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妖管局
第32章妖管局
家門口從第一天來了兩只白?鴿蹲點站崗開始, 之後的一星期每天都有不同的鳥兒定時定點打卡上班,每晚十二?點交班,一天一崗, 輪流吃飯, 時間卡點精準, 換班秩序明确,愣是讓謝昱有一種自己住在公司寫字樓的錯覺。
謝昱是被窗戶照進來的晃眼?的陽光弄醒的, 低氣壓的睜開眼?環視四?周, 謝昱忽然愣了一下。
床頭櫃上多了一把白?色的彎刀, 刀柄上沉睡的白?鶴靜靜地收攏起?羽翅, 刀刃散發着森冷的寒意。
平日裏睡在腦袋邊挨着自己肩膀的小黑貓球揣着爪子窩在飄窗上, 圓潤的小身子和一翹一翹的尾巴傲嬌地背對着謝昱生悶氣。
謝昱本來煩悶的起?床氣因為這一幕忽的煙消雲散,他看着飄窗上好像是生悶氣又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陸焚,嘴角微勾, 翻身下床去衛生間洗漱了。
飄窗上自謝昱醒來以後就緊繃着的陸焚松了口氣,擡起?爪子有些不自在地抹了一下臉。
水聲嘩啦啦地響, 謝昱雙手撐着洗手池擡頭看向鏡子中額發被打濕的自己,意識飄到了前兩天和陸焚并不算順利的那場對話裏。
與生長?在和平年代近三?年才開始進入這個光怪陸離世界的謝昱不同, 少年漂泊,青年戰亂的陸焚對自己賴以生存的雙刀十分在意, 對于他而言,武器是命——所以在謝昱提出想要借刀的請求時, 陸焚幾乎想都沒有想便斷然拒絕。
謝昱不能理解這對刀對陸焚而言意味着什麽,就像是陸焚不理解為什麽謝昱可?以面對妖管局長?達幾天密不透風的監視巍然不動。
那種無時無刻都有雙眼?睛監視的感覺讓陸焚很是不爽。
但謝昱卻?堅持和妖管局的人僵持, 重要人物沒有上門之前能夠沉得住氣才能在之後的談判裏占據先手主導的地位。
兩人幾乎是第一次冷臉,雖說沒有吵起?來,但也和冷戰無異。
謝昱連着兩天沒能摸到一根貓毛, 陸焚抱着餓了兩天肚子倔強的扭開頭,一人一貓就這麽同在一個屋檐下因為莫名其妙的開始了僵持——直到今早陸貓貓扒拉開窗簾,在床頭櫃放上了一把彎刀。
謝昱又想起?早上那個傲嬌的毛團子背影,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扯過旁邊的毛巾擦了臉。
十五分鐘後,陸貓貓被抱到餐廳獨享了三?菜一湯。
客廳的窗簾被有意拉了起?來,整個房子被籠罩在淡淡的陰氣裏。
陸焚從貓貓殼子裏出來,拎起?筷子毫不客氣的開動,眼?睛卻?看向又進去卧室将彎刀拿出來走到餐桌旁邊坐下的謝昱。
謝昱将刀輕放在桌上,沒有貿貿然再?去觸碰,而是對陸焚解釋說:“之前在陵魚身上留下傷口的是你的刀,妖管局上門肯定會拿這個說事。好在我身上陰陽之氣并存,完全?可?以冒認這把刀是我的陰器。妖管局雖說一向護短蠻橫,但對上地府,這些還活着的終究還有那麽幾分忌憚。”
謝昱向來極有分寸性?子又獨得很,并不習慣去為自己的想法?作法?向他人解釋什麽,但對上明明心裏委屈卻?低下頭妥協來哄自己的陸焚,謝昱很難說服自己視若無睹這份在意。
其實說實話,謝昱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陸焚過于鮮明直白?的性?格,想要什麽就開口,得不到的就去搶,在意的就挽留,他似乎永遠都能第一時間清楚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絕不會因為旁的事情動搖迷茫。
反觀自己,謝昱不由得想起?郭常山有一年喝醉時曾指着鼻子數落他“誰不是第一回 做人沒經驗啊?不是我說你!偏偏要把自己活成個蜂窩煤可?勁兒燒你累不累?”
還挺貼切。
陸焚咬着筷子沒說話,他的五官帶着西域人特有的深邃,不笑的時候有股子冷豔從精致的眉眼?間逼迫而出。
謝昱則低頭細細端詳這把白?色的彎刀。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靜靜看着這把刀,并不是因為陸焚體內的陽炎和萦繞的陰氣,這把刀本身就帶着十分少見的陰陽融合的氣息。
陸焚用筷子将一款紅燒肉戳開,輕聲道:“我二?十一歲從一個長?輩手裏繼承了這對刀,自此之後這對刀就是我的命,從未離身。當家的,你可?是從我這裏拿走了半條命吶……”
謝昱有些愕然。
陸焚掀起?眼?皮與謝昱的視線相撞,熟悉的戲谑笑容再?次回到那張美?人臉上:“要負責的。”
***
妖管局來的是個老熟人。
看見謝昱就後槽牙癢癢的那種。
“喲,這不是謝先生,好久不見啊。”少年一身隔壁高中的藍白?條校服,肩膀上斜搭着深色的書包,看那下墜的重量就知道裏面的磚頭書分量不輕。
謝昱問候的十分禮貌:“的确是好久不見,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才剛升初中吧?成績怎麽樣??不會留級了吧?”
