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夫妻 “我不是在這兒嗎?怕什麽

姜玖琢不敢輕舉妄動, 生怕他發現自己早已經醒了。可是她的目光轉了又轉,落在自己的手上。

方才向右倒下時,她的左手也順着慣性晃了過來, 搭在了陸析钰的腿上。

此刻陸析钰沒拿扇子的手垂着,自然地覆在她的手上。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姜玖琢心中升騰,該抽走的, 卻覺得不抽走也行。

但只是一瞬間, 很快這個念頭就被姜玖琢從自己腦子裏強硬地逐了出去。

姜玖琢全身心都放在兩手交疊處, 一厘一厘往外抽。

仿佛一個呼吸都會吵醒身旁的人, 她分神在他肩膀上挪了挪,小心地瞄了他一眼——沒醒,沒笑。

于是她盯回自己的手,屏住呼吸。

還差一點,一點點。

再一點點就能抽出來了。

就在她握住自己的手腕, 快要成功時,頭頂響起陸析钰清潤帶笑的聲音:“醒了?”

“……”

姜玖琢下意識抽出手直起身, 可微微一動,便倒吸一口冷氣。

幾绺頭發不知何時纏在了陸析钰扇骨交合的地方, 扯得頭皮生疼。可她面紅耳赤顧不得許多, 手忙腳亂地就想把那段頭發直接扯斷。

陸析钰也注意到了,挑開她的手:“別拉。”随即兩只手去理扇骨上纏的發。

很仔細, 很耐心,仿佛手上的是什麽需要小心保護的寶貝。

姜玖琢怔了片刻, 擡手:“我自己來就行。”

陸析钰手上動作沒停,一圈一圈地繞開絲絲的發,問道:“早就醒了?”

“……”姜玖琢面不改色,“剛醒。”

“是嗎?”陸析钰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解開最後一快打結的發。

姜玖琢終于坐直,腰上一陣酸。她斜着眼,見他仍探究地看着她。

憋了憋,思路清奇地道:“如果你覺得虧了的話,我把我的肩膀借你靠會兒。”

“……”

“……”

兩個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沒說出話。

半晌,陸析钰嘴角顫了顫,正色道:“嗯,原來是這麽算的,那成婚那晚我親你一下,你是不是還得還我一下?”

“……”對上陸析钰那正經中對着調戲的眼神,姜玖琢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

她到底在說什麽啊!!

幸好她也沒抓心撓肝太久,馬車重重一晃,停了下來。禁衛中氣十足的在外喊道:“世子,過了前面那個村口,就是阜城了。”

顧易和紀煙都被這一下颠醒了。

顧易打了個哈欠:“那怎麽不繼續走?”

禁衛:“前面一路地勢時高時低,恐怕馬車不好過。”

紀煙理好了頭發,掀簾子跨了出去:“那還等什麽,下去走呗。”

于是一行人都下了馬車。

紀煙和姜玖琢走在前面,她看了一眼姜玖琢紅彤彤的臉,大大咧咧地問道:“玖琢,你臉怎麽這麽紅,馬車上太熱了?”

姜玖琢一噎,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點頭道:“對。”

陸析钰悠悠跟着後面,輕聲笑了笑。

顧易看到陸析钰這麽悠然自得的樣兒,倒是一臉擔憂地拉住了他:“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就快到小佛城了,小佛城的人怕沾染殺氣,城門常年關着,進出都要檢查,你也就罷了,小啞……咳,你的小娘子那樣,怎麽進得去?”

陸析钰用扇子點了他腰間匕首和臂上的環臂甲,反問:“難道你就進得去了?”

顧易無言以對。

“反正也不指望明查能查出什麽,就大家都換身衣服,扮成平民百姓混進去。”陸析钰垂下手,聳肩道,“兩男兩女,正好兩對夫妻呀!”

顧易驚得沒從石頭頂上掉下來:“夫、夫妻,和誰?”

陸析钰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還想和誰?”

顧易喉嚨口滾了滾,呵呵幹笑,發現自己的确是問了句廢話。

“我……”

還未開口,顧易話鋒一轉:“陸定之,你看那裏!”

