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操
林書夏挂斷電話。
走了兩步頓在原地, 等臉上的熱度冷卻了,才上樓走去上課的教室。
陳燼說的話,她時不時地就會想起。
但也沒想太多。
畢竟她今天滿課, 基本就是在教學樓、女生宿舍還有食堂三個地方來回跑。哪怕她想和他見面, 也沒有時間去和他見面。
林書夏覺得那些高中就偷偷談戀愛的人也好厲害的。
學習戀人兩方面都要兼顧, 還要防止被家長和老師知道了,也是很不容易的。
“……”
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裏,已經把陳燼劃分成戀人,林書夏怔了怔, 小幅度地甩甩頭, 把陳燼那張臉,和他說過的話通通抛在腦後。
—
白天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就到了傍晚。
因為是調課,整個宿舍只有她一個人需要今天去上課。
華語電影賞析的上課教室在舟山校區博學樓402, 是一間臺階教室。
怕自己會找不到教室, 林書夏特地提前了十五分鐘從宿舍出發,正好趕上了最後一班小白, 輕松地到達了教學樓。
教室空曠敞亮,前後的白熾燈都開着。
這個時間點已經來了不少人, 密密實實地占據了後面幾排, 前面倒是剩下了不少空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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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夏走過去,挑了個中間排的位置。
先拿出放在帆布包裏的書本, 回複了下宿舍群裏的消息, 開始低頭寫作業。
最旁邊的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 冷風呼呼啦灌了進來,順着毛孔往身體裏面鑽。
寒冷刺骨,剮蹭着裸.露在外的皮膚。
林書夏伸手拉過窗戶, 只留下一道便于通風換氣的縫隙。又拿起放在桌上的粉色保溫杯,打算起身去外面的飲水機裝點熱水喝。
就在她走到過道時。
一個挺拔清瘦的身影走了進來。
教室突然安靜下來,繼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我去,那不是陳燼嗎?”
“我聽金融系的說過,說是陳燼和謝柏言變态到大二上學期就已經修完了所有選修學分,怎麽會過來這?”
“他是過來陪女朋友上課的吧?你十一點鐘方向,他女朋友在那呢。”
……
林書夏愣在原地,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然怎麽似乎聽到了陳燼的名字。
不等她反應過來,身後一道聲音揚聲穿過整間教室:“學長,你女朋友在這裏!”
林書夏一怔。
順着那道聲音的方向,驚訝地擡眼看去。
陳燼就站在門口。
身上一件簡單的純黑色外套,沒有圖案的,額發稍顯淩亂,睫毛低低垂下。臉還是平靜淡漠的一張臉,聽到聲音眉梢微挑地看了過來。
視線相接。
四目相對。
林書夏總覺得,陳燼這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的。
有點他一來她就想跑的意思。
好冤枉。
她真的只是想出去裝點熱水呀。
林書夏站在原地,握着水瓶看着陳燼走了過來。
突然就想到身後同學的那句“女朋友”。
陳燼個高腿長,兩三步跨到林書夏跟前。
他明顯是沐浴過了,幹淨清冽的氣息鋪天蓋地壓下來。不是之前聞到過的薄荷味,而是淡淡的烏木沉香,後調似乎又是另外一個味道,緊緊地纏繞住她。
林書夏鼻尖一動。想到那天晚上他那句“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宿舍,讓你聞個夠?”,狠狠地遏制住深吸一口氣的想法。
頓了頓後,擡眼看着他:“陳燼。”
對待不熟悉的學長和對待喜歡的人,态度肯定是會不一樣的。他們都已經算是開門見山地談過了,相處也應該更加自然而然了。
這個時候再叫他學長的話。
好像挺奇怪的。
陳燼揚眉:“這會不叫學長了?”
他的聲音低沉,懶懶散散的,帶着顯而易見的調侃。
“陳燼!”
被他輕易地點破心思,林書夏難堪極了,下意識地拔高了點聲音。
她的聲音天生細軟,生起氣來也是軟的。
跟小貓的爪子一樣,軟乎乎的,輕輕地撓了下他的心髒。
陳燼忍不住低笑了下。
在觸及林書夏瞪圓了的眼睛後,見好即收,垂眸掃了眼她手上的水杯,“去裝熱水?”
