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彼岸花“男人是不能這麽啰嗦的
思瑤幫杜筱寧換上了幹淨的衣裳, 看着放置在地上的布鞋和木屐,有些為難。
杜筱寧在雲起居裏一般都是穿木屐的,可如今是在開封府裏, 思瑤總覺得自家公子那好看的腳面給誰多瞧了一眼,都是吃虧。
思瑤這麽想,卻不代表杜筱寧這麽想。
她坐在椅子上,跟思瑤說:“把木屐拿來給我。”
思瑤:“”
思瑤看了一眼三公子, 提醒道:“可眼下我們不是在家裏。”
杜筱寧笑睨了她一眼, 說:“在不在家裏有什麽打緊的?怎麽, 擔心我吃虧?”
思瑤默默點頭。
杜筱寧失笑, 十分自信地說道:“想什麽呢?誰能讓我吃虧啊?”
思瑤無奈, 只好将木屐拿過去。
展昭去找杜筱寧的時候, 剛好就看到杜筱寧在換木屐的那一幕。
他愣了一下, 然後走進去。
杜筱寧見他, 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揚起。
沒辦法, 誰讓展大人正派純情得那麽可愛,方才落荒而逃的模樣,至今還讓三公子忍俊不禁。
展昭:“”
他總覺得杜筱寧這個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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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木然着臉, 覺得自己好像要瘋了。然而他又很執着,即便是要瘋,也得看完杜筱寧手上的傷口再瘋。
展大人暗中深吸了一口氣, 踱着十分平穩的步伐走進去,他在杜筱寧旁邊的椅子坐下, 然後敲了敲桌面。
杜筱寧:???
展大人:“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傷。”
杜筱寧“哦”了一下,然後将那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擱在桌面上。
展昭皺眉,心想壽風這家夥怎麽回事,笨手笨腳成這樣。包紮個傷口都這麽粗糙。
展大人傾身過去, 解開紗布。
看得出來她的傷口很深,周圍都紅腫了起來,那傷口深可見肉。
展昭的眉頭緊蹙。
思瑤湊過來一看,倒吸了一口氣,“公子,您不是說皮外傷嗎?怎麽傷口這樣深?疼不疼啊?”
杜筱寧的模樣仿佛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不痛不癢,語氣十分風輕雲淡,“是有點深,但還好,不疼。”
展昭聽得眼角微抽,不由得氣笑了,語氣涼嗖嗖的,“要不要再回去讓人再咬一口?”
他話說的帶了點火氣,雙手的動作卻很輕柔。
他用紗布沾了點溫水幫杜筱寧清潔傷口,清理完之後,從懷裏摸出一瓶金創藥。
“這是公孫給我的,說對這些傷口有奇效。藥粉灑上去的時候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藥粉灑上去的時候,一陣刺痛。
杜筱乆拾光寧面上裝得若無其事,手卻很誠實地縮了一下。
展昭溫熱的手掌托着她的手,拇指和食指扣在她的手腕不讓她躲。
他朝傷口吹了吹,然後擡眼看向杜筱寧,語氣似笑非笑的,“不疼?嗯?”
杜筱寧:“”
展昭長了一雙漂亮的黑眸,平日看人時總會不經意帶點銳氣,卻不會有咄咄逼人的感覺。
如今襯着外面的夜色,他眼裏不見銳氣,卻像是染了夜色,深邃迷人。
杜筱寧本來還想逗弄一下十分正人君子的展大人,可夜色太美,展大人的男色也過于迷人,令她有些不忍心破壞此刻的氣氛。
只見三公子那濃密的睫毛垂下,臉上梨渦淺現,“其實還是很疼的。”
三公子說不疼的時候,展大人心裏有些生氣,如今三公子老老實實承認疼了,他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時間,仿佛杜筱寧是被捧在手心的易碎珍稀品似的。
展大人擰着入鬓的劍眉,“真的很疼嗎?要不我去找公孫要點止疼的藥粉來給你。”
杜筱寧卻擺了擺手,笑着說:“不用,忍忍就過去了。”
展昭:“忍忍就過去了?三公子對自己的身體這麽敷衍的嗎?”
展大人身上有江湖俠氣,行事不拘一格,但待人溫和厚道的,是正人君子的做派。
溫和厚道的人一般情況下都會給人留點退路,不輕易毒舌。但展大人今晚被三公子弄得十分失常,一旦失常,說話就很一針見血。
杜筱寧:“”
杜筱寧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展大人可真是個破壞氣氛的小能手。
杜筱寧微笑,話鋒一轉,“展大人,我和壽風見到了長青呢。”
這事情,展昭已經聽壽風說過。
世事有時總是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說起公事,展大人就游刃有餘許多。
他微微側首,“壽風說,長青并不承認她是張先生失蹤的妹妹。在問仙樓裏,像她那樣被圈養的女子有不少。”
“嗯,确實不錯。展大人今晚既然能找到尋樂園,想來是對這個地方有所了解的。”
“了解倒說不上,那塊地是早些年龐太師的小舅子圈的。我之所以知道那個地方,是因為尋樂園剛建成的時候,曾陪包大人去過那裏。”
展昭一邊說話,一邊包紮着杜筱寧手上的傷口。話說完,傷口也包紮好了。
杜筱寧看着自己再度被包成粽子的手,不由得有些莞爾,她将手放下,好奇問道:“包大人去那裏做什麽?”
