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多讓自己寝食難安的事經過時間的研磨最終也終被冷卻,無關乎善變,而是認命。當你全心投入等待翻盤的時機卻發現毫無進展,熱情就像點滴瓶裏的生理鹽水,很快就流失殆盡。
樸燦烈現在就是這種狀态,已經近乎自暴自棄。特別是在實施了軍師邊伯賢建議的一系列方案仍舊傷不到那尊冰雕絲毫,卻被反彈力打擊得垂頭喪氣。樸燦烈已經開始試着接受現實了,雖然心裏的鈍痛從來不曾減輕過。
苦心經營着的一段感情,眼見它萌芽成長到了近乎成熟之際,卻不想它忽然之間又萎縮了回去。而不幸的是,你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心力再去重來一回。
樸燦烈認清現實後反而顯得平靜了,雖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只要不想見,總有千萬種理由錯開各種見面的機會。哪怕是同時出席某場活動,只要管住自己的眼睛,也可以做到全程無交流。只要安于現狀,假以時日,你就會發現一段感情真的就像杯中殘餘的水蒸發地不遺痕跡。
除非你還不想認命。
結束了前一天的行程,換來難得的為期一天的休息日。樸燦烈像是心情不錯,也可能只是一時興起,說着要請邊伯賢喝奶茶,犒勞他這些天來的勞神費力。邊伯賢沒有推辭,朋友之間用不着這樣假意的客套。
邊伯賢正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小憩,嘴裏哼着小調,過于随性而有失水準。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邊伯賢這才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
樸燦烈手中空空如也,只是嘴裏還叼着袋酸奶。跟方才出門前相比,像是有些挫敗,已經沉了臉。
用腳後跟想也明白肯定是碰到了能夠控制他情緒的人,還能有誰?吳亦凡呗。
邊伯賢的視線一路尾随着樸燦烈,直到那人的酸奶已經消了小半袋。樸燦烈好像已經忘記說要請客的事,此時正愁眉不展地冥思着。
邊伯賢吞了下口水。“他在外面?”
樸燦烈點頭繼而搖搖頭。含混不清地說了句“不只是這樣……”。
樸燦烈松了口,一只手拿着酸奶袋,然後看着邊伯賢看了半晌,眉頭快打了個死結。終于才吐出一句:“我聽見他和桃子說以後在舞臺上增加互動的事了。明明之前還跟我說大家都一樣,都要留私人空間的。放屁。”樸燦烈爆了句粗口,然後繼續叼起了酸奶。卻翹起了二郎腿,和邊伯賢面對面坐着。
邊伯賢的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然後神秘兮兮地往前湊了湊,約莫離樸燦烈的臉也不足五厘米了。
“要不你就告白吧。”邊伯賢說得誠懇,眼睛裏一片晶亮。
“噗”樸燦烈剛吸進嘴裏的一口酸奶就全部貢獻給了邊伯賢的臉。邊伯賢還是維持原姿勢不動,酸奶已經順着他的下巴磕淌了下來,一張白淨的小臉就像抹好了沙拉醬的吐司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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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燦烈心生愧疚,下意識地用手去抹他的臉。邊伯賢則是一臉嫌棄地躲開了,然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紙”。邊伯賢的面部表情已經擰巴得無法直視了,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樸燦烈想笑,但出于人性,還是咬緊了牙憋了回去。
邊伯賢拿紙巾擦拭着臉上混着樸燦烈口水的酸奶,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飙髒話。也顧不得一臉的奶腥氣,邊伯賢繼續湊近了樸燦烈的臉。仍舊是那副懇切的表情,他說:“燦烈,我說真的,你去告白吧。都到這份上了,你可千萬別說你倆只是隊友愛了。”
“我們只是隊……”樸燦烈出于慣性地想要反駁,卻不想被邊伯賢搶了先,只得把後半句話生生吞了回去。
于是整個上午的時間,邊伯賢始終苦口婆心地勸樸燦烈正視自己的感情,并且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樸燦烈不停地在告白與不告白的結果之間做權衡。
正如邊伯賢所說,現在吳亦凡和樸燦烈的關系進入了冷淡期,如果再不想辦法令這段關系回溫,那只會更加生疏直到退回普通朋友的位置。告白的話,如果成功那麽一步登頂,以後甜甜蜜蜜恩愛無限。如果失敗最糟糕就是連朋友也做不了,反正和現在的情況也半斤八兩了。
樸燦烈還在猶豫,邊伯賢已經開始把他往客廳推了。
“不得找好時機?”樸燦烈手扒着門死活不肯出去,于是只得繼續找理由。
“你要什麽時機,難不成來一套燭光晚餐浪漫party。想想你的’情敵’,你晚行動一步都是威脅。快去!”邊伯賢還在推搡着,樸燦烈腳一滑就站到了客廳裏,邊伯賢毫不留情面地甩上了門。
切斷了所有的退路。樸燦烈只能硬着頭皮去搜索獵物。
吳亦凡此時正站在飲水機旁邊,手裏端着咖啡杯正欲接水。而環視吳亦凡四周,樸燦烈驚喜地發現沒有閑雜人等,這等好時機若是錯過了還不得虧死?
