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魔 紅衣殘破,手足受縛,眼下一片桃李般的豔色

出來一趟不易,溫離本打算同霜明雪再待幾天,可一場風雪未息,另一場更大的風雪轉眼便傾軋而來。

武林盟代盟主岳其铮打着“除魔如盡”的口號,公然撕毀和書,率三百弟子奇襲五方舵。五方舵執掌窺探暗查之事,乃是魔教安插在武林盟身邊的眼睛。不知岳其铮用了什麽方法,竟将這群隐于市集、密不宣人的影子攏到一處,屠殺殆盡。

岳其铮一擊得手,聲望正高,其他門派被他說動,齊聚門人,應下這除魔衛道之約。武林盟高手盡出,俨然已存了破釜沉舟的死志。

此事一出,維系兩年的虛假平靜徹底告破。收到消息當晚,溫離帶着霜明雪回到教中。

武林盟中,一些腳程快的高手已來到魔教附近,輔教長老見機極快,不待他們動作,即開啓陣法,半日之間,便将整個魔教方圓百裏鍛如鐵壁一般。

只是教主不在,兩位長老為免人心動蕩,不敢令消息外洩,因而風羅殿明如白晝,卻只站着他們兩人。

溫離一身冰雪寒氣踏入殿門,俞青子迎了兩步:“教主。”

溫離疾步走到座上,也不同他們客套,玄色披風一扯,丢到旁邊,開口便問:“現在情況如何?”

俞青子朝他身旁之人看了看,滿臉欲言又止。自進門起,溫離便将霜明雪帶在左右,連象征着一教至尊地位的丹墀寶座,也帶他走了上去,偏寵之心昭然若揭,但對比他以往的做派,卻是到了令人驚訝的地步。

霜明雪自然清楚自己來自武林盟,在這生死攸關的當口,該避嫌才是。俞青子眼神一動,他即低聲道:“屬下先行告退。”

溫離擡臂一擋,将他牢牢護在自己身後,以不容拒絕之态開口:“你是我教弟子,聖教有難,你自當留下想法解困。游長老,你來說。”

角落之中人影一動,游向之從模糊的光影裏走出來。不知是不是形勢迫人的緣故,他面容神态蒼老了許多,全無上一回武林盟前來挑釁時,敢為人先的風發意氣,就連說起來話也死氣沉沉的:“……酉時傳來消息,自五方舵起,刺柳門、刑烽堂接連遭襲,除了幾個在外未歸的兄弟逃過一劫,其餘無有生還。”

溫離道:“這些正派中人做起事來,一貫誰也不服誰。岳其铮這般行徑,一則為立威,二則是為将這團散沙擰向一處。可惜,各分舵高手已身在教中,留守的多是些不成器的後生晚輩,即便再死上千百個,也傷不了我教根本,岳其铮越是弄出這浩大陣仗,就越證明武林盟內部面和心不和,一旦遇挫,必先內争。”

即喚出他一手調·教出的二十八暗衛,令他們潛入武林盟駐地,殺敵百人,懸顱于營前。他将昆侖正宗宗主函谷先生、淩霄門弟子包近業、司徒南這三人赦了出來,乃是要在血戰當日,親自動手,為霜明雪報仇。

俞青子凝重道:“這法子是可以拖延一時,但等他們想清楚利害,知道此番是非戰不可,就再沒什麽能擋住他們了。”

溫離冷笑一聲:“本座只怕他們不敢來,從前這些人便無一堪為敵手,如今飲魄神劍即将歸于我教,本座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Advertisement

“什麽!”俞青子驚呼道:“教主已取回藏劍地圖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等竟現在才知道。”他目光從霜明雪身上一掃而過,那副被人交口稱贊的善人面孔,竟少見的出現一絲陰毒之色。

溫離回教後先去了關押工匠的密室,如今兩份地圖合二為一,就在他手上,他簡略道:“都是霜堂主的功勞,日後再與你們細說。這藏劍地圖所指之處,據此不過三百裏,可見神劍與我教有緣,天生該為我們所用,明日本座便親自……”