周圍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他們身上。
林書夏不想被人盯着看,只想拉着陳燼趕緊坐下,點了點頭,“嗯。桌上放着書的那個是我的座位,我去裝個熱水就回來。”
陳燼伸手,直接拿過她手上的粉色水杯,“你回座位上坐着。”
也沒給林書夏反應的時間,轉身走向後門。
林書夏視線下意識地追着他的背影。
旁邊正好有個男生跟在陳燼身後從後門出去,前後對比得十分明顯。陳燼脊背筆直寬闊,窄腰,雙腿很長,整個人宛如行走的衣架子。
明明陳燼的背影都看不見了,林書夏又站了一會兒,才走回座位坐下。
她低着頭,把腦袋埋進臂彎裏,忍不住翹起唇角。
以前高中也見到過班上女同學的男朋友,搶着女朋友的粉水杯去外面倒水的場景。其他人看見了都在起哄,女生紅着臉讓大家不要起哄了,伸手錘了錘倒水回來的男朋友。
看着像是生氣了,可眼角眉梢都是笑。
林書夏那時候不太懂,倒個水為什麽那樣開心。
現在卻有點兒懂了。
桌面輕輕震了下。
粉色保溫杯裝滿了熱水,重歸原位。
陳燼往後一靠,偏頭看着林書夏。
小姑娘埋着腦袋,只露出個毛毛茸茸的後腦勺。從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下颌的一小片微紅,還有微微翹起的唇角。
陳燼勾唇:“偷笑什麽呢。”
聽到他的聲音,林書夏克制地抿直了嘴唇。
又緩了兩三秒後,才慢慢地坐直。
“我沒有偷笑。”
語氣一本正經又悉如平常。
陳燼伸手,指尖輕輕地刮了下她白皙透紅的臉頰。
觸感細膩柔軟,很燙。
“那怎麽臉都紅了。”
他傾身湊過來,低聲說。
林書夏不說話了,懊惱地咬了下下唇,潔白整齊的牙齒磕進嫣紅的唇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
明明也不是特別容易臉紅的,但在他面前,甚至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時不時就會臉紅。
陳燼的視線還落在她的身上。
看到她的動作時,眼皮痙攣似地猛地一跳,低低地罵了句髒話。
林書夏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些什麽,但還是有聽到他發出了聲音。
扭頭看着他,有些疑惑的:“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到。”
兩人湊得近,肩膀抵着肩膀。
林書夏轉頭的時候,右臉頰不受控制地貼上了他的外套的肩角。冰冰涼涼的,舒服得
她不自覺地蹭了兩下。
在第三下後,林書夏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麽,身體瞬間僵住了。手指頓頓地往前,去拿桌上的保溫杯,企圖緩解這一刻的尴尬。
人在無措時,手上總習慣拿着些什麽。
可提着一顆心等了好久。
以為陳燼又會說出什麽話來,卻久久地也沒聽到他開口的聲音。
林書夏遲疑了幾秒,轉過腦袋去看他。
陳燼靠在椅背上,細密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下打下一層淺翳。他眉眼低垂,眼睛卻是看向她的,眸色沉沉的。
但不知道在看哪裏。
林書夏一臉莫名:“你怎麽了嗎?”
