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好像撞破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南櫻叼着面包片,手指在各種房源信息間來回翻閱。
渝港城消費水平高,連普通的快捷酒店價格都高得有些離譜,全都是一百往上的,周圍安全情況堪憂。
好一點的,得兩百出頭。
才一晚上的價格。
南櫻對着價格頁面,捋了下頭發,悠悠長嘆口氣。
指尖懸在某個一百二十的經濟床房頁面前,咬了下內唇,在腦內飛快計算下自己剩餘的小金庫,心裏一橫,指尖正要落下購買時,餘光多了一雙黑色球鞋。
沒等她反應過來,手機忽然就被一只手提走。
南櫻猛地擡頭,眼前站了個人,那人一腿前伸,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黑色碎發被風吹的有些亂,絲毫沒有侵占別人財務的錯覺,一歪頭,掃一眼她手機裏的屏幕,漂亮的嘴角一扯笑。
南櫻手指輕動:“你怎麽在這。”
“路過。”
賀君持懶洋洋地看向她,目光在她叼着的面包片上落了落,眼神意味深長,喉嚨裏忽然發出幾聲悶笑,拖腔帶調道:“南櫻,你怎麽混的這麽慘。”
少年蹲在夜色裏,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拉鏈随便拉着,是蹲着的姿勢,竟然還比她高出一截。
南櫻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
伸手一把奪回自己的手機,木着臉問:“你是來嘲笑我的?”
“沒。”賀君持打了個呵欠,聲音帶着點鼻音,表情看起來特別的倦,似乎上一秒還在床上,下一秒就被人拖了出來。
“接你回去。”
他坦然地說。
心底不受控地搖晃了一下。
下一秒,南櫻語氣冷漠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自己會訂房。”
“誰說免費的?”賀君持很快打斷她,挑了挑眉:“想什麽呢,一個房間一晚三十,水電洗漱費用另算。”
“……”
怪不得這麽早就做生意。
少年垂下眼,黑眸安靜盯着她看。
“住嗎?”
不住、白不住。
臨近晚上十一點,夜風依舊十分悶熱,沒有絲毫的涼氣。
在一番糾結之後,南櫻面無表情地,擡手把面包片從嘴裏拿下來塞回去,打開手機,重新從黑名單裏拖出某個人,當場轉賬。
“支付寶到賬,三十元。”
“……”
對面忽然響起一個清晰無比的聲音。
在周圍路過行人們驚奇的視線中,賀君持平靜從容地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輕點了兩下。
【已收錢¥30.00】
南櫻垂下眼,拿起手機,又準備重新拉黑她。
“喂。”
頭頂響起一個慵懶的嗓音。
南櫻擡起頭看她。
賀君持看着她:“別急着拉黑,後面還要收錢。”
“……”
南櫻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
周五的夜晚街上車水馬龍,燈火通明,街邊的小攤前站滿了人,充滿了煙火氣息。
賀君在在路邊打了輛的,他先打開後車門,等南櫻坐進去後,沒成想,他也跟着坐了進來。
對上南櫻直勾勾的視線,賀君持随手關了車門,發出“嘭”的一聲響動,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新聞裏不是都提醒了嗎,最好別坐前邊。”
“……”
你一個超過一米八的男生怎麽好意思說的。
前排司機“嘿”了一聲,表示不滿。
司機是個地地道道的渝港本地人,一路上啵得個不停。
賀君持許是沒想到他這刻意壓低的話都被司機給聽進去了,輕咳一聲,跟司機主動道歉,聊着。
還挺能說的。
看着窗外飛馳而去的夜色,車窗降下一半,吹來的風總算是涼爽了點。
南櫻回過頭,終于忍不住問:“遠嗎?”
賀君持正跟司機聊着,分神過來看向她,挑了挑眉:“現在才知道問啊?”
南櫻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小臉木着。
賀君持身子閑散地向後靠上座椅靠背,懶散的樣子,偏了偏頭,夜色裏狹長的黑眸看向她,聲音悠哉:“放心,不把你賣掉。”
“……”
賀君持帶她去的地方,離學校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
後半截賀君持似乎精神不太濟,雙手環胸靠在靠背上閉着眼睛。
南櫻心裏松了口氣。
說真的,以他們兩現在的關系,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跟他共處一車。
等到了時,他居然還在睡。
閉着眼睛,呼吸輕緩,睡得挺香。
司機等了會,等不住地扭過身“诶”了一聲:“你們下不下車啊。”
南櫻沒辦法,擡腿踢他一腳:“起來!”
