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收到消息, 葉辰立刻快馬加鞭趕往山峪關,報信人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流焰果然不愧為名馬, 尋常戰馬壓根無法與其比肩。

似是感應到葉辰想法,流焰長嘶一聲,速度又上升一截。

葉辰伏在馬背上, 惬意地享受着風馳電掣的感覺,心情格外明朗, 不知是沿途風景好,還是即将得償所願。

葉辰并沒有出入令牌, 到達山峪關後,在大門外等了好一會, 才得以進入其中。

“葉軍師, 請。”墨硯在前面領路,态度恭敬。

“軍師?已經定下了?”葉辰側頭打量墨硯。這人他面善,在肖瑾琰身邊見過不止一次, 好像是他身邊小厮來着,能一直跟進軍營,想必是那人親信, 嗯, 該好生記住, 免得見面不識, 把他當尋常人給打發了。

“是的,葉軍師,幾天前就定了。”墨硯可不敢像葉辰那樣直盯着人瞧, 他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

別人只知道有葉辰這麽個人,具體是誰并不清楚,墨硯作為肖瑾琰親随,這種并非機密之事,自然不會刻意瞞着他,眼前這人是他們未來姑爺。說實話,他心底也為自家公子不值,可有什麽辦法呢,主子尚且拿對方沒轍,他們更不敢違拗公子的意思,也只敢在心裏不忿,面上是一點都不敢表露出來。

不過不考慮其他,只看外在和內在,葉軍師倒也跟自家公子般配,可世事難兩全,誰能只注重人本身,而一點都不在意外物?

墨硯自問,他自己也做不到。

很多時候,門第出身都重要過其他,希望葉軍師能争氣點,借助慶安侯府步步高升,不然自家公子怕是要被其他勳貴世家公子奚落許久。

山峪關是純粹軍事要地,沒有将士家屬,也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人出沒,地方不大,沒一會,墨硯便将人帶到地方。

葉辰覺得眼前這些營帳有股熟悉感,四下一掃,他的感覺沒出錯,這裏就是當初他曾待過不少時日的臨時駐地,只不過在轉元陣作用下,景致有了明顯變化,加之屋舍還經過一番改建,他才沒能一眼就認出來。

聽到外面動靜,不等墨硯叩門,肖瑾琰便推門而出,視線直接鎖定葉辰:“你來了?”

葉辰循聲望去,見是肖瑾琰,沖他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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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肖瑾琰半句話不多說,轉身回屋。

葉辰後腳跟進。

墨硯等一幹親衛守在門外,幾人都很有眼色,皆站在聽不見屋內響動的地方。

進門之後,葉辰一點不知客氣為何物,不待肖瑾琰招呼,便自己找到位置坐下,直入正題:“我們什麽時候定親?”

“這個問題先往後放放。”肖瑾琰從容入座,直視葉辰,“我可以嫁給你,但我的身份不允許,沒有哪個侯府會把嫡長子外嫁。”

葉辰收起笑容:“那你的意思是?”他不認為對方是想反悔,鋪墊這麽一段話,必有所求。

果然不出所料,稍微一頓,肖瑾琰接着道:“不能外嫁,但我可以娶你。”

“你确定?”葉辰挑眉,好整以暇凝視着對方。

肖瑾琰有些不自在:“你如果願意的話,自然這樣最好。”

“看來這還不是你的最終目的。”葉辰覺得有意思,肖瑾琰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只會娶,不可能嫁人,試探了一下,覺得事不可為,就婉轉放棄。既然兩方都想娶不想嫁,那他倒要看看肖瑾琰能提出什麽兩全齊美的辦法。

“并娶,互相娶對方,真正結兩姓之好,保留雙方各自一切權力。”肖瑾琰表面鎮定,其實內心不無忐忑,籌碼掌握在對方手上,該怎麽出牌,由對方說了算,不過只要有一點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還有這種娶親方式?說詳細點。”葉辰來了興趣。他來到大越朝快兩年,還沒聽過這種結親方式,估計只在上層流傳,且出現機會極少,不然他不會連耳聞都不曾。

肖瑾琰把規則簡要介紹了一番,葉辰側耳傾聽,将其一字不漏記在心中,琢磨這種方式利弊。

并娶,多發生在高門大族之中,真正門當戶對,結親兩位當事人互為對方丈夫和妻子,各自可以娶側室繁衍後代。

葉辰沉下臉,直白了當說道:“除我之外,我不會讓你碰別人,你就死了這份心。”

