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驅邪符 (1)

看林寬不耐煩了,天艮指着手裏的一摞紙,開口說,“明天物理小考,我準備了複習綱要,整理了解題思路。認真看了,不保證滿分,更新個個人記錄沒問題。一會兒,我去會會你們寝的好姐妹們。”

“不行,不給!你傻啊。”林欣欣第一個反對。

“都沒看過你跟那幾個人搭過腔,人家會理你嗎?”絡腮胡也擔心道。

“幾次看她們有過來要問題的意思,都太好面子,最後沒過來而已。課代表的小特權是能看到卷子的。”天艮解釋給大家聽。

“看卷子也不能改卷子有用嗎?”夏雨打斷了天艮的話。

“有用。知道她們寝室幾個人都總錯在相同的地方。說明她們已經在寝室內部讨論過了,集體的力量給她們帶來了集體失敗,所以她們是會歡迎我的,是吧。”天艮說到這兒,擡頭看了看祝潔。

祝潔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這是個只管一天的‘驅邪符’吶,費了大半天的事兒。不過想想你要被一桌女生圍上的畫面,簡直電視劇裏的韋小寶啊。”

祝潔腦子裏還真閃了下最近電視裏的韋小寶,沒敢再擡頭看天艮。

心裏一個字“像”。

“你這麽一說真像,陳小……”夏雨差點又被祝潔塞進來的饅頭噎死。

“怎麽?舍不得我?說是只管一天,對有目的性而整你們的人,可能只管一天。不過,對跟風随大流的人,能管到畢業吧。”天艮依然看着祝潔。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們很舍得。你快走吧。”夏雨的腦子也從韋小寶走不開了,嬉笑着只想趕緊支走天艮。

“你看,就算宿舍裏也好,其他地方也罷,前腳有給你潑冷水的,後腳就有一撥豬隊友給你吹熱風,振作起來哈。別讓祝潔擔心。”天艮端起盤子要走的時候,還給林欣欣來了碗雞湯。

但是,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林寬,狠狠瞪了眼天艮的側臉。

下午課上到一半,老毛的廣播時間到了,正好給大家提神。

“今天我呢,長話短說,就給一部分同學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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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聽說昨晚2班有一名男同學在東門前面耍雜技,竟然好道不走,翻牆出去會朋友。畢竟這次我沒有親眼見,親手抓,就不點名了,下次注意。”

不點名的只會更有名。不止2班,這下全校都知道這個練雜技的是2班林寬了。

“第二,學生就該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什麽向上,成績向上。其他的心都給我收了。昨天我抓了三個早戀的。以後也是有一個抓一個,有兩個抓兩個。都注意了。”

喇叭關了,大家對老毛的樂趣橫生的廣播習以為常了。

“三個,不容易啊,一抓就是個恨得,np吶。”

“一個,才更不容易把。剛暗戀吶。”各種聲音在教室裏看着天艮煮開了鍋。

到了晚飯時間,天剛一黑,林欣欣還是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祝潔拉着她邊走邊說,“沒事兒,我們有驅邪符呢。”

幾個人坐下,本來以為天艮能長篇大論的來個評書什麽的。

結果就幾個字,“放心,搞定了。”天艮彙報完畢。

天艮看林欣欣滿臉疑惑,沒辦法的辦法又伸出手去,像撫摸一只小狗一樣,摸了摸林欣欣的頭,“祝潔不行,還有我呢。放心吧。”

