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梨梨子清楚路，但那個偵探好像不明白。
他大搖大擺自顧自走了一段距離後就神情自若地轉過來，笑眯眯道：“敦。”
中島敦和梨梨子跟在後面，見偵探打扮的青年站定，中島敦立刻低頭看一眼旁邊的少女：“……”
中島敦還沒來得及說話，梨梨子就盯着偵探疑惑道：“江戶川先生您不認識路嗎？”
中島敦：“……”
直接說出來了！！！
江戶川亂步毫無害羞感，甚至有點傲，渾身上下散發一種“理所當然”的氣息，他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腦袋：“名偵探的腦子從不裝無意義的東西。”
梨梨子：“……”
好奇怪的人設。
中島敦：“我來帶路吧亂步先生！”
接下來三個人呈現并排姿勢，江戶川亂步最左位，臉笑得像貓咪，悠閑散步狀。
中島敦在中間，他莫名緊張，偶爾瞟身邊的女朋友一眼。
梨梨子最右，思緒突然飄到武裝偵探社的定位上。
根據索尼雅給的信息，武裝偵探社亦正亦邪，總體來看應該是好的，混沌中立？和港口黑手黨不一樣。
她見過港口黑手黨的人，是穿着黑西裝的下屬，他們浩浩蕩蕩從街邊路過，周圍人神情緊張惶恐，因為這意味着附近很可能就要發生槍/戰，于是等黑西裝一離開視野，他們就慌忙逃竄。
梨梨子一臉懵逼地跟着跑。
事實證明的确躲過了一次小型槍/戰——雖然是在小巷裏，港口黑手黨似乎很注意，盡量不驚擾普通街道的商店民衆。
想着，梨梨子随意一瞥，三人陷入沉默的氛圍，但那個偵探沒有一絲尴尬，閑庭若步，抱着後腦勺開始叨叨其他的。
亂步：“那個警官還不相信，真是的，都說了我是名偵探了……”
一直說個不停，中島敦熟練地接話，梨梨子看了看安安靜靜地沒進入他們的對話。
到了偵探社，一個女仆打扮的人為他們打開門，笑道：“歡迎光臨。”
她原本想說客人的，但看一眼緊張的中島敦，就微笑着改了口：“暮雨小姐。”
暮雨梨梨子一愣：“謝謝……”
居然知道她的名字了嗎……
亂步最先旁若無人地走進去，坐到自己的座椅上喝汽水：“大家都不在啊。”
偵探社空無一人，女仆打扮的人很快退出去，留下空間。
中島敦介紹：“梨梨子醬，這就是偵探社……嗯，那是我的桌子。”
梨梨子點頭，觀察一周。
很正規的偵探社，環境很好，看起來就低調又有錢。在這裏工作應該很幸福。
亂步喝完，放下汽水瓶，臉卻對着門，露出笑容：“喲，太宰。”
梨梨子和中島敦同時回頭，門口一個駝色風衣的男人正慢悠悠進來，看見梨梨子鳶色的眼睛微微瞪大一瞬：“嗯？”
梨梨子剛要打招呼，便見他瞬間變臉，深情微笑，要過來牽她的手：“原來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啊，要不要和我……”
“不可以——！”銀發少年直接擋在中間，大聲道，“太宰先生這不是客人啊！”
“？”梨梨子只看得見中島敦的後背。
太宰治聞言直起身，馬上收起表情，摩挲下巴：“嗯？敦君的女朋友？”
中島敦臉爆紅，但還是堅強地承認道：“是…是的！”
……當面直說這個有種既害羞又高興的奇怪感覺是怎麽回事！？
“诶——”太宰治感興趣地微眯眼，要繼續說什麽，被後面緊跟着進來一個金發男人打斷，國木田暴怒：“太宰治——！！！你又——等等，是客人？”
國木田一頓，有別的人在他很快恢複正經的樣子，推推眼鏡：“不，是敦的女朋友？歡迎。”
梨梨子戳了戳中島敦的腰，他才反應過來側過身：“梨梨子醬這是國木田先生，這是太宰先生。”
梨梨子中規中矩打招呼：“國木田先生，太宰先生，你們好。”
國木田：“你好——”
太宰治打斷：“這就是傳說中的女朋友查崗吧？嗯嗯。國木田君沒有壓榨他哦！”
國木田青筋暴起：“……”
梨梨子：“嗯……”
最後她是抱着渾身的尴尬勉強談下去的。