小屁孩。
被戳中痛楚的少年額角的筋突突直跳,咬牙回應:“老子沒有留過級!”
“啊……對。”謝昱像是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差點留級而已。”
少年:“……”
不想在這個不具備優勢的話題上停留,少年單刀直入道:“說說吧,你又幹什麽了?妖管局連發了五張召集令,其他知情的妖都不願意來,就我這個離得近的平白?無故遭殃。”
越是珍稀的物種越是修煉不易,建國後的妖類修煉成人更是需要有關部門重重考核嚴格把關。眼?前的少年與陵魚一般同為山海經遺族,兩萬年才艱難化形至今都還是一副少年的模樣?,但武力值和在妖管局的地位卻?實屬不低。
三?年前謝昱剛剛接任西城無常後不久就遇上了一起?妖類作亂事件,那妖怪武力尚可?但腦子着實不靈光,被謝昱用了點手段捉了。當時代表妖管局前來和地府交涉的就是眼?前的這家夥,嫩着一張膠原蛋白?的臉二?話沒說先按着謝昱揍了一頓。
彼時謝昱被曾經本科同班的同學拜托幫忙代課,剛進教室就看見了一身校服表情像是大白?天活見鬼的某妖。
“片了一條陵魚。”謝昱見妖管局來的是他心下松了口氣,眼?前這位雖說武力值屬于僅存妖類的天花板,但是腦子和之前謝昱活捉的那妖怪一樣?是個直胡同。
好忽悠。
“片魚叫我來幹嘛……等等。”少年猛地擡頭,把手上的書包往沙發上一甩,“你別和我說你片的是京郊的那個大齡熊孩子!”
謝昱挑眉:“你最近腦白?金吃多了?還挺有效果。”
“你少擱那陰陽怪氣我,你知道那條魚後面是誰嗎?你還真會撿着後臺硬的關系戶得罪,就連我都不想招惹那個五百歲了智商還沒過渡到斷奶兒童階段的熊孩子,好家夥你倒好直接上去刮肉?”少年一屁|股坐進沙發裏,沒忍住開始罵罵咧咧,“你是不吃那塊肉能饞死咋地?我算是知道為什麽那幫老狐貍一個個的推脫說自己沒時間,合着都在這等我呢?靠!”
謝昱就那麽端着茶杯靜靜任由少年滔滔不絕抱怨了十多分鐘,見那少年念叨得開始咽口水,還順手給?少年倒了杯水遞過去:“喝點水,繼續。”
少年:“……”
深呼吸喝了口水冷靜了一會兒,少年低頭想了想道:“這麽着,要麽你去把那熊孩子打服氣,要麽你上門跟人家長?彎腰賠禮哄孩子,這事兒我協調不了。陵魚是海裏的,按理說都歸那條龍管,我一個陸地上四?個蹄子的說話也不好使?。”
少年說完擡頭,就見謝昱輕靠着餐桌,一副表情淡淡的模樣?。
看的少年頭皮一麻。
上次這人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兩節大課連着叫了他二?十一次上臺做題,不得不來完成義?務教育的學渣少年在之後更是淪為老師的重點監控對象,整整一個學期過得苦不堪言。
“說完了?”謝昱将手裏的茶杯輕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輕響,不答反問。
少年:“……昂。”
“那好,我們來談談妨礙陰差陽間執行公務該怎麽處置。”謝昱開始逐一列舉,“豢養厲鬼,罪一等;助纣為虐試圖殘害人類,加一等;幹擾引渡,再?加一等;毀門未遂,再?加一等——”
“停停停!”少年一臉的“我就知道這人絕不吃虧”的表情,“我們也別互相掰扯浪費時間,你把片魚的那人交出來,事兒我就負責給?了了,OK?”
謝昱心下冷笑了一聲,妖管局的人如果真的那麽重視那條魚,就不會在時隔一周之後才登門問罪,更不會在門口耐心監視了整整一周。
他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陸焚。
謝昱從身後抽出一把白?色的彎刀握在手裏,還是一如三?年前那般冷淡又氣人的腔調:“片魚的人?你們在門口蹲了這麽多天,找到第二?個人了?長?得什麽模樣?,畫出來讓我看看?”
少年的表情冷了下來,一種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威壓朝着謝昱籠罩過去。
謝昱握着刀,脊背挺得筆直,那雙濃郁黑沉的眼?珠裏倒映出面前氣勢帶着壓迫和威脅的少年。
“謝昱,豢養游魂,可?是重罪。”
作者有話要說:??但凡我沒有取名的,那都是工具人,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