對林欣欣而言,天艮的一句話,即使沒內容,也比其他任何人都暖心。

“我有個事哦,中午被饅頭噎了幾回兒,差點兒忘了。”夏雨說。

“記得劉嬸吧?人不跟咱們說了五·一要來渤廣嘛。咱還答應劉嬸,讓她來找咱們了呢。”夏雨提醒着,大家才想起來。

“昨晚劉嬸給我家來電話了,估計是祝潔也打了,不在家吧。劉嬸下周五,月底兒30號來。”夏雨繼續說着。

“記得記得,來渤廣檢查寶寶是男是女對吧。”祝潔沒忘。

“你們也都不方便,來了幹脆住我家吧。”夏雨自己提議。

其他人這會兒也的确沒辦法。

“我們家離學校也近,而且情況你們也知道。就我媽自己。要不,明天放學了,周末你們也來我家住?提前體驗下?”夏雨又突然新提議。

“拉倒吧,你媽不得煩死啊。”祝潔也不願平白無故的給朋友家裏添亂。

“我媽啊,說句不好聽的哈,她總擔心我沒有朋友,才不在乎我交什麽豬朋狗友呢。只要能領回去,她開心還來不及呢。”夏雨嗑瓜子一樣,幹脆的表達了熱烈歡迎。

“你說什麽,誰是豬朋狗友。看我怎麽教訓你這張嘴。”祝潔又抓起一個饅頭塞到了夏雨嘴裏。

夏雨把饅頭放下。

“天艮,你們也一起吧。我們家還沒來過小男生呢,讓我媽驚喜開心一下子爆棚。”夏雨看了看男生組。

“我這周末去看我奶,我就不跟那個‘你們小男生’湊熱鬧了哈。”絡腮胡第一個舉手發言。

“你們家能住下這麽多人?”天艮看樣子是周末沒安排。

“嗯,我爸,以前是個拍電影的。當年跟我媽說,要把賺到的第一筆錢,都要完完全全的讓它看得見,摸得着,天天陪着我媽。然後就變成了4室一廳的大房子了。看得見,摸得着,還挺冷清。”夏雨說。

“你爸,還挺浪漫吶。”天艮感嘆道。

“是啊,外面人這麽看,家裏人看就是個混渣兒,在外面有了人,說走就走。讓我媽守着那房子,哭了好多年。所以,對不住,我不能陪你們住校。”夏雨說到後面,轉了話題。

“還真以為自己是韋小寶啊,哪塊兒讓你聽出浪漫來了。”祝潔看着夏雨說道痛處,趕緊攔了,責怪起天艮來。

“我不了解背景,不是故意的。這個,夏雨知道。但是,得就事論事。”天艮該道歉的道歉,但又追求客觀。

“怎麽叫就事論事了。四個字就想搪塞了。本來就是混渣嘛。”祝潔卻的理不饒人。

“好,你換個角度,設身處地想想。将來我白手起家,把第一筆數額可觀的積蓄毫無保留的變成一個永遠存在的城堡,送給你,你會不會覺得浪漫?這不就是小孩子都會感動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嘛。這就是就事論事。”

天艮自己提出了這個設身處地的想法之後,突然發現自己言辭很激動,越想遮蓋就說得越快越長了。

“行了。”林寬打斷了争論。

“我跟你們去,睡不開,我跟天艮打地鋪。”林寬岔開了話題。

林欣欣聽完這些不着調的争論,豁然覺得晚上沒什麽可怕的了。

因為再過一天,就可以跟她的小夥伴們一起過周末了。

太陽

周五小考結束。大家都早早收拾好了行李。

祝潔也跟家裏打了個電話,聽說跟林寬一起,兩家都很放心。

“昨天,天艮的驅邪符怎麽樣?寝室裏睡得好嗎?”夏雨邊走邊問。

“還真別說呢,果然,昨晚全寝都在拿着天艮的筆記,跟念經一樣叨叨了一整個晚上。”祝潔說,

“一天的驅邪符嘛,昨晚算安心過來了。不過,林欣欣的衣櫃還是有被翻過的痕跡。本來褥子濕了就沒幹,昨天我倆還是在上鋪一起睡的。”

“以為你是個機靈鬼呢,怎麽關鍵時候慫起來了。回寝室了,我跟天艮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你得跟林欣欣一起多留個心眼兒。”夏雨囑咐了一句。

