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埋的都是女孩兒
門一關上,兩撥人聚了起來。
一撥,圍着天艮讨論新物理老師。
一撥,欣賞祝潔的阿基米德入浴素描。
對高中老師有了重新認識之後,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天艮,你也過來看看,俺老對兒的傑作。服了她了。”祝潔的同桌跟後排的天艮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你們以前認識?”祝潔又重新審視了旁邊的同桌。
祖傳的絡腮胡子,盡管有剃過的努力,但還是遮不住本質。濃眉大眼,滿口白牙的同桌。還真應了十個絡腮九個帥的定律。有首當其沖的先鋒感,痞帥,張揚。
“嗯,大高就我們倆以前初中一個班的。”絡腮胡同桌說。
“我們住的也近。天艮是競賽選手。怎麽,你看上他了?”絡腮胡沒繼續講他們的初中,問的直接。
“你可真會聊,這不上來就得聊死呀。”祝潔是個張嘴不饒人的,但聊到自己,總會急轉彎,跳過去。
“不過,你這素描功底可夠級別,一節課功夫,就弄得跟照片似的。”絡腮胡看大家聚過來之前,祝潔就把阿基米德翻篇,換成了左手揣兜,右手舉蘋果的老滿。
“行啊,可以去當個協助破案的模拟畫像師了,冷門熱需職業。”被從後面叫過來的天艮,以為就是過來湊熱鬧,看個少女漫畫水平的卷毛阿基米德。
老滿從頭到腳的畫像,讓天艮心裏着實一驚。
“老滿的八分頭,魚尾紋,擡起的右手,中山服特有的三顆袖扣。甚至,他在後排沒有看到的黑色板鞋。”天艮在心裏讀畫,暗暗叫絕。
但流露的表情依然平淡。
“咚咚咚”走廊的敲窗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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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艮,那個‘天天見’的美女來找你了。”窗邊馬上有人起哄。
其實,林欣欣只是敲了祝潔旁邊的窗。
祝潔是個英雄救美的好形象,立即從素描圍觀隊兒裏跻身出來,來到走廊找林欣欣。
“祝潔,中午食堂一起哈,我找你們去。”林欣欣不等祝潔走進,遠遠就喊了起來。
11點50分,上午課結束。在《少女的祈禱》鈴響同時,大家以不合拍的迅猛之速沖向食堂。
食堂,長方形桌子,八人座。
絡腮胡領來了天艮;
祝潔跟來了林寬;
秋爽帶飯也被夏雨拉了過來。
兩個空位兒正好,林欣欣不負所望,興沖沖領來了個姐妹。
“上午的課都不知道上的啥,總算過去了。”林欣欣把鐵盤子一放,沒坐下就開口了。
“其實,上午的課,挺震撼的。”2班的幾個人心裏想着,但沒說出口。
“從早飯到現在,都快6個小時了,餓得心慌意亂的趕緊先開動啦。”夏雨對吃飯,永遠都在行。
“你們都住校嗎?”祝潔旁邊的林欣欣開門見山先問最想知道的。
“我們仨不住。”祝潔,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夏雨秋爽。
“咱們也住吧,天艮?”絡腮胡知道林欣欣更想問誰,直接跟天艮确認了下。
“住啊。走讀,一早一晚的不效率。”天艮給的理由。
其實,天艮是不願意回去。因為老爸非讓他離開奶奶家回自己家,胡攪蠻纏不承認當時說好的,中考考了狀元就不用回家住的許諾。
“噢,我也想住校。”林欣欣說。
“祝潔,我真想住校。有點兒擔心老毛說的那個公費班優先的政策。”林欣欣繼續說。
“所以,期中考試分班,我要考你們班。”林欣欣吃着飯突然開始宣言表決了。
“好啊,來來來!我們班望眼欲穿的那一批,你也見過了。別嫌無聊就行。”祝潔知道提到期中考試,2班的人心裏也都懸着,有考上來的,就會有考下去的。
“你中考成績怎麽樣。不偏科的話,補個半年差不多吧。”絡腮胡剛才就一直被林欣欣楚楚可憐的美人胎子打動,想插話插不上。
“不偏科,不偏科!都差不多。”這個問題讓林欣欣回答的爽快。
“差不多是多少?”絡腮胡追問。
其實,入學後,每個班級的學號都是男女分開後,成績排序。
一個班的都不用問,不是一個班的,一打聽也能知道,沒什麽隐晦的。
“在我們班排49號。女生裏第18。在美國兩年,英語是拿分主力。”林欣欣向來落落大方坦坦蕩蕩。
夏雨秋爽一起吐了下舌頭,不願意語出傷人。
“天艮,你怎麽看?”絡腮胡直接問天艮。
“天艮,他在我們初中,讓很多家長團團圍着老師轉,就為了自己家孩子能跟天艮做的近些。也是邪了,後來那幾個以為本來沒戲的,坐在天艮身邊之後,都飛起來,上重點高了。”絡腮胡細心的跟林欣欣解釋了下。
“坐旁邊就能怎麽飛起來,練氣功嗎?”林寬聽的逆耳,斜眼頂了句。
林欣欣聽到這些可是像瀕死的人抓住了神奇稻草。睜大了眼睛盯着天艮等回答。
“嗯,土辦法,找個人能帶你的一起學的。但,得是能學明白的。林寬?”天艮看了看林寬,林寬兇煞的眼神立即給了回答“去你的,別瞎扯。你自己來吧。”
