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于定定的家裏在老樓的頂層,唐綿綿看着漆黑的樓道,莫名覺得有寒氣往骨縫裏鑽,她深吸一口氣噌噌地竄上了樓。
終于到了頂樓,樓道裏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壞了,唐綿綿拿出手機照亮,小心地開了門。
一開門,一股黴菌的味道撲鼻而來,她咳了幾聲,摸索着開了燈。
燈光一亮,入目就是空蕩蕩的屋子,沒有多少家具,明明是大夏天,卻格外陰冷。
她輕輕地推開卧室門,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
唐綿綿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就是于定定的媽媽。
于定定的爸爸叫做于建民,一個老老實實的工人,卻勞累過度,死在工地裏,于定定的媽媽叫做周蘭,一輩子勤勤懇懇,卻沒有想到人到中年喪夫,精神恍惚之下出了車禍,落下個終身殘疾。
于是于定定不得不每天打多分工,一邊補貼家用,一邊請護工照顧周蘭。
這一次她能當上秦确的助理也是幸運,誰都知道秦确雖然不好伺候,但是工資給的多,如果你幹的時間長,得到的紅包可比工資多多了,有時候能頂上一年的工資。
周蘭似乎聽到了響動,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掙紮地睜開眼,一看到唐綿綿,微微一笑:“王嬸剛走,你就回來啦……”
周蘭被伺候得不算瘦,就是沒精神,燈光下眼皮深深地凹陷下去,看起來有幾分可怖。
唐綿綿應了一聲,她看了一眼床頭地水杯,趕緊喂她喝了一口水。
照顧病人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唐綿綿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不少水都淌到了被子上。
她有些無措地給周蘭擦了擦。周蘭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定定啊,累了吧?伺候那些大明星肯定很辛苦把。”
唐綿綿的手被她窩在手心裏,有些發愣。
Advertisement
周蘭嘆道:“要是我沒出事就好了,你就不用這麽累了。”
唐綿綿搖了搖頭:“我不累。”
周蘭只當她在逞強,她嘆了口氣:“你別騙我了,我在電視上看過那個什麽秦确的新聞,節目裏說他天天耍大牌,一個月換了三四個助理,脾氣特別不好。定定……你要是幹不下去就千萬別勉強。”
唐綿綿搖頭。
周蘭深吸一口氣,不再勸唐綿綿了,她嘆道:“每個月請王嬸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其實我自己在家也能行。有那個錢你自己攢着吧。”
唐綿綿看着她微微有些凹陷的臉頰,看着她無神的眼睛,莫名想起阮盈的媽媽來,她沒有做過母親,雖然不能體會到做母親的心情,然而從這兩個女人的身上,她還是能夠溫柔的窺得冰山一角。
雖然有點時候并不贊同她們的行為,但她理解并尊重人類的這種感情。
唐綿綿想了想,似乎說什麽都不對,只好道:“您放心,我會好好努力的,您安心養病。”
周蘭摸了摸她的頭不說話了,她轉頭看向外面黑沉的天,突然道:“今天和王嬸聊天,她說最近城裏的不太平,你以後要早點回家,不要讓我擔心。就算一個人回來,也要找個人陪着。”
唐綿綿點了點頭。
她想起系統說過這個世界的背景:妖魔橫行。
難道這一次又是妖魔幹的事嗎?
第二天一早,唐綿綿四點就迷迷糊糊地彈了起來,她打着哈欠,按照清單準備東西,到達片場的時候已經五點了。
這麽早,片場裏早就有人在忙了,所有人都哈欠連天,導演胡子拉碴地走出來,他撓了撓肚皮,對旁邊的助理道:“秦确還沒有來嗎?”
助理道:“您這話問的,他啥時候早過六點到啊?”
導演砸吧砸吧嘴:“是這樣。不過他助理來得早,一會咱們還能吃上早點。”
助理嘿嘿笑道:“秦哥脾氣不好,花錢卻是很大方。”
說着,他看見唐綿綿,“嘿”了一聲:“那不是那個新來的助理嗎?我以為她就只能幹一天呢,沒想到今天還能上班?”
導演對一個小助理沒什麽興趣,他拍了拍腦袋,一邊檢查機器,随便地說:“誰知道秦确咋想的。”
唐綿綿迷迷糊糊地站着,眼前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在她眼底都快化成了虛影。
她竭力地睜開眼,卻覺得一邊的眼皮死死地黏在一起,她一揉,馬上變成了大小眼。
“于定定!”
唐綿綿下意識地回頭:“啊?”
陶萍帶着幾個外賣員走過來,讓人取完了早餐,和衆人寒暄了片刻,就帶着一大兜子東西走到她身邊。
一看見唐綿綿的眼睛,嘴角就忍不住一抽:“怎麽困成這樣?精神點!”
唐綿綿趕緊拍了拍臉頰。
陶萍問:“帶包包了嗎?”
唐綿綿把包打開,陶萍往她的包裏塞保溫杯、雨傘和紙巾,不一會就塞得滿滿當當。”
她道:“你現在到哪裏都要提着這些東西,不能亂丢,只要秦哥需要你就要及時出現,知道嗎?”
