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成個狗

? “飛翔號”是從國王港至聖依蘭島最快的一條船,而門票又相對便宜,導致來乘坐的人格外的多。但由于專注速度,在設施方面除了貴賓艙以外都相當一般。中等艙是面積狹小的隔間,直至末等艙就只有個遮風擋雨的屏障而已,只能人擠人席地而睡。

甲板上格外擁擠,幾乎難以下腳。“這是超載了吧。”喬安心驚膽戰地站在船舷邊上,向下望着吃水線,“船家也太黑了。”

艾嘉注意到約翰遜和派洛特不善的目光,只得開口解釋道:“李嘉圖沒給經費,我又沒有拿到工資,湊合一下吧。”

他在向李嘉圖申請經費的時候只得到了一句“沒錢”,然後,就并沒有什麽然後了。

有可能李嘉圖還在生他的氣,但更有可能的是……他真的沒錢。

幸好船開動之前,船工來查了趟票,将一大幫人趕了下去,甲板上這才有些空當。約翰遜和喬安各選了舒服的地方坐下,而派洛特正在和船工對峙,原因是航行中不得攜帶寵物。

艾嘉剛剛安頓好,打算坐下,見此情景一顆心又懸到了嗓子眼,趕緊過去協調。最終的結果是加付了一個人的船票錢,讓派洛特如願以償。

船工離開後,派洛特撫摸着巨嘴鳥鮮豔的羽毛,看了看他,“……我可沒錢給你。”

艾嘉笑了笑,“不用在意。”其實很需要在意。他現在只剩下八個金幣了。

派洛特收回目光,神色無比的淡然,顯然不打算知恩圖報。艾嘉深吸一口氣,保持臉上慈愛的笑容。

為了偉大的時刻。

船緩緩開動,駛入無邊的海洋。身旁人的談話聲不絕如縷,從他們的衣着與言行中可以分辨出來,同行者中有去往聖依蘭島的行腳商和小販,有借道趕往東方大陸的苦修者,但更多的則是去凱爾西密林一試運氣的賞金獵人與冒險家。

“聽說巴爾斯塔就快降落在凱爾西密林,這回看頭可更大了。”坐在艾嘉身旁的一個黃頭發年輕人興奮地和他的同伴說。艾嘉注意到聽到這句話的約翰遜眉頭緊皺,顯然是有所顧慮。

本着身為隊長就要照顧好每位隊員情緒的理念,艾嘉向約翰遜的方向移過去一點,“你對巴爾斯塔有了解麽?我的了解不多。這是咱們可能會面對的情況,得知己知彼才行。”

約翰遜的表情更加複雜。艾嘉知道自己所料不錯,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對方居然真的向他開口講述起來。

“巴爾斯塔在我十幾歲的時候降落在了我家鄉。剛好帶走了我妹妹作為啓動的祭品。我打上去,救她回來,但她已經不行了。在那兒我留下了這個。”約翰遜指了指自己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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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簡意赅,卻說明了一切。艾嘉粗略地知道一點關于巴爾斯塔的事。傳說中這是一個名叫巴爾斯的黑巫師為了讓自己逃離死神的審判,把臨死前最後一道咒語施加在了自己所居住的高塔上,使之漂浮在空中,遠離獅頭犬的追捕,一百年降落人間一次,抓走人間的孩子,用新鮮的血液補充飛行所消耗的能量。

艾嘉覺得這大概只是個父母吓小孩兒的睡前故事而已,卻沒有想到這種事真的發生過。如果它曾經降落約翰遜的家鄉,不就是說這回離上次降落不足一百年嗎?不知道是近來異象頻現的表現還是傳說有誤。

“你不知道巴爾斯塔?我的媽呀。”黃發青年的聲音十分刺耳,“諺語總聽過吧——‘問巴爾斯去’,意識是‘鬼知道’。巴爾斯知道一切,在空中的飛行中他可以洞察人間的所有秘密。只要憑着自己的實力打上塔去,巴爾斯就會告訴你一個秘密——問什麽都行。”