姜玖琢和紀煙走在前面聽到顧易的聲音,一齊擡頭。

只見越過小村莊,阜城的上空升起一陣袅袅黑煙。

***

快步走到那個村口,村子裏的人都慌慌張張地四處跑,沒人注意到陸析钰和姜玖琢他們這幾個外來客。

連走不利索路的老婆婆都焦急地在家門口敲拐杖。

顧易走向那老婆婆:“阿姥,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那老婆婆有些耳背沒聽清,對着顧易大喊了一聲:“什麽?”

顧易更大聲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老婆婆這才聽清,答道:“阜城起火啦!”邊說邊揮拐杖讓自家兒子端着水盆趕緊去。

顧易與身後的陸析钰對視一眼,又疑惑地轉頭:“阿姥,阜城起火,為何大家夥兒都這麽着急啊?這又燒不到我們這兒。”

老婆婆答非所問:“哦,兩個小夥兒是挺俊俏的,我們這兒啊雖然不收外人,但看你們長這麽俊,想來暫時落個腳也是可以的。”

顧易才想起這老妪耳背,于是憋了口氣,剛要大喊他們不落腳,一口氣又不上不下地憋了回去。

只聽老妪盯着遠處冒煙的地方一個人絮絮叨叨:“唉,也不知道有沒有燒着縣衙,任家村的人可都是以前任縣令安置的。”

就這一句話,片刻後,一行人在任家村落了腳。

一間小破客棧裏,陸析钰最先開口:“任家村要查。”

顧易點頭:“我都和村裏人打聽清楚了,任家村雖然叫任家村,但其實只是挂了個名,裏面甚至找不到一個姓任的。這些人都是外來的流民,小佛城不收,最後被任慈安置在這裏的,村裏人感謝他,便起了個任家村的名。”

“但奇怪的是,”頓了頓,顧易又道,“這任家村都是任慈初上任時搞出來的,後來再有流民,任慈卻又統統打發到鄰縣去了,所以這個任家村肯定有問題。”

紀煙插嘴道:“那小佛城呢?小佛城不去了?”

扇子被嘩地搖開,陸析钰手一轉,扇子便又應聲合上。

搖扇之人興致極高地笑了笑,站起身來:“要去,而且是現在就要去看看。”

任家村只是陪襯的,小佛城才是主角。這火來得如此巧妙,分明是有人慌了,急着想要銷毀什麽。

“那我跟你去小佛城。”紀煙立刻接話。

顧易這個人平時看着腦子少一根筋,但關鍵時刻卻是個萬事都能比別人多想一分的。他了解紀煙不饒人的脾氣,想到方才她才和陸析钰起了沖突,一口否定:“不行。”

“怎麽不行了?”紀煙氣鼓鼓地看向顧易,“你不願意陪我去,還打算管我是不是和別人去了?”

顧易張了張嘴,話在嘴裏圓了兩遍,愣是沒說出口。

倒是陸析钰并不在意,說道:“有何不可?紀大小姐是任慈的表侄女,自然了解任慈的生活習性、私人習慣,查起來也方便。”

不想陸析钰此話一出,紀煙氣勢反而比方才弱了許多:“我……”

“她從小沒出過掖都。”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姜玖琢突然開口。

自打出了掖都,除了适才在馬車上,一路上她都沒怎麽和陸析钰說話。陸析钰轉頭,看向這個好不容易再一次主動開口的人。

“因為紀煙父親和任慈的恩怨,她後來也很少和任慈有往來,你說的這些,她都不知道。”姜玖琢說道。

“所以?”陸析钰彎着眼睛,等她往下說。

“所以我陪你去,”姜玖琢頓了頓,說道,“除了你說的,我還知道他有個藏東西的地方。”

僵持了半天的事就這麽敲定下來。

四個人分成了兩路,顧易和紀煙留在任家村,陸析钰和姜玖琢去小佛城。

沒過多久,顧易便弄來兩套麻布衣裳:“那你們兩個把衣裳換了再去。”

