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簽字取腎
林子江停下了腳步,老淚縱橫,滾下來的淚水任憑它開閘。
“孩子供腎,需要你簽字。”
王莉接過林子江遞過來的筆,假裝難過的看着顫抖着的林子江,“子江,別哭了,這種事兒咱們也勸不住啊。”
說着,看都懶的看一眼,直接在最後一頁簽上了名字---王莉。
林子江接過王莉的簽字,頭也沒回,幾乎飛奔着下樓去了。
父母雙方直系家屬的簽字确認完畢。配型确認完畢。
恰巧本來同一時間,已經準備好了活體供腎的所有手術器材,屍體供腎切除術在短短4分鐘內超速完成。
從左向右,雙腎順利離體,立即灌洗,準備移植。
王莉看到醫生護士們把祝潔從病房裏推向了手術室,得意的微微一笑,抿了口手裏還冒着熱氣的咖啡。
護士長秀蘭走過來,跟王莉深深鞠躬表示道謝,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你是林寬媽媽,是吧?今天辛苦你們了。那個,不用謝我,是孩子自願的。”王莉從椅子上站起來,客氣的點頭回了一句。
看見手術室亮燈。
林子江拍了拍天艮的肩膀,轉身往2樓走了。
手術室前面是帶着滿滿的感激和期望,哭的泣不成聲的祝潔父母。
稍微離開一點兒的走廊裏,天艮按住林寬微顫的雙肩,“沒事兒了,手術開始了,怎麽也得3,4個小時。我陪你出去點支煙吧。”
在學校裏一直勸林寬戒煙的天艮,跟平時的态度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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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門口,林寬,一如既往,一句話也沒有,點起了煙。
天艮走過來,幫林寬拍了拍身上的土,“沒事兒了,祝潔,林欣欣都沒事兒了。哎,第一次看你發抖呢。你控制一下,一會兒上去找林欣欣,今天發生的事兒,我去跟她說。”
正轉過身,要幫林寬拍下身後的土的時候,天艮頓了頓,“你褲子後面的血跡是怎麽回事兒?散打擂臺下來,不是換過了嘛?”
林寬沒有表情,“不用了。”
天艮在林寬這沒表情的臉上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手術結束前,你哪兒都不能去。”天艮把手搭在林寬肩上,狠勁兒按了按。
“你上去吧。林欣欣這會兒還在屋子裏傻等着呢。我不跟你去了。”林寬挪開了天艮的手,聲音依舊平淡。
“還記得剛入學,軍訓那會兒,我讓你幫我盯着祝潔嗎?”林寬突然問。
“當然記得,怎麽,又後悔了?”天艮答。
“嗯,我就這一個祝潔,現在都不放心。”林寬難得笑了,語氣又好像不是玩笑。
“那你現在提這個,什麽意思?”天艮對着林寬皺起了眉。
“以後,也好好盯着她吧。你的公式永遠沒錯,你知道我一直信你的。”林寬吐了口煙,語氣平緩。
天艮不想接他這個莫名其妙的茬,“信我,你就別亂來。林力已經成供體了,事故證明很快就會出來。現在不想在這兒說這些。”
“嘩啦”醫院樓上的一扇玻璃窗被打碎,什麽東西飛了出來。
“祝潔的病房。走。上去!”天艮跟林寬說完,林寬也立即掐了煙,跟了過去。
2樓休息廳。
王莉看林子江上來了,以為來找自己尋求安慰,剛想迎上去,卻看見他進了林欣欣的病房。
走到女兒林欣欣的病房門口,王莉停下了腳步,想想估計是林子江一個人在裏面哭着,沒立即敲門。
可是,走近了,明明聽見了說話聲,而且,是林欣欣的聲音!
王莉一推門,隐藏不住的驚訝,疑惑的問道,“咦?怎麽回事兒,欣欣不是去做供腎手術了嗎?”