“這種話,還用你在這唠叨啊。”祝潔意思說,知道了。

夏雨家離學校就一站地,走走也不遠。

想着以後還得叫着大家經常去,夏雨選了條好走的小路,領着幾個人分了兩排走。

祝潔跟夏雨是無話不談的閨蜜,但絕不是拿着別人的痛來八卦的好奇鬼。

夏雨開始也是出于擔心,林欣欣的事兒問過幾次。

聽祝潔說是家裏的事兒,想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知趣的沒再多問。

三個女生并排走,夏雨還是想找點兒開心事兒。

“咱班林寬飛牆,這次躲過了老毛的處分。在學校都成佳話了。別的班都給編成了各種英雄救美傳了。”夏雨怕住宿的時候讓林欣欣害怕,離開學校了,才提起這事兒。

“先不說外面是什麽人,林寬一直都那麽低調的一個人,這次毫不在乎的鬧出這麽大動靜,你說他一直看着跟天艮鬧別扭。關鍵時候還是真兄弟呢。不過,話說天艮是為了誰啊。”夏雨故作玄虛的做了個鬼臉兒。

“就知道你哈巴嘴裏說出不來好話。”林欣欣說着就伸手過來要打夏雨。

“不對啊。下鄉那會兒,你是坦克開路大無畏前行表白。天艮嘛,小步兵一個,節節敗退處處躲着。怎麽覺得最近反過來了呢。”夏雨不服,替自己申冤。

祝潔看了看林欣欣,“也是,圍着天艮的人一直不少。可是天艮其實不管跟誰,都很少有什麽肢體接觸的。我看他最近,有事兒沒事兒的就當着大家的面兒,摸摸你的腦袋,這是他能給的最明顯的答複了。你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祝潔知道林欣欣心裏的顧慮,也希望能幫林欣欣走出自己的陰影。

每次在他們幾個人面前,天艮看似不經意的摸摸她的頭,都有一股最強烈的暖流,直接流到心底。林欣欣怎麽會不知道。

但林欣欣也注意到了,天艮這些動作,都只在大家面前才有。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躲着,還是天艮躲着,分班考試之後,他們之間并沒有真正兩個人呆着的時間。

“好啊,那看看我今晚能不能變回‘小坦克’,讓你們見識見識。”林欣欣不想掃興,此時勉強回答祝潔,也是想回答自己。

小路很窄,天艮跟林寬走在後面。

本來林寬就是個沒事兒不張口的。跟天艮在一起,又是白天晚上都在一起,此時更是無話。

兩個人,靜靜跟着,前面的話,自然聽的清楚。

林寬看天艮刻意慢下來腳步,就跟着慢了下來,“怎麽,現在想躲了?”

“不會。”天艮答。

兩個人慢了下來,跟女生們拉開了距離,“盡管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短短一天,什麽事兒能讓你從下鄉回來,就突然要在大家面前做出肢體表白,去接受林欣欣。”

林寬想了想,注意到了每個字的表述。

“你是言行一致的嗎,自己心裏是這麽想的嗎?”林寬追問。

“我心裏有數。”天艮答。

“那就好,你也聽見了,今晚要有‘小坦克’了,我提醒你自己想好而已。”林寬說。

“看林欣欣的後媽能到學校裏興風作浪,估計在家裏也不會對她太好。但如果是出于這個家庭背景,讓你的同情心泛濫,我勸你還是算了。”林寬向來想法簡單,想到了就繼續說了出來。

“我想好了。你不用操心。”天艮答的沒有餘地。

“沒什麽,只是想告訴你,不了解林欣欣的實際狀況,恐怕我和祝潔都會幫錯忙。”天艮放棄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不會的。”林寬只說他知道的事情時,沒有猶豫。