陸析钰手指頭在粗糙的布料上蹭了一把,很是嫌棄。

倒是姜玖琢不講究,悶聲不響地拿起那套衣服,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換衣裳去了。

見陸析钰還站在原地,顧易悄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行了陸世子,你們兩個一套貴、一套兇,換了才好扮成遇難夫妻啊。”

聽到夫妻二字,陸析钰嗤笑一聲,留下了那套布衣,随即把他和紀煙兩個多餘的人推出了屋子。

假扮夫妻,還真像是假扮的夫妻。

……

一盞茶後,姜玖琢和陸析钰相繼從對門的屋子裏走出來。

姜玖琢瞟了陸析钰一眼,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衣角。

兩人間有一小段距離,她腳尖轉了方向,剛要向外走去,卻發現有點怪異的地方。

陸析钰見她走來:“怎麽了?”

姜玖琢面無表情地指了指:“你的領子沒理好。”

陸析钰垂眼,兩根手指往外翻折兩下領子,越折越淩亂。

“……”

果然是公子哥,換了身平頭百姓穿的衣裳都不會穿了。

姜玖琢實在看不下去,伸出手:“不是這個樣子……”

陸析钰配合着她的高度,很自主地彎下腰。

兩人突然靠近,淡淡的藥草氣息萦繞而來,她很輕易地就替他理好了衣領,而後撞入了他專注的目光中。

專注地盯着她,分明是不可奈何而為之的事,卻因他近在咫尺的直白眼神多了濃烈的拉扯。

姜玖琢被燙到似的收回手,轉身向外:“走吧。”

陸析钰直起身,眼神一路跟随,擡腳跟上。

一前一後。

百無聊賴等在外面的顧易和紀煙見着兩人從面前走過的側影,來了精神。

顧易靠在牆邊抱胸感嘆:“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但我們陸世子這張絕世容顏啊,根本不需要衣裝來襯,連我都自愧不如。”

紀煙對陸析钰憋了一肚子的意見,但就這句話,除開顧易那自戀的最後一句,她也真沒有反駁的意思。

顧易說的話,姜玖琢也是認同的。

不用回頭,她就記住了身後人一身方才麻布衣服走出的樣子。

從見陸析钰的第一面起,姜玖琢就不喜他的風流和羸弱,但她無一刻不承認,他的确是個清隽貌美的人。

長身玉立之人便是脫了那身翩翩衣袍,依然是公子如玉,即使是最粗制濫造的料子,也掩不住他俊逸的臉龐,對白玉般的他來說,不過是多了幾分仙人落凡塵的落魄罷了。可就連這點落魄,大約都成了給自卑之人接近他的理由。

他是大周唯一的世子,是在親王妃溫言細語中長大的獨子,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郎君,縱然纨绔無所成,也是高高在上無人敢摘的一輪月。

又何況,旁人遠不知他皮囊下并非敗絮。

就像以前的她也不知道一樣。

姜玖琢忽然能明白過來,為何母親讓自己抓住機會。

大概母親也知道,她只是衆人眼中的小啞巴庶女,如果不是陸析钰總莫名其妙地纏着自己,她應該永遠都不會和大周的世子扯上關系。

這樣的人,真的會喜歡自己嗎?

姜玖琢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非要說的話——不是滋味。

可跨出客棧的那一刻,身後的人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她身旁,用着那一如往常的纏綿語氣:“阿琢,等等我啊。”

她一偏頭,就能看見——他的笑。

小七不知從屋裏的哪個角落中竄出來,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問道:“什麽叫人靠衣裝馬靠鞍?”

顧易一驚:“你也來了?”

小七點頭:“嗯,跟了一路。”

顧易習慣了他神出鬼沒,沒文化地解釋道:“就是好看的衣服才能顯得人更好看,難看的衣服只會讓人更難看,不過你世子哥哥呢是個例外,穿什麽都挺能吸引小姑娘的。”

說着,他擡起下巴指了指門外那些低頭害羞的女子,個個眼神飄忽,想看卻不敢看,最後又忍不住看。

小七覺得自己懂了,舉一反三:“那玖琢姐姐也是例外啊,你看,阿姥家的兒子躲在柴火堆後面偷瞄她呢!”