想想看，一個只顧着自己吃東西偶爾插話還說的是驚人的話的偵探，一個看起來不太正經的風衣人，一個雖然正經但似乎情緒很容易被調動的人，梨梨子深覺自己是不是在家待太久，太長時間沒有交新朋友了導致她的社交能力急劇下滑。
她怎麽完全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說了客套話，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想逃離。
幸好有中島敦在中間緩和——雖然但是，梨梨子很想吐槽：敦子你是不是太弱了，隔個幾分鐘就被太宰先生的話驚得連臉都紅了，只想着反駁完全打亂了自己的節奏。
而且那個太宰治，太強了。
社交能力滿分，掌控節奏能力滿分，笑嘻嘻中打出社交絕招，全場MVP，宛如一個節奏大師。
江戶川先生就宛如一個優秀的刺客，歡樂吃零食中出其不意的一句話都具有絕妙的功能。
梨梨子不禁懷疑起中島敦是不是偵探社食物鏈裏面的底層人物。
兩個小時後，等梨梨子告別他們，走出偵探社，被太宰治說的發懵的腦子涼風一吹，她才回過神。
她剛剛……都聊了些什麽…？
梨梨子沉默幾秒，低頭，手機屏幕上也多了一個號碼。
是國木田先生的——聽他說太宰治經常丢手機泡水，江戶川亂步不在乎這個，到頭來能交換靠譜聯系方式的居然只有他一個人。
……偵探社，好神奇。
梨梨子迷迷糊糊地回家了。
***
武裝偵探社。
中島敦正趴窗戶口看少女過馬路回家，國木田路過，瞥一眼：“不用這麽擔心吧，都成年人了。”
中島敦搖頭：“不是，只是梨梨子醬住的地方比較混亂。”
對方不同于偵探社裏的神情讓國木田一愣：“這樣……”
敦……做任務對付敵人時露出的攻擊性表情，現在就露出來了麽。
國木田似乎很想說什麽，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推推眼鏡離開。
算了，別人情侶的事情。
一邊的太宰治笑眯眯看着中島敦的背影，不知道和誰說話，道：“是一個努力生活的漫畫小姐啊。”
江戶川亂步無聊地一彈桌子上的彈珠：“本來就是。”
兩個偵探社的智力派談話，仿佛午後閑談，而不是對一個人的簡單分析。
太宰治不在意道：“現在知道了，誰讓那位小姐認識殺手呢。差點以為可憐的敦君被欺騙了。”
亂步擡頭：“太宰，她不會傷害敦，更不會對偵探社造成威脅。以後你不需要調查了。”
太宰治聳肩：“诶？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只是和可愛的小姐進行了一次愉快的談話而已。”
亂步笑一聲沒說什麽，舉起另一瓶汽水咕嚕嚕喝幾口。
暮雨梨梨子和中島敦交往的那一刻，雖然知道她沒有異能力，但太宰治偶然從遠在國外的織田作那裏知曉她認識一個女殺手的信息。
織田作在電話裏回憶：“我好像聽索尼雅提過暮雨梨梨子的名字。”
太宰治：“索尼雅？”
織田作：“一個以前的殺手同行。沒有異能力，在其他地區活躍。現在的年紀應該才大學吧。”
太宰治：“這樣啊。”
他沒在意，一個沒異能力的普通人認識一個沒有異能力的殺手而已。
只是心裏估算了大概就丢到一邊，今天碰見暮雨就順勢打探了幾番罷了。
沒什麽值得注意的。
嗯……接下來要去哪裏入水呢？
***
梨梨子在客廳看電視，天色漸漸昏暗。
扣扣。
窗戶外有人在敲。
梨梨子吓得一跳，轉頭，一個金發雙馬尾的少女正一臉冷酷地站在窗外，示意她開窗。
梨梨子：“……！？”
她一臉迷惑地走過去開了窗戶：“……索尼雅？”
雙尾馬少女頓了頓，環手：“梨梨子，多年不見你終于變得更遲鈍了嗎？”
梨梨子：“……不，我只是看見高中同學懷念一下讀書時光而已。”
高中梨梨子在班上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就是索尼雅和安奈。
