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花何物

是日天朗氣清，我閑來無事，便獨自入院玩賞。

口渴時便于亭中小憩。茶香縷縷浸入舌尖，沁人心脾。

忽見桌旁備有筆墨紙硯，竟不覺提筆成賦：

“紅英安尋，芳蹤何處，人間四月無重數。怎堪庭門卻故人，只為後園有嘉木。

口澤香茗，筆生妙賦，憑欄望斷揚州路。都雲竹西最多姿，此地誰能忍歸去？”

詞成便壓以獸面鎮紙，遂起身繼續探幽。

恍然驚覺，這偌大的庭院，怎會無蜂無蝶，美禽不至？

正當此時，卻忽聞鳥聲啁啾：一只喜鵲大小的青羽飛禽從頭頂掠過。

團身躍起，欲将其抓住，不想它卻靈活地閃脫，只留下一片翎羽。

于手中把玩這青羽，雖不大卻紋理細膩，色澤飽滿。

指尖倏地一涼，不想這羽鋒如此銳利，竟劃破了手指。

吮幹那一星紅豆，正欲移步，卻忽覺喉中一滞，繼而渾身酸軟。

眼前一陣眩暈，我趕忙閉住氣，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跌了下去……

臉頰傳來絲絲涼意，慢慢睜眼，卻發現頭頂正湧出汩汩清泉。

這宜樂院還真是別有洞天，之前我竟從未發現此地。

視線中忽然映入一番奇異景象：方才那鳥兒正落在一朵紫色的蓓蕾上，将喙插入花瓣間的縫隙，少頃，又飛離了。

不禁詫異，這紫色花苞究竟是何物？

湊近身子，只覺芳香馥郁，酽而不膩。紫色花瓣重重圍裹，流溢出別樣的光華。含而不放，欲綻還休，仿佛蘊藏着無限神秘。

于是伸手去摘，那花莖看起來纖細柔軟，不想卻韌如蒲葦。

“不要！”身後驟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我驚異地回頭，卻見陸未濃一臉焦急地奔過來。正欲起身，猛覺體內經脈劇痛，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恢複知覺時，感到有真氣從背後緩緩注入體內。

不久便覺喉頭有異物阻塞，果然噴出一股殷紅。

被他扶住安放在榻上，耳邊傳來他的聲音，竟透着淡淡的哀傷：

“朝兒姑娘，你好生休息，在下告辭……”

我坐在桌旁，無心的擺弄着手指。

他走進來，關切地問：“怎麽不多躺些時候？身子好些了嗎？”

“并無大礙，是夢朝不小心，讓公子擔驚了。” 我略略欠身，忽然想起一事。

“請恕夢朝多言，那花究竟是何物，竟如此厲害？”

“這花，”他竟微微嘆息，“名叫婕妤花。傳說漢宮有位婕妤曾得皇上隆寵，後來卻為趙氏姐妹陷害，棄置于掖庭，不久便含怨而終。死後化做這婕妤花，顏色嬌豔卻遍身含毒。”

原來如此。

不禁感慨，多少紅顏佳人，卻遇了青樓薄幸，青春風華遂黯淡為長門怨曲，或郁郁而終，或遁避紅塵。縱使哀莫大于心死，卻終究無法撫平歲月遺下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