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鎖門 日日待在一起

樓下雜戲正好演到最精彩的地方,咚咚咚的鼓聲低沉而急促,在吊起座上人的心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随之一道響徹天的鑼聲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開。

雅間大小門對開之時,前後夾擊的聲響混着樓下看戲人沸騰的叫好聲,仿佛能把所有毫無準備的活物都震得抖三抖。

比如剛打開門的顧易。

顧易前一秒還在和陸析钰開玩笑,下一秒差點被這道聲音給震成傻子。

“我的個乖乖,”他在門檻處踉跄了一下,“樓下在唱什麽,我還能活着出去嗎?”

繞是陸析钰早有防備,也還是被鑼聲吵得眉心一跳。

他拿起扇子遮了半邊臉,用只有他和顧易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早說了慢一點開門,有的人非說我是見到誰不好意思了,手賤啊。”

“……”顧易咬咬牙,又吃癟了。

陸析钰放下扇子,難得發現那個小刺猬一樣的姑娘也露出了慌張,沒個正形地笑了:“吓到你自己也就算了,把人家兩位小姐都吓到了。”

姜玖琢驚魂未定,已經分不清是被哪個吓的了。

但看着陸析钰這個與往日無異的樣子,她覺得就剛剛那鑼響,順風耳都被砸聾了,誰還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紀煙也沒好到哪兒去,後怕地瞄了姜玖琢一眼,連話都說不出了。

倒是顧易發現屋裏還有一個,好奇地走了進來:“這位是?”

紀煙這才回過神,眉尾一揚:“刑部尚書之女,紀煙。”

顧易眼睛一亮:“這位就是紀家小姐啊。”說着,他給陸析钰遞了個眼神。

陸析钰卻沒理他,而是在姜玖琢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我還以為姜二小姐會自己一個人來。”

Advertisement

沒等姜玖琢有反應,紀煙搶在前面說道:“你不也帶了一個。”

“嗯,”陸析钰點點頭,“那他現在就走。”

言外之意是,你也可以走了。

顧易皮笑肉不笑地斜了陸析钰一眼,對他這種說賣他就賣他的做法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我不走。”

這話和顧易心裏的想法一模一樣,要不是聲音過于嬌氣,他差點以為是自己說的。

紀煙堅決不留姜玖琢一個人,叉腰道:“你們要談什麽秘密的事是不能讓我聽的?”

顧易忽地樂了,幸災樂禍地朝陸析钰擡了擡下巴。

沒想到對方更加淡定,反朝他挑挑眉。

顧易一愣,搖搖頭。

一來一回,仿佛屋子裏又多了兩個啞巴。

陸析钰終于出聲:“搖什麽頭,去啊。”

見顧易不情不願的,他又補了一句:“對了,我記得你爹好像讓我明日去府上吃飯……”

“別,我走,我走行了吧。”顧易立馬投降,站起來朝紀煙走去。

紀煙眼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往後縮了縮:“你幹嘛?跟你說,你走你別帶着我啊……”

正說着……她就被抄着手臂架起來了。

姜玖琢詫異于顧易這突如其來的行為,但也沒去攔,畢竟她心裏有數,紀煙這丫頭可沒這麽好惹。

如她所料,下一刻就聽紀煙大聲喊道:“你放開我!你再這樣姑奶奶我可喊非禮了!你是顧易是吧?”

“是是是,我是故意的。”顧易也沒仔細聽她說,一心只想着明天不能讓陸析钰這個黑心的在他家老頭子耳邊吹涼風,“我的姑奶奶,走走走,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喊。”

然後就在紀煙的喊聲中,手腳并用地把她帶出了門。

“……”

姜玖琢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咽了口口水。

他完了。

他絕對完了。

茶杯和桌子發出清脆響聲,姜玖琢回過頭來,只見面前多了一杯茶。

陸析钰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那露水兄弟,給她倒了一杯茶後,還把門外經過的夥計喊了進來。

姜玖琢以為他還要點什麽吃食,心裏才冒出閑情逸致四個字,就聽他說道:“把門看好,別讓別人進來。”

那夥計表情冷淡,應聲低頭。

如果姜玖琢稍微上點心,一定能注意到這個夥計并不像夥計,反倒像極了訓練有素的禁衛。

只可惜,她聽到陸析钰那句話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亂的。

距離昨日進宮已經一日過去了,她也總算冷靜下來了。

她覺得陸析钰應當是沒聽見自己那聲嘆,不然怎麽可能過了這麽久,自己還安然無恙地和人坐在一起喝茶。

可是既然如此,昨日他和李宣到底說了什麽?今日約自己又是要做什麽?