突然就不說話了。
教室內一排白熾燈,光線柔和卻又明亮。
女孩的眼睛明潤幹淨,清淩淩的,好奇又擔憂地看着他,也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陳燼看她拿着水杯也不打開,以為她是打不開水杯。伸手接過水杯後輕松擰開,又放回了她的手邊,淡着聲:“沒什麽。”
林書夏“哦”了一聲,信了他的話。
“真的好巧,你也選了這門選修課。”
她說着,彎唇笑了下,眉眼跟着彎彎的,漂亮又溫柔,顯然是真的很開心。
這句話是林書夏今晚剛見到陳燼,就想說的話。
宿舍沒人選修這門課,也沒有看到什麽認識的同學。
陳燼是她在這間教室裏唯一認識的人。
好歹以後有個伴了。
“是挺巧的。”陳燼說。
—
不過林書夏很快就知道一點兒都不巧了。
上課鈴聲響後又過了三四分鐘,華語電影賞析的老師姍姍來遲。中等身高,戴着眼鏡,是有些斯文溫潤的長相。
他進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名單,準備點名。結果又想到什麽似的,看着嘈雜的教室咳了咳:“有些話我先說在前面,免得期末總有同學來找我問,為什麽大家都是一起看電影的,結果他沒有學分。”
事關學分,教室一下安靜了下來。
老師繼續道:“我們的課就是每周看一兩部電影,期末寫一份三千字影評就行。但我會在三節課上随機點名,如果超過三次都沒點到名的同學,那對不起了,你拿不到我這門課的兩個學分。”
底下頓時叽叽喳喳地鬧開了。
看 電影輕松是輕松,但整整三節課都坐在這兒看電影,還是有好多人想趁機溜走的。結果老師直接來了個學分威脅。
“那我們現在開始點名,外國語學校的先來。”
“蘇洋。”
“到。”
“陳思麗。”
“到。”
……
“肖揚。”
老師站在講臺上,捏着名單皺了皺眉。似乎并不覺得有學生第一天就敢翹課,又叫了一遍:“金融系的肖揚,在不在?”
陳燼舉了下手,聲音懶散的:“到。”
周圍發出一陣吸氣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但沒人敢站出來告發。
林書夏也愣了,呆呆地看着陳燼。
她湊過去,壓低聲音:“你是替肖揚學長來代課的嗎?”
聽到她話語裏的稱呼,陳燼皺了下眉:“你叫他肖揚就行。”
“……”
重點是這個嗎?
林書夏又重新問了一遍:“你是替肖揚來代課的?”
陳燼垂眸看着她:“嗯。”
“為什麽呀?”林書夏又問。
“你不是要上這門課。”陳燼說。
林書夏又愣住了。
好一會兒才蹦出一句話:“那……那你也不用這樣的。”
說是這樣說的。
可只有林書夏自己知道。
比起和陳燼一同選修到同一門課,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她好像又更開心了一點。
他不是為了上課才過來的。
而是為了她。
陳燼笑了:“開心了?”
是挺開心的。
但被他一說出來,就還挺別扭的。
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
林書夏身體往前傾,整個人趴在桌上,不太想理他。
老師花了幾分鐘結束了點名的工作,開始選片播放電影。
是12年無删減版的《泰坦尼克號》。
輪船航行在海面上,萊昂納多還是那個俊秀帥氣的傑克,一出現就掀起教室內低低一陣尖叫。
電影畫面一轉,來到鍋爐房。
蒸汽缭繞的鋼鐵堆裏,傑克和露絲吻住了對方,呼吸交纏。
教室裏有不小的騷動。
大家都是大學生了,也愈發肆無忌憚,讨論和起哄此起彼伏。
林書夏趴在桌上,睫毛無意識眨了兩下。
從前看到電影裏的親密鏡頭,媽媽就會跟着看過來,她也習慣性地會捂住自己的眼睛,透過指縫偷偷地看,偷摸着害羞。
長大後再看到這樣的電影情節,漸漸也就習慣了。
可此刻。
陳燼就坐在她身邊。
座位太逼仄了,他的長腿似乎無處安放,大剌剌地往她腿邊靠。膝蓋相觸,身上的溫度也絲絲縷縷地傳過來。
像一團火,嚴絲合縫地将她包圍。
察覺到身旁一道濃稠的視線。
林書夏頓了頓,偏頭對上他的眼睛。
陳燼整個人懶散地靠進椅子裏,垂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神沉而暗,幽深極了。
好像是。
好像是……盯着她的唇看。
反應過來後。
林書夏瞪大眼睛,猛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耳尖一點點燙出溫度。
看到她的動作,陳燼笑了一聲。
他伸手,勾住林書夏耳邊的碎發,纏着指尖繞了兩圈,聲音低沉又沙啞:“知道我想做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