賀君持被踢醒了。
他揉了揉眼,神情困倦消失,起身司機付了款。
這一片南櫻莫名有些熟悉。
走着走着,才慢慢回想了起來。
竟然是水馬街旁邊的青溪街。
雖然僅一街之隔,但一個繁華一個落後,之前政府喊着拆遷,就是為了和青溪街風格統一。
賀君持帶她在拐了個彎,進入了太華商場對面一條比較寬的巷子,在居民樓的下面。
巷子裏店鋪不多,咖啡店,手作面包,還有花店,像是鬧市裏安靜的一隅,都很幹淨。在最中間,南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藍色門簾,上面寫着樹島兩個字。
店沒有亮,似乎已經打烊了。
賀君持邊走邊擡手掏出一串要是,開了店門。
随後,一回頭看向後面的女孩,歪了歪頭:“進來。”
這會,應該已經快十二點了。
南櫻看了看他,走了上來。
“你先這坐會,我去收拾一下,你住我房間。”
身後的人擡手打開燈,照亮了餐廳內部,而後在她耳邊說道。
許是挺困,聲音裏帶着點低低的鼻音。
呼出的熱氣不經意掠過她的耳尖。
開了燈,室內光線還是挺暗。
一眼望過去風格濃烈。
左邊有客座的沙發,還挺大。
空氣挺好聞,沒有其他店裏的油煙味。
賀君持開了全部燈,店內的全景都展現在了她眼前。
店面還挺大,是那種美式潮流複古的濃烈色彩,以木質為主要元素,橙色的燈打在工作臺上,牆壁上落了星星點點的燈光,牆上各種電影動漫海報,以及美式街頭做舊的廣告牌匾,整個店都是複古的氣質。
進門的左側就是一面牆的冰櫃,裏面放着新鮮食材與飲料,對面是後廚,整個有單座也有四人桌,桌上有烤架。
“随便坐吧。”
南櫻稍稍往前走了一點,在邊上的四人沙發前面坐下。
賀君持從對面的常溫飲料櫃裏拿了兩瓶豆奶,放在她面前,而後瞥她一眼。
“餓不餓?”
南櫻提着面包袋的手指動了下,發出輕微的塑料嘩啦聲:“不餓。”
賀君持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而後很輕地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仿佛觸及了她本就緊繃的神經,像火星一樣噼裏啪啦,南櫻視線有些控制不住地擡過去。
賀君持往旁邊走了兩步,有些賤賤的樣子,雙手揣着兜說:“不催你,慢慢給。”
“我手藝還挺好的,看在以前舊相識的份兒上,只收你個成本費。給你免費奴役我的機會,要不要?”
南櫻很想累死他,這樣就不用聽他的嘴一直巴拉巴拉。
“想吃什麽?”察覺到她的情緒有所松動,賀君持一笑,緊跟着追問。
南櫻桌下的手揉了揉翁翁的肚子,低聲說了。
打鹵面。
賀君持面色不變,只點一下頭,讓她等會。
廚竈點火了。
後廚是半透明式的,賀君持從冰箱拿出幾只小番茄跟雞蛋,又從刀櫃裏抽了把廚房刀,利落地開始準備。
賀君持做得很快,切菜,打雞蛋,倒油,沒一會一碗番茄雞蛋鹵子就做好了。
接着下面。
人側對着玻璃,身段挺,動作娴熟細致,銀質耳環在頭頂幽藍的燈光下折射着銀光,鍋裏的煙霧緩緩上升,他手拿着鏟子輕一歪頭,眯了眯眼。
有種奇異的融洽感。
南櫻手肘撐在桌沿支着側臉,喝着豆奶,漫不經心地盯着對面的少年被煙霧虛化的眉眼,腦子裏不經意浮現起了從前。
小時候他們兩家人住在一起,她家裏本來也有過住家阿姨,但從媽媽去世,爸爸就經常在醫院裏忙着病患,顧不上她。在一次賀君持來她家陪她玩玩具,發現住家阿姨随便糊弄她的飯,就領着她回了他們家去吃飯。
後面柳韻就跟爸爸商量,讓她在他們家吃飯。一吃就吃了好多年。
有時家裏大人都忙,周邊的餐館也遠,賀君持就查手機學着做點簡單的飯。
那時候他會做的飯還不多。
正回想着,一碗熱騰騰的面被放在面前,發出與木桌細微的聲響。
南櫻擡頭,賀君持給她遞了雙筷子,唇角噙着笑,朝她揚揚下巴:“嘗嘗。”
聲音比初中時低了好幾度。
南櫻的注意力被拉回。
低下頭,看着鹵子濃郁的面條。
南櫻沒立刻動筷,而是在賀君持的視線裏,溫吞地問:“和豆奶一起,多少錢?”
賀君持眸光微動,頓了下,聲音淡漠:“四塊。”
南櫻點了下頭,從校服兜裏掏出手機,利落地給他轉了過去。
随後,南櫻才從他的手裏接過筷子,低頭攪了攪面。
一股濃郁的溫暖升騰起來。
南櫻低頭吃了口面。
手藝難得的不錯。
“怎麽樣?”
