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覓芳蹤02“展昭,是你害了我

第39章覓芳蹤02“展昭,是你害了我。”

也許是因為早些年闖蕩江湖的緣故, 展昭一直很少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江湖浪子,處處皆可為家。

若是娶妻哪個人家願意讓自己的閨女跟着一個江湖浪子到處漂泊呢?

人家父母願意,他也舍不得。

遇上包大人之後, 日子倒是安穩了。

可在陳州的老母親不願到汴京來,他若是娶妻了,那妻子是跟他在汴京呢?還是在陳州呢?

若是将人家姑娘娶進門,卻讓她留在陳州, 那無疑于守活寡。

若是讓她在汴京, 他三天兩日就不在家, 妻子一樣是守活寡。

最關鍵的, 他若是娶妻, 那該要娶怎樣的姑娘呢?

展大人想來想去, 沒想象出來自己到底中意怎樣的女子。

于是幹脆不想。

如今被杜筱寧一問, 倒是有些蒙了。

他默然片刻, 然後慢吞吞地問道:“怎麽忽然問我這個?”

杜筱寧:“好奇, 不可以嗎?”

展昭:“那三公子呢?你也是早該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為何不讓杜尚書為你物色一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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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筱寧聞言,不由得笑了。

“我在汴京聲名狼藉, 好人家的姑娘不願意嫁我,願意嫁我的,義父又不滿意。”

裴知退讓人端了一杯熱茶上來。

展昭朝仆人微微颔首, 端過茶盅。

他默默喝茶,然後擡眼。

一擡眼, 就見杜筱寧眨巴着那黑亮的眸子望着他。

展昭:“”

展昭:“你望我做什麽?”

杜筱寧微笑:“展大人問我為何不娶妻,我告訴你了。如今該你說了呢。”

展昭有些無奈地放下茶盅,笑道:“三公子這麽關心我,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卻沒有遮遮掩掩, 坦然跟杜筱寧說道:“早些年闖蕩江湖,四處為家,沒想過成家。後來跟随包大人到了汴京,公務繁忙,便耽誤了。”

杜筱寧“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挂在天邊的夕陽緩緩沉下,染紅了天邊的雲彩。

坐在藤椅上的三公子被金黃柔和的陽光包圍着,精致的眉眼含笑,仿若畫裏走出的神仙人兒似的。

展昭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無限靜好的感覺。

任由時光流逝,他願意就此停駐。

也許是因為夕陽太美,展昭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若是有個像三公子這般的姑娘,那我定然是竭盡全力求娶的。”

杜筱寧愣住了。

展昭也愣住了。

杜筱寧愣過之後,徐徐笑開。

她只手托着下巴,睨了展昭一眼,聲音也含笑,逗貓似的問道:“展大人方才說什麽?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展大人磕磕巴巴,“那、那個,沒聽清啊?很好,那很好。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到底是哪裏好了?

杜筱寧忍俊不禁。

可展大人卻瞬間變得局促起來,恨不能落荒而逃。

杜筱寧調戲夠了展昭,便斂了笑意。

“展大人。”

通常杜筱寧這種語氣,是要跟他談正事。

展昭方才還盤踞在心裏的窘迫感頓時一掃而空,漆黑沉靜的眸子擡起,看向杜筱寧。

杜筱寧偏頭,徐聲說道:“今日城外竹林起火,是怎麽回事兒?”

汴京城外,有個小竹林。

竹林中有個別業,是京中茶商王明權的産業。王明權是個茶商,又愛風雅之事,他在府裏養了不少門客,專門陪他吟詩作對,煮茶清談。竹林別業又名墨香居,是他特意建了讓門客陪他附庸風雅的地方。

昨日在開封府的時候,杜筱寧聽到的,大概是說如今秋高氣爽、風幹物燥,附近有農戶點火除草,火星不小心飄到竹林,引起大火。

大火撲滅,已經是夜深時分。

今日大早,包大人就讓展昭去現場了解情況。

展大人聽杜筱寧問起這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昨日燒火除草的佃農,叫李命貴。他說他是等火完全熄滅後再離開,不可能會引起竹林大火。也有人說李命貴确實是等火熄滅後離開的,可他離開後好像又忘記了什麽東西,回來地裏晃了一圈,臨走的時候不知為何将手中的火折子扔進了竹林裏。昨日王明權本是要去墨香居的,臨出門前他的愛妾忽然身體抱恙纏着他不放,所以沒去成。”

杜筱寧聽着展昭的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展昭被那雙清亮的鳳眸看着,又開始感覺有些吃不消,那種想擡手遮住她眼睛的沖動又湧上心頭來。

展昭掐了掐眉心,語氣無奈,“別看了,你想什麽,我明白的。”

杜筱寧“哦”了一聲,“那你說,我在想什麽。”

“你在想,為何這事情會如此巧合?若是王明權昨日去了墨香居,很有可能會葬身火海。竹林哪天不着火,怎麽就挑在王明權要去的這天着火呢?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他。”