還特意支走了另外兩個人,讓人守着門。

不止如此,陸析钰起身,把小門也關上了。

關門前,他往樓下掃了一眼,看戲的人群裏已經混進了幾個人,站在後排靠門處,随時準備有動作。

姜玖琢愈發搞不明白,等陸析钰坐下後,先發制人地比劃道:不知世子今日找我有何事?

陸析钰懶洋洋地笑了:“沒事就不能找二小姐了嗎?”

看着他這副輕挑的樣子,姜玖琢表情不自然地變了變,把手搭在了桌上的劍上,威脅地瞪他一眼。

“是有一樁事,”陸析钰啼笑皆非地收斂起玩笑面孔,“掖都起了一樁兇殺案,刑部和大理寺都束手無策,最後就落到了我手上。今日來,就是想請二小姐幫我個忙。”

姜玖琢皺眉指了指自己,兇殺案和她有什麽關系?

陸析钰抿了口茶,唇色稍潤,而後真假摻半地說道:“這本是一樁密案,但昨日聖上一見姜二小姐就看出你極有天賦,便覺得姜二小姐成婚太可惜了,臨時決定讓你和我一起查這案子。”

聽到這裏,壓在姜玖琢心裏的謎團頓時全解開了。

查案……說得倒挺好聽的。

不就是有的人太弱了,想找個身手好的跟着嗎。

正好和她這要退婚的,撞上了。

那她要是答應了,豈不是得和陸析钰日日待在一起?

姜玖琢還有些地方沒想明白,但沒多耽擱,她還是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陸析钰跟着她的動作擡眼:“怎麽了?”

這個問題把姜玖琢也問懵了,她遲疑地攤開兩只手,手心向上外劃。

接旨啊。

“坐。”陸析钰扯着嘴角笑了笑,“沒有聖旨。”

姜玖琢又指了指手,做了個手勢:那手谕呢?

陸析钰道:“沒有。”

姜玖琢疑惑更甚。

按說聖上主動讓她一個無官無爵的女子參與密案就很奇怪,現下竟然連手谕都沒有。

她沒坐回去,再次眼神确認。

意思過于明白了,陸析钰側着身子看她,也不怕她拒絕,如實答道:“騙你幹嘛,沒有。”

聞言,姜玖琢拿起桌上的劍,向門外走去。

又不是冤大頭,沒有聖上的旨,單靠他這個看着就很不靠譜的世子的一面之詞,日後萬一出了什麽事,算誰的?

再者說,現在想想他剛剛說的話,一聽就很假。

她走到門邊,拉門。

沒拉開。

鎖了。

“跑什麽?”陸析钰還坐在原位,語調欠揍地向上揚起。

姜玖琢閉了閉眼,忍着脾氣轉過頭。

陸析钰一臉悠然自得:“姜二小姐別這樣看我,我猜這案子你一定會查的。”

姜玖琢沒好氣地比劃:為什麽?受你美色蠱惑嗎?

一個大男人被人當面說美,諷刺意味十足,但也就陸析钰這種不要臉的能眉眼帶笑:“多謝誇獎。”

姜玖琢蹙眉,單手把劍從劍鞘中挪出一寸。

陸析钰見好就收,側頭斂了幾分笑意,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這是我從案卷裏抽出來的。此案一共死了四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剛才那位紀大小姐的表舅,任慈。”

聽到最後兩個字時,姜玖琢愣住了。

劍回鞘中,她上前拿起那張紙,掃過紙上的小字。

“如何?”陸析钰問道。

雖然很不想答應,但紀煙早上才來哭過,得管。

姜玖琢面朝陸析钰,放下了劍。

明朗之後,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她盯着眼前人,難得指鼻指眼地比劃了個長句:你直接找個護衛去就好了,為何廢這麽大周章來找我?

陸析钰好不容易把人诓了來,這會兒聽姜玖琢這麽一問,喉結滾了滾。

他對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除開這張臉吧,着實沒什麽讨人喜歡的地方。

比如利用人這種遭人罵的事兒,怎麽好現在告訴人家呢。

默了默,他忽然想起昨天和顧易說的話,不假思索道:“護衛哪兒比得上二小姐這般活潑可愛又溫柔。”

“?”

不用仔細分辨,陸析钰對上了姜玖琢見鬼似的眼神。

“……”他微微笑。

笑得有些許詭異。

下一刻,只見陸析钰皺緊了眉頭,伴随着低吟的響起——

他猛地擡手捂住心口,極為虛弱地咳了起來。

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上因痛苦而微微發青,将柔弱美展現得淋漓盡致,讓人看着像是心肝都移了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