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哄你
林書夏前腳剛回到宿舍, 舒雯和許初意後腳也回來了。
兩個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滿身的酒氣,互相攙扶着進門。
“夏夏, ”舒雯趴在桌上, 聲音從臂彎裏悶出來, 模糊的,“我剛才好像在樓下看到陳燼了,是他送你回來的嗎?”
“嗯,聚會湊巧他也在。”林書夏擔憂地看着兩人, “你們怎麽喝這麽多啊?明天上課怎麽辦?”
舒雯:“第一次部門聚會嘛, 大家基本上都喝很多酒的,我們還算少的了, 男生跟瘋了一樣喝得更多。”
許初意也說:“晚上早點睡就行,大不了明天請假。”
林書夏還是有些不放心。
翻箱倒櫃找出了小浣熊電煮鍋, 又拿出了兩瓶純牛奶, 倒在碗裏面隔水加熱後,分給她們兩個人喝。
“夏夏你真好!”
舒雯接過來, 擡着眼睫看林書夏,“我都沒聞到你身上的酒味, 你們外聯部這麽好的嗎?!”
一旁的許初意也嘆氣:“早知道老娘也去外聯部了!今晚這波都把我給喝怕了, 一群酒鬼!”
“他們也喝酒的。”林書夏笑了下,“不過我沒喝。”
全是陳燼喝的。
林書夏睫毛顫了顫, 突然又想起剛才在路邊的那個擁抱。
男生身上的氣息幹淨又清冽, 還帶着點甘洌的酒味, 一點一點地侵潤她的呼吸。
像一張密網,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密不透風,也無處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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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 ”舒雯好奇地看着她,“你是過敏了嗎?脖子到耳垂那邊有點紅紅的。”
林書夏“啊”地一聲回過神過來。
擡手摸了摸耳垂和脖頸,有些燙。
“……沒有,就是有點熱了。”接過舒雯遞來的空碗,她笑了下,“你們趕緊先去休息吧,明天我早點把你們叫醒。”
喝酒不能洗澡,很容易出事。
“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了,香香的床就要被我污染了!”舒雯說,“那我上去了,夏夏你洗完澡記得關燈。”
林書夏點頭,“好的。”
—
早上的課是普通話課,在院樓302教室。
只是剛走到院樓,都還沒進教室,林書夏就覺得不對勁。
傳播學院不少年級專業都有早八的課,薄陽初現,院樓有不少學生出入。
上樓經過林書夏身邊的時候,經常會把目光撂過來。偶爾的,還能聽到他們的議論聲。
“這就是陳燼喜歡的類型?”
“絕絕子!我感覺他說的不是喜歡這類型,是喜歡這個人。”
“你這樣一說倒也有可能,那這不就算告白了?!”
“……”
林書夏一頭霧水。
舒雯打了個哈欠,拿出手機,“一般發生什麽事情論壇和貼吧都會有人說的,我看看。”
大概是陳燼出現在校園論壇太過于驚悚了,之後也沒幾個人發言頂帖。
以至于那個帖子一直飄在了首頁。
舒雯點進去,粗略地往下滑了滑。
不知道看到了什麽,陡然瞪大了眼睛,“我操?”了一聲。
林書夏疑惑的:“怎麽了嗎?”
“昨晚論壇有人發帖,陳燼實名現身了。”舒雯說着,直接把手機遞給林書夏。
許初意好奇地湊過去,問:“說什麽了?”
林書夏垂頭,視線落在最下方的那行字時,怔了怔。
與此同時,舒雯也開了口:“陳燼實名在論壇說——陳燼就喜歡林書夏這樣的。”
林書夏退出了頁面,許初意沒看到陳燼那句話。但不妨礙她聽到舒雯說出口的話,也跟着“我操”了一聲。
她語氣有些興奮:“夏夏,我覺得陳燼就是喜歡你吧?不然他幹嘛要在論壇上為你說話啊!說的還是這種話!!”