唐綿綿小心地把包抱在懷裏,用力地點了點頭。
陶萍道:“行了,你先去買咖啡去吧,秦哥在房車那裏化妝,你一會直接給他送過去。”
唐綿綿抱着一大堆東西,離得老遠就看到秦确的車門打開,他一只腿曲起,閉着眼讓化妝師化妝。她眨了眨眼,有些猶豫是否要跟他打招呼。
正好車裏的保镖探出頭來,沖她擺了擺手:
“小于,你去哪裏啊?”
唐綿綿看了一眼秦确,沒過去:“去給秦哥買咖啡!”
另一個保镖嘴裏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沖唐綿綿喊道:“買咖啡?先不忙,來這裏吃包子不?”
唐綿綿搖頭。
保镖嚼着包子,看了秦确一眼,遺憾地說:“啊,那你就去吧!”
唐綿綿抱着東西颠颠地走了。
保镖看了一眼秦确,笑道:“這姑娘真聽話,秦哥讓她離他遠點,她就真不敢過來。”
“看把人家小姑娘給吓得,秦哥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你這不廢話嗎,秦哥要是懂得憐香惜玉,你以為前面那些個助理都是怎麽跑的?”
聽到這裏,秦确一擡起眼皮:“包子都堵不上你們的嘴?把頭轉過去,我不想聞到你們嘴裏混着口臭的豬肉味。”
微微圓眼的保镖瞪了瞪眼,将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對着窗戶翻了白眼嚼了半天。
另一個長臉的保镖笑嘻嘻地湊近秦确:“秦哥,你真讨厭那個丫頭啊?我看她挺好玩的啊。”
秦确推開化妝師的手,臉一偏:“別把你的馬臉往我身上湊……讓我‘讨厭’?她還不夠格。”
長臉保镖點頭道:“也對,能讓您讨厭的,渣都不剩了。”
秦确“啧”了一聲,作勢擡腳,長臉保镖笑嘻嘻地躲過了。
秦确磨了磨後槽牙,他坐回車裏,能夠清楚地看到,唐綿綿晃晃悠悠地走向對面。
她今天穿着短褲T恤,陽光下整個人似乎白得要發光。
秦确撓了一下眉梢,關上了車窗。
唐綿綿貢獻了另一半的屁股蛋兒,才給秦确獻上了熱騰騰、甜滋滋的咖啡。
秦确喝了一點咖啡,因為早起而造成的冷臉才緩和了許多。拍戲的時候也沒有陰沉着臉了。
拍完一場和男二的打戲之後,秦确大汗淋漓,他用手向後攏了一下黑發,目光在全場一掃。
導演誇道:“秦确今天的狀态很好。”
程悅笑道:“秦哥哪一天的狀态不好啊?是吧,秦哥?”
秦确沒說話,他看見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唐綿綿,不耐煩地一彈牙:“那個……什麽定,把毛巾給我!”
唐綿綿開始手忙腳亂地在自己的包裏找毛巾,趕緊遞給秦确。
秦确将毛巾在臉上的汗一擦,随手一扔蓋住了唐綿綿的臉:
“接着拍。”
唐綿綿懵了一瞬,她趕緊從臉上拿下毛巾塞進包裏。
一上午,唐綿綿不是在送水,就是在送毛巾,短短幾步路,她自己累得夠嗆。
終于到了休息的時候,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沒防備猛地撞上一個人。
她自己彈了一下,沒受什麽傷,跟她撞在一起的那個姑娘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唐綿綿認識她,她叫習佳,這個組裏就她最瘦,她常常擔心習佳會被一陣風就吹跑了。
習佳在這個劇組裏演的是女二號,本色出演男二生病的妹妹。
唐綿綿趕緊扶起她,入手卻是一片冰冷,她一愣,這一瞬間習佳掙開了她。
她趕緊道:“對不起,我沒撞疼你吧。”
習佳沒有搭話,她低下頭,看着自己頸間的掉出來的玉佩,面色一變,猛地握在手裏。
唐綿綿又問道:“習小姐,你沒事吧?”
習佳反應過來,她把玉佩放到懷裏,踉跄地站起來。
唐綿綿不由得擔心她,她現在瘦得仿佛随時都要散了架一樣。
習佳勉強道:“我沒事。”
接着,不給唐綿綿搭話的機會,低着頭走了。
唐綿綿低頭,不知為何,想到習佳身上的冰冷,莫名地不舒服。
休息的時候,她屁股痛,不敢坐下來,只能半倚在牆邊。靠了一會,就聽到有幾個小姑娘在那頭說起了兇殺案的事。
“聽說那些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只剩下骨頭了!”
“我的媽呀,這也太吓人了吧……感覺不像是人幹的事。”
“我覺得也是,外面都在傳是……有妖怪……”
“妖怪?這傳言也太假了吧,世上哪有妖怪啊。”
“怎麽沒有,咱們組裏不就是有一個嗎?”
唐綿綿一聽,感覺渾噩的腦袋猛地清醒了一瞬,她豎起耳朵更加認真地聽。
只聽一個小姑娘小聲說:“就是那個習佳啊,前一個月還是群演呢,這兩天直接女二了。一天天陰沉沉地,都懷疑她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