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島敦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迷幻表情抱着梨梨子塞給他的枕頭去了客廳，梨梨子看到他像個幽靈一樣緩緩到沙發邊，然後扯毯子躺下。

梨梨子：“……”

梨梨子站在卧室門口，小聲：“晚安。”

安靜的客廳立刻傳來少年急匆匆的聲音：“晚安，梨梨子醬。”

她答應了一聲，也關門上床睡覺。

……

小巷子的夜晚有吵鬧聲，大多是喝醉或者回家晚大聲喧嘩的一類人，偶爾還會冒出機車在柏油道路上擦出的呲溜巨響，梨梨子習慣了，倒在枕頭上閉上眼睛就要陷入安睡。

……等等，敦會睡得着嗎？

她突然想到。

忘了這裏的環境不比偵探社，萬一不習慣怎麽辦？

啊……這種時候就會焦慮自己的貧窮。

梨梨子在床上反複翻來翻去，越想越清醒。

稿費要下周才到，不知道下一期會不會有讀者喜歡她的漫畫呢？如果排名高一點，錢就會多一點的。

被迫砍稿或者強制下刊的可能性也越小。

梨梨子精神得不行，只好睜開眼盯着黑暗裏的天花板。

口渴了。

她翻身起床，穿上拖鞋，悄悄打開卧室門。

客廳黑乎乎的，看不見什麽，梨梨子猜測敦子已經睡着了，以前他就是秒睡的人。

于是她放輕步子走出去，想去廚房倒水喝，站到臺子邊，倒水進杯子，梨梨子拿起來，轉身時卻因為太黑沒注意，手肘撞到門框，她悶哼一聲，手裏的杯子滑落。

梨梨子：“……！”

杯子！

眼看要報廢浪費掉的玻璃杯，在半空中被一只手迅速攔住。

中島敦突然出現，頭發亂糟糟的，手心抵在杯子的底部松口氣：“……安全！”

“！”梨梨子吓了一跳，被中島敦的“閃現”驚得差點咬到舌頭。

梨梨子緩了緩才說道：“……你吓死我了。”

“诶？！……啊，這個…抱歉……”中島敦捧着杯子，聞言也吓了一跳，随即愧疚得垂下腦袋，手指不自覺在玻璃杯上按了按，幾秒後又解釋，“因為我剛好看到杯子要掉了嘛……”

“那你速度好快啊。”梨梨子驚嘆，“謝謝你敦子。”

“不不不用謝！”中島敦恹恹的情緒一掃而空，中氣十足道。

梨梨子接過水杯喝一口：“你要喝水嗎？”

“不了，我不渴……”

梨梨子點頭，黑暗中能依稀看到敦的臉，但是是模糊的。

梨梨子：“你睡不着嗎？”

中島敦：“沒有啊，我睡得非常好。”

……這不就是在撒謊嗎？要不然他怎麽看到杯子掉的。

梨梨子拖長了音調發出嗯的懷疑的聲音，中島敦忙解釋：“因為忽然就醒了。”

其實不是，他一直醒着的。

十幾分鐘前中島敦剛到沙發上，沙發邊留有少女的體恤，梨梨子總是這樣亂扔，一點都不懂得收拾——也許是一個人住慣了所以無所謂了？中島敦一躺下就察覺到，拿起來，他記得是她昨天才洗的體恤，藍色的對她來說很寬大的體恤。

真是的……都說了幹了必須放衣櫃裏。

梨梨子也總是狡辯她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放這裏更方便。

明明是忘了。

前些日子和梨梨子白天在她家裏相處，中島敦沒幹什麽，倒是發揮了自己整理的功能幫她上上下下都整理了一遍——雖然自己算不上什麽整理能手，但和梨梨子一比簡直是專家。

“這叫亂中有序，看起來亂但我什麽都找得到。你整理好了我反而找不到了。”梨梨子在一次閉關趕稿後出卧室門，誠實地說。

中島敦：“……不要給自己的懶找借口啦！”

但從沒有過過夜。

心髒跳的好快。

思緒回到現在，這個夜晚，沙發的皮破了幾塊，軟乎乎的，中島敦蓋的毯子，他害羞地将少女的體恤疊好伸手放在凳子上，躺下鼻子間居然莫名其妙地聞到梨梨子身上特有的氣味。

……是什麽？毯子上的？還是沙發上的？……亦或者是剛才體恤殘留的？

梨梨子身上的味道以前是清香的，現在由于經常畫畫，所以沾染上墨水與顏料的氣味，淡淡的，混雜少女本身的味道，他莫名很喜歡。

噫……！他在想什麽啊！

中島敦回神，捂住臉，皮膚的溫度上升。

他正自己扭扭捏捏，胡思亂想。忽然，卧室門被打開。

黑發的少女探頭出來看，中島敦下意識閉上眼睛裝睡。

…等等他在做什麽啊！

中島敦緊張地抿唇。

極好的耳力讓他知道少女走向了廚房位置。

中島敦松了一口氣，又失落了一秒…

肯定是口渴了……

他忍不住睜開一條縫看她，窗戶其實透過外面的微弱光，能看得清，但梨梨子夜晚本就視力不好，更比不上白虎的眼睛。

中島敦看的一清二楚，她倒水的側臉，捂嘴打了個哈欠，啊，眼角又冒出淚花了。

睡衣短褲，少女的腿站的很直，中島敦覺得她可能瘦了。

果然，漫畫家都是很辛苦的……他內心升起一點點崇拜。

碰。

她轉身撞到門框，中島敦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先去了，白虎的速度一流，等他們兩個對視，杯子已經穩穩地在他手裏，一滴水都沒有漏出。

她粉色的眼擡起，裏面的瞳仁都清晰可見。

黑夜，寂靜，水杯，兩個人，對視。

噫……！

中島敦心髒跳漏了一拍。

對話也迷迷糊糊的。

**

梨梨子聽到中島敦的回答，想了想，什麽叫忽然就醒了……？

中島敦卻慢慢道：“手肘不疼嗎？”

梨梨子放下水杯，揉了揉紅紅的手肘：“還可以忍受……那就睡覺吧。”

“好…好吧。”

重新回到卧室，梨梨子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中島敦遲緩地躺到沙發上，再扯住毯子蓋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睡不着。

啊，聽到聲音了，梨梨子翻身了吧？

仔細聽不知道能不能聽到呼吸聲呢？這樣也能知道梨梨子睡得好不好，前幾天總是嘴硬熬夜，身體會撐不住的，嗯……

中島敦：“……”

…等等他這是什麽糟糕的想法啊！再怎麽樣也可以明天問的！快睡覺啊自己！明天還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