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郁盛緊緊抱住了秋嶼……

黑色奔馳以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前方車子的後面,自從那次意外後,他不可能放郁盛在外獨自回家。

無論是回公寓,還是回別墅,他必須要親眼看見她走進大門才能放心。

這不是他第一次開車跟在其他載着她的車子後面,從前,每次她和顧覺例行約會,他都是這樣保持距離綴在後方。

可這一次,他心裏卻有一些異樣的感覺。

從前他知道,她并沒有多喜歡顧覺,未婚妻這個身份只是因為無可奈何。

可這次的岳棟卻不一樣,他和顧覺不同,他們兩個……似乎很般配。

秋嶼擰眉,适時将這些不該有的情緒抛去腦後。

郁盛在車上接到了郁貴東的電話,對方沒有問她在哪,只讓她立刻回家。

她這會原本就是朝別墅的方向去,聞言回道:“還有半個小時到家。”

郁貴東聽了,一言不發的挂上電話。

郁盛若有所思的握着手機,一旁的岳棟出聲詢問:“沒什麽事吧?需要讓司機開快一點嗎?”

“沒事。”她朝他笑笑,想起他剛才說的盧娜的事,又道,“盧娜那邊我會來聯系的,可以在年後開會時再讓她過來。”

岳棟笑着應了。他原本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不過是想找個借口送她回去罷了,然而郁盛接完電話沒多久,又來了消息。

她打開微信一看,消息是郁有楓發來的。

他很少會給她發消息,消息不是語音,是文字:爸剛才是不是叫你回來?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有合适借口,今天就先別回來。

郁盛垂眸回複:我已經告訴他會在半小時左右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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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有楓:……保重。

郁盛沒有追問他到底什麽事,其實也不太需要追問。她原本猜測是不是又和上次一樣,是郁有楓和郁貴東之間的矛盾。

但現在看到郁有楓的消息,這點已經能夠排除了,再加上他這句話所隐帶的含義……郁盛覺得自己應該大致猜到了是什麽情況。

先別回去?

如果郁貴東已經知道了,她不回去又能怎樣?

更何況,她真的有些好奇郁貴東此刻的表情,當他發現她并不是他想象中逆來順受的乖巧棋子時,他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因為電話和消息,郁盛後面沒再主動開口和岳棟說話,岳棟也感覺到了她的情緒,十分體貼的沒再開口打擾她。

郁家所在的別墅區很快就到了,因為天氣寒冷,郁盛大衣下面是一件不怎麽禦寒的裙裝,所以岳棟詢問她之後讓司機一路開車送進別墅區裏面,在郁家別墅外旁的車道上停下。

“謝謝,年後再見。”郁盛拿起包,沖他禮貌一笑。

岳棟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如果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都會幫!”

郁盛再次沖他露了個笑容,推門下車。

她目送岳棟的車離開後,轉身朝別墅走去。

和那天一樣,別墅裏的氣氛很是凝滞,郁貴東身上穿着昂貴的西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眉頭緊鎖。

他大約嫌領結勒着脖子悶得慌,早已扯開丢在一旁,而郁有楓亦是同樣穿着修身的銀色西裝,兩個人的打扮一看就是剛從一個宴會上結束回來。

郁盛彎腰想換拖鞋,郁貴東卻已經忍不住了:“你給我過來。”

她直起腰,踩着四厘米高的裸.色.靴,直接走進客廳。

“我問你,你和顧覺到底怎麽回事!”郁貴東憋悶了一晚上的怒意終于開始迸發出來。

郁盛輕輕揚了揚眉,她不确定郁貴東是怎麽知道的,知道了多少,她決定先試探一下。

“爸,你在說什麽?”