……結果沒想到索尼雅表面是個普通jk，背地裏卻是一個殺手？？？這世界怎麽了？？？當時把她的世界觀震得稀碎。
不過一想到小時候中島敦的虎化，覺得還是那個白虎更離譜些，她就淡定了。
索尼雅在學校普普通通，也和他們一樣過普通學生的生活，漸漸梨梨子就放下心真的和她們做朋友整天說說笑笑的。
畢業過後梨梨子離開原來生活的地方，也就和高中的同學斷了聯系。
這次她突然出現，梨梨子疑惑：“索尼雅，有什麽事嗎？”
索尼雅冷着臉遞出一張卡片。
梨梨子緊張：“……殺人預告！？”
“……”索尼雅，“同學聚會邀請函。”
“……哦。”
梨梨子接過，愣愣說一句：“好的，謝謝。祝工作順利。”
“……一年不見你的腦子壞掉了嗎。”索尼雅無語了一陣，謹慎地環顧四周，繼續道，“橫濱不宜久留，異能力者太多。我先走了。對了，你确定要在橫濱定居了？”
“可能？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下周你還可以在雜志上看到我的漫畫哦索尼雅！”
“我不看漫畫。”索尼雅冷漠拒絕，“先走了。再見。”
“再見。”
金發少女隐沒入黑暗中，幾秒後梨梨子已經看不見她的蹤影。
有的人，在高中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殺手，有的人，在成年後還掙紮在溫飽線……
梨梨子悲傷一會兒，關上窗戶。
***
索尼雅跳躍在樓間，忽然身後一股強烈的氣勢，她瞬間停住，轉身的同時扔下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被一只手輕易攔住，銀發少年立在樓的邊緣，黃眸冷冽，散發老虎威脅的氣息的少年掙脫了平時害羞猶猶豫豫的氣質，像換了個人。
中島敦只是看見那個可疑的人從梨梨子的窗戶離開，他看了看沒事的黑發少女就果斷追了出去。
索尼雅不知道他的身份，啧一聲。
異能力者。
索尼雅：“喂，要找麻煩嗎。”
中島敦：“不是。你是什麽人？”
“一個殺手。所以你又是什麽人，異能力者？我不是橫濱人，也記得沒有惹過任何勢力吧。”
中島敦：“那你在……剛剛那個人窗戶邊做什麽？”
他沒說梨梨子的名字。
索尼雅心思一轉。
暮雨梨梨子？……她惹到橫濱的人了？怎麽可能，她不就是一個普通人麽？
索尼雅眯眼望着不遠處肉眼可見的實力強大的異能力者。
或者說，是保護她的人。
索尼雅實話實話：“我是她朋友。你是她什麽人。”
刀面在她手心一轉。
這等于是站在梨梨子一邊了，梨梨子那家夥手無縛雞之力，她不介意幫她剔除一些麻煩——別誤會，只是不得已而為之。才不是因為朋友。
況且對方很強，索尼雅已經在思索逃跑的路線。
中島敦一愣，周身的威脅氣息突然散得一幹二淨：“朋友？……啊，這個，抱歉……我是梨梨子醬的……嗯……”
索尼雅看着他忽然扭捏起來：“………”
下一秒她腦子想通，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梨梨子那家夥是不是在橫濱做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比如和一個異能力者談戀愛了？總之眼前這人宛如春天的貓一樣，目測很喜歡她。
索尼雅下意識沒去想梨梨子可能單方面使一個異能力者陷入熱戀情緒的情況——這更危險了啊喂！異能力者根據外界的傳言描述，都不是善茬。
索尼雅松口氣，面上冷酷依舊：“那我先走了，再見。”
橫濱，再見！
中島敦沒有理由追了，只好看着她離開，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
不對……梨梨子醬的朋友裏居然有殺手嗎？
這不就很危險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