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3天的上崗記錄

祓除咒靈的任務其實很枯燥。

不外乎找到咒靈所在地, 下帳,然後進去找到再進行祓除,不會給它一點逃脫的機會, 作為一級咒術師的織田作之助已經熟門熟路,并且跟流水線一樣的完成了。

太宰治還以為是很有意思的任務。

具體表現為他在去任務的路上,都沒有對旁邊的樹木表達了強烈的治療頸椎和肩膀酸痛的欲/望,還在到達地點後興奮的踩着髒亂的地面, 也不顧裏面的灰塵就往裏沖。

本來下了帳就在外面等候的江角晴鬥一回頭這太宰治就沒了,他疑惑的看了半天旁邊,附近也看了看, 可他又得守着帳,到底還是沒敢往裏走。

‘織田小姐會發現的, 對吧?’這麽想着,他到底還是沒有動作。

果然不出意外,織田作之助背後仿佛長了眼睛, 立刻像是逮鴨子一樣, 揪住了想要從她旁邊沖進去的太宰治命運的後脖頸:“太宰?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嗎?”

太宰猛然停下動作,竟然真的被掐住脖子一般, 反倒是擺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讓織田作之助不忍苛責。

她又松開手:“算了,果然你不可能安靜的待在原地。”

她笑了笑:“和以前一樣呢。”

太宰治愣住, 然後下一秒誇張的捂住心髒, 往後倒去:“嗚哇, 死而無憾了~”

“……”

織田作之助又逮住了他的後脖頸,讓他不至于倒在地上。

但她也說不出重話了。

她只能道:“你就在旁邊看着, 別動。”

太宰治微微笑:“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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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這幅作态, 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可織田作之助卻感覺他并不開心:“你不開心嗎?”

太宰治用了相當做作的語氣:“沒有哦,織田作看錯了啦。”

好像還能看見他臉頰上兩團橢圓形的粉紅色。

喔……有點像是小熊軟糖·悟。

織田作之助已經給五條悟賣萌擺手的姿态起好了名。

她認真地點頭:“是嗎。”

反正肯定是不開心的,只是他不承認罷了。

她多少能想象到,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已經死了,這還是因為坂口安吾間諜的身份,從而起到了很大一部分的作用,不然森首領的計劃也無法推行下去。

所以太宰治這樣對情緒十分敏/感,又以看透人心而出名的人,怎麽會對坂口安吾還抱有朋友間的好感,完全不生出嫌隙呢?

……但他還是有好好答應下來啦。

一邊進行任務一邊分心想到這裏,織田作之助的眼中湧上了幾分笑意。

當時,她問太宰治喊上安吾喝一杯的時候,他的目光往下垂了一下,下一秒他又像是活潑開朗的那些人一樣,露出燦爛的笑容,語氣歡快:“我倒是無所謂啦,織田作呢?原諒他了嗎?”

當年,坂口安吾是間接害死老板、五個孩子和織田作之助的兇/手。

但,織田作之助本人也經歷過這一切——除了性別不同,她對森首領這個幕後推手都能毫無怨言,對坂口安吾她還能有什麽別的情緒嗎?

但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恍惚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冷靜,絲毫沒有動搖:“我原諒他了。”

“既然已經活下來了,就要背負死去的那些人的重量,我想繼續前行,帶着他們一起。”

她好像是在笑,因為臉上的肌肉動了;又好像身處雲端,因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她覺得自己好像個風筝,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斷線飛走,可是低頭仔細看去,下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那麽多顏色的線……黑色的、橘紅色的、粉色的、墨綠色的、褐色的——還有最顯眼的銀白色。

不過旁邊那根黑白摻半的線也實在是很顯眼就是了。

反倒是太宰代表的黑色,混入吉野順平、伏黑惠、夜蛾正道、日下部篤也等人的黑線其中,變得不起眼了。

她忍不住大笑起來,心中是任何時候都無與倫比的暢快,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感,甚至讓她想高歌一曲——打住!!!

