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了洛平向自己講明的條件,陸漾并沒有憤怒,甚至連一點糾結的神情都沒有。
正相反,她笑了。
這倒把洛平給看愣了一下。
“你笑什麽?”
洛平咬牙沉聲問道,故作陰狠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陸漾就比他坦然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出息了,學會跟別人談交易了是吧?”
說着又收回了手,笑眯眯地搖了搖頭:“可惜你還是差了一點。”
“讓我跟你在一起,然後看似愛□□業雙豐收,你覺得這是我最想得到的,是不是?”陸漾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這是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
洛平沒想到她會聲色俱厲地說出這種話,沒給他太多思忖的時間,陸漾又逼上一步:“這件事涉及到我和阮總兩個人,讓我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阮總一個人擔那種惡名。這種事情你做得來,我卻做不到。”
還挺能硬撐的。洛平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忽然單膝跪下,雙手将花束高高地舉到陸漾面前。
這一下立刻激起了無數花癡似的起哄聲。
這樣一來,跪着的雖然是洛平,難堪的卻是陸漾了。而且如果她仍然執意要走,看熱鬧的人們也必然要在背後議論她薄情雲雲,也更坐實了那個郵件的傳言。
洛平把一切都計劃到了,唯獨沒有計劃到的是……
“阮總!阮總您可算來了,我就知道您得來!”
陳芷異常激動地嚎了一嗓子,引得所有人都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連陸漾的心頭也打了個顫,不知哪個軟乎乎的角落被觸動了一下,怔怔地往門口看去。
阮玉煙冷着一張神鬼皆懼的臉,眼眸中的寒光看起來像是鎖定了目标的漢尼拔。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具體是為什麽,只是看到阮玉煙目光的剎那,就被一種無聲的壓迫感給扼住了咽喉,像是快要窒息一樣。
阮總不是有事出去了嗎?難不成……是為了我特意回來的?陸漾心底不禁有一點小小的期望。
剛才被所有人逼進死角,而現在,是阮玉煙撕開了一道縫隙,讓光得以透進來。
而陸漾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被這束光照耀。
但當她看見阮總手上那支百合花,一時間就怔住了,接下來的一剎那,失落、自卑、難過……複雜的心緒立刻淹沒了心頭。
果然,阮總只是恰好約會結束回來上班而已吧。
陸漾這樣想着,卻見阮玉煙朝自己這邊過來了。
皮鞋的矮跟踏在地板上,聽起來很堅定。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陸漾不可置信的瞳孔倒影中,阮玉煙穿過人群,一腳踢掉了洛平手裏的花。
洛平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傻了。
目睹這一幕的圍觀群衆也都傻了。
阮總剛才踢人了?而且……好像還是為了陸漾才踢的人?
連陸漾都傻了。
只有阮玉煙還是那副看不出心情的樣子,徑直來到她面前。
“怎麽是這副表情?不希望我來麽?”
因為比她高,阮玉煙稍微俯下身來,平視着她的眼睛問道。
陸漾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舌頭在嘴裏都快打成死結了:“不是不是不是,阮總,我、你……”
“身為你的上司,這段時間我比較忙,卻沒及時向你說明情況,在此我向你道歉。”
阮玉煙嚴肅地望着她,身體稍微向下附了一點,以表達自己真誠的歉意。
陸漾發現阮玉煙老是這個樣子,用最官方的語言說着一些非常不官方的話。
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都給陸漾整得不好意思了:“阮總,您這是幹什麽……”
“就是把情況向你解釋一下。”
阮玉煙的眸子微微一眯,滿臉寫着認真,正經得跟談生意似的。
雖然整個美術部加上好多其他部門的人都在圍觀,但阮玉煙說的還是向“你”解釋,而不是向“你們”解釋。
她是解釋給陸漾一個人說的。
想到這一點,陸漾的臉驀地就漲紅了。
阮玉煙卻沒有因此打住,将手中的百合花遞到她面前:“這是送給你的。”
“啊?哦哦哦謝謝阮總……”
不知道這女人幹嘛忽然做送花這種事,陸漾只覺得心尖尖上酥了一下,心說要是自己不接,阮總肯定會很尴尬吧?
她連耳朵都紅了,垂着腦瓜接過了狐尾百合。
這花和阮玉煙的體香很像。
握着花,就讓她想起阮玉煙肌膚旖旎的觸感。
陸漾的頭低得更深了。
旁邊不知道誰小聲不屑:“嘁,別是從阮總男朋友送的花束裏拆下來的吧?”
阮玉煙卻沒理會這一句,只是垂眸看着羞紅了臉的陸漾,輕聲建議道:“你應該打開看看。”
陸漾疑惑地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她,心說花居然還能打開?
阮玉煙的唇角翹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想到還有那麽多人看着,又将笑意默默地壓了下去。
見陸漾還傻呵呵的不知道怎麽操作,她再次稍微俯下身,掌心覆住陸漾的手背,親手幫她一瓣一瓣地撥開蜷曲的花芯。
淡粉色的花瓣被層層移開,裏面竟露出一點藍綠色。
還是陳芷眼尖,一下子喊起來:“哇!是馬爾斯綠的顏料!”