“祝潔不會,言外之意,我會。就是說,祝潔知道卻不說的事情,跟我猜到的不一樣。”天艮自己在腦子裏整理思路,沒說出口。

剛進門,夏雨媽媽就過來熱情招待,客廳桌子上擺滿了剛出鍋熱騰騰的餃子。

“快領同學們進屋吃飯。咱家來這麽多人就是過年。我下午沒事兒,包的餃子。”

“謝謝阿姨”幾個聲音一起說完,進了門就是一頓不客氣的狼吞虎咽。

“今天秋爽沒來,我就包了豬肉餡,下次把你們學習小隊的都叫來,阿姨再給你們包鲅魚水餃。”夏雨媽媽繼續盛餃子。

大家知道,他們幾個人,是夏雨跟媽媽介紹的“學習小隊”。

一頓飯工夫,天艮祝潔都很應景的非學習不談。

“晚上跟同學們鎖好門。今晚我去看看姥姥,屋子交給你們了。”夏雨媽媽果然像夏雨說的,通情達理,說完,就關門走了。

夏雨媽媽前腳走,林寬就後腳出了門。

天艮:“夏雨,不是為了逃避洗碗哈,我出去看看,把林寬一起叫回來。”

果然,下了樓,拐出居民樓小區,沒有路燈的地方;

林寬,含着煙,仰着頭,倚着牆呆着。

“你現在仰頭看着的那顆星叫‘天狼星’,”天艮先開了口。

“你怎麽知道我在看哪顆,泡妞那套嗑別拿來惡心我。”林寬不想聽他說下去,直接打斷了。

“‘西北望,射天狼’嘛。不只方向。咱渤廣晚上街燈太亮了,這個季節,擡頭能勉強看到的就是這一顆最亮的了。”天艮想聊天的時候,對于任何找茬的反問句都能回答的認真嚴謹。

的确,林寬仰着脖子,無意間只盯着這一顆“天狼星”了。

林寬:“你過來找我幹什麽,直接說吧,說完趕緊走。”

“有一種心理效應,叫‘不值得定律’,你聽過嗎?”天艮轉頭看了眼林寬。

林寬:“你覺得值得說就說,不值得說就別說,別跟我來這些幺蛾子。聽不懂。”

“嗯,不值得定律,其實,就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當你心裏面覺得不值得做的事情,就真的不值得做好了。”天艮解釋的時候眼神有些飄逸。

林寬平時話不多,但人不傻,知道天艮是在猶豫了。

“我不知道你處于什麽理由,突然接受了林欣欣。但,你叨咕的這個破心裏告訴你自己,林欣欣,其實,并不值得付出。”

“那麽,即使把她追到手,你也不會覺得有成就感。今後也并不值得珍惜。你是這個意思吧?”

林寬轉過頭,擔心地看了一眼天艮。

天艮沒說話。

知道林寬話沒說完,

沒說什麽,是讓他繼續,

“如果我說錯了,你覺得值得做的,那就堅持你的這根筋,把它做徹底了,做好了。你倒是算什麽人。湊過來跟我說這些。”林寬自己說煩了。

“我,是你同學吧。別人眼裏,一起學了大半年,算你哥們兒?一個寝室,算你上下鋪兄弟?”天艮頓了頓,

“至少,有一點跟你一樣,都很在意那個體弱的祝潔。對吧。”