她忽而呼出心中的郁氣,臉上平靜了下來,看着旁邊詫異的青年:“太宰,你果然是個普通人。”

會像個普通人一樣開心、難過,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格,他是一個完整的,有着心靈的人。

她又重複一遍:“太宰,你是個普通人。”

普通的歡笑,普通的哭泣,普通的擁有想要珍惜的朋友。

太宰治忽然懂了她在說什麽。

那一瞬間,他竟然真的生出了些許想哭的沖動,但不過幾秒後,他就壓下了情緒,閉了閉眼睛後,他又變回了平時那個招人恨的太宰治:“我當然是個普通人啦,嘿嘿~”

只是他的聲音無端的比往常低沉了些,似乎有些沙啞。

織田作之助三兩槍就把咒靈祓除,然後收槍放入胳膊下的肩槍/套,伸手拽住太宰治的領子:“已經祓除了咒靈,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所以不要往前沖了,這也在增加她的工作量啊。

太宰治看着那痛快死去的咒靈,從心底生出羨慕的情緒,他惋惜道:“好可惜哦……”

織田作之助:“可惜死的不是你嗎?”

她念臺詞一般毫無感情的說:“好可惜啊,死的又不是你。”

——但是在我面前,你永遠都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随着太宰治的眨眼,他眼中的光明明滅滅,最後深刻嘆息,鼓起腮幫子道:“可惡!織田作變壞了!”

織田作之助不為所動,把他揪出了帳,交到江角晴鬥的手裏。

江角晴鬥下意識接過來後:“……”

很嫌棄的松開太宰治的領子。

太宰治:“……”

同樣很嫌棄的迅速遠離——織田作的動作太自然、順手了,他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江角晴鬥拎住了後領。

有一個每天竭力奔向死亡懷抱的摯友是怎麽一種感受?

織田作之助可以說是深受其害,盡管她本人似乎并沒有意識到。

而他摯友的具體表現為:

路過樹木的時候誇贊樹枝真美,弧度完美,一定不用擔心挂上去會掉下來,然後自/殺失敗;

踩過松軟土地的時候,猛然停下來‘哎呀,這土感覺不錯,如果埋進去窒息而亡的話……算了,一定很痛苦’,然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這些,織田作之助熟練的無視掉了,只要她走得夠快,太宰治一定會跟上來的。)

最重要的是,看見看起來厲害一些的咒靈,他高高興興的奔着咒靈就去了。

“?!”啊這……

這個就不能無視了。

織田作之助已經習慣了這只不聽話的太宰貓到處溜達,跟巡視地盤一樣——每次和江角晴鬥說‘看好太宰’,太宰治都在輔助監督的視線裏轉頭沒,然後出現在織田作之助的視線裏。

還不是普普通通出現的。

有時揪着咒靈的尾巴,有時從咒靈頭上的窟窿裏掉下來,還有的時候拽着根不知道哪來的繩子,歡呼着‘哈利路亞’勒住咒靈的脖子,通過房梁和自身的重力加速度,制作了一個定滑輪(bushi),把咒靈拽上去,看着咒靈碩大的腦袋撞上天花板,它又發出‘知識……學習……背誦……全文……’的痛苦呻/吟後,失去興趣的松開手:“好弱。”

織田作之助:“……”

這種情況發生了好幾次之後,她默默感慨:“好慘啊。”

咒靈,落到太宰的手裏,好慘啊。

怪不得會有那句話‘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你成為了太宰的敵人’,織田作之助煞有其事地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太宰治:“?”

吃過午飯太宰治期待已久的蟹肉大餐,他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枯燥工作,期間太宰治挂掉了不知道多少個來自搭檔的電話,然後非常高興的關了機。

織田作之助:……

畫面感出來了,已經能想象到國木田·惡龍咆哮·獨步了。

到後來,每一次他們一出帳,江角晴鬥就木着臉彙報:“很抱歉,織田小姐,我又沒能看住太宰先生。”

太宰治略略略:“他好弱啊織田作,換掉吧~”

織田作之助皺眉:“他沒做錯,錯的是你,太宰。”

“嘁。”

結果太宰治開始折騰起江角晴鬥——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江角晴鬥長得和太宰治還挺像的,神似,都是卷卷的短發和看起來十分無辜的眼睛……江角晴鬥拒絕承認自己眼睛看起來無辜,太宰治也拒絕承認。

但太宰治拒絕承認的是:“不!為什麽是我像他,不能是他像我!”