話未說完,霜明雪呼吸一亂,忽然朝旁邊倒下。溫離一把将他接住,只見燈燭之下,他面色一片慘白,下唇印着一點咬痕,已深入皮肉,泛着朱砂一般刺目的血紅。

他脈息紊亂異常,一探便知是發了急症,靠毅力強忍至此。他自上回大病,身體愈發不如從前,又被斷了早夭之命,溫離只恨不能含在嘴裏護着,心急之下,将人打橫抱起就走,全然顧不上其他。

俞青子在風羅殿等了一夜也未把人等回來,天明之時,遣人去問,卻只得一句“霜堂主昏迷未醒,教主不便過來。”

當下滿腹憤懑,扯着游向之大發牢騷:“他睡他的,咱們談咱們的便是,教主一向公私分明,怎麽臨到要緊之時,變得這麽不知輕重!”

游向之悶悶地“嗯”了一聲,朝昨晚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幾眼,像是沒有聽進去。

他這副鋸嘴葫蘆的模樣也是前所未有,俞青子皺皺眉:“老游,你最近怎麽了?成天心不在焉的。教主年輕,還需我們從旁輔佐,你得打起精神啊。”他苦口婆心道:“如今武林盟士氣正高,此戰是勝是敗尤是五五之數。聖教百年基業,決不能毀在我們手中!”

許是他将形勢說得重,游向之終于掀開眼皮看了看他,而後輕嘆一聲:“老夫省得。”

霜明雪病得突然,但沉疴卻是一早埋下的。畢方診斷之後,告知溫離是他暗運真氣,觸發化星蠱,以致成疾,好在多半是無心之失,傷得不重,只要靜心養上幾日便無大礙了。

溫離估摸着是那晚霜明雪看了自己的劍意後,心緒動蕩所致。他本就覺得當年之事行的倉促,如今見他陰差陽錯再次為自己所傷,當下五內俱焦,心中除了一個悔字,再裝不下其他。

武林盟那邊恰如俞青子所料,一驚過後,理清此番血戰,必有一亡,再顧不得上演你推我讓的戲碼,反撲之勢日漸壯大。取劍迫在眉睫,已是一刻都等不得了。連畢方也勸說溫離,霜明雪左不過幾日便會醒來,不如先去辦正事。

然而溫離對這些勸說全然不理,甚至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吝于給出。眼見武林盟大半高手已經到齊,正聚于魔教附近小鎮,至多七日,便會在岳其铮號令之下,群起圍攻。俞青子再也按捺不住,扯着游向之并左右護法,一并逼到溫離面前,聲稱他今日務必得給個說法。

溫離遲遲不動身,自然有他的原因,只是這原因說來,與烽火戲諸侯也無甚兩樣,他雖不懼怨恨,但怕霜明雪反遭禍殃,索性絕口不提。但縱使他存心隐瞞,其間心思也是瞞不住人的。俞青子入教多年,頭一回動怒,便是直言犯上,斥他不顧大局。

然而溫離鐵了心要以掌教之威行事,憑誰也勸不得。正僵持之間,守衛前來傳話,聲稱霜明雪已經醒了。溫離神色一松,立刻抛下這些人趕了過去,全不在意俞青子在他背後,頗有煽·動之意的一句——“血戰在即,教主竟是這副樣子!”

房間暖熱,霜明雪虛虛披了件煙雲紫的薄衣,正盤膝坐在小榻上,他撚着一枚白子,凝神望向面前棋盤。聽見聲音,微一側目,以玉簪束起的發髻随他的動作輕輕一顫,渾如月出烏雲般望了過來。

溫離心神一蕩,疾步走到跟前,握住他的手探去,掌下脈息已然平複,只是肌膚微微發涼,他不由握緊了些:“你才剛好,怎麽就下床了?”

霜明雪道:“我身體已經無礙,這幾日勞煩教主費心。”

溫離道:“畢方說你此番真氣逆行,才會傷及自身,你可知是怎麽回事?”