“沒有不值得。做徹底,我聽懂了。”天艮在人情世故上,讨厭自己的長不大,太在乎別人的感受,邁不出拒絕的步子,總是選擇自己全端着。

林寬跟天艮一進門,就聽見林欣欣把最近下課鈴的名曲一曲曲演奏,這會兒正彈到《春之歌》。

小河流水的浪漫情懷,在快樂氣氛中,直接向天艮發問。

“本着願賭服輸的規則。向逃脫者天艮發王牌令。”夏雨宣令,

“王牌問,該怎麽回應咱們欣欣在十五月色下的表白吶?”夏雨手持撲克牌裏的小王,裝模作樣的看着撲克牌,讀出了腦子裏背熟了的臺詞兒。

天艮一路都在提醒着自己将要發生的這一幕。

其實,剛才天艮跟林寬講‘不值得定律’,是想認真告訴自己,如果不值得做就不要做。

但,天艮還是輸給了自己的不得已。

天艮從容的走向鋼琴。

剩下三個人都把身子轉向林欣欣,屏住呼吸看天艮要怎麽做。

天艮,停在演奏者身後。伸出右手,放在林欣欣頭上,蹭了蹭,《春之歌》停下來了。

“幹嘛,當我們家欣欣是小狗吶。”夏雨把手放在嘴邊,喊着起哄。

林欣欣的臉上,比《春之歌》還快節奏的一陣陣泛紅,沒說出話來。

“都出去。”林寬低聲三個字。

“唰”,“唰”整齊的兩聲挪椅子聲之後,三個人排隊出了屋。

關上門,不約而同的把耳朵按上·中·下,三個位置在門口貼好。

“你不用勉強的。”林欣欣突然不是說好的‘小坦克’攻勢了。

天艮轉身到鋼琴椅子旁邊。

右手還是放在林欣欣頭頂沒動,從兜裏掏出左手,輕輕勾起了林欣欣的下巴,自己緩緩彎下腰。

看林欣欣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天艮等了一下,等林欣欣兩眼間由于使勁兒閉眼而形成的細紋散開,才輕輕把自己的唇貼在了林欣欣的額頭上。

看見林欣欣的兩行淚水無聲無息的從眼角邊流了下來,

天艮把右手滑到了林欣欣的腦袋後面,讓她微微揚起頭,

此時的眼淚是帶着聲音的,讓門外三只耳朵也感覺到了。

“以前,我沒好好注意過你。沒法回應你之前說的喜歡。”過了幾秒鐘,天艮直起了腰,看着林欣欣,說話了。

“但是,今天開始,我會去試着注意你,保護你。所以,之前發生了什麽,跟我沒有關系。我不在乎。”天艮說。

“答應我,還讓我看見那個一起刷英語題時,滿臉開心的‘小坦克’,行嗎。”天艮一字一句的認真做完了自己的“王牌令”。

“哐”門被擠開了。

“這說的什麽話。哪有這麽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回應。”夏雨聽的明白,這拐着彎的拒絕,不肯買賬。

林寬仔細揣度着天艮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沒吱聲。

祝潔此時跟林欣欣一起哭成了個淚人,說不出話來。

“天艮,謝謝你。謝謝你們。”林欣欣又回頭看看門口三個腦袋,

“看我以後怎麽笑傲寝室。”林欣欣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兒,告訴她的好姐妹,她不怕了,她準備好了。

不在乎以前,也不管以後發生什麽,

挺過風雨,重新找到了太陽,

她還是藍天下,最豔麗,最自信的那朵向日葵。

醫院

這麽多人第一次在夏雨家寄宿。

想想第二天開始還要再多個劉嬸,天艮和林寬都很守規矩。

盡管夏雨媽媽按人數備了幾床被褥,天艮和林寬都沒碰。

天艮看着林寬昨晚一個人拿大家買來擺排場的酒把自己灌醉,靠在沙發上只是合衣簡單休息了半宿。

這會兒天剛剛蒙蒙亮,又一個人蹑手蹑腳的起來收拾完瓶子,收拾了下屋子裏幾個女生吃完零食的袋子。

輕輕推開門,估計是去倒垃圾了。

天艮也起來輕輕洗了把臉,怕吵醒旁邊屋裏鬧了大半宿,這時候都還在床上七仰八翻交叉重疊的三姐妹。

昨晚,天艮跟夏雨一起收拾了廚房,對簡單的油鹽醬醋鍋碗瓢盆的位置已經掌握好了。

雖然只有雞蛋,面粉,蔥花幾樣簡單的材料。

天艮熟練的切好了蔥花,攪好了雞蛋,輕輕和着兩種面。

不經意回頭時,看見林寬不聲不響的雙手插在胸前,倚在了廚房門檻上,

“你這什麽功夫,怎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就杵在這兒了。”天艮真挺驚訝,手沒停回頭笑着問了句。