肖瑾琰心中閃過淡淡的失落,對此倒也不太在意,或許父親祖母提出并娶,可能存着這份僥幸,他卻沒有。

任何一個男人,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都不會讓另一方另建一個溫柔鄉,肖瑾琰自問也做不到這般。哪怕他跟葉辰并非兩情相悅,真要結合,讓他看着對方尋花問柳,他也不樂意,那是對他的侮辱。下半輩子真要活得這麽窩囊,那他就只剩一具皮囊,跟活死人沒差,只要葉辰不是玩玩而已,對方便不會這麽做,這點信心肖瑾琰還是有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說了并娶的規定而已,我自己并無這個意思。”肖瑾琰一點不見尴尬,慢悠悠說道。

葉辰倏然一笑:“說出你的條件。”

“我要保留侯府身份。”肖瑾琰正襟危坐。

“就這個?”

“就這個。”

“嫁人一樣可以。”

“你騙誰呢?”肖瑾琰不悅。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葉辰收起玩笑神态。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可不是說着玩的,一旦出嫁,那就是夫家的人了,雖然身份沒變,依舊是父母的女兒,再進門卻是客,不是主,這其中的差別猶如鴻溝,難以跨越,除非和離或被休回娘家,那也要看父兄态度。

肖瑾琰顯然要的不是這個,他想以主人的身份在慶安侯府生活,并娶倒不失為一條很好的解決途徑。

葉辰并不想折辱肖瑾琰,這點倒是可以答應,不過就這麽應下太過便宜對方,稍加思索便提出折中之法:“并娶可以,但得約法三章,娶平妻納妾之類一律不許,再一條便是,要以我為主。別激動,不是要你事事聽我,那樣太無趣。我的意思是,你要像嫁人一樣生活重心偏向我這邊,當然,不用把姿态放低到妻子位置上,只是偏向,偏向,別皺眉了,你到底聽明白沒?”

“那跟嫁人有何區別?”肖瑾琰還想垂死掙紮一下。

“區別大了去了,你嫁給我,那你就是我妻子,我樂意給你各種權力優待,你就不會遭受任何刁難,要是我不高興,說句難聽話,膩味了,你的境地可想而知。”

“別懷疑,我既然可以将你娶到手,自然也能做到這點,別指望慶安侯府保你,保不住。”葉辰這話說得直白,一點不留情面。

肖瑾琰額頭冒出細密汗水,他能感覺到葉辰對他是真用了心,即便方式讓人诟病,這其中的誠意不會因此而變少,但他還真沒見過葉辰如此無情一面,這讓他想起晉岷縣葉辰教訓地痞流氓那一幕,瘋狂又嗜血。

一想到在未來某一天,他可能被這人如棄敝履一樣丢棄不管,還不允許人搭他一把手,肖瑾琰心就發毛。

這無關感情,只是肖瑾琰對葉辰心狠程度的一種認知。雖然那只是最糟糕的狀況,發生概率并不高,他卻記住了這種感覺。

緩過勁,肖瑾琰很快就反應過來,葉辰這話意味已經很明顯,同意并娶是因為對方甘願,是對他看重的表現,也給了他足夠尊重,哪怕以後分道揚镳,也許他好聚好散。當然,責任不在他身上才如此,但要是肖瑾琰得寸進尺,只怕連并娶都不要想。

罷了,罷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得到這個結果已是意外之喜,肖瑾琰要還強求更多,那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自讨苦吃。

“好。”肖瑾琰艱難應下,這個“好”字在這一刻重若千鈞。

“這就對了嗎。”葉辰從懷中掏出幾張只寫了白氏尊誨摁了手印的空白婚書,怕謄寫時出錯,他多備了幾份,“将剛才的約定都寫在上面,你文采好,範本你來寫。”

肖瑾琰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不覺中,心中那一絲壓抑随之一掃而空。略微一整理,他便拿起一本書冊,翻到空白頁開始奮筆疾書。

葉辰沒有絲毫避諱的意思,反着看感到不舒服,立刻離開座位,站到肖瑾琰背後看他一字一句書寫。

肖瑾琰略感別扭,想到臉都被他摸過,以後還會有更親密接觸,看他寫字又算得了什麽,便大大方方任由葉辰觀看。

要是知道肖瑾琰內心想法,葉辰定會大笑三聲,果然,習慣着習慣着,也就習慣了。

肖瑾琰字明顯苦練過,受限于婚書,他寫的是橫平豎直的楷書,卻□□內藏,寫出了自己的風格。

就這點上,葉辰顯然遠不及肖瑾琰。

一人靜靜書寫,一人賞字賞人賞風景,不經意間,時間悄然從指尖溜走。

寫下最後一字,肖瑾琰擱筆,将紙張吹了吹,遞給葉辰:“你看看,可以的話就照着書寫,不滿意我再改。”

葉辰微怔:“這麽好說話?”

