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竟
“要送您回去嗎?”晏南青接到消息趕回來時,剛好和救護車擦肩而過。
雖然晏宗和郁徊的表情都很正常,但是他心中仍舊充滿憂慮,生怕郁徊上午放了想送郁家人去死的狠話,中午就實施行動。
“暫時不用。”郁徊靠在車背上,點點下巴:“我記得這裏有公交車站,把我放在那裏就好。”
晏南青從車前鏡裏看他:“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适合單獨出門。”
“那就配一個保镖給我。”郁徊聳肩:“或者找一個司機,我想在周圍轉轉。”
只看地圖不足以了解這個世界,他需要到處走走,也是為了尋找魔力充裕的地方用來修練。
“先去公司。”晏宗道,看向郁徊:“葉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我覺得我好多了。”郁徊眨眨眼,目光瞥向他手中的雕像,裝作不知情的模樣:“這是你從我房間中找到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見。”
“是嗎?”晏宗瞥了他一眼,沒有拆穿他的話,而是把佛像遞過去:“仔細看看有沒有印象。”
郁徊把佛像接到手中。
之前被晏宗拿着,沒有細看,接到手後只覺得手中一沉,差點沒有拿住。
……畢竟是虛弱了這麽多年的身體,力氣小很正常。
不動聲色地将佛像放在大腿上分擔重量,郁徊垂眸打量。
佛像是玉制品,觸感冰涼光滑,色調烏黑,又從那近乎貫穿的裂痕中透出點不詳的血色。
原主對佛教沒什麽研究,郁徊也看不出這是什麽佛,只覺得那面容相當邪氣。
除此之外便看不出其他的,這佛像被晏宗破壞得徹底,一絲能用來探查的魔力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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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仔細回想,也沒有在原主的記憶中翻出有關佛像的記憶,不過卻也想到些別的什麽。
“聞月華剛搬進來時,找借口将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這東西大概就是那時候被放進去的。”郁徊道,雙手把佛像抱起來放到晏宗腿上:“那之後我的身體就越來越差了。”
晏宗單手把佛像拎起來,掃了眼他細瘦的手腕。
雖然什麽話都沒說,但郁徊感到了微妙的嘲諷。
“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單手提起十幾斤東西的蠻力的。”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雖然知道郁徊并不能被稱作無害,但他又實在太過虛弱,即使這般豎起尖刺的嘲諷,在晏宗眼中也更像某種柔弱的小動物在試圖亮出爪子。
對他來說,這甚至算不上冒犯。
郁徊總覺得晏宗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十分奇怪,但很快又恢複正常,他狐疑地挑眉。
“我會徹查這件事。”晏宗道:“最近如果身體有不适,盡快聯系葉淺。”
“真可靠。”郁徊笑眯眯地道:“我的人身安全就全靠晏先生了。”
晏宗假裝沒聽出他語氣中的陰陽怪氣,淡淡嗯了一聲。
下車後,佛像被晏南青接過,他雖然不像晏宗那麽輕松,但單手提着也綽綽有餘。
“是詛咒?”他問:“要交給官方那面處理嗎?”
“不用。”晏宗道,他思索幾秒,又開口:“去查查當年誰把佛像賣給了聞月華。”
擊破詛咒時,他便意識到這個詛咒的效果——通過吸取郁徊的生命與氣運反補給郁家其他人,也就是說,他們将郁徊當做祭品,在十幾年中慢慢奪取了他的一切。
如果不是這次回門,恐怕郁徊真的會被詛咒完全吞噬,而郁家踩着他的屍體獲得無數財富與榮耀。
晏宗微微收緊手掌,面上閃過幾分怒意。
這座城市在他的管轄之下,竟然還有人敢下如此惡毒的詛咒。
郁徊是陰差陽錯與他聯姻,在他沒有注意的地方,是不是有更多惡心的詛咒在暗處盛行……看來是時候好好清理一下城內的東西了。
正在城中四處轉悠的郁徊還不知道晏宗準備來一次大清掃,他坐在車內,開着窗感受外面的魔力波動。
司機在前面小心地望着他:“郁少想去哪裏?”
“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郁徊用手撐着頭:“我身體不好,很少出門,對這裏也不了解。”
司機唔了一聲:“那我帶您去熱鬧的地方看看?”