“沒什麽,我爸改道要培訓選手的時候,一直拿我在家練習了一段日子。”林寬說。

“那你這什麽功夫,怎麽還會弄這些?”林寬很少問別人的事兒,

“我從小跟我奶住,冬天早上太冷,我奶腿不好,早上都是我弄的,習慣了。”天艮答。

“你去坐會兒吧,一會兒就好了。”天艮繼續忙手裏的活兒。

林寬轉身離開了,走進客廳,沒去坐着,收拾好了桌椅,又轉回來了。

“祝潔早上喝熱水,我進來燒壺水就走,不擋你害。”林寬說着就自己進了廚房。

看見天艮熬了一鍋疙瘩湯,又烙了一平鍋的雞蛋餅,不知道該在哪裏燒水。

天艮沒動,沒給他讓地方。

林寬轉過頭的時候,天艮才看着他:“咱們是不是也該想想林欣欣早上喝什麽水?”聲音有些冷。

“你想多了。祝潔今年入冬以後,睡覺起來,經常看着人是腫起來的。”林寬邊接水邊解釋。

“臉也是,眼睛也是,有時候腿也是。她自己說是血液循環不好,起床後喝點兒熱水能緩解下。”林寬說着,舉起了燒水壺,等着天艮倒出地方來。

天艮知道,到祝潔的事兒的時候,林寬思維短路,情商歸零。

天艮把烙餅的鍋挪了挪,讓他把水壺放了下來。

“以後,祝潔,我幫你盯着吧。”

林寬聽完一臉疑惑。

“你自己好好想想,昨晚你跟林欣欣都信誓旦旦的說了些什麽。你不健忘的話,是不是現在該想想林欣欣想喝什麽水?”林寬提醒他。

“我跟你不一樣。我一定要照顧祝潔的,就像,”林寬還不反悟,

“就像她爸?!”天艮打斷了林寬的話。

聽見裏面屋子裏有動靜了,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天艮有些意外,這個飛牆走壁的煙民,還會輕手輕腳的燒水端盤子。

圍着熱氣騰騰的桌子,幾個女生都尖叫着表達意外,

這個現實版的學霸,還會把雞蛋,面粉,蔥花,變成在家裏都難遇的暖胃組合,雞蛋餅加疙瘩湯。

幾個人實踐證明,聚在一起餓不死。

吃過飯集體去火車站接了劉嬸。

今年五·一周六,渤廣幾大醫院婦産科只有急診開門。

往夏雨家走的路上,祝潔想讓劉嬸早點兒檢查上,能放心。

問林寬,“要不明天去你媽在的醫院?”