肖瑾琰立刻耷拉下嘴角。

得,又惹人不高興了。

葉辰也覺得自己不太對勁,每次對上肖瑾琰,就總想逗他,也不知道這個新養成的愛好是好是壞,他卻沒想着改變,順其自然就好。

接過書冊,葉辰再看了一遍,确定沒問題,便坐回原位開始謄寫,之後換肖瑾琰。

雙方似乎想到了一塊,肖瑾琰這邊也跟葉辰一樣,提前準備了空白婚書,只差內容和兩位當事人簽名。

這樁親事結的還真是怪,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未曾聽說由婚約對象親自書寫的案例,葉辰和肖瑾琰算是開了先河。

收好肖瑾琰那份,葉辰想了想,道:“要合八字嗎?我的意見是最好別去合。”

“怎麽,有問題?”肖瑾琰不解。

“擱以前沒事,以後不好說。”葉辰解釋,“說不定有人會拿八字害人。”

“妖道?”肖瑾琰想了半天,才從記憶角落翻出這麽一個詞。

“也許。”

“行,那就不合了。”肖瑾琰爽快應下,反正合不合結果都不會改變,那不合又何妨。

“定親你打算回西京辦,還是就在這?”

“去府城。”

“好,你這邊定在什麽時候?”

“出國孝後三天。”

“這麽急?”葉辰眉峰微蹙,“陰氣擴散很嚴重?”

“嗯,山峪關這邊沒事,周遭山脈已經有不少地方草木不生,野獸絕跡。”

“行,那就這麽定了,你這邊先來,七日後去我那。”葉辰巴不得如此,自然不會反對。

“好。”肖瑾琰拿起桌上一個錦盒,将其遞給葉辰,“裏面是鎮北軍各關口出入令牌和軍師身份牌,還有我的信物,你收好。”

葉辰依言而行,他身上暫時沒有拿得出手的物品,但并不因此就覺得難堪,直說道:“下次給你補上。”

肖瑾琰對此不置可否,他只管做自己的,對于葉辰要求實在不高。

正事辦完,兩人陷入無言沉默之中,氣氛很是尴尬。

肖瑾琰明顯還沒有适應身份轉變,讓他主動壓根就不可能,葉辰在思索兩人的将來,便就此僵住。

等葉辰回過神,察覺到這點,不覺有些洩氣,看來他還得努力,要不除了談正事,其他時間都這麽相顧無言,那多沒意思:“轉元陣運轉這麽多天,應該起效了,走,去校場,讓我看看你最近的成果。”

肖瑾琰眼神一亮:“你确定?”

“你以為呢?”葉辰挑眉,想憑此就勝過他,還為時過早,要知道肖瑾琰在飛躍式進步,他也不差,他雖沒有轉元陣加成,但他有幸運商城在手,哪會輕易就輸給對方。

現在不是自由活動時間,校場大部分地方都被官兵占據,肖瑾琰直接帶葉辰到慶安侯專屬小校場比試。

這裏很清靜,沒有獲準誰也不許進,慶安侯不在,此地便成為肖瑾琰私人地盤。

看到肖瑾琰提着紅纓槍上場,葉辰略感詫異:“你也用槍?”