展昭背靠藤椅,坐姿潇灑惬意。

他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盯着天邊的夕陽,徐聲說道:“這事情是很巧合,李命貴說他昨日離開地裏之後,便在沒有回頭。可那些與李命貴一同忙活兒的人,都說他們見到了離開的李命貴離開了又回去,雙方各執一詞。”

杜筱寧看着橙黃色的茶水,“他們之間,有人在撒謊。”

略頓,她又說:“也有可能都沒撒謊,如果王明權昨日沒有去墨香居的打算,這場火我會覺得可能還是意外。可他本是要去的,這就有些奇怪了。”

展昭點頭,“确實。我與公孫也是這麽認為,可如今千頭萬緒,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若是李命貴和他的同伴們都沒人撒謊,那麽,往竹林裏扔火折子的李命貴,到底是什麽人呢?”

這個問題,展昭不知道。

杜筱寧自然也是無解。

她問展昭:“何不去了解一下王明權在商場上是否得罪過什麽人?”

展昭挑眉,說道:“三公子怕是忘了,王明權的女兒,是壽王妃。壽王雖然無心政事,在朝廷上影響力不如端王,可到底天生貴胄,一般人招惹不起。商人重利,誰會不知輕重得罪皇親國戚?”

杜筱寧指尖輕彈白釉茶盅,杯身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可說不好。展大人別忘了,潘世是龐太師的小舅子,可楊四郎和長青,不就将問仙樓之事捅了個底朝天?”

——不僅将問仙樓翻了底朝天,還将他們耍得團團轉。

展昭笑道:“是我狹隘了。”

轉而,他又看向三公子,“包大人說,這陣子你都不去開封府?”

杜筱寧彎着雙眼,很是開心的模樣,“嗯,我将書樓的宗卷整理得井井有條,包大人看了很滿意,心裏很高興。他一高興,就應了我的告假。”

展昭卻擰起了眉頭,“告假?好端端的,為何要告假?”

杜筱寧告假一個月,那豈不是他有一個月不能在開封府見到杜筱寧?

展大人習慣了想見三公子,便到開封府書樓的日子,想到即将有一個月不能随心所欲地想見人就見人,不由得有些郁卒。

他心裏郁卒,面上卻看不出端倪。

下來一個月,他豈不是得每日換個理由到百味書齋蹭飯吃?

愁人。

三公子不知展大人郁卒,更不知他暗中發愁。

她語氣輕松地說道:“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管過書齋了,雖然有裴知退在忙,可該要理清楚的賬還是要理清的。我在開封府除了整理卷宗,也沒其他事,包大人都願意了,怎麽,展大人有異議?”

展大人沒有異議。

但展大人有想法。

展昭跟杜筱寧說:“我瞧你都有閑暇陪楊四郎看畫,可見并不太忙。雖然我覺得李命貴和他的同伴都沒有撒謊,可三公子不是說了麽?撒謊的最高境界,是連自己都騙了過去。可見他們還是有可能撒謊的。”

然後展大人又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個江湖莽漢,打打殺殺這些事情我來處理可以,若是要看誰在撒謊這種技術活,還是得三公子親自出面才行。”

杜筱寧:???

還不等杜筱寧說話,展昭又說:“明日你就陪我去竹林走一走,順道去找李命貴的同伴聊聊天,如何?”

杜筱寧聞言,并不生氣,甚至還有些想笑。

她看向展昭,展昭原本惬意的坐姿此刻看着有些僵硬。

杜筱寧垂眸笑了笑, “好啊,那我明日便陪展大人一同去竹林走走。順道——”

語氣微頓,随即她又輕笑着續道:“陪展大人聊聊天。”

展昭看着杜筱寧在夕陽下的側臉,原本有些僵硬的肩膀幾不可見地放松,英俊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展昭想,完了,我或許真的是斷袖。

他是斷袖沒什麽打緊的。

若杜筱寧是斷袖杜若渝那張冷得可以鎮宅的臉猝不及防地在展昭的腦海裏浮現,他情不自禁地為杜筱寧打了個冷戰。

他被打死沒關系,萬一杜筱寧被杜若渝打斷腿,那他豈不是得心疼死?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夜裏,展大人就做了個夢。

夢裏,能鎮宅的杜尚書拿着一根碗口那麽粗的木棒,用家法伺候杜筱寧。

杜筱寧身上白色的書生袍被血染紅了,像是爛泥似的癱在地上不能動彈。

而展大人則站在前方,任憑心如刀割,卻不能上前一步。

受刑的杜筱寧掙紮着擡眼,那雙總是帶着溫柔笑意的鳳眸變得冷冰,她用充滿恨意地聲音說道——

“展昭,是你害了我。”

杜筱寧的一席話,令展昭如墜冰窖。

他在驚雷聲中醒來,外面大雨滴滴答答地打在芭蕉、屋檐上,他喘息着,心跳如鼓。

夢中杜筱寧那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往他心上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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