“別裝了!我都知道了!”他拍着沙發扶手,怒不可遏,“你到底做了什麽惹他生氣?是不是和剛才送你回來的男人有關?怎麽,你現在是不滿意顧覺,還是受不了他身邊有其他女人,所以打算報複他?你知不知道剛才在宴會上我有多丢人?……”

郁盛安靜聽着郁貴東的質問,然後從他帶着怒意的話裏拼湊出了大概的情況。

郁貴東今天帶着郁有楓去參加一個高級的商務晚宴,這個晚宴對他來說應該還挺重要,估計有不少他想要認識和攀附的上流人士和商界大鱷。

他應該在酒宴上見到了顧覺,和顧覺在一起的估計都是他很想認識的對象,他原本可能想仗着未來親家的身份去攀談,結果卻被當衆落了臉。

顧覺這個人,既要面子又記仇,在場面上應該不會多說什麽,不過肯定丢過幾句不好聽的話,還應該含沙射影的讓郁貴東發現這是她的鍋。

在郁貴東概念裏,郁盛本該言聽計從,扮演好她未婚妻的角色,順着顧覺哄着顧覺都還來不及,現在居然敢讓惹他生氣?不僅惹顧覺生氣,還讓他氣到能直接在場面上落他郁貴東的臉面,她到底做了什麽!?

“我沒做什麽。”郁盛眸色淡冷的看着對方。

“沒做什麽?你還敢告訴我你沒做什麽?那個人可是顧覺!知道顧氏集團有多少産值嗎?幾百億!那可是幾百億啊!他有錢有臉又年輕,百億豪門太太,你居然還不滿意,敢去惹他生氣?還在外面認識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你——現在就立刻給我去找他!不管你去他面前自我反省也好,道歉認錯也好,求他也好……他讓你做什麽你就給他做什麽!總之你給我把他哄好哄開心了!……”

郁貴東話語裏的暗示就連郁有楓都聽懂了,他忍不住擰起長眉,有些不忍的看向郁盛。

可是他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平時他頂撞郁貴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唯獨郁盛這門婚事,是郁貴東最緊張的大事。

所以,即便他此刻因為郁貴東的話心裏不太舒服,依然沒有出聲。

郁盛同樣沒有出聲,她想聽聽看,郁貴東接下去還能說出什麽來。

在她看來,這便是典型的無能怒吼,郁貴東正在為事情脫離他的掌控而生氣,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她害怕,讓她順從。

但他并不明白,哪怕他的吼聲再響,今天也不可能讓事情依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為了有一天能像今天這樣冷眼無視他,她花費了整整四年的時間。

從他帶她去見那個中年實業家開始,從十七歲至今,她人生裏本該最美好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都在拼了命的努力學習和成長。

“你到底聽懂沒有!”郁貴東發洩了一通,卻發現郁盛站在那裏毫無反應,既不緊張也不害怕,更加沒有乖巧和順從。

“我不會去找顧覺道歉的,是他提的分手,讓我不要去找他。”

“你、你說什麽?”大概是郁盛口中的“分手”兩個字,讓郁貴東臉色大變,他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吵架鬧矛盾,哪裏想到會這麽嚴重。

但很快,郁貴東又穩下了心神。不對,如果顧覺真的要和她分手,今天不會丢話給他,還讓他知道郁盛惹他生氣,如果他真想和她分手,壓根就不會提起她。

所以反過來說,顧覺今天會提起,完全是想讓郁盛主動去找他道歉,他這是在遞臺階啊!

他想起自己壽宴那天顧覺對她的維護,他對郁盛這麽上心,又怎麽可能因為一次矛盾就分手!

想到這裏,郁貴東立刻再次催促郁盛上門去找人道歉,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把顧覺哄回來,否則她就不要再踏入這個家,也別再叫他爸!

郁盛看着對方因急功近利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臉,輕輕笑了笑:“爸,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你還回家的那段時間,有一次你帶我去公園。有個男生過來揪我頭發,把我的辮子揪散了,你匆匆忙忙跑過來,一邊抱起我,一邊非常生氣的罵對方,還告訴他男生不能欺負女生,女生都是小公主……”

郁貴東擰眉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莫名其妙說這些。

郁盛沒有理會他的表情,繼續緩緩說了下去:“後來,你和媽媽大吵了一架,你再也沒回過家……爸,究竟是這個世界變了,還是只有你變了,或者說……你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行了!現在我沒心情聽你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你趕緊出門!記住我說的話!如果哄不好他你就永遠別回來!”

“我不會去找顧覺的,我也已經說過了。”

郁盛說着,重新拿起一旁的包,“要哄你自己去哄,要嫁你自己嫁給他,我不是你手裏的貨品,也不是任由你擺布的棋子。”

郁盛冷冷看着他,第一次毫無遮掩的讓他看到真實的自己:“從小,媽媽和老師都教導過我,想要得到什麽,就該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你想要得到利益,卻要我來付出,你在想什麽美事呢,我有那麽傻嗎?”