“以後有事兒,林寬就得被問了,你這不是難為他嗎?”天艮替林寬回答了。

“能有認識人吶,那太好了。”劉嬸聽見了。

林寬的媽媽雖然一直忙着,其實在生活上挺想跟林寬有更多接軌。

林寬本來就話少,學校的事兒,都是兩家坐在一起的時候,硬生生從祝潔嘴裏問出來的。

如果林寬把有需要的朋友帶到醫院,本身又是分內的事兒,林寬媽媽可真是何樂而不為。

可是這幾年,別說朋友,連祝潔都怕給林寬媽媽工作上添亂,偶爾有需要也是去個家附近的小診所。不會跑到市中心醫院來。

話被說出來了,林寬是個不會拒絕的人。

晚上往家裏打了個電話,正好林寬不在家住,林寬媽媽五·一排了急診,一天都在醫院。

“你劉叔說了,這次檢查,如果還是個女娃,就讓我直接給做了再回去。市裏做的還是比我們那兒好,不影響下次再準備。”劉嬸把來的目的提前也跟祝潔幾個人說了。

一宿敘舊,第二天一早,又是天艮林寬準備着張羅着,讓大家舒舒服服吃了早飯。

天艮林寬本來都沒打算一起陪着去醫院。

臨時找的是林寬媽媽,想想林寬一個人跟着一個團的女人去婦産科,天艮沒等林寬開口,就跟着一起過去了。

其實,最近幾年超聲波的性別鑒定已經被大醫院列入了嚴厲管制的技術對象。

林寬媽媽沒有直接跟林寬講,只是單純的想,說了林寬也不懂。

簡單打了招呼,祝潔幾個女生陪着劉嬸進去了。

想想這裏還是林寬媽媽工作的地方,天艮塞給了林寬一本英語閱讀理解,兩個人在大廳裏開始默讀等着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人出來。

兩個人也都沒概念。

又過了一個小時,林寬看了看天艮。

“你看我也沒用,書上說超聲波做一次沒有超過30分鐘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天艮說。

從B超室出來,在候診室裏,夏雨陪着劉嬸坐了一個來小時了。

按照計劃生育規定,劉嬸是第三胎,意外懷孕,申請人流,都是正常流程。

可是真到了這一步,要跟肚子裏4個半月的寶寶說“走好”,劉嬸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

夏雨一邊放不下劉嬸走不開,一邊又擔心着祝潔這是帶着林欣欣去哪兒了,都走了一個多小時了,還不見人。

夏雨:“劉嬸,要不,咱今天先回家?不急着這一下,晚上在我家,你再慢慢想,你說呢。”

劉嬸聽到還有緩和的語氣,一下子沒忍住,抱住夏雨哭了起來。

在婦産科診室的另一邊,祝潔幫林欣欣随便寫了個名字,年齡也胡亂填了個19歲。

林欣欣之前就跟祝潔提過幾次,那之後自己的擔心。

兩個人來之前,就悄悄商量好了,趁着等的時間,帶着僥幸檢查下,再去想以後。

等待的時間,對林欣欣來說,或許有跟劉嬸一樣的緊張,但更大的,是恐懼,是心慌,是無法控制的顫抖。

快中午了,結果出來了。

被叫到那個祝潔寫的陌生名字的時候,兩個人都覺得嗓子裏充滿了血腥。

拿着化驗單,雖然HCG是林欣欣看不懂的幾個字母,但醫生的“恭喜”卻給她的擔心打下了實實的烙印。

祝潔再次回到凳子上跟林欣欣一起坐好的時候,咬着牙說出了幾個字:“滿18歲,身份證就可以。否則,需要家裏人陪同。”

背鍋

從早上到醫院,這會兒已經中午了,足足三個時辰了。

“唉,林寬,你怎麽還一個人在這兒?小潔帶來的劉嬸一大早就檢查完了呀。媽媽下午有急診,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先回去吧。”

林寬媽媽中午飯都顧不上的樣子,匆匆從走廊路過,沒看見祝潔,就看見林寬了,以為兒子是在等着跟自己打招呼,心裏暖暖的走開了。

天艮跟林寬同時合上了英語書,面面相觑,兩個人一起站起來往婦産科B超室的候診室走去。

夏雨:“你們總算來了,看見祝潔她倆了嗎?”

