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樸燦烈挂斷電話的時候吳亦凡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地玻璃碎片。咖啡的香氣濃郁且甜膩,卻令樸燦烈有些暈眩。樸燦烈認命地閉了閉眼,然後狠狠捋了把額前的碎發。清理完地板的狼藉,一個人進了洗水間。本想擰開水龍頭來沖淡些心頭的愁緒,卻不想被流水聲擾得更加心神不寧。

金俊綿的手附在門上,已經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了,方才的情景他已經通過門縫看得一清二楚了。此時正面無血色地默默關緊了房門。度慶洙在金俊綿背後站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金俊綿毫無回應,只是木着臉盯着地板的一條縫出神,不知是在思索什麽。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攥得骨節發白。

樸燦烈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金敏熙這個人,即便偶爾從朋友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也只是平靜地微笑傾聽。可是當自己親口念出這個曾經最為親密熟稔的名字時,心中卻還是不禁産生了一陣悸動。一如當時,卻異于當時。

樸燦烈在練習生時期曾交往過一個女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就是金敏熙。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卻也算不得短,而這個人卻是燦烈的初戀。金敏熙是和燦烈同年進入公司的練習生,兩人有共同的密友,一來二去,漸漸熟絡起來。金敏熙屬于長相甜美可人、身材嬌小的女生類型,在所有女練習生中算不得最為出色,樸燦烈對她卻是一見傾心。情窦初開的男孩子,對于戀人還沒有過于具體的标準和訴求,只是看着喜歡就足夠了。

兩人的戀情持續了不足一年,卻因為唯一一次的親昵被公司的練習生負責人抓到,處分自然是免不了的。由于公司剛剛推出了新女團,暫時沒有推女團的計劃,而新男團的籌備已經提上了日程。金敏熙最終選擇了離開公司,樸燦烈也因為被公司警告并且記過。金敏熙離開後的一段時間,樸燦烈曾想盡辦法與她保持聯系,卻遭到對方的拒絕,甚至更換了一切聯系方式,與樸燦烈徹底了斷。樸燦烈消沉過一陣子,最終是在吳亦凡無微不至的關心和開導中漸漸回歸生活的正軌。後來聽說金敏熙簽到了一家并不出名的小公司,再後來就很少聽聞她的消息了。

卻很突然的,接到了金敏熙打來的電話。她說,燦烈你能不能跟我見一面,我很想你。

樸燦烈聽到心裏一處晦暗的角落裏不停地叫嚣,仿佛在喚醒一段塵封的回憶。而樸燦烈手中正握着令其得以釋放的鑰匙,他卻不能插進鎖孔。

僅僅一個動作,只怕會萬劫不複。

金敏熙和樸燦烈約在以前常去的一家飲品店,樸燦烈現在換了身份,自然不能毫無修飾地去與她會面。樸燦烈特意換上了連帽針織衫,配了副墨鏡,把一雙稚氣未脫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樸燦烈湊在櫥窗前往裏看,只看見一個眉目清秀,蓄着披肩發的女孩子的側臉,手中正不停攪動着什麽。是她,這眉眼之間的相似度幾為百分之百,好像除了焗了頭發,她一點沒變。忽然就有些退縮了,怕見她,怕看她的眼睛,怕勾起太多不想記起的情緒。糾結了一陣子,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樸燦烈用食指在桌上敲了兩下,語調俏皮地問了句:“我能坐在這裏嗎?”

女生轉過頭,綻開一個甜美精致的笑容。樸燦烈有些恍神,卻意外覺得陌生了。

金敏熙化了淡淡的眼妝,眼線上挑,濃而稠密的睫毛微微忽閃着,像極了不安分的貓。原本純粹得不含任何雜質的清亮反而顯得過于魅惑,失了那份讓燦烈最為心動的真實。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卻還是笑顏盈盈。

“燦烈,”金敏熙開口,話裏就是滿滿的撒嬌意味,她說,“這些年,我很想你。”

樸燦烈不敢去和她對視,只是低着頭攪拌着杯中的熱咖啡。

“我記得你最讨厭和咖啡的,現在也開始喝了啊。”樸燦烈輕描淡寫地說着,試圖把心事攪拌進咖啡濃郁的香氣中,神情的變化微不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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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啊,人都是會變的麽。你現在,竟然這麽高了……”金敏熙說着用手比量了兩人之間的身高差,然後自顧自地笑着。“你看,我都沒怎麽長。”

金敏熙是個聰明人,在聯系樸燦烈之前,她已經翻看了樸燦烈接受各處采訪時說過的話。他的擇偶标準,無一例外,與自己完全吻合。不難猜出,樸燦烈對自己,到底還是有幾分眷念的。

“燦烈,當初與你分開,我挺後悔的。沒想到這麽久了,我還是沒辦法忘記你。你……是不是也像我這樣?”金敏熙說這話時擡眼偷偷打量着對方的表情,怎奈樸燦烈戴着墨鏡,心事藏得滴水不漏。

金敏熙的手附上樸燦烈的手背時,樸燦烈卻忽然慌張地收了回來,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金敏熙蹙起了眉。

“也是……”金敏熙抿了口咖啡,語氣也冷淡了不少。“成了藝人,有了名氣,認識的漂亮女孩子多了,自然也不會記得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前任了。”

樸燦烈心裏一陣絞痛,他實在無法把這樣尖銳的說辭和眼前這人聯系在一起。時間沒有改變她分毫的容貌,而她的心卻在世事浮沉了沾染了世故與塵埃,如此傷人的話,竟也可以這樣輕易地說出口。

“燦烈,其實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的。”金敏熙又換上了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樣,“你知道我簽了個小公司,今年就要出道了。但是公司給我提了個要求。”金敏熙忽然一頓,擡眼對上樸燦烈的眼睛。

樸燦烈有些慌亂,只得低頭繼續攪拌着咖啡。

“公司的意思是,如果在出道前炒作一下會比較好。所以,你能不能承認我們之前的戀愛關系?”話說得太過于直接,讓樸燦烈有些發怔。樸燦烈一臉不确信地對上她的目光,想要開口詢問什麽,金敏熙複又開口道:“你不願意幫我是嗎?別忘了,當時我會離開公司,并不能和你脫了關系的。”臉上的表情煞是無辜,語氣卻有些咄咄逼人。金敏熙說這話時心裏也極度不安的,她很明白,她現在是在利用他對自己的愧疚來謀福利,可惜的是,即便成功,他們也只能落得老死不相往來的結果,何況失敗?樸燦烈只覺得後背一陣冷一陣熱,甚至感覺得到貼身衣服的黏膩。

“不是我不幫你,你知道的,公司對于戀愛這種事一向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公司咬住不松口,我是不可能私自承認的,除非……被雪藏。”樸燦烈說完最後一句話,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凄涼。

曾經付出的真心動過的感情,總會有一日洶洶而來,化成逃不開的債。

金敏熙美目瞪得渾圓,像是有些發怒,将要發作,卻像想起什麽似的,話鋒急轉。

“這樣啊……算了算了,我也就是這麽随口一說。”金敏熙笑着掩飾方才的情緒波動,那笑容卻太過模式化,不帶一絲生氣似的。

如果說之前樸燦烈對這個人還抱着絲絲縷縷的幻想,此刻已經被現實抨擊地粉碎。原本就不應該再反複的,因為早就回不去了。自己念念不忘的,不過是初戀留下的一份悸動,卻不是這人,直到真真切切地與她重逢,才終于明白自己對她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情愫。

兩個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金敏熙便借故離開了,樸燦烈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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