霜明雪大病初愈,臉色還有些蒼白,偏燭燈斜照過來,映出一片蠱惑人心的妖冶紅色:“……那日見了教主的劍法,心神震蕩,以致失了分寸。”

其間內情雖已猜到,但由他來說,感覺又是不同,溫離摸着他手心曾種下蠱毒的地方,有些不是滋味。

霜明雪不動聲色地将手抽出去,淡淡道:“因為我的事,教主無暇分神取劍,想來兩位長老必定頗有微詞。”

溫離皺皺眉:“你才剛醒,誰在你面前聒噪這些的?”

霜明雪道:“沒人同我說,不過知曉教主這麽晚還在風羅殿議事,便猜到了。”

溫離神色稍霁:“不必理睬他們,我答應過要讓你最先看到這柄神兵,自不會食言。”

霜明雪與他目光相對,那雙一向淬了冰雪般清冷的眼眸,竟帶着一絲難言滋味:“大事當前,教主本不必如此。”

“你也是大事。”溫離道:“從前對你不好,以後想對你好一點。”

霜明雪像是不知如何應對,默默将目光移開來。平心靜氣相處了這些日子,溫離已咂摸出他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對付這樣的人,只能如和風細雨,見隙而入,絕不可以勢相逼。自己從前看不上這些門道,全然走反了路子。

還待說些什麽逗逗他,只聽他又開了口:“令教主這般行事,總歸是我的不對。”

溫離知道他素來心思重,擔心他苛責自身,反惹心病,只得将內心計較剖出來給他聽:“你切莫這麽想,其實我此番虛晃一招,固然是為了你,更是為揪出教中細作。”

霜明雪眉頭微蹙,撚在指尖的棋子不自覺握緊了:“細作?”

溫離道:“那幾個遇襲的分舵,留守之人雖不成器,但大多精于窺探藏匿一道,若無內應相助,想将他們攏到一處一網打盡,絕無可能。”

霜明雪輕輕道:“以教主看,這人是誰?”

溫離搖頭:“現下還不能确定。”然而眼神語氣,分明已有猜度,霜明雪好奇追問,也只得一句“誰最奇怪,便最有嫌疑。”

然而這一句頗具深意的話,只如隔靴搔癢,全然不能解惑。溫離見他還在凝神苦思,擡手捏了捏他臉頰:“好了,藏頭縮尾的小賊罷了,哪配你這麽挂心。你既已康複,也不好再拖,明日我便帶你去取劍,時候不早了,我扶你去歇着吧。”

霜明雪道:“睡了這許久,現下睡不着,教主自便,我再坐一會兒。”

溫離的目光投向他面前那盤行進大半的棋局,一望之下,甚是眼熟,又看了幾眼,才恍然道:“這不是我先前給你看的那盤珍珑棋局?”

霜明雪點了點頭:“這盤棋花五聚六,複雜無比,我參詳許久,也只能硬着頭皮死撐到此罷了。”

溫離将黑白兩路細細端詳一通,開口道:“不然,先前那盤棋劫中有劫,處處見伏,最大的這片,白子兩處真眼皆被堵住,已入十死無生之境。你穩紮穩打,靠着一絲活氣走到現在,已有一争之力。”他于棋道也算是個中高手,一見之下來了興致:“陪你玩玩?”

霜明雪眸光一動,将盛着黑子的棋缽推了過去:“教主既開了口,不戰豈非不敬,請。“

燈燭徹夜長明,寂靜寒夜之中,棋子落坪之聲始終不曾斷絕,及至天色微曙,房間裏才傳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喟嘆。

只見棋盤上黑白縱橫,棋布錯峙,只餘四處空缺。黑子占盡的先機,在白子步步緊咬之下,逐漸耗損殆盡,只是白子先前負累深重,縱然不懼生死,悍然相搏,卻也只拼出一個不勝不敗的結局。

溫離見他一味看着棋盤,似有不甘,輕聲安慰道:“這盤珍珑棋局空置三十年,人人皆言敗局已定,你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下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

