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晨，卧室的朝向背光，梨梨子只翻了個身，沒有被陽光打擾。
桌子上被壓住一角的白紙被風吹起，發出輕微的聲響，梨梨子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早上了？
她揉了揉眼睛，在床上閉了會兒眼，再一鼓作氣坐起來。
啊，對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梨梨子穿上拖鞋。
還有，敦子的洗漱用具昨晚上忘記給他了……
梨梨子打開卧室的門，原本應該在沙發上躺着的少年現在人不在，毯子被工工整整地疊好放在一邊，就連她自己忘記什麽時候放的體恤都方方正正地安靜待在椅子上。
梨梨子愣了愣，走向客廳中間。
錯覺麽……怎麽覺得東西擺放得更加整齊了……
話說敦子是先離開了？也是，應該去偵探社了。
梨梨子回到洗漱間洗漱，亂糟糟的黑發有些炸，只是及肩的長度都很難梳理。
她鬥争了好一會兒，黑發才服服帖帖地下去，依舊是有點雜發，長短不一，很多短的都翹起來，以至于少女的發型看起來十分蓬松。
梨梨子放下梳子走出去，同一時刻玄關的門卻響起來。
扣扣。
禮貌的敲門聲。
梨梨子一頓。
不會是編輯吧……
她咽了咽，手搭上門把，湊貓眼看，嘴裏問道：“是誰啊——”
“是中島敦！”外面的人也大聲回複。
貓眼裏的确是返回的銀發少年。
梨梨子打開門，中島敦依然是昨天的打扮，喘着氣，一見到她臉上就浮現出笑意：“梨梨子醬。”
梨梨子：“我以為你去上班了呢？你不去上班麽？快遲到了哦。”
中島敦：“會趕上的！那個……這個。”
他突然害羞，聲音弱下去，眼睛瞥向別處，将手裏的東西遞到她眼前。
梨梨子接過，熱熱的，是用袋子包裹的熱饅頭。
“早飯……”中島敦解釋道，另一只手背着背後略顯局促，“順路帶的！我記得梨梨子醬以前最喜歡吃這個，每次都要去搶饅頭生怕慢了。”
“謝謝……”梨梨子一愣，繼而想到洗漱的問題，“那你刷牙洗臉怎麽辦啊敦子？”
“我在偵探社洗過了。”中島敦下意識回答，低頭一對上少女探究的目光馬上打補丁，“啊這個我順路，太早到偵探社都沒有人呢哈哈哈哈哈。”
……實際上他時常早早到，因為沒有事情。
但現在有事情了。
所以是到了偵探社又折返了嗎？梨梨子想了想，對他笑笑：“謝謝敦子。”
“沒事沒事，梨梨子醬最好不要出門，這裏很危險……”
最後敦聲音太小她沒聽清楚，只聽到危險那裏，梨梨子笑得更歡，拍拍中島敦的肩膀：“沒事啦，我都這麽久也照樣生活下去了。會保護自己的。”
“嗯……”他明顯不放心不相信的模樣勉強答應了聲。
梨梨子往前走了一步，腳碰到一個東西，低頭，是彎曲的鋼絲。
這種環境什麽垃圾都可能有，如果是直的或者彎曲一點弧度的鋼絲大概就會讓她提起警惕，但這根彎曲得太狠了，完完全全成了一圈圈的圓。
梨梨子沒在意，剛要擡頭中島敦卻彎腰撿起來，嘀咕：“垃圾亂扔的确不太好……”
他昨晚上太憤怒以至于忘記了。而且扔在梨梨子醬的門口一點都不好。
梨梨子唔一聲。
沒想到敦子在偵探社沒變多少，這些時間的相處來看，也更加懂人與人之間的社交禮貌問題，至少游刃有餘了，不會像以前那樣慌裏慌張的。
不過……
熱熱的饅頭在散發溫度，梨梨子嘴角控制不住地笑，莫名其妙湧出一股沖動，于是從心地抱住敦。
少女的氣息，軟軟的擁抱，肩膀被她下巴靠着。
太近了……
“！”中島敦立刻直挺挺站直，宛如站軍姿，眼睛慌亂成蚊香圈，語言系統混亂了一半：“梨梨梨梨梨梨！！！”
梨梨子覺得自己仿佛抱着一根柱子，他一動不動，渾身僵硬。
什麽……？敦子好像被她吓炸毛的動物。梨梨子想着自己都被逗笑，松開：“是感謝的擁抱，快去上班吧。注意安全。”
中島敦臉紅得滴血，聞言機械般點點頭：“好的。”
然後僵硬着步子一下一下下樓梯，梨梨子探頭看他下樓，中島敦敏銳地察覺到視線，擡頭，對上她的眼睛好不容易冷靜的臉又紅了一點，眼睛亂看最後才看向她，中島敦頓了頓，小弧度揮手：“再見。梨梨子醬快回去吧。”
梨梨子：“嗯。”
***
中島敦聽到關門的聲音，狠狠松了口氣。
攻勢太強大了……不愧是梨梨子醬……
他垂首，手裏是彎曲的鋼絲，偏黃的眸子裏的害羞消失，逐漸冷靜。
中島敦轉頭，角落裏被他綁起來的男人也已經在早上離開——在中島敦用非常友善認真的态度提醒他不要打梨梨子的主意之後，男人依舊面露驚恐地連連點頭趕快逃跑。
仿佛遇到洪水猛獸。
……這種被人怕的感覺奇奇怪怪的，以前遇到的人都是看不起他，或者輕視無視他，謾罵懷疑嘲笑。
現在武裝偵探社的大家很好，所以沒有這種眼神，他真的很感激。
梨梨子醬……嗯……她有點不一樣。
中島敦快速跳動的心髒沉穩下來，他迅速趕往偵探社，黃眸微微暗下，抿唇。
……她是他傷害過的人，也是他喜歡的人。
所以，梨梨子真的不在意嗎？他在意得快要瘋掉，一直在想那道他留下的傷疤。
以往是間接性想，擔心又不敢回去，這種情緒在遇見她之後集中爆發。
為什麽說要和他交往呢？感覺像做夢一樣。開心答應的同時就是無盡的懷疑自身，輾轉反側像是得到了不該得到的東西的不知所措。
大概是為了好玩……？梨梨子醬心大什麽都不在乎，想一出是一出，也許是梨梨子只和他一個男生是朋友才産生了錯覺呢？
但他沒有說出來，反而懷着某種隐秘的心情靠近。
偵探社的工作也很危險，萬一牽扯到她……不過目前中島敦全是“我一定保護她”的想法，不願意去想更加安全保險的“分開”。
沒關系沒關系，梨梨子遲早會離開他，所以他貪念一點相處的時光也沒關系。
就像是暗處的虎，既愛戀又不舍的不住窺視，看一眼就當少一眼。
中島敦停在馬路邊，等紅燈。
對面商店的櫥窗映照出他的模樣——非常傷心的表情。
中島敦一頓，斂下眼睛不去看。
……真是太糟糕了，自己。
明明覺得在偵探社自己在變好的，還是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