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玻璃透下的陽光灑在書面上，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跑遠，陰影更多。
等梨梨子讀完，窗外黑夜降臨，桌子上已經亮起了臺燈，她關上書擡頭。
同行的少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頭埋在臂彎裏，軟趴趴的幾縷銀發從手肘彎處翹出來，書被好好地放在桌上。
梨梨子看了片刻。
太累了嗎？在她家時敦子也經常迷迷糊糊睡着再醒來。
她小心站起來想要放書，明明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中島敦偏偏就醒了，他雖然睡着，但依舊能察覺到周身的風吹草動。
中島敦睡迷糊了，眼睛沒有完全睜開：“梨梨子醬………”
梨梨子唔一聲：“該走了，敦子。”
“……！”中島敦徹底清醒，連忙站起來，想說話但不好在這裏大聲，于是只能忍住，還了書，跟在梨梨子後面推門出去。
夜晚的風清涼，梨梨子一走出去就聽到中島敦急忙解釋：“對不起梨梨子醬！”
梨梨子剛在想肚子餓了吃什麽，聞言一愣：“什麽啊？”
“……唔，我睡着了不是麽……？”中島敦小心翼翼道，眼睛瞥向少女，有些抱歉。
梨梨子沉默片刻，無所謂道：“這有什麽。”
“可是……”中島敦還是抱歉，他覺得好不容易和梨梨子一起去一個地方，怎麽可以睡覺啊！更別說還是約會了……
中島敦就是太累了，按理說在外面他不會放松警惕的，但可能是盯了梨梨子太長時間，心情陡然一松，腦海裏一直繃緊的筋放松下來的結果就是困意來襲。
連疼痛都能輕易忍受，但疲憊實在撐不住——不如說是在她身邊實在太過放松，于是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睡着。
梨梨子卻低眸看到他沒注意掩飾，滑下的袖口處露出的青紅。
梨梨子：“受傷了？塗藥了麽？”
“……”中島敦下意識捂住手腕，小聲道，“嗯……塗了……”
梨梨子：“去我家嗎？”
雖然每一天都要去。
果然，中島敦紅着臉輕輕點頭。
一到家，梨梨子翻找了一下自己屋裏的傷藥：“距離上次塗藥應該有段時間了吧，這個可以嗎？”
她舉起常見的用于傷口淤青的藥膏。
“可以……”中島敦乖乖答複，又意識到她要幫自己塗藥，拒絕道，“不用了啦梨梨子醬，我很快就好了！，異能力身體素質都會好很多的。”
梨梨子問道：“感染也能防禦嗎？”
中島敦：“這個……”
梨梨子坐在沙發上，拍拍旁邊的位置：“過來啊。”
中島敦頓了頓，慢慢走過去坐下，沙發那塊就軟軟地塌下去。
梨梨子握住他的手挽起他的袖子，小臂上的青青紫紫一大片，乍一看挺吓人，梨梨子指腹沾上藥膏，垂首，先嘗試地碰到：“這樣？還要再輕麽？”
中島敦不知為何臉漲得通紅，一直盯着垂眸的少女，她一擡頭詢問正好撞上視線，梨梨子沒反應，中島敦卻心虛得不行：“可可可以！再用力一點都沒有關系！”
梨梨子：“……”
她揉開，潔白的藥膏鋪滿小臂，覆蓋住可怖的傷。
事實上就算是被刀劃出血肉中島敦都能繼續戰鬥，更別說這種傷，所以那些痛感在他看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反而是梨梨子指腹在他傷口上輕輕劃動的柔軟觸感與癢意更加明顯。
甚至由于傷口有新長出來的肉，皮膚更加敏銳。
好癢……好軟……中島敦拼命忍住動作的欲/望，他其實也不知道他動了想做什麽，遠離？不是。
可能只是單純想動動手臂緩解癢意，他不清楚。
梨梨子認真熟練地塗，在孤兒院時周圍的人就經常受傷，中島敦更是，院長經常罰他，她看這種傷看慣了，自己也受過。
看來高工資的工作也是需要付出的，異能力者危險性很強。
梨梨子仔細塗完：“還有麽？”
“……沒有了！”
梨梨子皺眉：“騙我的話，我們就冷戰。”中島敦：“………”
梨梨子醬的威脅一如既往的讓人摸不着頭腦……但是卻很有用！
他支支吾吾承認了：“背上的不是很嚴重，按照我現在的自愈程度很快就能痊愈了。”
梨梨子沒有管他的扭捏拒絕：“脫吧。”
中島敦：“……！？！？”
這這這麽快的麽！？
………
梨梨子認真到仿佛研究學術的表情直接戳破粉紅泡泡，中島敦一脫掉上衣就轉身，整個人脫掉鞋坐在沙發上，害羞得将頭埋在曲起的膝蓋和臂彎裏，只留下耳朵紅的滴血。
少年的姿态和春心萌動硬是将少女趕跑的戀愛粉紅氛圍給弄回來了。
梨梨子再往指腹塗了些藥膏。
少年的脊背她以前見過，是瘦骨嶙峋的模樣，現在在燈光下的也是瘦弱的，但也比以前好多了，長了點肉，甚至隐隐約約能看見肌肉的輪廓。