霜明雪輕輕舒了口氣,苦熬一夜,他眼睛有些發紅,但神情卻是異常平靜:“不錯,有不敗之局,但無兩全之事,只要乾坤得轉,那一子勝負,本也不怎麽要緊。”望向溫離,沉聲道:“這一局,承蒙賜教。”

溫離尚未理清他話裏的頭緒,輔教長老的催促之聲又在門外響起,直将此間溫暖的氛圍打破。溫離心生不悅,但他既有了決定,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耽擱拖延。事關重大,為免走漏風聲,只點了五十名高手護衛,并左右護法二人前往,霜明雪自然也在其列,為免路上再生意外,将畢方也一并帶去,方便照料他。

俞青子留鎮教中。他昨日還為取劍之事與溫離針鋒相對,今日事成,相見時又已恢複到往日的和藹面孔,見他扶霜明雪上馬,好言相勸道:“此去說不得有些險阻,霜堂主大病初愈,萬一遇到危險只怕難以應對,不如一并留下吧。”

溫離最煩虛僞奸猾之人,冷冷掃了他一眼,說出口的話大有直斥其面之意:“有本座護着他,能有什麽危險,真有那不長眼的,也先得問問本座手中劍答不答應。”

俞青子讪讪一笑,道:“教主愛徒情深,事事都要提攜,想必日後是要對霜堂主委以大任了。”

溫離挑眉望去:“俞長老以為呢?”

俞青子牙根輕咬,噙着那點假笑朝霜明雪望去。

霜明雪大半張臉隐于風帽之後,寒風拂來,吹的風帽邊白色絨毛顫動不止,露出一點無從窺探的真容。

俞青子蛇一般的瞳仁微微縮緊,有一瞬間,怨毒之色已從那雙眼睛裏迸出來,但他旋即将情緒收攏住,預備再問上兩句,游向之忽然不耐煩道:“準備的差不多了,教主早去早回,吾等在此靜候教主佳音。”

溫離微一點頭,沉聲道:“出發。”

藏劍圖所指之處并不算隐蔽,只是出了魔教,需得穿過一片密林。傳聞林中有惡鬼,因而少有人煙。落葉積了二尺有餘,馬蹄陷入其中,難以前行。不過這一行人輕功絕佳,棄馬而走,如疾風掠水,無絲毫阻礙,至于霜明雪——他大病初愈,不宜運力,便由溫離攬在懷中,如攜珍寶般抱了一路。

到達地圖所指之處,已是深夜。眼前四面環山,崖高千仞,渾如一個無頂丹爐一般,連風息落入其中,亦被此間陰暗吞沒,化作幾聲鬼哭般嗚咽。唯有明月不憚此間愁苦,自高天之上,投下幾縷皎潔的銀光。

左護法“啧”了一聲,驚訝道:“這裏……好像是我教從前的祭祀之地。”

據聞數代之前,聖教祭祀之時曾遇天災,山崩地陷,死傷無數,險些動搖一教根本。當時的教主視此處為大不祥之地,就此棄置不用。葬身其間的教衆屍骨難以尋覓,為免他們英靈被擾,往後二十年,不許外人踏足,日子一常,惹出許多詭談異聞,之後更無人敢來了。

孤寂百年有餘,如今此間當真成了一片只聞風嚎的死地。

溫離一身人命官司,最不懼鬼神報應一說,念及霜明雪年輕識淺,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低聲囑道:“若是怕了,就跟緊一些。“

霜明雪眼中陰郁沉凝,竟比這遍布屍骸的人間死獄還要暗上幾分,然而一縷月光落下,那雙點漆似的眸子,又明如熒星一般,他不動聲色道:“有勞教主。”

依照地圖所示,藏劍之處正是從前祭壇之下,只是地裂之後,原址已不可考。左護法博聞強識,依稀記得教中設置祭壇之時,向來有暗設伏道的習慣。溫離打了個手勢,幾名探馬出身的護衛無聲而出,鬼影般散入群山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極刺目的火芒沖天而起,天地為之一亮。溫離遙遙望向引星落下的方向,低聲道:“在那裏。”