被夏雨這麽劈頭蓋臉的一問,林寬真覺得是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看見劉嬸眼睛有淚,天艮狠狠按住了要跑開的林寬,

“劉嬸是知道結果了是吧,身子還好吧。”

“噢,我沒事兒,也是想過的事兒了。等會兒先跟夏雨回去。”劉嬸忍着眼淚,客氣的回答道。

“劉嬸我在這陪着就好,你們去找找祝潔她倆吧。就算出去買吃的,也不至于兩個多小時不回來。”夏雨說完,往左邊指了指,告訴他們祝潔和林欣欣出去的方向。

如果不是天艮狠勁兒抓着林寬的胳膊,林寬估計整個人要在走廊裏飛起來。

還沒等飛,就在拐角處的椅子上找到了人。

林欣欣哭的沒聲了,祝潔把她擁在懷裏。

林寬半屈膝,低下頭,輕聲問,“怎麽回事兒?”完全沒了走廊上的急躁。

祝潔不知道該怎麽說,正猶豫着,林欣欣哭腔不改:“林寬,醫生說我懷孕了。”

“祝潔你是腦子讓狗吃了嗎,在這兒……”從來看不見脾氣的天艮,沖着祝潔瞪了一眼,話說到一半,被後面的聲音打住了。

“噢,是林寬嗎。都這麽高了。”林寬後面傳來的聲音。

林寬轉過身,是婦産科的主任醫師,除了醫院,被林寬媽還經常帶回家過。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林寬擡起頭:“張姨,好。”

眼前的白大褂回頭沖身邊小護士小聲說了句,“把你們護士長秀蘭找過來,就說我科室有緊急。”

“林寬,五一沒跟同學出去玩吶。來醫院找你媽嗎?”林寬剛才聽到了讓叫他媽,明白了張姨不是午休時間出來跟他聊天,而只是沒話找話,想拖住他。

林寬随便嘴上答應着。眼睛沒離開祝潔那邊。

沒過兩分鐘,就看林寬媽媽雷厲風行的往這邊跑過來了。

天艮明白了。

“張主任,婦産科找我?”林寬媽媽邊走邊朝這邊招手。

天艮突然拉起林欣欣的手,把她拽了起來,沖着林寬媽媽來的方向,邊拉着邊說,“我們自己的事兒,回去再說。走。”拉扯着跟林寬媽媽擦肩而過的時候,天艮把手搭在了林欣欣的肩上,把頭輕輕的貼在了她的頭上。

林寬媽媽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對醫院裏不多見的小情侶。

剛走到科室門口,就被張主任一把拉了進去,也不顧正跟林寬說着話,“砰”一聲,關上了科室的門。

“劉嬸還在旁邊等着,在醫院裏呆了大半天了,你們先回去吧。”林寬說完,自己在走廊長椅上坐了下來。

祝潔知道這時候,林寬希望她走開。祝潔往天艮的方向去了。

林寬媽媽秀蘭是醫院護士長,工作上的投入向來是百分百。

跟人換班,加夜班也從不含糊。

幾個同事都知道秀蘭有個好兒子,生活自己料理,學習自己管理。

這次林寬考上了全市最高分的大高,光榮事跡幾乎傳遍了全院。

“秀蘭,那女孩兒名字和年齡估計都是随便寫的。我想趕緊告訴你的是,她有身孕是精确無誤的。”

“但剛才,年輕人的話,我也可能是聽錯了。你回去先別激動,了解好情況再說。”

“咱們一起參加工作,一起進的院,這些年,我也拿林寬當自己家孩子,林寬是好孩子。”

張主任站在門口,還沒把話說完,秀蘭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打開門,出去了。

林寬和祝潔的爸爸是戰友,兩家都是軍旅出身,小時候對林寬就一直很嚴厲。

林寬聽見門響,站了起來,不去多想了。

秀蘭站在走廊裏,朝着林寬的臉,左右狠狠扇了兩下。

林寬還站着沒動,張姨走出來從後面攔住了秀蘭。

“林寬,這是醫院,你媽工作的醫院,你先走。”聽張姨說完,林寬沖媽媽點點頭,先走了。

“晚上你回來。我跟你爸在家等你。”林寬媽媽沖着林寬消失在走廊裏的背影,喊了一句。

雖然沒有人有食欲,但畢竟大半天沒吃東西了。

天艮從樓下買了幾個肉夾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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