花苞裏藏着一顆純正的馬爾斯綠顏料,還透着粼粼的細閃,仿佛翠孔雀在陽光下熠熠生彩的尾巴。
陸漾的第一個念頭:好美!
陸漾的第二個念頭:好貴!
見陸漾的瞳仁都在顫動,阮玉煙知道她喜歡,這才稍微放下了心,開始履行自己剛才說出的承諾,當真一字一句地解釋起來:“這是我用高純度綠松石磨的,又加了祖母綠和曜石調光澤。因為這種工藝并非百分百成功,我怕讓你失望,所以沒有提前讓你知道。”
陸漾錯愕地猛然盯住她的眼睛。
所以說,阮總之前那些空運寶石的快遞,還要那些避着人的電話……
其實都是為了這顆顏料?
陸漾懷疑自己在做夢。
“這一顆雖小,但濃度還好,用水稀釋仍然能用。”
阮玉煙的話又把她拉回到現實。
陸漾還是不敢相信:“這、這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
阮玉煙心說難道我表述得還不夠明白?這麽好的東西,不是送給小鹿的,難道還是送給小王八的麽?
說罷,阮玉煙緩緩回過身去,居高臨下地逼視着洛平:“來欺負我手下的人?”
洛平還兀自嘴硬,強笑着道:“阮總真會開玩笑,我是來跟陸漾表白的,怎麽能說是欺負呢?”
“讓陸漾跟你談戀愛,可不就是欺負她麽?”
阮玉煙冷哼一聲,也不顧洛平的臉色有多難看,眼神環顧四周,最後又回到洛平的臉上,眼形眯成一雙犀利的柳葉:“我手下的人都金貴得很。向美術部的女孩表白,至少要送我這樣的禮物,否則我可是不放人的。”
說着,聲調一沉:“懂嗎?”
這句是威脅,不是提問,所以阮玉煙并不打算聽洛平的回答。
說完了話,她示意自己的秘書:“洛先生累了,送他回自己辦公室休息。”
在周圍人又懼怕又豔羨的目光中,她板着面孔默然走出人群,又忽然目光一軟,回眸向陸漾道:“你來一下。”
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阮玉煙的溫柔僅對陸漾可見。
見那幫人還好戲地往這邊看,阮玉煙眼刀一掃,立時又吓跑了一大群人。
陸漾像小尾巴似的趕緊跟過去,誠惶誠恐戰戰兢兢。以至于在跟着進了副總裁辦公室以後,她甚至把顏料雙手捧到阮玉煙面前:“阮總,這個還是還給您吧?”
阮玉煙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盡量保持着平靜問道:“你不喜歡麽?”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脫去了滄海月明光環的自己,是傾盡心力也無法讓別人喜歡的。
但好在陸漾不是不喜歡,只是哆嗦着手搖頭:“不是不是,是這個禮物太貴重了……”
“是貴重了些,”阮玉煙放下心中的不安,“不貴重也配不上你。”
陸漾的臉已經燒起來了。
反省了一下,阮玉煙覺得自己那句話說得确實有點肉麻,一時間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岔開了話題:“那個郵件的事,你打算怎麽應對?”
“放心吧阮總,我有辦法的!”
陸漾實在地說道,為了讓她放心,還呲牙燦爛一笑。
這一口小白牙,晃到我了。阮玉煙默默地想着,随後若有若無地輕笑一聲:“好,我相信你。”
“那阮總……沒啥事的話,我先出去啦?”
陸漾很局促,說話的時候手都不能老實地放着,還得摳腦殼。
阮玉煙點頭示意,她就颠颠兒地跑了出去。
剛虛掩上辦公室的門,她又忽然把腦袋從門縫裏伸進來,像個小王八似的說道:“謝謝阮總的禮物,我非常非常喜歡!”
說完就趕緊關門退了出去。在阮玉煙看不見的地方,趕緊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灼熱的餘溫還沒有完全從臉頰褪去。
剛才阮玉煙那一套,實在是讓她羞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現在複雜的心思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仍舊怦然的心跳。
長了這麽大,陸漾從未有過這樣酥軟的心悸。
這種心悸,讓她感覺新奇又危險。
同事們有好多都在偷看她,她一溜小跑逃進洗手間,找了個沒人的隔間把自己藏進去。
确保不會被人看見後,這才悄悄摸出手機,強忍着指尖的戰栗,給自家太太發消息:【蕉下小鹿】太太太太!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喜歡上我們總裁了!qaq收到消息,阮玉煙的心中一軟,有點忍不住唇邊的笑意。
正想好好給她講講,喜歡同性并不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雲雲,卻見小鹿又發來了消息。
【蕉下小鹿】太太,我的心永遠是屬于你的,我不能幹這種精神出軌的事!
【蕉下小鹿】所以我決定,每天對你說幾句我們總裁的壞話,以此提醒我要保持精神的忠貞!
作者有話要說:滄海月明:我謝謝你啊陸漾。
小鹿啊小鹿,你還說你不是傻狍子?感謝在2021-08-14 20:26:38~2021-08-15 18:46: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故人嘆 18瓶;50411156 4瓶;51678651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