這暗道設于一天然洞穴之中,一扇石門隔開裏外,石門當中有一狹長孔洞,不知留作何用。溫離微一點頭,其中一人便轉動機樞,将石門打開。

炙如烈火般的焰風倏然從裏面沖出來,當前之人不及躲閃,被這股妖風掀翻在地,同伴上前攙扶,卻見他被焰風擊中之處,皮肉盡焚,已露出骷髅相。衆人見狀無不一悚,當下又提了三分小心,及至風聲徹底平息,才敢上前查看。

無數團或明或暗的幽藍鬼火自洞底飄了上來,有光無焰,映出一條鮮血淋淋,不知通往何地的石階。石階盡頭,隐隐傳來一陣詭異的清鳴,落入耳中,竟如情人低喃,衆人心神一蕩,竟有人不待教主號令,循着這聲音跳了下去。

他近旁之人急忙去攔,卻只抓破他後背一塊碎衣。石階好似鏡面微傾,他這一跳,與墜崖無異,只聽“咚”的一聲巨響,已然是葬身洞底。

左護法低聲道:“教主,這裏面不太對勁,要不咱們再回去調些人過來?”

溫離道:“箭在弦上,焉能不發!便是龍潭虎穴本座也得闖一闖的,一半人留在上頭,剩下的人,随本座來!”

這石階既狹且陡,極為難行,偏偏裏頭古怪之處不盡于此。四周鬼火爍爍,分明照路星一般,微光落處,卻似照進疊嶂雲霧裏,望之一片模糊。越往裏走,空氣愈發凝滞,常年見不到光的地方,居然蘊着一縷極細微的暖香。

溫離心說一聲“不好”,神魂便被卷入一更為混沌之處。無數幻影撲面而來,六根盡擾,七情俱全,乃是将他三十載春秋凝為一瞬。只是溫離心定如鐵,半點不為所動。

浮光散盡,最後只化出一縷癡念來。

雲煙色薄帷無風自蕩,美人拂風般飄到他面前,一縷消磨神魂的暖香自鼻息間彌漫,溫離像是被蠱惑住了,随着這香氣一步步往前。足下冷硬的岩磚化作雪玉色絨毯,直陳到不遠處的梨花扶步床前。斜倚在床頭的人影坐了起來,掀開床帳,朝他看了一眼。

溫離心中“突”的一跳,渾身血氣随之沸騰起來。

他已有許久沒見過霜明雪這個樣子——紅衣殘破,手足受縛,眼下一片桃李般的豔色,俨然已承歡多時。唯有一雙眼睛還冷凝凝的,如梅淩雪,可傾軋不可亵玩。

只是拴着這朵高嶺之花的金鏈如今就在他手中,溫離目光灼灼,立了片刻,望着他走了過去。

一室旖旎。幻境之中無所顧忌,只将平日裏壓抑着的欲念盡數發洩出來。求饒聲、喘息聲,還有忍到極處無法抑制的哭聲纏于一處。在足以讓任何人沉淪的快感中,溫離忽的擡手,制住身下之人刺過來的雪刃。眼見款款柔情已化作無休殺意,溫離再無半點憐惜之情,身上兇光畢露,一掀一刺,将這只被折斷腕骨的手頂死在床上。

身下幻影嘶聲一嚎,聲音尚未傳出床帳,便被一股殘暴勁力拍碎了身體。

眼前種種迅速淡去,溫離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方才他一擊出手,動作毫無阻滞,不過是知曉眼前皆是幻象,才有恃無恐。殊料這虛影十分假中尚有一分真,手掌穿透胸口時,攪動血肉之感實實在在,及至此時站定,那股粘稠滾燙的觸感還停留在手中,久久無法消散。

他默念功法,定住心神。可轉身之時,竟看到霜明雪掌心血跡縱橫,熱淋淋的血倒流下來,在那襲白衣之上,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渣梨:誰最奇怪,誰就是奸細。我老婆不算,如果我覺得老婆奇怪,那就是我的感覺出了問題。

嚴霜盡殺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22章 心魔 紅衣殘破,手足受縛,眼下一片桃李般的豔色

67%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