林子江站起來,把王莉推了出來,關上了門,又走到了休息廳。
“剛才,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供腎的是林力,”林子江邊說邊淚流不止,
“你說什麽?!你在說一遍?小力怎麽了?”王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雙手抓起了林子江的衣服,狠勁的搖了起來。
“你先冷靜,我也是難受的受不了,林力,出車禍了,就是剛剛的事兒。”林子江還是滿眼的淚水。
“不可能,你胡說!小力在哪兒?現在在哪兒?”王莉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
邊喊邊狠勁兒的拍打着林子江的前胸。
“這不可能,你是騙我的!”王莉的聲音貫穿整個2樓大廳。
王莉手裏的皮包一股腦扔到了林子江臉上。
此時不是不要臉的耍潑打滾,而是不要命的抓破了林子江的臉,脖子,甚至把指甲抓進了自己的發髻裏。
十指鮮血蓬頭垢面的王莉引來了護士長秀蘭。
醫院裏不能喧嘩的警告已經沒人聽得到了。
看王莉已經控制不住了,秀蘭只好把他們倆都推進了現在空着的祝潔病房裏。
高聲喊着,哭着,鬧着,林子江也帶着淚,無能為力。
王莉抓起桌子上的喝水杯,朝着窗戶砸了過去,“嘩啦”,玻璃碎了。
天艮林寬趕到了病房門口,天艮搖了搖頭,示意林寬別進去。
兩個人守在門口,聽到王莉邊歇息底裏的喊着,邊不停的碰撞着病房的門。
“林叔也在裏面?”林寬輕聲問。
“嗯,你走。”天艮沒給林寬猶豫的時間,這是命令。
“讓我出去,我要見小力!”“哐哐哐”的砸門聲。
天艮轉動了扶手,一拉門,王莉被慣性彈了出來,直接把天艮撲倒在地。
“王姨,你沒事吧?”被壓在下面的天艮,自己先手撐着地站了起來,又扶起了王莉。
愣了一秒種,此時的王莉已經是一頭雌獅,見誰抓誰。看抓錯了天艮,又去抓林子江。
“剛才你讓我簽的是什麽?我不同意!”王莉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怒吼起來。
“王姨,你別激動,林叔他更難受,我帶你去見林力。”王莉像突然丢了魂,跟着天艮下樓去了。
等着王莉在手術臺上,哭死過去幾個來回,突然沙啞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子江,把我的包給我。”
“在樓上休息廳吧,我這就去拿。”林子江也哭啞了嗓子。
“不用了。你幫我去前臺撥個電話吧。”王莉轉過頭,看着身後的天艮,聲音更冰冷了。
“王姨,打給誰。我這就去。”天艮還是很禮貌客氣。
“打給林力的姥爺,渤廣中崗區公安局王局,說我要報案,有人害死了他的外孫。”王莉的眼睛裏滿眼紅絲,似乎流出來的不是淚,是血。每一個字都釘在了牆上一樣堅實有力。
2個半小時過去了。
手術室裏,醫生們精湛熟練:
“開放腎動脈夾。”
“異體腎髒色澤張力均恢複,輸尿管已經開始蠕動。”
“确定有尿液排出。”
“準備縫合。”
“清點臺面,關腹。”
手術室燈滅了。
手術成功。
天艮坐在床邊,看見祝潔從全麻中緩緩醒來。
“天艮,是你嗎?我還活着嗎?”
“嗯,當然,沒事兒了,睡吧。”天艮說完,看祝潔又睡了過去,輕輕哈下腰,在祝潔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了雙唇。
天艮幫祝潔又拉了拉被子。
怕吵醒了他的女孩兒。
一個人看着牆上的表,靜靜守在床邊。眼前閃過剛剛林寬離開時篤定而挑釁的眼神,此時有了失控的預感。
走廊裏多了醫院裏不常有的腳步聲。輕便,穩健卻倉促。
“爸!”王莉嘶啞的嗓子高喊着撲了過去。
老刑警伸出雙臂抱着四十多歲的女兒,二十幾年父女沒這麽擁抱過了。
老刑警滿臉的滄桑雖寫滿了閱歷,給人的感覺卻溫暖慈祥,是個等待着退休的老父親。
“王姨,大爺,我叫林寬,是肇事者。剛剛是我撞了林力。”林寬低着頭,雙手自然下垂,想讓自己放松的把話說完,但過度的緊張還是讓後幾個字發出了顫抖的回音。
王莉聞聲從老刑警懷裏掙脫出來,一揚手,“啪”五個指印清楚的留在了林寬臉上。
“王莉,停住。別在醫院裏鬧。”老刑警呵住了王莉,又簡介的安排身邊兩個人去帶走了林力的屍體。
這才伸過有力的臂膀摟住了林寬,“孩子,有話跟我說是吧,我們走。”
此時王局的眼神,已經看不出一個要退休的老人那份悠閑了,滿臉的皺紋都在笑,慈目裏滿是銳利的光芒。
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