紀煙本是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吓到,此時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探頭望過去。

她一臉自豪:“那是,我們玖琢多好看啊,就是總被人說兇啊、沒有女子的樣啊,所以她自己不覺得罷了。這麽說起來,你的世子哥哥還算有點眼光。”

聞言,顧易換了個角度,仔細端詳了一下姜玖琢的臉,贊同地點點頭:“別說,和陸世子還有點配。”

紀煙不屑:“什麽有點配?玖琢一點都不比世子差好嗎!你們都沒有見過她描眉化紅妝的樣子,她成婚那日,那眉眼——長睫扇一下就好像是在給人下勾子,無意間抿一下唇都覺得那嫣紅色……”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孩子,頓了頓:“呃,反正就是好看,能豔壓衆人的好看!”

小七兩眼放光:“我也想看玖琢姐姐妝飾完的樣子!”

紀煙對小七很有好感,知道他大抵是顧易他們帶來的人,笑眯眯地問他:“小孩,你為什麽只管世子和玖琢喚哥哥姐姐?”

小七也笑嘻嘻地答:“因為我喜歡他們啊,而且我覺得世子哥哥也喜歡玖琢姐姐。”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世子哥哥才不缺什麽護衛,非要玖琢姐姐跟着,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紀煙聽到後半句哼了一聲,又指着顧易問:“那你不喜歡他嗎?”

小七思考了一下,正色道:“有點兒。”

紀煙:“有點兒喜歡?”

小七:“有點兒不喜歡。”

“……”

顧易在一邊聽着,很想給這死孩子腦袋瓜子上來一下。

***

通向小佛城的一條林蔭小道上,樹影在地上緩慢地移動,除了枝葉偶爾發出的沙沙聲,只剩下肆意蔓延的靜默。

鬧矛盾鬧了這麽些天,姜玖琢終于意識到,從她和陸析钰認識起,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主動。如果她不說話,他們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只會變成現在這樣——死寂一片。

這感覺很奇怪,好像是……不習慣。

姜玖琢想不通,她明明早就适應了一個人孤僻地待在一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從不習慣身邊多了一個吵鬧的病秧子變成了不習慣他不說話的樣子。

林間路不平坦,陸析钰用扇子敲了一下正在發呆之人的頭。

姜玖琢摸了摸自己的頭,黑眸沉沉地看向他,又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了遙遙幾步處的小坑。

心裏一陣煩亂,她跨過那坑,亦如往常般垂睫無言。

可糾結了許久,她還是打破了沉默道:“你不覺得你這把扇子一看就是富人家的東西嗎?”

“嗯,确實有點。”陸析钰翻了翻自己的扇子,從善如流地收了起來。

可這意味不明的一聲應答後,再度無人說話。

姜玖琢捏了捏耳垂,躊躇着是不是該再說些什麽。

好在短暫的沉默後,陸析钰想起了一件事,先開口問道:“你怎麽知道任慈藏東西的地方?”

姜玖琢松了口氣,答道:“我先前随祖父去過一次小佛城,那次祖父和我都帶着劍進不去,就是任慈親自來迎的。”

“嗯。”陸析钰應她。

“任慈有飯前沐浴禮佛的習慣,他從佛堂出來的時候,我碰巧發現的。”姜玖琢繼續道。

“你現在再去小佛城,就不怕被發現?”陸析钰問道。

“都是前幾年的事了,而且那時我與祖父是坐任慈的馬車去的縣衙,根本沒什麽人看見我們的臉。”看見她的人無非就是守城的士兵,不會那麽巧。

陸析钰看她卸了劍的扮相只剩嬌嫩,只要不将那只慣用劍的手伸出來,着實也懷疑不到她身上。

小佛城就在幾步開外。

“那還剩最後一個問題。”他一直沒問的問題。

“什麽?”姜玖琢看他。

陸析钰眯起眼睛,語調深深地問道:“阿琢,你既然會說話,為何要裝啞巴?”輕言輕語的,看着她的眼睛。

仿佛先前的問題都是順帶,而這才是他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

姜玖琢從來沒和祖父以外的人解釋自己裝啞巴的真正原因,就連紀煙,她也沒說過。

她避重就輕地道:“因為我嫌你煩,不想和你說話。”

