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非死即死
齊夢丹從小就是個傳奇人物。三歲,幫人相面,四歲,幫人起名,五歲,能驅邪,六歲,看風水。在她家鄉那一帶,齊夢丹的名字就是神童的代名詞。然而,這所有的風光也僅僅持續到了她七歲的那年。
老人常說,年紀小的孩子有天眼,也得神靈的寵愛,但年紀一大,便會失去天賦變為凡人。齊夢丹便是衆人眼中活生生的例子。
可如果僅僅是淪為平凡人,或許齊夢丹的家人就不會那麽苦惱了。
不知是因為前些年做了太多洩露天機的事還是過度的索取惹惱了神靈,齊夢丹的體質由一個極端直接到了另一個極端,變得極易受靈魂的影響。時不時的就會被不知是什麽的東西附體,變得滿嘴胡話,力大無比,行為怪異,以至于嚴重影響了齊夢丹的日常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父母只能抛棄了原有的生活,帶着齊夢丹四處求醫問藥。可能真的是因為齊夢丹天賦異禀,即使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她的學業依然沒有受到多麽大的影響,只不過因為頻繁轉學,使得她交朋友的時間接近于零,所以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不過這對于齊夢丹來說并不是壞事,即使有人能夠跟她成為朋友,在走得近了之後也肯定會被她吓跑,畢竟誰都不想身邊存在一個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變成另一個人的人,更沒人會想跟這樣的人做朋友。所以齊夢丹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朋友。
好在像她父母那樣耗時費力、勞民傷財的付出并沒有完全白費。雖然也是沒少走彎路,被騙子坑過,還被所謂孤傲的大師關門謝客過。但歷時五年,終于被他們找到了一位真正懷有慈悲之心的高人,幫齊夢丹做法、加持,費了不少力氣才終于治好了齊夢丹。但當時高人也曾跟齊夢丹的父母說過,要齊夢丹之後的生活遠離殺生,保持素食,天黑之後不出門,卧室裏備着長明燈,可保她直到二十歲的生活萬事無虞。
齊夢丹的母親當時一聽費了這麽久的氣力才能保齊夢丹到二十歲沒事,就想質問大師,卻被齊夢丹的父親齊志鵬攔了下來,齊志鵬皺着眉對她搖了搖頭,給她使了眼色。
“那麽大師,到了孩子二十歲之後,我們還需要注意些什麽嗎?”齊志鵬深知女兒情況的特殊性,但又不甘心就這麽放棄希望,只好小心翼翼的繼續問大師。
“二十歲之後……就要看孩子的造化了。過了二十歲,就可以讓她恢複正常人的生活了。”大師摸着胡子沉吟了半晌才道。
齊夢丹可以恢複正常人的生活對于齊父齊母來說,當然是喜事一件,但大師之後的話實在是有些意味深長,也讓齊父齊母高興不起來了。
直到齊夢丹真的過了二十歲生日那天,一家人也終于都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感覺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所有的艱辛苦痛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雖然齊父齊母隐隐的還覺得事情沒完,但安穩的日子畢竟不常有,珍惜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的每一天吧。
然而,讓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安穩的日子還沒過上多久,就發生了可怕的斷橋事件。自從那件事過後,齊夢丹就仿佛被看不見的枷鎖束縛住了一樣,就連自家的大門都邁不出去,一離開家,那種無處不在的恐懼感就好像附骨之疽一樣,侵蝕着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整日除了吃飯看書之外,做的每一件事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電子産品不敢碰,屋子裏不敢有縫隙,窗簾一直拉着,屋子裏的燈不管黑夜還是白天都要一直開着。屋子的各個角落都放着可以在斷電的情況下維持照明的工具,光手電筒就有七八個。
不知道因為什麽,齊夢丹所在屋子的溫度也在直線下降,明明還沒有到冬天,但在她的屋子裏如果不穿棉衣就會冷得直打寒戰。雖然齊夢丹已經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神經質了,但在這種情況下,任誰也都難以一直維持正常人的狀态。
看着受苦的女兒,齊父齊母二人當然又心痛又着急。甚至花費了比之前更大的精力去想辦法化解女兒的浩劫。動用了一切自己能動用的關系網和各個渠道。然而,就算請來了一波又一波的所謂高人和大師,稍微有點兒道行的都止步于他家樓下,沒有道行進來行騙的都待不到十分鐘,其中最慘的一個是直接從樓上掉了出去,然而門也沒開過,窗子也是封着的,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掉到了樓下去的。
發生了這種事情,自然不免就驚動了警·察叔叔。警·察到了齊家調查的三天中,給齊夢丹帶來的安全感倒是比之前那些所謂高人還要多。齊夢丹能明顯感覺到家中那種無孔不入的涼意和好像有很多東西盯着自己的那種莫名的視線少了很多,就連溫度都好像上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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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終究是治标不治本的,警·察查案的時間最長也就只有三天――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個死掉的神棍不是死于意外。最後也就只能以意外墜樓來結案了。