看來敦子在偵探社真的過得很好，或者說偵探社的任務的确很需要戰鬥力，連敦子都能鍛煉出肌肉了。
一道粉色的痕跡貫穿背部。
梨梨子繼續塗。
中島敦思維混亂，背上清清涼涼的柔軟觸感，弄得他臉燒得慌。
梨梨子眼看着燈光下算白的脊背逐漸染上粉紅，都快趕上傷口的顏色了。
而且……敦子的背繃得好緊……
梨梨子提醒道：“你放松。”
“嗯……嗯。”因為埋着頭顯得悶悶的聲音。
他在努力放松，緩解肌肉，但不可以，心裏太緊張，虎的神經敏感程度更是強烈，造成的結果就是肌肉的緊繃與蓄勢待發，他心裏想放松，身體卻在預警。
又想逃離又想更近。
等等……中島敦猛然反應過來。
他雖然是有異能力，身體也因為異能力得到了加強，但是不代表他身材跟着好了啊！
……以前就算了，但現在是戀…戀人關系。
萬一太瘦弱沒有肌肉。
萬一骨頭太明顯硌手。
萬一……
梨梨子醬覺得不好看怎麽辦？
沒見過自己背部的中島敦胡思亂想，逐漸自閉。
早知道就每天有規律的鍛煉了……不止鍛煉戰鬥技巧，還要鍛煉勻稱的好身材……
梨梨子手指下的脊背依然在緊繃，但粉紅色下去不少，仿佛跟着主人的想法變得蒼白不少。
梨梨子塗着塗着突然想到別的事情：“敦子。”
中島敦慢了幾拍回答：“……在！”
梨梨子思索：“如果被你撓了，需要打疫苗麽？”
中島敦：“………”
可能因為是梨梨子問的問題，他混沌的腦袋即使沒有回神，但立刻擠出來空間思考，把其他事放到一邊。
嗯……以前他抓的犯人打疫苗麽？不知道呢……交給專業機構他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咦如果沒打是不是等于一個隐患？等等他在想什麽？
中島敦猶豫：“我也不知道呢梨梨子醬……”
梨梨子嗯了一聲，僅僅是突發奇想而已，不糾結答案：“那你的口水真的有助于傷口的愈合麽？就像真的老虎一樣。”
“………”中島敦繼續思考。
诶？有麽？沒注意過……
梨梨子換了種問法：“你舔過你小臂上的傷口麽？”
中島敦回憶：“………”
今天，在敵人的倉庫，他被激起了無邊的戰意，幾乎是渾身細胞激動着，被敵人傷到手臂也毫無所覺，只更加兇狠地劃破他的皮肉。
在戰鬥結束時，血腥味遍布，他腦中的神經一突一突，依然沉浸在殺意裏，滿眼都是鮮紅。
現在回想起來……貌似……好像……他的确舔了一下手腕滴下的血液。
……
今日上午，單方面碾壓的戰鬥結束，在倒下敵人的視線裏，可怖的銀發人虎虎爪流着別人的血，解除異能力後顯現出自己的傷口。
沸騰的殺氣沒有停歇，黃眸在昏暗裏顯出冰涼的冷意，讓敵人聞風喪膽，冷汗無知覺地浸濕後背。
少年面無表情地在小臂鮮血滴下的前一刻舔走，加上破了的袖子，剛才勢如破竹的戰意。
不是其他異能力者那樣狂妄，興奮，充滿活力的戰鬥，相反，少年死氣沉沉，在壓抑着什麽，仿佛禁忌的死神。
在站不起來的敵人瞪大的驚恐眼神裏，他頓了頓，回身，消失。
随即是趕來的其他機構的人員。
敵人卻陡然松了口氣。
武裝偵探社的人虎，撕破良善，是那樣可怕的模樣。
他甚至不敢呼吸。
……
中島敦努力回憶，發現确确實實舔了。
……這難道是本能麽！？他自己都沒有在意過。
中島敦弱弱誠實道：“舔是舔過……但是不知道有沒有加快治愈……”
梨梨子腦海中卻是浮現少年委屈巴巴的在戰鬥後自己舔自己的傷口。
——她不知道和實際完全相反。
塗完，中島敦要趕快穿衣服，被梨梨子阻止，她說：“等會兒要走的時候再穿吧，現在還沒有幹。”
中島敦羞恥到爆炸，但敵不過順從她的本能，猶猶豫豫嗯了聲。
……他在說什麽啊！
梨梨子摸摸肚子：“餓了。”
中島敦立刻道：“我去買食物！”
梨梨子：“可是你才塗完藥，熱飯團好了。”
她說着站起來去拿冰箱裏的飯團，沒有微波爐，于是她在廚房的鍋裏架了架子，加了水，将飯團放上面蓋上鍋蓋，加熱。
梨梨子就站在鍋面前等，半晌，廚房門框扒上一只手，然後是探出一顆腦袋，躊躇道：“……梨梨子醬吃這個吃得飽麽？”
梨梨子：“當然，還有你的。”
她想了想：“不過敦子你的胃口很大，可能吃不飽。”
中島敦：“沒關系啊，我現在也不是很餓。”
梨梨子點點頭，想起他的巨大胃口和偵探社的工資，感嘆道：“也許只有那樣高的工資才養得起你吧。”
中島敦卻擅自領悟了其他意思，以為梨梨子在擔心在一起的經濟問題：“……我以後會更賺錢的！”
他頓了頓，加了句：“……賺不到也會吃少一點的。不算很難養的……”
而且他用錢總會小心翼翼的，總體而已錢是有多餘的，但是只要不是給自己用，而是給梨梨子醬……他可以！把所有錢給她都可以！
她要吃很好的食物，穿很好的衣服，過很舒服的日子才對。
梨梨子想了一下：“也是，至少現在偵探社把你養的好好的。”
中島敦：“………”
原來說的是偵探社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