很奇怪的。
上次在南操場,舒雯和許初意說陳燼是不是喜歡她時,林書夏只認為不可能,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可現在,她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迷茫和無措。
或許還有點別的什麽情緒。
但她分辨不出來。
突然又想到了昨晚陳燼抱住她說的話。
林書夏眼睫垂下,在眼睑掃下一片扇形小陰影,表情看不出是放松了還是有微妙的失落。
她把手機遞還給舒雯,回答許初意的問題,“不是,他昨天喝了還挺多酒的,可能是說的醉話。”
“……啊?”
結合陳燼和論壇的情況,林書夏猜測道:“陳燼應該是剛好看到論壇那些話了,所以發了那條替我說話。”
舒雯有些狐疑的:“是這樣的嗎?!”
八點整,上課的預備鈴聲準時響起。
“就是這樣的呀,”林書夏拉過她們的手,“快要上課了,我們趕緊上去吧。”
普通話的課時是三節課。
舒雯總覺得這件事不該是林書夏說的那樣,連上課趴着睡覺,都還在想這件事。
“夏夏,那如果陳燼真的喜歡你呢,你會和他談戀愛嗎?”
林書夏抿了抿唇:“你這個假設不成立的,陳燼又不喜歡我——”
舒雯:“你怎麽知道不喜歡啊?我就覺得喜歡啊。你就設想一下嘛,如果陳燼喜歡你,你怎麽想?”
林書夏不太想回答這樣的問題。
但舒雯明顯的,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
一路追問回宿舍,連下午午睡起來第一件事,還是在問這個問題。
林書夏招架不了,也實在被她磨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剛要開口,舒雯被一通突然打來的電話叫下了樓。
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讓她去假設要不要和陳燼談戀愛。
想想都有些尴尬。
舒雯很快就上來了,吃力地拎着一大堆東西。有的用超市購物袋裝着的散裝零食,還有幾箱牛奶全麥面包。
“我爸爸開車過來看我,我晚上估計要去外面吃飯,”舒雯說,“你們跟我一起去吧?”
舒雯家不在本地,在南方的一個沿海省會城市。
開車過來要将近九個多小時。
林書夏不太擅長和長輩相處,聞言就想拒絕,“不太好吧,還是你去就好了——”
“哎呀沒事的,反正是我爸請客,你們正好和我一起出去吃頓好的。”
林書夏和許初意推辭不過,只好跟着舒雯下樓。
舒雯的爸爸是個很随和的中年人,黑色西裝,微胖,慈眉善目的,看人的目光也很溫和。
吃飯的地方是在一家日料店。
原本她們宿舍正打算找天出去吃頓日料,正好今天就趕上了叔叔請客。
舒雯點了一堆,又額外點了份鳗魚飯:“爸,您看您女兒多懂事,特地給您點了一份鳗魚飯,您這不得有點表示表示。”
說着,還做出了一個數錢的動作。
“我這趟來,你媽特地吩咐我少給你零花錢,都拿去買酒喝了。”叔叔笑說,“別關顧你自己,把菜單給你舍友看看。”
舒雯擡着下巴,輕哼一聲:“我點的都是我們三個愛吃的。”
林書夏垂着眼,睫毛抖動,安靜地聽着舒雯和她爸爸鬥嘴。
舒雯讓她爸爸少抽煙,叔叔樂呵呵的,說你哪天少喝酒我就少抽煙。
是感情很好才會有的家庭氛圍。
東西很快被端了上來。
鳗魚壽司被擺得整齊,鳗魚烤得焦香肥美,是炙烤過的味道。
林書夏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味覺出了問題還是怎麽的,有些澀澀的。
她小口地咬着,沉默地将鳗魚肉咽了下去。
回到宿舍已經八點半了。
舒雯在底下囑咐叔叔晚上注意休息,不要着急趕着開車回去,林書夏就和許初意先上樓了。
“夏夏,你要先洗澡還是我先去洗?”