警·察走後,家裏又恢複了一片愁雲慘霧。然而,就算這樣,日子還是要過的,齊父齊母也是不可能對女兒的生死不管不顧的,雖然,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罷了。
但畢竟已經堅持了兩個月了,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對于齊父齊母來說還不算特別難過,因為好在這次的齊夢丹并不會像上次那樣被附身折磨得不死不活的了。
可對于齊夢丹來說,顯然并沒有那麽輕松。也可以說,她此時的精神已經被這樣的日子煎熬到了一個臨界點了。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不負責任一點,一走了之。可是,面對比她還要堅強好多的父母,兩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她的父母,她怎麽能狠的下心來呢。然而,堅持于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折磨呢。這種方式對于齊夢丹來說,還不如之前被附身時好熬一些,至少那個時候,被附身以後的記憶她是沒有的,不用像現在這樣直視身邊與自己并不在同一次元的存在。
整日除了吃飯看書之外,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電子産品不敢碰,屋子裏不敢有縫隙,窗簾一直拉着,屋子裏的燈不管黑夜還是白天都要一直開着。屋子的各個角落都放着可以在斷電的情況下維持照明的工具,光手電筒就有七八個。
度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後,齊夢丹現在已經隐隐的感覺到似乎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了。本來每日每夜繃緊的神經到得現在卻好像忽然之間放開了。為了保證父母的安全,齊夢丹早就完全隔絕了自己,除了在吃飯的時間前後她會打開門取飯,其餘的時間裏她的房間都是從裏面鎖死的狀态。然而這次的預感,卻并不是她自己多悲觀的想法,而是因為,此時此刻,發生在她房間裏的現象,讓她清楚的知道了。
房間裏的溫度已經低到,她穿着棉衣都開始不自覺的發抖了,天花板上的燈和她床邊的夜燈也都開始忽明忽暗,牆上的開關和插座的插孔裏也開始發出滋滋的響聲,桌上水杯裏的水也開始打起了旋兒。
“啊……果然……就是現在了。”齊夢丹閉上了眼睛,想道。
……
在老周家,從老太爺那一輩兒起,就特別相信一些旁門左道。後來老太爺有了孩子,孩子們各自的興趣就發展得更加廣泛了,但是從根本上來說都離不開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有喜好收藏古董的,有願意求神拜佛的,有研究周易八卦的等等……
一輩傳一輩這麽下來,到了周興這一代,雖然國·家要求解·放後動物和東西都不能成精,黨·治·理的國·家沒有牛鬼蛇神,□□就是人民的天!但封建迷信的思想畢竟已經流傳了上千年了,一時終究難以徹底斷絕。更何況是在周興這樣的家庭裏。
特別是,在周興經歷了斷橋事件以後,不管是道教還是佛教,是上帝還是邪神,只要是在周興家人的認知範圍內,不管是什麽方法,他們都願意嘗試,不管是什麽東西,他們都願意求求。
直到周興的大伯周斌請來了一位聲名遠揚的老和尚,家人們才終于把心都放回了肚子裏。
“你跟我回廟裏吧。”老和尚見到周興的第一面就這樣說道。
“啊?師傅,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周興的父親周楊一聽老和尚的話就急了,這怎麽聽着像是要讓我兒子皈依佛門呢?難道廟裏的和尚數量不夠了?不行,我兒子可不能去!
“怎麽?怕老僧把你兒子拐跑?呵呵,老僧只是讓他随我去廟裏住上一段時間而已。等事情過了,老僧自然會讓他回來。”和尚撚着自己花白的胡須笑着解釋道。
“哦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周楊聽到和尚的解釋,才終于放下心來。“那就要麻煩大師了。”
“那咱們現在就出發?”周興的大伯周斌是個急性子,一聽說事情有方法解決,立馬就要拉着周興和老和尚上車,由他來護送兩人回廟裏。
“哎?大伯你急啥?大師這才剛到咱家,你就要讓人家回去,有這麽個禮數嗎?”周興聽了不滿意了,雖然他知道家裏人跟着着急是因為擔心自己,但眼看着離家不知道多少天,自己什麽也不拿就去吃齋念佛讓他怎麽甘心?
“哦哦,對對。是我心急了。你先去收拾下自己的行李,我和你爸給大師張羅一頓好齋飯,咱們吃完再出發。”
……
到了廟裏的日子對于周興來說,無非只有“無聊”二字可以形容。然而他還沒辦法像翹掉不願意上的文化課一樣從這裏逃出去,畢竟這是全家人為他的生命安全所做出的努力,他再怎麽混球,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惹是生非。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你不主動去招惹,它就不會找上門來的。所謂‘不請自來’應該就是對命運最好的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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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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