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浮世繪展昭頓時頭皮發麻,怕是
李貞又在做夢。
這個夢好長,長得好像沒有盡頭。
母親的屍體從湖裏撈了起來,弟弟的病一直在反複,時不時呓語。
在母親下葬的那天,弟弟終于醒了。
弟弟張開眼睛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娘被人推進湖裏了。”
她的心猛地一跳。
這時姨娘進來了,“平兒說什麽?”
弟弟看着姨娘,說:“娘被人推進湖裏了。”
姨娘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凝,看向弟弟。
“你娘被人推進湖裏了?”
弟弟點頭。
“那是誰?”
弟弟不說話了。
姨娘停留了片刻,就匆匆走了。走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有些僵硬,腳步有些倉皇。
姨娘走了,她将弟弟房裏的下人都屏退。
弟弟忽然說:“娘是被人推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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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弟弟,“弟弟,不可以這樣說。”
弟弟:“姐姐跟我一起的。”
娘死了,父親一直寵信姨娘。
推娘下湖的那個男人,好像跟姨娘是有關系的。
她不知道男人是誰,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那是姨娘的人。
可是他們太弱了,身邊不知道誰可以信任,她唯一能做的是盡力讓自己和弟弟平安。
“娘是自己跳下去的。那天晚上,你和姐姐一直在房間裏。”
“不對。我醒了,要找娘,姐姐帶我出去的。”
忽然之間,她不知道怎樣能讓弟弟明白他們如今的處境很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滅口。
她沉默了半晌,只能流着淚,摸着弟弟柔軟的頭發,柔聲說道:“傻弟弟,那是你在做夢。”
後來幾天侍女送來的湯藥分量總是不對,弟弟的病情又加重。
再後來,她拿出了母親的遺書。
弟弟的病終于好轉,可是腦子還不清醒。
他那天晚上唯一的記憶是娘被人推下湖了。
外面一陣腳步聲,她從夢中驚醒。
侍女推門而入,“姑娘,姨娘請你過去。”
第二天,杜筱寧沒去開封府跟大家一起吃早膳。
原因很簡單,昨晚過得比熬鷹還累,她要補覺。
這一補,導致她到開封府的時候遲了小半個時辰。
包大人雖然跟三公子說,要跟大夥兒一樣。
可大夥兒心裏都有數,三公子是硬塞進來的關系戶,凡事別太過分,就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因為他們對三公子的期望既小又簡單——
別添亂就行。
所以杜筱寧到開封府的時候,大夥兒都在各忙各的事情。
只有少年壽風,從她一進門開始就跟着她。
杜筱寧心想在開封府還要跟着,可真是太難為他了。
壽風跟着杜筱寧:“三公子,等會兒要去哪兒?”
“找你哥,他人呢?”
壽風愣了一下,“好像去了包大人那裏,三公子你要找他?”
倒不是她要找展昭,她是覺得展昭可能要找她,不然昨晚怎麽會□□裸地威脅她這個不會武功的老實人呢?
既然展昭在忙,杜筱寧就去了書樓。
壽風跟進去。
壽風問杜筱寧:“三公子,李夫人真的是被人推下湖的嗎?”
“不知道。”
壽風“哦”了一聲,覺得這些事情有些亂,他不太能整明白。想問杜筱寧更多的事情,又怕打擾她。
杜筱寧側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朝他招手,讓他在八仙桌的一側坐下。
“小孩子的話,不能全信。”三公子對壽風少年頗為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有耐心。
杜筱寧在八仙桌上鋪了一張紙,旁邊放着筆墨。
她想了想,按照時間線把事情人物都畫在紙上。
杜筱寧跟壽風說:“兩年前李平才四歲,四歲的孩子世界天馬行空,甚至分不清現實和想象,單憑他說的話,是無法确定李夫人是不是被推下湖的。”
“那三公子昨夜為何去杜府?”
“因為好玩啊。”
壽風:“”
難道他長了一張很好騙的臉嗎?
杜筱寧笑了笑,将桌上的紙推到壽風前,“你能看得懂嗎?”
壽風瞄了一眼,上面是一些人名和線條,有的人名寫的大一些,像是突出重點似的,有的人名則比較小,唯一的相同點是字都很難看。
壽風細細看了看,發現自己還是能看懂的。
因為那是三公子把最近了解的事情,按照時間線把人物拎了出來,木先生的名字寫得鬥那麽大,壽風很難忽略。
于是他問:“李夫人是木先生害死的嗎?”
杜筱寧:“李平是這麽說的,他還說,那天晚上,他和李貞一起看到的。”
少年馬上學以致用,“公子剛才說了,他的話不可全信。”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說的是真話,他和李貞都看到木先生把李夫人推下湖,李貞為什麽沒有把事情說出來?那是她的母親,發生了什麽事情,能讓她目睹母親的死亡而不發聲?”