話至此,再多說也無意義。

郁盛轉身朝別墅外走,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把郁貴東再次爆發的怒吼聲輕輕甩在了身後。

郁貴東似乎想要追,可沒走兩步就捂着心口跌回沙發,客廳裏頓時亂做一團,有人喊着“老爺”上前扶人,有人手忙腳亂想打電話叫醫生,也有人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把郁盛勸回來……

郁盛就在這片混亂中踏出別墅,她沒走兩步,郁有楓追了上來。

“姐姐……”他拉住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

郁盛朝他笑笑:“想不出來說什麽就不用說了,你早晚也會像我一樣,有忍耐不下去的一天,祝你好運。”

“姐姐——”

郁盛沒有回頭,大步走進了寒冷夜色裏。

她在別墅外的車道上沒走幾步,熟悉的車子緩緩駛來,在她身側停下。

秋嶼很快下車來到她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郁盛擡頭看他,對上他緊鎖的眉頭和眼底的擔心,沖他笑了笑:“沒事,走吧。”

她上了車,沒有告訴秋嶼要開去哪裏,他也沒問,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車速朝前方開。車內空調打得很暖,可郁盛卻感覺自己手指冰涼。

她晚餐上只喝了兩杯紅酒,以為酒意早已散了,可此刻胃部卻不舒服起來,就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那裏,在用力擰動。

她想要忍,可越是忍耐越是難受。

“郁總?”秋嶼從後視鏡裏看見郁盛閉着眼睛蹙眉靠在那裏。

“阿嶼,找個地方停車……”郁盛睜開眼,一手捂着胃,一手扶住駕駛座的椅背。

車子正行駛在一條林蔭大道上,聞言立刻靠邊停下車,郁盛推門下車,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寒風,胃裏的翻騰才緩了下來。

“怎麽樣?”男人從她身側扶住她,替她輕輕順着背,“前方應該有超市,我去買一些熱飲吧。”

“不用了,我喝不下。剛才可能是因為晚餐喝了點酒,現在好一點了。”郁盛看了眼四周,這是一條栽滿了梧桐樹的車道,兩側沒什麽高樓大廈,車道上也少有行車。

冬天的梧桐樹枝光禿禿的,矗立在路燈下就像是伸向夜空姿勢怪異的手臂。

“我想自己走走。”郁盛示意了下車,“要不你先回去吧?”

秋嶼看她一眼,沒有出聲,從車後座上拿了一條厚實的圍巾,過來替上嚴嚴實實的圍上,又低下頭,借着暈黃的路燈,将她黑色大衣的紐扣一個一個扣好。

“好了。”他檢查完畢,朝後側退了一步,将空間還給她。

郁盛的半張臉都被裹在柔軟厚實的圍巾裏,倒是真的不太冷了。她心裏有事,也沒有和秋嶼說話的心情,只嗯了一聲,轉身沿着林蔭路的步行道慢慢朝前走。

在她身後不遠處,秋嶼穿上薄呢大衣,從車上取下車鑰匙和手機,鎖了車門,擡步跟上。

這一晚,她獨自一人走了多遠,他便在後面默默跟了多遠。

他沒有上前打擾她的意思,保持的距離安靜跟在她後面。郁盛知道他在後面跟着她,也知道沒有她的允許他不會上前打擾她。

無論再冷、再累,無論困了還是渴了,他都會這樣陪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終于走累了,在路旁的長椅坐下,一回頭,他果然站在不遠處的樹影裏,身姿挺拔如松,雙腿修長,一如既往,無論是炎夏的夜晚街頭,還是寒風蕭瑟的冬夜,他從來不曾遠離過。

郁盛感覺額頭一涼,有什麽冰冷輕飄的東西落在她的臉上。

這是——雪?

真的下雪了,這是B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郁盛再次看向秋嶼,她知道,他穿的比她更少,那件薄呢大衣底下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他的圍巾也早就替她戴上了。

連她都覺得冷,他只會比她更加冷。

可他卻一聲不吭,就這樣跟着她在外面走了一個小時!

一股無名怒意從她心底冒起,壓也壓不住,她看着他,開口冷斥:“不是讓你回去嗎!為什麽不聽?是不是現在我說的話一點用都沒有?”