是搪塞,也是實話,起初她的确是那麽想的。

聞言,陸析钰表情滞了一瞬,突然間就不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比剛剛更沉悶。

姜玖琢餘光睨他側臉,是從沒見過的失落。她一下子又拿不準是不是自己話說得太重了。

于是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清了清嗓道:“但是我現在習慣了,你也不用特意改。”

陸析钰不言不語地盯着她,盯得她頭皮發麻。

就在姜玖琢思考着是不是要再說點什麽時,他忽地笑了:“我就知道,我們阿琢和我還是很親近的。”笑意盈盈的樣子哪還有方才的半點受傷樣。

姜玖琢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他戲耍了,下意識就想摸劍。

可是摸到空空的腰間,她想起來了,為了進小佛城,換衣裳的時候把劍也一并卸下了。

小佛城城門緊閉,裏面的人似乎聽見了門外的鬧聲,城門被推開一條縫。

“你們是誰?從哪裏來?”守城小卒只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問道。

雖是小卒,卻未拿兵器,從陸析钰的角度看去,能看見他身旁靠在牆邊的那些叉竿和飛鈎都蒙了層灰。

陸析钰娴熟地收了笑意,青白着臉色停在城門外:“我們是從石河村來的,前段時間村子糟了劫,我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全村就剩我們兩個了,也不知何去何從,這位兄弟能否收留我們幾天?”

見陸析钰的病容發揮了作用,姜玖琢便低着頭站在那兒,聽他在那裏說謊不打草稿,也全然不管。

她早就領教了陸析钰編故事的本領,哪裏來的石河村,她聽都沒聽過,他無非是仗着小佛城的人常在城中,孤陋寡聞,随便扯了個地名。

小卒見他們兩人處境可憐,猶豫了一下:“我叫仙朗,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哥哥,你在和誰說話?”一道清麗的女聲傳來。

仙朗轉頭,先是接過了女子手裏的食盒,絮絮叨叨了兩句讓她不要總這麽辛苦給他送飯後,才答:“有兩個外來的,家裏遭了難,想進城歇個腳。”

而就在仙朗轉頭的間隙,姜玖琢小臉繃緊,落了些慌亂之色。

門縫因他不上心的動作而變大,露出了仙朗的半張臉,膚色是常年日曬的黝黑,棱角分明的五官很是出衆,那張側臉雖沒有仙卻着實有朗,俨然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太眼熟了。

這正是曾經路過小佛城時,她見到的那個守城兵——怕什麽來什麽。

門後的女子見他們可憐,溫言讓仙朗開門。

仙朗本是想再問問他們來路,但妹妹心善,再見來人一弱一嬌,也都不像是打打殺殺之人,便放下食盒,回身取下門栓。

姜玖琢顧不得太多,往陸析钰那裏靠了靠,陸析钰注意到她的異樣,多看了她一眼。

與此同時,多看她一眼的還有仙朗。

門開了小半,內外幾人的視野都開闊了許多。

就在門後的女子要将他們領進來時,仙朗突然攔住了姜玖琢。

姜玖琢面上不動如山,心卻已經吊到了嗓子眼。

只見仙朗抓耳撓腮地打量了她一會兒,倏地問道:“你……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

姜玖琢一顆心猛地一跳,把頭埋得更低:“公子看錯了。”

仙朗随着她的動作一并低頭,去尋她正臉。

“你特別像我以前見過的一個人……”仙朗頭直探,就差湊到她的臉上。

姜玖琢的緊張和不适混在一起,呼吸都亂了。

避無可避之時,熟悉的藥草香襲來,一只溫熱的手覆在她的後腦上。身後人的掌根蹭着她的耳廓,将她掩面按進了懷裏。

只聽陸析钰把她保護好,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不是在這兒嗎?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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