放在桌上的手機輕輕震動。
林書夏看了一眼,是媽媽打來的,回道:“你先去洗吧,我接個電話。”
林書夏往陽臺走。
“喂,媽媽。”
林母那邊有翻閱的聲音,應該是在備課,“夏夏,晚飯吃了嗎?”
“吃了。”林書夏輕聲說,“我和我舍友在外面吃的,剛回到宿舍。”
“明天是不是還要上課?晚上早點睡覺,不要熬夜,對身體不好。”
林書夏“嗯”了聲,安靜地等着。
媽媽的聲音裏透着一絲疲憊,她一般不會在晚上九點前給她打電話的,怕她在上晚修課。
今晚有點突然,應該是有什麽事。
“你最近,沒遇到過你爸爸吧?”
林書夏立刻撲捉到了信息,有些着急慌亂的:“他去找你了?”
“沒有,”林母說,“只是聽說他最近又去賭了,好像欠了人不少錢,擔心他會去找你。”
書彤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和林書夏的生父離婚的。只不過交際網擺在那裏,對方有個什麽風吹草動,都能傳到她的耳朵。
再者說,那個人也不是沒做出過把女兒的學費拿去賭的行為,書彤就怕他又喪心病狂地找上了林書夏。
林書夏松了一口氣,軟聲說:“沒有,也沒來找我。”
“但凡還有點兒良知,他都不應該來找你。”書彤脫口而出,又很快緩和了情緒,轉移話題,“和舍友相處得怎麽樣,關系好不好?”
林書夏笑了一下:“她們人都很好的。”
……
和媽媽又說了一些話,分享了一下校園生活,林書夏才挂斷了電話。
她合上陽臺門,走進宿舍。
才發現舒雯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正坐在座位上翻那些購物袋。
“光餅,雪片糕,蛋黃酥……”舒雯伸着手指如數家珍,“全是我愛吃的。”
注意到走進來的林書夏,舒雯把一袋東西遞過來,“夏夏,你吃嗎?雪片糕,我們那的特産。”
林書夏拿了一片,說了聲“謝謝”。
雪片糕是白色的,薄薄一片,還挺甜的。
林書夏翻開放在桌上的筆記,近乎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
翻了一頁,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
只有她知道,自己浮躁得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又坐了一會兒,林書夏站了起來。
舒雯餘光瞥到她走到門口,錯愕地看了過來:“你要出去嗎?這都九點了。”
林書夏唇角翹了下,又很快壓下去:“我去買杯奶茶,你要嗎?”
“不了,我晚上吃得好飽了。”
林書夏又問了下正在洗澡的許初意。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一個人走出了宿舍。
夜風有些大,濕冷刺骨,刮在臉上有些疼。
林書夏緊了緊衣服,低着腦袋,将下巴深深埋進衣服裏,步伐有些快地往前走。
校內開了不少奶茶店。
其實都不是很好喝,但林書夏只想買杯奶茶,順便散散心。
—
陳燼剛從外面的公寓回來。
走到宿舍樓下,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小姑娘臉色有些白,烏黑的頭發散開,被風吹得貼在了臉上,襯得一張臉白皙小巧。
她似乎沒注意到,只低着頭走路。臉埋着,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
陳燼腳步一停。
在人即将低着頭從他面前經過時,伸手抓住她外套上的連帽,把人拉了回來。
林書夏往後踉跄了兩步。
一個轉身回頭,鼻尖蹭到了男生身上柔軟的布料。
林書夏迷茫地擡頭,看到陳燼時愣了愣。開口想說些什麽,發出的卻是極啞的氣音,下意識咳了咳。
一時間也忘記了平時的稱呼,只叫他:“陳燼。”
陳燼眯眼看了她一會兒。
皺眉問:“怎麽了。”
林書夏安靜了幾秒,搖了搖頭,“……沒什麽。”
沒有發生什麽事。
只是她有一點點難過。
陳燼又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走吧。”
林書夏疑惑地擡頭,“什麽?”
陳燼伸手,拇指蹭了她有些發紅的眼角,聲音很低。
“去哄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