賀君持在她對面坐下,身上還穿着格子圍裙,眼尾上挑。
南櫻咽下一口面,語氣清淡:“還行。”
聞言,賀君持只是哼笑了聲,擡起右手托住臉,看着她吃。
誰也不習慣吃飯的時候被人看,南櫻忍了忍,幾秒後,放下面擡起眼:“好看?”
被發現,賀君持沒有絲毫被抓包的感覺,懶散的樣子,還淡定從容地回她:“還行。”
“……”
兩人對視着,空氣裏噼裏啪啦。
南櫻的表情有絲崩裂,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三秒,嫣紅的唇角忽的輕輕翹了下,從一旁拿起手機,推到他面前。
屏幕裏是一個付款碼。
賀君持挑眉,看向她。
南櫻一向清清冷冷的小臉因為那點笑意瞬間明豔不少:“觀看費。”
“……”
最後,賀君持付了她之前三倍的“房費”。
吃完後,南櫻沒有麻煩別人的習慣,自己去把碗洗了,回來後,語氣平淡,擡手一指一個沙發:“我睡那裏。”
賀君持正喝着瓶豆奶,忽然回過頭來看她,又擡眼往沙發那看一眼,語調玩味:“你來真的?”
“不然呢。”
南櫻轉過身,漠然道:“我就住一晚,明早就走不行算了。”
“……行。”
賀君持目光幽深,盯着她看了幾秒,扯了下嘴角,未達眼底。
南櫻發現店的後臺後面還有個小院子,裏面有浴室,不過南櫻沒去洗澡,只随便洗漱了下。
她還真沒随便在別人家裏洗澡的習慣,打算随便對付一晚就走。
賀君持只好把被子枕頭拿了過來。
全是新的。
賀君持還主動笑着解釋:“之前逛街買的,沒想到用上了。”
誰問他了!
南櫻脫了鞋子躺進去。
賀君持在被子外看了會,才轉身,走開。
身下的沙發不軟不硬,被子松軟帶着淡淡的花香味,一夜的疲憊仿佛被一掃而空。
一碗面下肚,胃裏暖暖的,有種難言的舒服充實。
南櫻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夢。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清薄的陽光照在眼皮上,陽光清透,玻璃窗透出清晨的暖光,有晨風吹進來,整個人晨光被包圍着,目眩神迷,像聞到冬日裏煮沸的火鍋,有種久違的溫暖。
窗外清晨人來人往,有煙火氣,十分的治愈。
耳邊似傳來細微的輕響。
南櫻扭過頭去,看到賀君持正小心地整理着桌案,俯身将一把把椅子從桌上放下來。
他身上穿着件黑色無袖T恤,彎腰拿椅子時,衣服滑上去露出點緊致的腰腹,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清晰漂亮,額前黑色碎發被打濕,側臉線條矜貴出挑。
似乎是感受到注視,賀君持一偏頭看過來,微挑了下眉,嗓音清澈:“醒了?”
南櫻的腦子還在混沌中,有點沒反應過來,還在眯着眼看着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輕柔沙啞,不自覺地帶着小孩子撒嬌時的黏糊音音調:“幾點啦。”
賀君持頓了一下,盯緊她,很快柔聲回。
“八點半。”
“哦。”南櫻下意識回着,眯起眼睛打了個呵欠。
像極了一只小貓兒。
賀君持放下了椅子,身子閑散地靠向一旁桌子,黑眸看向裹在被子裏的少女。
頭發微微蓬亂,皮膚白皙,巴掌大的臉蛋上有種未醒的慵懶。
“昨晚還适應嗎?”
“還行。”
南櫻下意識應着,伸手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店外突然傳進來一個高亢興奮的男生聲音,活像個精神小夥的完美代言人。
“老板你看我們買了什麽,喬姐海棠糕!人開門時我第一個沖上去,鞋子都他媽跑飛了!”
從店外打頭沖進來一個提着好幾袋塑料袋的男生,臉上興奮的表情在看到店內一站一坐的兩個人時,徹底、僵、住。
南櫻擡頭看向他。
“……”
這,是什麽情況。
怎麽幾天不見,這兩人就住一塊了。
現在的感情發展都的這麽快的嗎。
昨晚還适應嗎?”
“還行。”
真是純潔如他。
許歸覺得,他好像撞破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于是,在與對面少年那雙不緊不慢的黑眸對上之時,許歸沒來由的感覺後背一股涼風刮過,整個人哆嗦了下,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決定拉攏最應該拉攏的人,果斷轉身朝向懵逼的少女九十度一彎腰。
“小嫂子早上好!”
南櫻:“……”
賀君持:“……”
安嶼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