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漾猜得大概是對的,阮玉煙就是想哄她開心。

堂堂副總居然被她一個小姑娘猜中了心思,阮玉煙有點嗔怒地心虛了一下,輕咳一聲,岔開話題:“那我開車了。時間快到了,我不想打亂自己的安排。”

“……哦。”

陸漾似懂非懂地眨巴一下眼睛,圓圓的眸子裏顯出幾分乖巧,心裏卻不太明白:安排,什麽安排?

當車開起來之後,她就明白了是個什麽安排——“阮阮阮總,能不能停一下車,我要死了嗚嗚嗚……”

阮玉煙車速飙得快要上天了,陸漾簡直以為她以前是開拖拉機出身的。當阮玉煙又急速轉過一個彎道,陸漾實在受不了了,縮在副駕駛上弱小可憐地求助道。

國家一級豪車飙車手阮玉煙這才反應過來,默默地降低了車速,最後穩穩地停在路邊。

沒等車子完全停好,陸漾已經推開車門沖了下去,扶着樹就開始惡心。

她沒吃什麽,也吐不出東西來,就是暈車暈得難受罷了。

她從小就容易暈車,一難受起來就可憐得像個流淚貓貓頭,何況今天阮玉煙把車開得這麽快。她扶着樹幹嘔的時候,連樹都吓了一跳。

看着她的背影,阮玉煙怔了怔,本來還想瞥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最終還是沒有,徑直地走到陸漾身邊來。

阮玉煙這種豪門千金哪會哄人,尤其是哄這種看起來就很易碎的流淚貓貓頭。

那雙上能簽千萬合同、下能開豪車飙車的手,現在正無助地紮煞着,陪在陸漾旁邊。

等陸漾自己快要平複了,阮玉煙才撓了撓頭,遞了一瓶礦泉水過去。

陸漾的嗓子裏快要燒起來了,滿嘴發苦。看見這瓶水,下意識地擰開猛喝了幾口。最後那口水還含在嘴裏,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猛然一個回頭。

就看見阮副總站在旁邊,眼神有點幽怨。

陸漾含着一口礦泉水,像個被阮玉煙刺激到應激的河豚,小臉兒漲得圓鼓鼓的,和阮玉煙對視了一會兒。

然後,陸漾才默默地咽下礦泉水,低頭悄悄瞅着阮玉煙:“那啥……阮總,我是不是耽誤您時間了?”

剛才聽阮副總說有安排,她又把車開得這麽快,陸漾現在才忽然反應過來:聽說有錢人的每一秒都很值錢,說不定人家有什麽嚴格的生活時間表,本來能按照計劃到達的,結果被自己給耽誤了時間。

從停車到現在,大概是……十分鐘的時間。

想到這裏,陸漾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阮總,你平均每十分鐘能掙多少錢呀?”

大概是猜到了她是怎麽想的,阮玉煙嘗試着安慰道:“別怕,賣了你也賠不起。”

陸漾:“……謝謝阮總,有被安慰到。”

阮玉煙:“別客氣,關心下屬是應該的。”

陸漾:我耽誤她時間,她給我一次心肌梗死,一命抵一命,扯平。

第一次哄小姑娘,阮玉煙認真得有點緊張,眉頭緊鎖地看着陸漾喝了口水,見她的臉色逐漸平複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等陸漾看過來的時候,阮玉煙又欲蓋彌彰地扶了下眼鏡,冷着聲音說道:“我沒看你,你也別看我。”

“……哦,”陸漾有點不明就裏,撓了撓腦殼,舉着水瓶說道,“謝謝阮總。”

阮玉煙颀長的指尖在眉心點了一下,好像在掩飾什麽神情:“不用謝我,本來就是我讓你暈車的。”

“您不也是趕時間麽。”

陸漾順口回答道,也算是替阮玉煙找個理由。

等兩個人又坐回到車上,陸漾又忍不住好奇問道:“阮總,您每天的時間安排很緊張嗎?”

這個問題,對阮玉煙來說竟有點陌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像個忽然被查崗的小孩子,阮玉煙有點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嗯……早上五點半起床,六點半就要開始辦公了。十點到十二點是會客時間,下午……”

說着說着,阮玉煙才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和別人說這些?

