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生絕望

不覺悲從中來。光陰流轉,韶華易逝,人這一生,功名利祿倒在其次,所求無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怎堪真心難尋,反而徒添一份凄涼。

待我從沉思中回複心神時,陸未濃已不知何時離開了。忽見桌案一角的鎮紙下,一副新對墨跡未幹:“誰言花解語,莫道人關情”,正是應了我所作之對。近日心緒無端難平,故弄墨以怡性。前日方作一對:“陌上花開晚,閣中人歸遲”,權當癡人呓語,自覺實為敗筆。如今見陸公子之對,凄怆之感益甚,似有難言之隐。

然而我着實無心揣摩。畢竟師命未遂,解語花依然下落不明。

這日竟下起綿綿細雨,天色甚是清冷,胸中沉郁便更添一分。索性着了披風,舉步向宜樂院走去。

不想院門緊閉。走上前推了推,似是從裏面鎖住了。

身子微微一提,使了輕功翻過院牆。

花海在雨中猶自嬌豔,如釉彩層層暈開,遠遠望去倒顯得更為濃郁。只是近觀時方才現出頹色,畢竟花期将盡,自然之理不可違。

拾級而上,未至山頂,便瞧見亭中有人。

走近不覺有些詫異,竟是陸未濃。

平日只知他以茶為樂,如今卻見案上一壇女兒紅。酒香四溢,一聞便知是陳釀。

而他身子斜欹,已然醉倒。

俯身欲将他搖醒,忽覺不妥,便将披風解下,蓋在他身上。

我還是第一次同一個男子離得這樣近。

他的側臉線條溫和,眉眼細細長長,膚色也偏淺,此時頰上隐隐透出紅暈,倒襯得膚若凝脂,有種女子的柔美。想到他沉穩厚重的聲音,總覺與這相貌不大相稱。他應該武功甚高,江湖上卻從未聞名。莫非陸九山莊真是一處桃源,而被師父無意中勘破?

莊中之人似乎鮮與外界交游,而那青羽飛禽,紫瓣花苞,實在不似人間常物。

指尖忽然隐隐作痛,随之而來的是腦海中電光石火的頓悟:婕妤,解語,難道二者實為一物!加之我中毒前後陸未濃的變化——原來那朵讓我中毒的紫色花苞,陸未濃口中的婕妤花,正是師傅苦苦尋求的解語花!

我恍然大悟,立刻移步下山。三思之後,回房換上一身夜行衣,便快步折回宜樂院。

毫不費力地找到花苞所在,幸而那鳥兒并不在周圍。

這次一定要小心,不能觸到花莖上的毒刺。我取出短刀,腕上暗暗凝聚內力。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窸窣之聲,我頓生警覺,仔細辨認,卻并無殺氣。片刻後,竟聽到女子的嬌喘,方才了然,但心中仍不免有些赧意。世間男女兩情相悅,本是十分自然的事。而我自幼受慣了清規戒律,雖然隐約懂得男女之情,卻未曾有過絲毫雜念。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真正的愛絕不會堕于體膚之親,而是心心相印。

趕忙定住心神,重新聚力。只聞一聲輕響,紫色花苞應聲而落,被我收入囊中。

正欲離開,忽覺背心涼意頓生,身體連忙向旁邊一閃,順勢将短刀刺出。然而他的長劍寸寸緊逼,我且戰且退,借山石之力飛身躍起,只求速速脫身。他尾随而來,在半空中與我交手數回,我自然不敵。稍一分神,他的劍刃便直撲我面門而來,連忙側身閃避,卻不料正将腰間錦囊暴露在劍鋒之下。

眼看着花苞墜于地面,粉身碎骨,竟似琉璃般散作片片晶瑩。我的心仿佛也跟着碎裂,陡然澎湃起一腔激憤,舉起短刀便直直向他刺去。怎料他不閃不避,就那樣靜靜滞在半空!我不由得一驚,卻已收不住去勢,情急之下手腕一轉,才生生将送出的刀刃避過他胸口。

他仍是定在原處,眼中卻寫滿絕望的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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