展昭眉頭微皺了下,“其實就是朝中大臣私下的聚會,以龐太師為首,去了就是談些詩詞歌賦的玩意兒,沒什麽意思。大人去過一次,就不再去了。後來聽說去的人越來越少龐太師也興致闌珊,漸漸地,也就不去了。”
朝廷大臣的這些聚會,說的好聽是吟詩作對,說的難聽便是拉幫結派。
尋樂園一開始初衷大概就是讓龐太師這些人有個場所可能光明正大地宴請大臣,拉攏交情。
可這樣尋常的觥籌交錯,哪兒沒有呢?
許多人看着光鮮亮麗,誰知裏面卻爛透了。
尋樂園好山好水好風景,是個好地方。
可芳華樓裏的姑娘美且妖嬈,能唱能跳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那豈不是比尋樂園更好的去處?
杜筱寧将這些事情前前後後整一起,感覺事情的真相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可任敏玲是怎麽回事。
她在問仙樓聽長青的心聲時,聽到她在想四郎。
這個四郎,是楊四郎嗎?
杜筱寧沉思着。
沉默籠罩在她和展昭之間。
展昭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杜筱寧長得好看,可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就習慣了,不會再有初始的那種驚豔之感。但此刻他好像着魔了似的,怎麽看,都覺得杜筱寧好看。
愁人。
展大人不知道該要怎麽辦了。
只好眼不見為淨,扭頭看向外面的夜色。
夜色濃重,燈光在風中搖晃。
展昭扭頭覺得不夠,幹脆轉身,後背靠在椅背上。他腿長,那樣一坐感覺長腿有些委屈,于是又勾來一張椅子,将腿放在上面。
大概是坐得舒服了,幹擾他視線和思路的人也見不着面,展大人心裏也就舒坦多了。
展昭:“那天你說,楊四郎沒在明面上接觸過任敏玲。”
杜筱寧:“嗯。”
“我找人查過,楊四郎确實沒和任敏玲走過任何接觸,可他的朋友李琦卻不見得。”
“李琦?展大人說的是戶部侍郎的幺兒李琦嗎?”
“怎麽?三公子又跟李琦有交情?”
杜筱寧那只沒受傷的手支着額頭笑了起來,“汴京滿地都是我認識的人,怎麽辦呢?”
展大人:“”
展大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外面,仿佛愛上了那片無邊無際的黑。
展昭的語氣很嚴肅:“拔出蘿蔔帶出泥,此事應該牽連甚廣,還是謹慎行事為好。”
杜筱寧卻只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至此,一直專心看夜色的展大人終于破功,他皺着眉頭側首,黑眸盯着杜筱寧,“說的就是你呢。”
杜筱寧:???
杜筱寧一臉無辜:“說我幹什麽呀?我還不夠謹慎行事啊?我要是不謹慎行事,早就讓壽風在問仙樓裏把長青帶回來了。長青在手,即便不能知道全部真相,也能問出點東西來。然後再順藤摸瓜,還愁找不到幕後黑手?要不是怕把長青帶回開封府之後,會增加破案難度,我早就讓壽風動手了啊!”
展昭目光再度落在杜筱寧的粽子手上,語氣似笑非笑的,“謹慎行事,所以右手不是你的,廢了也沒關系是吧?”
杜筱寧一臉懵逼,怎麽這事還過不去了?
她挑了挑眉,後背往椅背上一靠,慵懶的聲音帶着幾分調侃的笑意,“展大人,你老拿這事情絮叨我,我就要生氣了啊?男人是不能這麽啰嗦的。”
啰嗦的男人展昭:“”
三公子一席話把啰嗦的展大人變成沉默并散發着冷氣的展大人後,心滿意足捧着茶盅喝茶。
片刻之後,三公子才慢悠悠地說:“李琦我是有些交情的,他生在錦繡叢中,是個嬌貴多情的郎君。他的母親信佛,因此李侍郎的家裏設有佛堂禮佛。李琦從小就被稱有佛緣,還有大師批命說他是金蟬子轉世,今生到世上走一遭,就是為了斬斷紅塵情緣的。”
展昭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批命?”
杜筱寧聽着他的吐槽,嘴角忍不住上揚,“嗯,然後李琦的母親就給那位大師的寺廟捐了一尊菩薩金身。”
展昭:“”
這年頭,六根清淨的大師都為菩薩金身折腰了,他還能說什麽呢?
展大人:“任敏玲的死可以從李琦身上入手。”
杜筱寧沒意見。
展大人看向她,想了想,又說:“楊四郎已經回城。”
“不是說他跟随聖駕出城避暑了嗎?”
“是啊,可他闖禍了,被皇上趕回來在府裏面壁思過了。”
杜筱寧愣住,“他闖了什麽禍呢?”
說起這個,展昭意味深長地笑了,“聚衆鬥毆。”
杜筱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