樸燦烈若無其事地蹭到吳亦凡身後,那人的手正攪動着杯中的咖啡,姿勢優雅,神情冷峻。樸燦烈開始打起了退堂鼓,正猶豫着要不要退回去,只聽見吳亦凡問了句:“你有事?”
樸燦烈只覺得身體裏的血液開始沸騰,矜持什麽的從來就不屬于我好嗎?伸手握了握吳亦凡垂在身側的左手,那人卻毫無知覺似的,而樸燦烈卻只覺得心跳都變得不受控制。
“有事。你跟我來一下。”樸燦烈拉着吳亦凡的手想要往洗手間走,吳亦凡的右手還端着剛泡好的咖啡。既沒有反抗,卻也并不配合,樸燦烈有些吃力,算得上是半拖半扯着終于把那人帶到了洗手間門口。
吳亦凡像是終于失去了耐性,他抽回自己的手,臉上有些愠色。語氣不善地問了句:“有什麽事不能在外面說?”
樸燦烈打量了下客廳,隊友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各自散開了,此時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想想倒也不礙事,樸燦烈咬了咬下嘴唇,忽然又覺得難為情了。
吳亦凡抿了口咖啡,見樸燦烈半天也不開口,扭身就要往回走。
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樸燦烈忽然就上前抱住了吳亦凡。雙手緊緊捆在那人的腰間,只勒得吳亦凡有些喘不勻氣。吳亦凡的瞳孔不覺放大了一圈,心髒強有力地搏動着,清晰而強烈的震顫,再也壓抑不住的情感将要到達爆發的臨界點。手中端着的咖啡就着這股沖擊力潑出去不少,吳亦凡忽然很想轉過身把這個人揉進自己的懷裏。
“燦烈,你這是幹什麽?”吳亦凡的聲音開始發顫,語調輕的像是在傾吐着現實。
“凡哥。”樸燦烈反倒加大了力度,“別說話也別推開我,聽我說完行不行。”
吳亦凡沒有接話,樸燦烈就當他是默許了。
“凡哥。”樸燦烈蹭了蹭吳亦凡的背,換了個姿勢,“如果我做錯了事,你就罵醒我或者打我一頓,能不能不要無視我?我這麽笨的人每天胡思亂想很辛苦的。我有件事一直瞞着你,可是我現在啊好像再也瞞不下去了……”
吳亦凡的眼眶裏綴滿了晶瑩,卻舍不得眨下眼睛。心裏酸脹得厲害,肢體也像是被酸性液體泡久了變得軟綿綿的。“別說了燦烈,別說了……”吳亦凡啞着嗓子,幾度哽咽。
“凡哥。其實我們明明可以試一試的對不對?其實我并不想當你的弟弟了,我一直都……”手機鈴聲響得太過突然,像一記棍棒讓吳亦凡瞬間變得無比清醒。他用力掙脫開樸燦烈雙臂的束縛,然後背對着他輕描淡寫地回了句“燦烈你別鬧了”。
樸燦烈掏出手機按了拒接,然後沖着吳亦凡的背影吼着:“吳亦凡你能不能誠實一點,你明明知道我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我喜歡……”
鈴聲再度響起,像一把鐵錘把溫情的氣氛敲得粉碎。而今夢醒了,人也該退場了。樸燦烈扶了扶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吳亦凡還站在原地,手裏的熱咖啡熱氣消散在空氣裏,卻也再無法為方才的氣氛增溫。
陌生的號碼如同一串咒文糾纏着樸燦烈的呼吸,讓他久久舍不得挂掉。樸燦烈終于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而後将手機放在了耳畔,語氣生硬地詢問着對方的姓名。
而後是一陣令人恐懼的冥靜,靜到整個空間只回蕩着兩人的心跳聲。強健有力,卻滿是不确定。樸燦烈有些艱難地開了口,他的聲音裏甚至還有幾分讓吳亦凡不願承認的欣喜,卻是吐出一句足以讓吳亦凡心碎的話。
“你是……金敏熙嗎?”
玻璃破碎的尖銳深深刺痛了吳亦凡的耳膜,而地上不知何時已經鋪上了一層淺褐色液體,冒着徐徐熱氣。溫熱的香氣将兩人纏繞在一起,卻又生生劃出了一條明顯的分界。一切的一切,無不昭示着現實的殘忍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