壽風想了想,覺得以他目前的水平很難跟三公子就這件事情展開讨論,他還是比較合适做盯梢又或者是當保镖這樣簡單不費腦的體力活。
少年善解人意地向三公子建議:“公子,這種事情問我哥或是公孫先生會比較好。”
杜筱寧:“”
她沒好氣地看了壽風一眼,嘆息:“出息。”
不管是李夫人還是李惠,她們的死或許都跟木先生有關系。鎖定兇手并不難,難得是怎麽找出他的殺人動機,以及李平和李貞這對姐弟的反常。
杜筱寧的目光落在李貞的名字上,她眉頭微蹙,輕喃說道:“我先前在李貞聊天的時候,沒發現她有刻意隐瞞什麽事情。難道是我看錯了?應該不可能的。”
“這世上,沒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展昭的聲音忽然插進來。
壽風趕緊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哥。
杜筱寧則是擡頭瞥了展大人一眼,随即又低頭研究她的事情。
展昭走過去在杜筱寧的另一側坐下,“去陳州的人回來了。”
王姨娘和李夫人的娘家,在陳州。
杜筱寧擡眼看向展昭,“有什麽消息嗎?”
“自從王姨娘嫁給李道之後,這姐妹倆就沒有回過娘家。王家曾經是陳州有名的望族,後來家道中落,十分艱難,多虧了李道這個女婿相助,才能從困境中走出。”
杜筱寧一聽就抓住了重點,“為什麽王姨娘嫁給李道之後,她們姐妹就不回陳州了?”
“具體什麽原因,短時間內難以打聽清楚。據說是因為李道要納王姨娘的事情,令姐妹二人對家族生出了許多怨恨,從此便不回去了。”
短短兩句話,透露的信息量卻很大。
如果王姨娘是歡天喜地的嫁,肯定沒有怨恨。
如果李夫人是心甘情願讓李道娶,也不會有怨恨。
能讓出嫁的女兒十幾年不回娘家,那心裏得有多少的怨恨,才能她們這樣鐵石心腸?
杜筱寧望向展昭:“還打聽到其他事情嗎?”
展昭跟她對視着,語氣帶着幾分調侃:“當然有,你先叫一聲好聽的。”
杜筱寧“哦”了一聲,笑着喊:“展大人。”
就這?
“三公子委實太敷衍了些。”展大人說。
誰說不是呢,三公子到了開封府之後,跟公孫先生就像是朋友似的直呼其名,對張龍趙虎幾人都笑着喊大哥,唯獨對他的時候,一口一個展大人,禮貌而生疏。
敷衍了些?
于是三公子挑眉,“你想聽我怎麽喊?”
展大人長腿一伸,姿态帥氣潇灑,“先喊聲哥來聽聽。”
展大人你在說什麽?
想聽我喊你哥?
我怕你消受不起啊展大人。
杜筱寧笑了,她雙手環胸,那雙眸子瞅了展昭一眼。
忽然,她湊了過去。
展昭:???
一擡眼,就對上了杜筱寧的眼。
他們離得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的氣息。
杜筱寧那雙鳳眸就在展昭的眼前,近得他能數清上面卷翹的睫毛到底有幾根。那雙總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只看得見他一人,仿佛多麽深情似的。
展昭愣住。
随即聽見杜筱寧十分動人地喊了一聲,“哥。”
展昭頓時頭皮發麻,怕是要被三公子玩壞了。
然後杜筱寧翻臉跟翻書似的,瞬間便斂了笑,語氣十分正經,“好了,說正事。”
展昭:“”
展大人輕咳了一聲,沒再賣關子,話鋒一轉,就把話題拽回了王家的事情上。
“王姨娘在嫁李道之前,是有婚約的。未婚夫家姓楊,也與王家一般是當地名門,後來家道中落,可惜的是楊家沒能像王家這般找到個好女婿,從此一蹶不振。”
杜筱寧:“所以是王家毀約在先?”
展昭點頭,那雙黑眸落在杜筱寧身上,別有深意地說道:“木先生名叫木易。”
杜筱寧心想這還用得着你說嗎?
經過昨晚,誰都知道木先生跟王姨娘關系非常不一般。
“展大人懷疑木先生是王姨娘出嫁前的未婚夫嗎?”
“此事還在查。我已經派人去盯着木先生了。”
杜筱寧點頭,他們雖然有發現,但不能打草驚蛇。展昭已經派人盯着木先生,就不怕木先生接下來還有什麽舉動。
她現在倒是有點想見王姨娘了,再不行,見一下李貞也行。
杜筱寧:“我想去李府走一趟?”
“又去李府?”展昭偏着頭,黑亮的眸子跟她對視片刻,有些無奈地笑了,“怎麽?李府裏的什麽東西讓你有瘾嗎?”
三公子坐着一動不動,鳳眸盯着他,像是跟他對峙似的。
半晌,展大人覺得有些吃不消,微微偏開頭,笑嘆,“行吧,帶上壽風。”
杜筱寧:“”
說得好像她不帶,他就不會讓壽風跟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