“秘密而已,那有什麽好玩的。”他的同伴聳聳肩。

“可別小看這個。”黃發青年說,“你想想,萬一問出個什麽藏寶的地點呢?大不了還能問問嫂子把你的私房錢藏在哪塊磚下了……”

他身旁幾個同行者一齊哈哈大笑。

艾嘉注意到約翰遜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恐怕他并不喜歡這個話題。但黃發青年顯然沒有注意到,“再說了,巴爾斯老頭最喜歡收集珍寶,整個巴爾斯塔的藏貨說不定比凱爾西密林還多。這回降落在密林,說不定是那裏的什麽寶物引起了他老人家的興趣呢,咱不得去看看嗎?”

“所以咱們要闖塔嗎?”同行者問道。

“當然不是。”黃發青年嗤笑了一聲,“那不是犯蠢嘛。聽說之前有很多蠢貨不自量力闖上巴爾斯塔,結果不是丢了性命就是缺胳膊少腿……”

約翰遜“噌”一下站起來,走到船舷旁吹着海風。

派洛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搖了搖頭,“妹妹而已。人類的情感,無法理解。”

他的措辭太奇怪了,但艾嘉湊了過去。這又是個了解隊員的好機會啊,“你沒有兄弟姐妹嗎?”

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受歡迎程度。派洛特瞥了他一眼,面露譏諷之色。

好吧,沒事。艾嘉嘆了口氣,靠在行李上閉目養神。海風吹拂,稍微掃去了一點燥熱,過了一會兒,他開始昏昏沉沉,幾乎睡去,直到一陣喧嘩讓他忍不住睜開雙眼一探究竟。

“你的醜鳥在我頭頂上拉屎!”

完蛋。

艾嘉連忙站起來,只見派洛特撫摸着巨嘴鳥,冷笑了一聲,“誰讓你嘴裏傳出它熟悉的味道。”

黃發青年臉色青白交加,“你,你還有理了!”

他的同行者——正在喝着紮裝啤酒的巨漢将杯子一扔,也站起來。

一聽到騷動的跡象,甲板上的人紛紛擡起頭來,有的躍躍欲試,像是想加入戰局,有的幹脆把匕首在地上一拍——這是坐莊開賭輸贏的意思。

艾嘉無奈地走過去,擋在派洛特與黃發青年之間,“有什麽話我們坐下來……”他迎面挨了一拳。“……好吧。”

他的出現吸引了所有的火力,反而始作俑者派洛特帶着他的巨嘴鳥站到約翰遜身旁和他一起吹海風去了。

艾嘉吃力地接下壯漢的拳頭,一邊避開黃發青年砍來的長刀,還沒有幾下子就開始招架不住了。但又不能用咒語——沒有魔法師牌照的天賦者是最容易招惹麻煩的。

又是一劍向他背心刺來。艾嘉眼看躲閃不過,剛想冒險使用咒語,就見一把長劍橫來,替他抵擋了一擊。

“夠意思吧。”喬安朝他一笑,繼而專心打鬥。

黃發青年那幾個去棋牌室的同伴回來後,整個形式更不利于他們這邊。艾嘉又開始盤算着有哪些不引人注目的咒語能用,終于一聲巨響後,一個衣着體面的男子從船艙中走了出來,“飛翔號不歡迎流氓,要打架的可以跳下海去和海怪慢慢打。”

飛翔號船規第十八條:私鬥者,挑釁一方驅逐下船。

密密麻麻的一百多條船規就寫在船票的背後,但他恐怕黃發青年一行人是沒有那個耐心去仔細看的。

既然已經得罪幹淨了,那還是不要留後患比較好。

“他們誰先出的手?”那人問着,環顧一圈。壯漢秀了秀手臂上的肌肉,四周鴉雀無聲。

艾嘉早料想到這種情況,“我要求到船長處,與另一方當面對質。”