“軍中不适合用劍。”

換而言之,肖瑾琰最慣用的武器是劍而不是槍。

葉辰對此并不強求,他不會因為肖瑾琰退而求其次拿槍上場,就覺得勝之不武。一旦對上,那就是生死較量,誰管你有沒有準備好,當然,比武臺較技除外。

矛硬槍軟,使槍更講究技巧,用不好說不定還會傷到自身。

葉辰那一身槍技多從末世帶來,異能可以消失,用槍的感覺卻早已侵入骨髓,不會因換了個身體,就連槍都耍不動,最多變得生疏罷了。

有過一次經驗,槍法撿起來很快,兩年時間,足夠葉辰将以前所學融會貫通,重新展示出來。

不過有一點需要說明,葉辰所習槍法多用于殺戮,鮮少用來跟人較量,招式講究一個快狠準,沒有任何花哨之處,跟肖瑾琰走的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個招招致命,奇詭難測,一個大開大合,堂堂正正。

說不上哪種更好,只要合适就行。

葉辰一動,肖瑾琰便收起心中那點僥幸,對方同樣修出勁氣,不過看着有點不太對勁,葉辰槍意中帶着一股陰森之氣,不像是因葉辰自身而起,倒像是山峪關外張牙舞爪的陰氣給人的感覺。

此刻不是分心的時候,肖瑾琰也就沒多想,提槍迎上。

哪怕只是比武,對手還是自己未婚夫,葉辰也不改多年養成的戰鬥習慣,招招沖着對方要害而去,攻其必救。

肖瑾琰一時不太習慣,應對起來束手束腳,此消彼長之下,還未等他熟悉,戰鬥已經結束,手中紅纓槍直接被葉辰挑飛。

戰鬥時間持續極短,肖瑾琰沒想到他輸得這麽快,望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有些愣怔,等他回神,難得主動開口問起戰鬥中的異樣:“你那戰意是怎麽回事?”

“哦,這個啊,替人驅除陰氣驅多了留下的後遺症,不要緊,在轉元陣多待些時日就會自行消除。”葉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異能運轉方式不知道出了何種變故,對這個世界各種氣息都有效,只不過來者不拒,對身體有害的氣息也照收不誤,明顯不能多用,雖然每次都是過一下就直接将陰氣散出體外,到底還是受到影響。

“以後不要随意幫人淨化。”沉吟良久,肖瑾琰提醒。

“好。”葉辰答應得異常爽快,将繳獲的紅纓槍還給肖瑾琰,順手摸了一把。

“……”肖瑾琰額頭黑線直冒。就不能對這人太好,給一點好臉色,他就立刻開始燦爛。

其實本來葉辰打算攬着對方回宿舍,不過考慮到肖瑾琰感受,他就沒這麽幹。誰叫外面就是大校場,他可沒有衆目睽睽之下表演的愛好。換而言之,無人的時候,他還真想這麽做!

要是讓肖瑾琰知道葉辰心中想法,估計會提槍上去将他捅個對穿。

“什麽時候回?”到別所後,肖瑾琰似是想起什麽,突然問道。

“這麽不想看到我?”葉辰側頭,目光炯炯盯着肖瑾琰。

“……”肖瑾琰沒有回話,算是默認葉辰這個說法。

“哎呦,我心好痛,都快要成為一家人了,你居然趕我走。”葉辰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狀,怎麽看怎麽違和。

肖瑾琰眼角直抽,轉開視線不忍卒睹:“行了,別鬧了。”

調戲完畢,葉辰立刻見好就收:“過兩天吧,正好了解下這邊情況。”

“跟我來。”肖瑾琰擡腳出門。

“去哪?”葉辰慢悠悠跟上。

“你晚上睡覺的地方。”

葉辰當即停步轉身,大馬金刀坐在他的“專屬椅子”上。

肖瑾琰:“……”

“今晚我跟你睡。”一想到同床共枕,葉辰臉上笑意便怎麽也掩不住。

“你在想什麽龌龊事?”看到對方一臉蕩漾,肖瑾琰臉都黑了,語氣堅定拒絕,“不行。”

“怎麽就不行?”葉辰笑意微斂,開始擺事實講道理,“我們缺乏交流,正好趁這難得的機會溝通一二,這有利于日後夫妻和美,難道你不想?”

“不合規矩。”肖瑾琰堅持。

葉辰目光上擡,将肖瑾琰從頭到腳打量個遍:“還真沒看出來你是如此循規蹈矩之人,我看你是找借口避開我吧?”