她見他沒有動,起身想走過去,結果小腿卻不小心踢到長椅的鐵質椅腳,疼得她彎下腰去。

“郁總——”原本還靜默不動的男人匆匆幾步來到她面前,扶她坐下,然後蹲在她面前,卷起她的大衣和長裙的下擺,查看她小腿撞傷處。

她沒有穿打底褲,長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色,上面青紫了一塊,還有些破皮。

走了這麽半天,她兩條腿摸上去冷冰冰,他溫暖有力的手指包裹上去,暖的她差點落淚。

“很疼嗎?我們現在回去上藥好不好?”他擡頭看向,眉眼俊美清隽又溫柔,深邃的眼睛裏面只有對她的擔心和關切。

那是非常溫暖的眼神,溫柔又堅定,堅定又可靠,仿佛無論她發生了什麽事,無論她對他說了什麽過分的話,他都還是最初那個模樣,永遠不會因為這糟糕的世界而有變化……

“對不起……”郁盛沒有忍住,傾身過去緊緊抱住了他,将臉頰貼住他脖頸,“是我不好,我不該沖你亂發脾氣……”

這是阿嶼啊,那個可以用生命保護她的阿嶼……

“郁總。”他心疼難忍,張開手臂将她抱住,溫柔的拍着她的背,“沒事的,不用道歉,也不需要道歉。你可以對我說任何話,讓我做任何事。”

“阿嶼,我不明白,我以為我早就不在乎了。自從十七歲那年……我以為我已經不會再有任何期待了,可為什麽今天看到……我還是會難受?

“阿嶼,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永恒不變的情感?友誼是脆弱的,因為會疏遠;愛情是脆弱的,因為有背叛和欺騙;就連有血緣羁絆的親情也一樣脆弱不堪……

我真的不想再期待任何情感,你明白嗎,只有不期待才不會再有失望……”

秋嶼安靜的聽她訴說,想告訴她:有的,三年來,他的情感從來沒有變過。

可最終開口,還是成了另一句話:“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在這裏。”

兩個人回車子的路是秋嶼背她走的,她伏在他寬大溫暖的背上,緊緊抱住他脖子将臉頰貼住他後頸,然後在他耳邊時不時說些話。

“其實我挺喜歡下雪的,就是不喜歡下雪的時候在外面走,我喜歡在溫暖的屋子裏,隔着窗玻璃看下雪的城市……”

“今天很冷,我這樣靠着你是不是暖和一點?”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媽媽?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即使郁貴東離開了她,她也從來沒再我面前說過他一句壞話。她總是告訴我,郁貴東離開的人是她,不愛的人也是她,不是我。我是他的女兒,這輩子都是,我們之間的親情關系永遠存在……”

“那時候我十三歲,剛來B城,我以為他接我過來,是因為他想念我,希望我和他一起生活……我可真是傻到天真啊,如果他真在乎我這個女兒,又怎麽會那麽多年都沒回來看過我一眼……”

“阿嶼,我有點餓了,回家你給我煮面好不好?”

秋嶼聽到這裏,出聲道:“好。”

郁盛心滿意足的靠着他:“阿嶼,我覺得我來B城最幸運的事就是遇到了你,我小時候就一直想要一個哥哥,就像你這樣的。

他很厲害,什麽都會,會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無論我做錯什麽,都會包容我替我收拾殘局,會在我難過的時候哄我開心,會在我累的時候背我回家……

阿嶼,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的事物,時間流逝,情感會淡,人會離開。可是,我希望你不要離開的那麽快,不要突然跑去我看不見的地方……我只有你了,阿嶼……”

這一次,她等了許久,才聽見他的聲音傳來。

“好。”依然只有一個字,可是卻異常堅定。

**

郁盛不準備再回郁家別墅了。

她早已做好攤牌後和郁貴東鬧翻的準備,現在雖然比她計劃的時間提前了一點,但也沒太大關系。唯一麻煩的是郁貴東可能會因為想讓她去哄好顧覺,而再度上門找她麻煩。

她可不想被他找麻煩。

不過依照郁盛對郁貴東的了解,他為了達成目的什麽都能做,顧覺對他這麽重要,他不會輕易松手。

既然如此,那她也只是在他找她麻煩之前,先給他找一點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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