“我不喜歡熱鬧,吵得我頭痛。”郁徊搖頭:“往偏僻點的地方開。”
司機應了一聲,之後行駛的地方果然安靜不少。
空氣中的魔力波動很平緩,偶爾有變化也十分微弱,不過郁徊擁有的可是會拖累身體的超高精神力,對于探查捕捉魔力波動十分在行。
“那個方向有什麽?”他指着東面問。
“東面啊……”司機想了想:“近一些是一片別墅區,再遠些是A大。”
A大是一所當地的一本,分數不算高,但是仍舊是一直被病痛纏身、沒好好讀過幾天書的原主努力考上的。
這種當地大學的好處就是畢業生在本地比較吃香,原主想通過畢業後立刻找工作獨立,離開郁家,可惜還沒到那時候就死了。
“往東面開看看。”郁徊将大學的事回憶一遍,興致缺缺。
他不打算按照原主的設想老老實實畢業工作,對他而言,先獲得自保能力,再慢慢從各個角度研究新的世界才算有趣。
如果有機會,他也想尋找回到原本世界的方式,然後将那些對他下黑手的人一個不落全部殺掉。
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忽的後背一涼,忍不住迅速瞥了眼車內空調的度數,懷疑自己不小心将溫度調得太低。
越往東走,魔力的波動越強,郁徊的手指輕輕敲着車窗,慢慢确定了源頭——就是A大。
“我在這裏下車。”他突然道。
司機下意識停車,又意識到不對,猶豫道:“您的身體……”
“我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宿舍裏。”郁徊道:“在大學裏總不會出事,你先走吧,回去前我叫你來接。”
“……好。”司機莫名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僵硬着點頭:“這是我的電話號,您存一下。”
等看着郁徊的身影消失在校園中,他才恍然回神,趕緊拿起手機給晏南青彙報。
這可是新上任的家主夫人,萬一在他這裏出了事,下場估計就不僅是之前開車不穩被辭掉那麽簡單了。
先不說晏南青對他跑掉的行為有什麽反應,郁徊本人正在循着魔力波動向校園深處走。
正是周末,又是下午正涼快的時候,校園裏人不少,還能看見很多閑逛的情侶。不過,等他離波動越來越近,周圍的人也愈發地少了,最後甚至一個人都沒了。
前面是棟爛尾樓,建了一半,上面還裹着層破破爛爛的塑料,風吹過時發出奇怪的沙拉聲。
門口的路也很髒,但郁徊仔細瞧了瞧,在上面堆積的塵土上看到兩行進去的腳印。
看起來還挺新的,大概剛進去不久,希望不要是和他搶活的人。
蔣方是A大的大二生,也是個在道觀正八經修行的道士,雖然自小便刻苦修行,但礙于世間靈力稀少,十幾年了還是個勉強能感覺體內有一丢丢靈力的菜雞。
不過近幾年世界似乎有靈氣複蘇的兆頭,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靈力含量增加,他也終于能道觀裏實用的道法——例如驅鬼。
按照以前的修練速度,怎麽也得三四十歲才能學到這。
不過世界靈力多了,受益最深的其實是各種非人類生物,雖說還沒發生明顯的動植物異變,可鬼的數量,尤其是厲鬼的數量成倍增加。
随之而來的就是工作量的增加——原本閑的長蘑菇的國家異樣生物現象管理局開始頻繁下發任務。
這次蔣方就是跟着師叔來做任務的,由于他戰鬥力只有五,更偏向于帶他見見世面。
然而他的第一個任務就面臨翻車的風險。
誰能想到自己的大學裏突然出現的厲鬼會有這麽重的怨氣,他們進來不到二十分鐘,就被厲鬼摧枯拉朽地近乎團滅。
“我、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了。”蔣方縮在一個承重柱下面,半邊身子都是血,摁着身邊人肚子上的傷,結結巴巴地道;“師叔你撐住,說不定管理局那面會發現不對,派人支援我們。”
雖然這麽說,但他完全沒有信心。
他們撲街太快,管理局就算察覺到不對,怎麽也得再過半天,那時候他們早就被厲鬼消化完了。
“我這兒還有幾張符。”王柳之顫顫巍巍從懷裏摸出幾張符咒,塞在他手裏,喘着粗氣道:“等會兒那東西再來,你就全扔出去,然後往外跑,”
“那師叔你呢?”蔣方睜大眼。
“我去攔住那家夥。”王柳之眼裏閃過一絲狠意。
“那師叔你不就……”
“就是現在!快扔!”
他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蔣方猛地縮進的瞳孔中映出從上方撲向自己的扭曲鬼影,只來得及将攥着符咒的手向上一擡。
很輕的撲哧聲,世界仿佛都靜止了一般,那女鬼還維持着伸手向下的姿勢,卻停滞在半空中無法動彈。
他們之間就隔了兩個手掌的寬度,蔣方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惡臭。
他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咳咳咳——”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緊接着的聲音清潤柔緩,卻透着股嫌棄:“這兒怎麽這麽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