肖瑾琰沉默以對。有些話心裏想想就好,說出來就讨人厭,不過葉辰這混蛋玩意自從對他起了心思之後,私下相處就沒有正經過,但這事不成,擱平常無所謂,抵足而眠說不定還會成為美談,眼下兩人是如此關系,就要避嫌。

這樁婚事中肖瑾琰不占優勢,他自己可以不在意,但他得為慶安侯府考慮,不能讓人看輕。

葉辰一直注意着肖瑾琰神情,确定對方态度堅決,無可更改,他要是再堅持下去,只怕會鬧僵,說不好會給肖瑾琰留下心理陰影。

這不是葉辰想要的,只能遺憾地起身,聳了聳肩道:“走吧。”

肖瑾琰松了一口氣,微微攥起的手自然垂落兩邊,大步流星往前走,好似怕葉辰反悔。

望着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葉辰笑了笑。這人自尊心太強,他以後得注意點,他是娶媳婦,不是找個聽話的仆人,從沒想着刻意折辱對方。可惜,在他眼中很正常的行為,在對方看來,卻是關乎名聲之事,代溝有點嚴重。

這邊住了不少将領,看到肖瑾琰帶着葉辰走過,便上前招呼,有那消息靈通,知曉兩人關系的,目光不停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子清,定了嗎?”

肖瑾琰只好停步,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什麽時候?”

“一個多月後,到時候請飲叔去坐席。”

“好,好,你們小兩口自去忙去,我這個老家夥就不惹人嫌了。”石飲笑呵呵目送兩人離開,轉身臉就拉下來。唉,都是他們無能,要不然哪用得着子清如此,回頭定要找“葉大師”切磋一番,叫他趁人之危,叫他如此膽大包天。

如此忿忿不平想着,石飲快速離開,去找同僚商談如何整治葉辰。

一夜無話。

翌日早練完畢,肖瑾琰便過來帶葉辰四處查看情況,先是山峪關,當然一些軍事重地葉辰暫時還沒有資格進入,轉了一圈後,兩人直奔關外。

轉元陣功效顯着,自從其開始運轉之後,陣法周圍陰氣便不斷朝陣中彙聚,經過陣法轉換化作元氣滋養萬物。

随後因濃度差,元氣不停朝陣外逸散,和陰氣相撞,互相湮滅,雙重功效下,導致轉元陣外方圓幾裏陰氣都很稀薄,但這之外就照顧不到,陰氣源頭恰位于轉元陣影響外。

肖瑾琰淡淡地瞥了葉辰一眼,想必這是他刻意為之,不然對方就少了一樣籌碼。

葉辰笑着回望過去,身邊這人都是他算計而來,他怎麽可能在這種事上掉鏈子,美人只有入了懷他才會給予優待,別人家的他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要他因美色誤事,這不可能,末世殘酷無比,但凡有明顯弱點之人,都活不長久。

葉辰沒有悶頭往裏沖,在陰氣稀薄區域走了走,便轉身回軍營。

這裏受陰氣影響不小,眼下已是初春,滿目只剩枯黃,草木一點返青的跡象都沒有,更不聞蟲鳴鳥叫,活脫脫一個死地。

要只是驅散陰氣,将陰氣源封印,這些地方怕是要過許久才能緩過勁。有轉元陣便不用,等陰氣散盡,元氣會滋養這片區域,陰氣破壞性有多大,元氣助益就有多強,少則幾月,多則一年半載,這裏就會恢複生機,繼而成為一方靈地。

看他對自家媳婦多好,葉辰都快被自己感動。他從不是默默付出不求回報之人,當即把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跟肖瑾琰講明,以此換得一次對方主動親吻額頭的獎勵。

肖瑾琰渾身僵硬,心中五味陳雜。

葉辰卻看得樂呵,征服強者的滋味是如此美妙,他都快有些上瘾,惡趣味一上來,稍不注意就忘記對方所處時代。還好,肖瑾琰不是一味忍氣吞聲之人,真要觸碰到他的底線,他自會嚴詞拒絕。

這倒省了葉辰不少麻煩,否則以他目前心态,還不知道會将局面鬧成何樣。他眼光果然犀利,一找就找上如此對胃口之人,最關鍵是對方經得起他折騰,還自帶剎車,不用擔心一個不留神就将人玩壞。

葉辰此刻心情極好,他其實很不習慣別人碰觸,尤其是對方主動,若從背後靠近,很可能會被他的本能反應擊傷,對肖瑾琰他的戒心要小一些,但也還是存在,只不過眼下情況不同,對方的主動是在他出言要求之下,本能被收起,只剩下享受。

葉辰高興了,人也變得格外大方:“瑾琰,在轉元陣內多栽些草木,能入口的最好,長期食用對人有很大好處,嗯,牲畜也可以。對了,戰馬,光人強還不夠,戰馬也得跟上,有條件的話,去抓些虎仔豹仔一類猛獸幼崽,沒準能培養出獸騎兵,最不濟也能作為幫手輔助參戰。”