“好,我們試試看。”祝潔不等天艮回答,直接爽快答應。
祝潔心裏明白,這麽你看我我看你的,會打擊到林欣欣的信心,就算她內心無比強大。
祝潔也賭定,既然這是天艮的主意,他不會坐視不理。
“還是祝潔最好。”林欣欣直接把身邊的祝潔像抱家裏大毛那樣,抱緊了又貼了貼臉兒,表示最大的親密。
“其實,我必須住校。”林欣欣又回到了住校的話題。
“下午老毛來收住宿申請表的時候,你說,我跟老毛講下我是農村戶口,會不會算外地生啊。”林欣欣看了看一小桌幾個人加快了語速。
“你不是住在中京區市中心嗎?怎麽整上農村戶口了?”夏雨以為聽錯了。
林欣欣看了看小桌子幾個人,
“我有個弟弟。”決心跟幾個姐妹說說自己的顧慮。
“噢,你不是獨生子女啊,好,你說。”祝潔把手放在嘴上,讓自己保持傾聽狀态。
“我是聽我四姑說的。我媽在我不到一歲的時候就被我奶逼得離婚了,沒過多久人就沒了。我那個弟弟是王姨,噢,後媽生的。”林欣欣一口氣說道。
“你姑,你奶,你後媽,等下,沒跟上。沒事兒,我也是單親家庭,算同命相憐了。”夏雨想讓林欣欣緩緩。
“沒事兒,我記憶裏就沒見過我媽,我奶也在我小時候就沒了。沒太大印象。”林欣欣謝了夏雨的好意。
“那這跟你農村戶口是怎麽個關系?”祝潔幫林欣欣整理思路。
“不是獨生子女政策了嘛。我奶奶我爺爺都是福慶過來的,用我四姑的話說,就是拼了命也得要個孫子那種。”
“我四姑說,我本來是有7個姑姑的,都應該是我爸的姐姐。最小的那個,剛生下來,趕上老六剛剛送人,家裏斷糧,就被我奶直接給埋了。”林欣欣不知道該怎麽表述,只能老老實實敘述姑姑的話。
“你說什麽?埋了?賣了?”祝潔驚訝的沒忍住,還是張了口。
“是賣給別人家那個意思吧。”秋爽也湊過來,小心翼翼的問。
“不是,埋土裏了。我當時也聽的腦子都瘆得慌。我四姑說,解放前,這在老家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埋的都是女孩兒。”林欣欣解釋道。
看大家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林欣欣又從農村戶口的事兒扯遠了。
“後來,我爸終于出生了,他是林家的希望。我四姑說,她們幾個姐姐只有她和老五讀過書,三個大姐從小就跟着我奶去工廠繡花了。”
“後來大姐還沒出嫁就痨病走了。我四姑說,三個姐姐每天都是帶着一段水煮蘿蔔出門。大姐到死都沒吃過肉。”林欣欣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調來敘述。
“瓊瑤都沒你們家這劇情,你接着說怎麽就農村戶口了。”祝潔情緒有些激動,雙唇微顫起來。
“我四姑說,就是這樣的家,林家還是大家。家譜從清代就一直傳着,沒斷過香火。盡管幾個姐姐過得凄慘些,但姐妹之間都是平等的,大家關系很好。”林欣欣繼續說。
“平等,你們家把女的一起慘叫‘平等’?”秋爽自己本身有宗教信仰,對這個“平等”二字顯得格外震驚。
“就是有了這些好姐姐,我爸是全家唯一去了大學,還去莫斯科讀了研究生的。回來以後在高校任教。他一直覺得對不住他那些姐姐。”
“你爸在大學當老師?你爸不是那個……”夏雨沒把林達集團說出口。
“這不是生了我嘛。獨生子女的我,會讓林家斷了香火,”林欣欣剛要說下去,
“別吓我啊,你奶要讓你媽埋了你?真是這個展開你就別再說了,我眼球要崩,頭要炸了。”祝潔打斷了林欣欣。
“這個,我四姑還真沒說。不過後來,我媽剛沒了,我們家就有了王姨。很快就有了跟我跨年的弟弟。我四姑只是提過一嘴,說我爸受不了周圍噴過來的唾沫星子,就辭職下海了。”祝潔直接跳躍了話題。
“你這四姑,神居何方啊。”祝潔突然對這“四姑”很感性趣。
“她以前在杏花屯兒。後來去了美國,我小學的時候,還在她那兒住了兩年。”林欣欣說。
“戶口,我明白了。你們家城裏的戶口,自然被你後媽保留給你弟了。所以你是杏花屯兒的戶口,農村戶口了?”祝潔等不到農村戶口的解釋,自己理順了思路。
“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想跟老毛說,我戶口在外市縣,我要住校!”林欣欣也回到了主題。
“懂了。家裏的事兒說多了反而複雜。我看老毛雖然說起話來颠三不倒倆的,學生的事兒,他還是挺上心。依我看,你就交戶口簿複印件就行,不用多說。應該能住校。”祝潔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給了林欣欣好大一顆安心丸。
“期中考試,我幫你考上2班來吧。”所有目光都盯上了言語輕松的天艮。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幾個公式而已。因為,我永遠不會算錯!”天艮給了每個人堅定的回答。
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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