這架勢,就差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了。

織田作之助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駐:“我說的是你倆很像,沒有說誰像誰,如果算年紀的話,是你像……啊,是他像你。”

忘了,太宰不是十八,應該加上四歲,現在是二十二歲了。

太宰治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暗了一下,旋即說:“唔……好吧,果然織田作還是向着我的。”

織田作之助:“我只是客觀來講——诶?”

江角晴鬥:“織田小姐!”

“啊……”織田作之助呆滞的看着太宰治奔着河流就去了,跳水的姿勢還挺标準的,她忍不住往下看了看:“河還挺髒的,你還好嗎?太宰。”

她忽然懂了,有那麽多隸屬于太宰幹部手下的成員吐槽他經常玩游戲,一定是因為他不玩游戲就會忍不住想去入水吧!

太宰治在下面像是一只鹹魚,明明是标準的入水姿勢,又很快像是被水拒絕了一樣漂浮上來。

他說:“還……嘟嚕嚕……還好……咕嚕……”

掙紮了一下,他的頭可算浮出水面:“哎呀,這個天氣入水真是太舒爽了,還有放松身體肌肉的功效哦,織田作要來試一試嗎?”

織田作之助挺想下水撈他的,但是竟然詭異的被他說服了:“真的嗎?”

江角晴鬥看她躍躍欲試,大驚失色連忙制止:“我來!我下去就行了!織田小姐還是在岸上等着吧!”

織田作之助失望的‘哦’了一聲:“好。”

仔細想一想,她正在特殊時期,比平時容易感染,而且入水的話,會有血漏出來的話……如果那樣的事情發生了,她決定不再回橫濱了!

她低頭又看了看河裏的太宰治和脫掉西裝外套和鞋襪、解開領帶,馬上就要跳進河裏的江角晴鬥,拿出手機,然後仔細想了想記憶中的這個電話號碼,應該是沒錯的。

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打不通的電話,現在已經能打通了,雖然不是打給一個人的了。

“啊,是安吾嗎?”

“……是,這裏是坂口安吾。”

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太宰又入水了,明明說好晚上要和你一起喝一杯的……正好快到點了,能麻煩帶兩套衣服來嗎?”

那邊傳來了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然後‘咣當’一聲,歸于平靜。

“好,好的!織田作先……小姐……”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許的沙啞,好像不太冷靜,也許是哽咽?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兩秒:“會不會很遠?在我住的酒店集合吧?這樣你就只用帶一身衣服了,太宰和晴鬥他們也需要沖個澡,萬一感冒還在Lupin喝酒,會得不償失吧?畢竟我們什麽時候都能再聚——”

“太宰君果然沒告訴我……”坂口安吾半晌可憐兮兮的突然道。

織田作之助:“……啊。”

你在在意這個嗎?

等下——

“太宰,你沒告訴安吾嗎?”

太宰治已經被撈上來了,低着頭撐在地上緩神,微卷的黑色短發貼在臉邊,他還吐了兩口水,顯出狼狽:“咳……他很忙的啦,不會來的哦。”

坂口安吾:……

他忍不住幽幽吐槽道:“你看,他果然沒告訴我……”

許是聽見沒動靜,也正巧緩過勁來了,他擡起頭,看到了織田作之助手裏的電話,愣了一秒,燦爛笑開:“哎呀,被發現了~”

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太宰,好像很開心。”

坂口安吾頓感不妙。

果然——

赤銅色中長發的女人誠懇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他知道錯了,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是不趕快回去,他們會感冒的,等下我把地址發給你,晚上一起喝一杯吧……抱歉了,安吾。”

坂口安吾看着被挂斷的電話發出的‘嘟嘟’聲,默默揉太陽穴。

——織田作小姐!你是什麽地方盛産出來的老媽/子嗎?!不要男媽媽……奧,這個是女孩子。

不行啊!母愛變質怎麽辦——

關他什麽事啊。坂口安吾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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