聞言,肖瑾琰本還很是僵硬的身體,慢慢軟和下來,聽到最後,心中不甘散去不少。他不是那等輸不起之人,既然事情走到這一步,他要再這樣抗拒,受苦的還是自己。

想到即将到來的定親宴,肖瑾琰心裏就發顫。

大越朝不禁男男之事,還有相關律法保護雙方權益,肖瑾琰雖然沒親身經歷過,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對男人間那回事不是一無所知。

肖瑾琰不認為他能将葉辰怎麽樣,那自然就是他被對方怎麽樣,以他目前的狀态,只怕十有八~九會“血濺當場”。

戰場上受傷他不怕,床第之間如此,卻讓肖瑾琰打心底發怵。

肖瑾琰倒是想避開,推說成親之後才能成就好事。他的确可以這麽做,只不過等待他的結局只怕不會美妙,他既不想放任陰氣肆虐山峪關周遭,也不願将婚期提前,那麽這個付出就是必須,盡管這也不符合禮節,卻已是目前對他最為有利的處理方式。

回到住所,兩人開始商量定親一事,最終決定,定親禮各送各,說起這,就不免談到聘禮、嫁妝。

定親禮好說,各自準備就行,聘禮也按此辦即可,嫁妝上兩人起了争執。

同意并娶已經是葉辰極限,嫁妝他是一樣都不想出,不是錢財問題,葉辰在意的是嫁妝本身代表的意義,他可沒想過“嫁去”慶安侯府。

肖瑾琰倒沒那麽在意這點,他堅持的是,要麽兩人都不出,要出就兩人各備一份。

這點葉辰又不同意,他尊重肖瑾琰不假,不想給他難堪也不是诓他,但有些事情必須現在就定下基調,以免以後拿這事扯皮個沒完。

一番争吵過後,最終兩人達成協定,葉辰不出嫁妝,肖瑾琰出一擡意思一下。

別看只是一擡,對肖瑾琰卻是極為不利,沒看商談完畢他臉色鐵青嗎?

葉辰識趣地擡腿走人,留出空間讓肖瑾琰靜靜。

等人離開好一會,肖瑾琰自嘲地笑了笑。葉辰看似在某些方面上對他遷就,實則極有原則性,但凡觸到這些,便一步不肯讓,哪怕因此而将事情談崩,他也在所不惜。

肖瑾琰其實也清楚,對方能退到這一步,已經不錯,起碼他比原先嫁人處境好過太多。

不管如何,以葉辰的性子,能夠答應并娶,盡管限制重重,也足見得對他的看重,肖瑾琰再不願也得心懷感激。

大越朝成親儀式非常繁瑣,全套下來,怎麽也要個一年半載。

葉辰和肖瑾琰情況特殊,饒是如此,精簡再精簡,一個多月時間對他們來說也非常緊張。

最要命的還是現在是國喪期間,一應喜色都收起,實際上給肖瑾琰這邊準備時間只有三天。這期間他必須将定親所用吉服備好,雖不需喜服那麽隆重,也不能差太多,至少不能用常服替代。

肖瑾琰不想落人話柄,這一個多月就只能準備不犯忌諱的物品,而偏偏親事中就少有不犯忌諱的東西,哪怕只是小定,這期間他們能準備的也不多。

肖瑾琰自己倒是不太在乎,但他的家世在那擺着,過于寒酸還指不定讓別人怎麽看待慶安侯府,這顯然不是他想看到的。因此,不管肖瑾琰怎麽想,他都得重視,定親宴不需要多隆重,但至少要過得去。

葉辰這邊就随意多了,吉服,待布莊繡坊等相關店鋪重上喜色之後直接買就是,不合适就改,其他比照此處理,你瞧,事情多簡單!