陸漾倒沒注意她的遲疑,而是非常由衷地感慨了一句:“阮總,您好辛苦啊。做人嘛,要學會勞逸結合。”

比如我,上班上到一半就翹班跑出去畫畫。這句話是陸漾在心裏說的。

話落,就察覺到阮玉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點不大對勁。陸漾心頭一虛,趕緊捋了一下頭發,好好地正坐在副駕駛上。

片刻,只聽身邊的阮玉煙低沉地說了句“嗯,我知道了”,這才繼續開車上道。

和緩的風從車窗的縫隙裏吹進來,偶爾撩起陸漾額前的碎發,毛茸茸地晃來晃去。

看着後視鏡裏的女孩,阮玉煙緊抿的唇稍稍放松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絲猜想:大概是……很久沒人關心我的生活了,所以面對這樣的問話,才會這樣感覺這麽陌生吧。

想到這裏,阮玉煙久違地覺得心中有點空落落的,一時無話。直到車子停在服裝店門口,禮儀小姐姐的歡迎才算是打破空氣的凝滞。

這裏和陸漾想得不太一樣。本以為阮玉煙定制禮服的地方,一定是那種珠光寶氣的高奢場所,沒想到卻是個很古樸的小店。

店面不大,裝修和牌匾倒很典雅,一看就知道老板是個有品位的人。

而且,這個風格倒和弗瑞娅畫室的裝修有幾分相似。

面前是一副瓷白無暇的石階,連石頭的紋理都那樣考究。這樣一來,陸漾簡直有點自慚形穢。

站在比自己優雅得多的臺階面前,陸漾有點猶豫,卻見一只臂彎伸到自己面前。

“挽着我,”阮玉煙說道,“我也是第一次陪女孩買衣服,但我看那些公子都是這樣挽着自己的女伴的。”

這是什麽奇怪的經驗來源?陸漾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像顆馬上就要落地的小番茄。

小番茄的指尖抖了抖,最終還是挽在阮玉煙的臂彎裏,咬着唇垂着腦袋進了服裝店。

她本來就比阮玉煙矮些,這樣一來,整個人就像是依偎在主人身邊的大玩偶,身材略小還軟趴趴的。

直到店老板迎出來的時候,陸漾才知道自己窘迫得就像一只剛破殼的小鴨子:“阮姐姐,你又逗小姑娘了?看人家臉紅的。”

店老板存心看熱鬧似的打趣道。

這老板是個挺年輕的女生,陸漾看着她眼熟,忽然念頭一閃,想起來:“林栖小姐?您也在這兒?”

這可不就是弗瑞娅畫室的那位本家大小姐麽?相比于陸漾這種社畜,林栖的妝發就光鮮得多了,看起來與阮玉煙也更登對些。

果然有錢人都和有錢人在一起玩,陸漾暗中琢磨着,不自覺地就往阮玉煙身後藏了藏,頗有點局促。

不料,阮玉煙默默将她拉得更近些,輕聲附耳說道:“你是我帶來的客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見她的視線落在林栖身上,阮玉煙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個服裝店也是他們林家的産業。”

“哦哦……”

阮玉煙解釋,陸漾就點頭聽着,點完頭又覺得不太對勁:她和我解釋這個幹什麽,我又沒……吃醋。

“說悄悄話呢?當着我的面還公然調戲下屬,這麽放肆嗎?”林栖故意玩笑道,戳了戳阮玉煙戴了腕表的手臂,“你比平時到的時間晚了足足七分鐘,怎麽回事,嗯?”

啊,果然遲到了嗎?就是被我暈車耽誤的吧?陸漾不安地揪着衣角,正要說話,阮玉煙已經替她回答道:“小陸暈車了,我們在路上休息了一會兒。”

聽了這話,林栖的臉上都要被“啧啧啧”這仨字給寫滿了:“阮玉煙,我認識你快三十年了,你啥時候因為別人修改過自己的時間安排啊?”

話落,只見阮玉煙那張玉白的面孔微微破冰,三分淺淡的愠怒從鏡片後流露出來,仗着身高優勢,乜了林栖一眼:“就你話多。”

這倆人熟不拘禮,一路打打鬧鬧,或者說是林栖單方面打打鬧鬧更為貼切。

陸漾參與不進來,而且心中始終有個疑惑:林栖怎麽知道我是阮玉煙的下屬?我在畫室又沒說過自己是ctm的員工?

一路越想越疑惑,最後還是一個沒忍住,小聲地問了出來。

問罷,可能是錯覺,陸漾就覺得阮玉煙的手臂一僵。

只見林栖有點困惑地回過頭,瞅着阮玉煙回答道:“是阮姐姐和我說的啊。那天她做模特,你還畫過她呢,她還誇你的作品是那場裏最好的呢。”

這話一出,陸漾和阮玉煙誰都不敢看對方,心底都閃過一個念頭:麻了。

最終,還是陸漾乍着膽子詢問道:“那什麽……請問林小姐,阮副總做模特的場次,是什麽主題呀?”

“就是‘完美與裂痕’那一場啊,”林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反複橫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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