船規第十八條補充說明:對于紛争中責任方不明的,可報由船長裁決。

當然啦,這個他們當然也肯定是懶得看的。

那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沒有想到居然會真的有乘客去讀船規。當然別人不會有這個耐心,但事無巨細的認真一向是艾嘉的風格。

喬安站在艾嘉身後,偷偷揪了他一下,“能行麽?說起來,先挑釁的可是派……”

“沒問題。”艾嘉自信滿滿地打斷她。她的擔心并非毫無道理,先挑釁的确實是派洛特的巨嘴鳥,不過辦法總是有的,“這是南波頓家族的船。”

他只要出示維渥王宮的憑證,告知對方他們國王使者的身份就行。憑着南波頓家族和維渥王室的關系,他們一定不會被驅逐。運氣好的話還能得到特殊照顧,給一間隔間呢。那可太好了,最好把派洛特一個人丢進去,讓他折騰自己的鳥去,別再來折騰艾嘉了。

船長室在貴賓艙的最內部。艾嘉向喬安保證不會有事後,和黃發青年并排跟在船工的身後走進船艙。

等到船長室門口,船工進去請示一番後,出來回報說船長在會客,不方便接見。

這對艾嘉來說倒是無所謂,正好留點時間來準備一下說辭。他随意向門玻璃中看了一眼,本來打算從內部的情況來估計一下會客可能會持續多久,結果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側面對着他的棕發男子一雙長腿翹在茶幾上,窗外透入的陽光照耀他的大白牙,他伸了個懶腰,眯起雙眼。

船長會的這個客……怎麽這麽像李嘉圖呢?

這時,那人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拼命向他揮着手。

果然是李嘉圖。

艾嘉再次于內心抨擊了一番維渥王宮松散的管理制度,居然連堂堂國王都看不好。恐怕此時宮廷大管家又要扯着嗓子罵人了。

片刻後,門開了,一個衣着華麗得有些浮誇的男子站在門後,艾嘉注意到他衣領上的紐扣是貓眼石的。的确是南波頓家族的風格,看來這位就是船長了。船長說:“什麽事?”

“叫他們進來說話!”李嘉圖探着腦袋叫道。

船長側身讓開,艾嘉走了進去,黃發男子像是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被船工一把推了進來。

李嘉圖笑盈盈地站起來,指着艾嘉向船長說道:“這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艾嘉。”

船長點了點頭,“你倒真是挺有眼光的。”

“當然啦,我可是感應者。”李嘉圖摸了摸下巴,“看個媳婦兒還能看不準嗎?”

似乎又聽到了一個跟他有關的奇怪詞彙,艾嘉皺着眉頭看着他。

李嘉圖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疑惑,開口解釋道:“‘媳婦兒’就是阿德特克士斯坦格勒堡方言中‘隊長’的別稱啊,怎麽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當然知道,陛下。”艾嘉連忙說道。差一點又露出馬腳,看來他真得好好補補自己虛構的老家的風俗與語言了。“我只是驚訝與陛下您對這個生僻語種的熟悉。”

“那當然了。自己媳婦兒的老家話,我當然要好好學習一下。要不然以後怎麽搞得定老丈人?哦對了,‘老丈人’是‘任務’的意思。”李嘉圖說罷,拍了拍船長的肩膀,“他們好像是找你有事。”

艾嘉見機行事,搶先指着黃發青年說:“他挑釁生事。”

“明明是你那個同伴的鳥現在我頭上拉屎!”黃發青年一臉怒意。

颠倒黑白可不符合奧哈精神,但艾嘉也不想被趕下船。他捂着臉,“是他們的人先出的手,證據在這兒。”

那第一拳是他故意挨下來的,為的就是……最大限度上的尊重事實。

“哦,是嗎?”李嘉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向艾嘉走過來,移開他的手,手指肚在他臉上腫起來的地方摸了摸,又轉向船長,“你說,怎麽處理?”

船長看了看他倆,“按照船規,挑釁生事者應給予救生艇,驅逐下船。”

“我覺得吧。”李嘉圖瞟了一眼黃發青年,“救生艇可以不用。”

“……”

還是別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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