唯一的煩惱便是小定太過倉促,葉辰被白氏抓住唠叨了許久,好在他知機,聽了一次之後就及時避開,看得邱氏等人都忍不住想笑,想到眼下狀況,又生生給憋回去。

為此,那陣子桂花巷小院每天都是大門緊閉,以免輕聲笑談被人撞見惹來麻煩。

就算這般,白氏她們也将餘下不多事情攬過去,導致葉辰無事可做,一身輕松,只好趁空将解除露草草種休眠狀态的營養液給配置出來。

這事倒不難,買的時候,葉辰就考慮到這點,營養液所需材料大越朝都有,他只需一樣樣購置齊全即可。

只不過材料很分散,分布在各種店鋪中,為此,葉辰将晉岷縣各條街道都走了個遍,才堪堪采買齊全,手頭銀子也花出去不少。

果然,幸運商城這次改版之後出品就沒有一樣是大衆貨,哪怕最普通的露草想要種好,所費錢財也着實不菲。種子購買就花了一元玉,相當于約一千兩銀子,後續配套營養液調配一次,也需幾百兩,多虧了焰酒分成,否則短期內葉辰還真一下子弄不到如此多錢財。

這麽一想,葉辰倒是要感謝肖瑾琰,沒有慶安侯府渠道鋪貨,他手頭就會一直很緊張,甚至會影響到後續,北荒那一大片地他就買不下,農莊更是想都別想,不是買不起,而是沒那麽多人手做事。

現在不是戰亂年間,恰恰相反,正是大越朝最蒸蒸日上之時,賣身為奴比例降至近幾十年來最低,仆從價格上揚得厲害,一個壯漢沒個十來兩很難拿下。光農莊那百來人,就花去葉辰千把兩,更別提農具、一應吃穿用度等,

不過肖瑾琰也不虧,焰酒他拿了大頭,還免費得到一個對他至關重要的消息。

想到這,葉辰眉峰微蹙。以前他只是當個笑話看,如今兩家即将結成姻親關系,那個李代桃僵的侯夫人豈不是要成為他的岳母?

這事不能忍!

葉辰不是土生土長的大越朝人,哪怕被大環境同化再嚴重,現代那幾十年生活留下的痕跡始終烙印在他身上,有些甚至已經刻入骨髓,根本拔除不掉。

看在肖瑾琰的面子上,他會尊重對方家人,但這已是極限,無關人等,他可不會關心,更別說還要叫她母親,他開不了這個口,更不可能對她行大禮,她受不起!

葉辰沉着臉,思考這事該怎麽處理。不知肖瑾琰那邊動手解決沒,回頭問問他去,要是處置完畢,他就不用煩心此事。

配好營養液,葉辰開始采買物資,當然,不是定親所用,那些已全權交給白氏幾人置辦,他買的是帶去農莊用品,年前受天氣所累,沒能給莊丁改善生活,這次一并補上。

忙活期間,幸運商城又一次開啓。

這回葉辰不再只能看着一件件商品眼饞,雖說買下轉元陣耗去他大半家底,怎奈基數大,即便有這麽大一筆支出,餘下元玉也為數不少。

更讓葉辰驚喜的是,幸運商城晉級,從初級一舉躍升為中級。

葉辰都不由感嘆,果真是一分錢一分貨,轉元陣他沒白買!

初級幸運商城每次只提供六種商品,持續時間是一天,升為中級之後,商品數量翻倍,持續時間也如此,從一天改為兩天。

雖說數量翻倍,但也只有可憐的十二種,葉辰一眼就掃到底。

這是定親前幸運商城最後一次開啓,葉辰決定合用的都買下。

最吸引葉辰目光的無疑是那把懸浮在幸運商城中的劍坯,沒有劍光四射,更不耀眼奪目,甚至不成形,乍眼一看跟個塑形失敗的泥坯差不多,卻是武修中劍修最想要的本命法寶。

想到肖瑾琰愛劍,葉辰毫不猶豫買下,不過買完又不免肉痛。

望着手上花大價錢入手的劍坯,葉辰直嘆媳婦娶不起。

或許是沾了喜事的光,這次葉辰運氣極佳,不光送肖瑾琰的壓軸定親禮有了,連他自己都得了一件防身利器——觸發型護身符,真正意義上的那種,不是出自方外之士手中那些劣質品,一共可用三次,能擋下目前水平下任何致命攻擊。

除此之外,其他都乏善可陳,葉辰便沒買。元玉不好弄,像山峪關外那樣的機會不多見,好鋼需要用在刀刃上,可有可無的物件,葉辰不打算買。

大變樣後,幸運商城開啓了十幾次,可惜,一次都沒出現功法秘技之類,而且即便有,葉辰也摸不準買還是不買,得先有測資質屬性的物品,否則買錯的可能性極高。

很遺憾,這玩意葉辰也沒碰上。

如此一想,沒出功法類也算是件幸事,不然買了十有八~九用不上,不買又怕錯過,太折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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