅殺之氣,跟喜氣完全不沾邊。
一幹護衛職責分明,分布在前後以及兩翼,将肖瑾琰拱衛其中,不讓任何人随便靠近他們隊伍。
兩天後,晉岷縣桂花巷葉家。
定親禮通常都安排在午前,此時卻已日上中天。
白氏坐立不安,時不時往院門口張望:“怎麽還不到?”
“再等等。”葉辰眯起眼,心裏有着不好的預感,肖瑾琰不像是會臨陣反悔之人,況且兩人還剛有過肌膚之親,雖則真要較真,這實在算不得什麽,只是如此,犧牲是不是大了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衆人等得望眼欲穿,肖瑾琰一行人還是沒出現,底下賓客開始騷動起來,葉家人更是急躁不安。
葉辰面色一沉,猛然起身道:“大伯,宴席繼續,我去看看。”說罷,不等人反應,便換下一身吉服,将手邊能用的裝備全都帶上,騎着流焰飛奔而出。
“辰兒,路上小心……”
白氏的囑咐遠遠傳來,葉辰回頭看了一眼,之後再沒分心,直奔前往鎮北府城官道。
一天後,流焰在官道上停下再不肯走。
“你那兄弟熾焰在這?”葉辰試探着問道。
流焰自然不會給予回應,只不過一直在原地徘徊。
葉辰心裏有了大概,下馬查看蹤跡。拜他末世中掌握的追蹤本事所賜,他很快就确定,這裏曾有大量馬匹經過,時間約在兩天前,剛好跟肖瑾琰行程吻合,痕跡止于此,再往前,便什麽都沒留下,被人毀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葉辰得出結論,肖瑾琰一行在這連人帶馬失蹤。
沒有打鬥痕跡,雖有過往行人腳印摻雜其中,但還是有不少馬蹄印清晰可辨,葉辰确信他這個判斷沒錯,據此他很快就排除人為狀況,那麽只可能是跟最近頻出的異象有關。
一路走來,葉辰并未聽說這邊有奇怪現象,恐怕不是看到的人陷于其中,就是人眼壓根察覺不到,不知不覺就陷進去。
此刻,葉辰卻完好站在此地,難不成異象出現時間還有限制?
葉辰繞着肖瑾琰一行人消失的地方逡巡,研究完官道直接下田,他的猜測進一步得到證實,田地中農夫腳印也跟肖瑾琰他們留下的差不多,只前不後,他大概判斷出異象波及範圍。
葉辰微眯起眼,望着空蕩蕩的地方陷入深思。
既然确定是異象,那必然跟這個世界複蘇的力量體系有關,葉辰手中能動用的東西很少,護身符沒有反應,想必暫時派不上用場,那剩下唯一可用的便只有元玉。
因着異能運轉方式好壞兼收,葉辰平常并不敢亂用,不,除了在山峪關幫人驅除陰氣那會外,他就再沒使用過,這回卻到了再次動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