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幫我穿上

冬天的清晨,郁盛捧着咖啡杯,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被白色覆蓋的城市。

雪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停過,一開始還是柳絮般的小雪,到後半夜就轉成了鵝毛大雪。今天她早上醒來,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成了另一幅模樣。

郁貴東的事,她原本沒想太早去做,因為時機很重要。

她未雨綢缪慣了,加上要盯着郁貴東的公司截合作方截項目,所以一直有讓秋嶼找人盯着他,看他和什麽人來往,是否有可以撬的牆角。

所以,早在郁貴東正式把秦藝心帶回郁家之前,她就已經知道她的存在。

起初,她看到秦藝心和郁貴東出去吃飯購物喝茶打高爾夫甚至外出度假的照片,她還以為這是郁貴東另一位私生女。

調查結果啪啪打了她的臉,這位比她還要小上幾歲剛剛念完大一準備升大二的清純小姑娘,居然是他的新女友!?

郁盛:……

也就是那次調查,不光查清了對方和郁貴東的關系,也查到了她和另外一個人的關系。

秦藝心除了郁貴東外,另有一個交往了一年的秘密男友。

大概因為想要保持清純校園女神的人設,加上這個男友雖然長得好看但是本身沒什麽錢,所以兩個人雖然交往了一年身邊人都不知道。

秋嶼找人查的是秦藝心近期的事,所以有關她和秘密男友的分分合合并不清楚。現在的情況是,這個男友知道郁貴東的存在,郁貴東卻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三個人裏,一個女生想要兩頭瞞很難,但是如果兩個人聯合起來想要騙第三個人,就簡單多了。

郁盛吩咐秋嶼找人繼續盯着秦藝心,她原本也是想找機會多拍一些照片。

結果因為正值暑假,秦藝心小美女這邊和郁貴東說明,要和幾個大學女生去海邊玩幾天,那邊一到海邊就和秘密入住同一家酒店的小男友見了面,為郁盛這邊提供了諸多不同地點大規模以及大.尺.度的照片和視頻。

不久前郁貴東這裏傳來秦藝心懷孕的消息傳來後,秋嶼那邊又有人拍到秦藝心和小男友鬼祟碰頭同去婦産科的照片和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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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目前還不好說,但郁盛覺得郁貴東想要老樹開花也絕對沒那麽容易。

總之,這頂綠帽子他是戴定了。

她原本想着,等到兩個人結婚,恩恩愛愛難舍難分的時候再把這些照片和視頻匿名發給他。

而現在,她打算把這件事提前,只是目前這種情況她不能自己去做,就算是匿名的,也太明顯了,郁貴東很有可能猜到是她。

她想要給他找麻煩,不是想把麻煩惹上身。

而有一個人,卻非常适合,她相信他拿到這些照片和視頻之後,會把事情辦得非常漂亮。

她不想自己出手,但是她很喜歡坐收漁翁之利。

郁盛勾起唇角,給秋嶼發了語音微信:阿嶼,之前你找人查到的那些照片和資料,用匿名的方式發一份給郁有楓。

**

正月初六,郁貴東宴請賓客,大辦婚宴。

他不久前剛過了五十大壽的生日,然而他老當益壯,人老心不老,不僅找了個比他小兩輪不止的女朋友,還老樹開花,真是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那天去吃喜酒的人回來都表示從未參加過如此精彩的婚宴。

有人便問:場面真的很大嗎?倒是聽說過郁貴東很寵這個小妻子,人家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還沒畢業呢,長了一張初戀臉,據聞之前都沒談過戀愛,又純又美,還愛才不愛錢,之前郁貴東送她房子都不要,只肯收些小禮物。

參加宴席的人于是搖搖頭,表示這些都算不精彩,真正精彩的是在婚宴正式開始的時候,當新郎新娘站在臺上,互相訴述如何從相識到相愛的時候,後面大屏幕突然自動播放的照片和視頻。

“郁貴東真的太不見外,完全把賓客都當做了自己人,竟然把新娘的各種……‘私人照片’用一面牆那麽大的投影儀播放給全體來賓看。

嘿,你還別說,這高材生就是高材生,連花樣也比一般人多,什麽沙灘啊,海邊別墅的露天泳池啊……難得在房間一回也總忘記拉窗簾……真的讓人大開眼界。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照片和視頻裏的男主角不是新郎,而且兩人關鍵部位也打了碼——差評!咳咳,不是……”

“……”

“還好你沒去啊,郁貴東當時那表情簡直像要吃人一樣,新娘又哭又叫,岳母大人當場就暈了,郁貴東則瘋了一樣找人想把投影儀停下來,最後是直接砸了機器才叫停了播放的照片和視頻。

當時桌上才上了冷盤,熱菜一個都見着,紅包我倒是給出去了……本來聽說每個參加婚禮的人回禮都是一條鉑金項鏈,是郁貴東花了大錢私人訂制的,可後來婚禮一團亂,回手禮也沒見着,虧了,這次可真是虧啊……”

“……”原先打聽的那人這會已經凝固了。

這樣精彩絕倫,一輩子難得一見的場面居然就這樣錯過了!?

那人此刻只恨自己沒有努力賺錢,公司太小,擠不進郁貴東的婚宴名單。

不過很快,他就又高興起來了,因為他那位參加婚禮的朋友取出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你得好好感謝我,幸虧我眼明手快,躲在後面偷偷錄了視頻……”

……

這天晚上,很多參加郁貴東婚宴的賓客回去後都在說差不多的話,做差不多的事。

除開為數不多幾個給郁貴東面子(看顧覺面子)來參加婚姻的商界大佬講究面子和氣質外,其他不那麽講究的賓客都沒有錯過傳播這樣超級大八卦的機會。

郁貴東在真正的上流人士眼裏不過是個沒什麽格調的暴發戶,但對一些中小資産來說,十幾億産值的郁氏同樣是艘航空母艦。

他們親眼目睹對方的豪華婚宴變成一場笑話,可比什麽明星緋聞精彩多了。

之後,因為這次婚禮上的突發事件太過狗血,很快就上了新聞熱搜。雖然郁貴東一席人的臉都被打了碼,但上流圈子裏和商界裏的人都知道那是誰。

一時間,郁貴東那樁婚宴,成了人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

郁盛這邊,并沒有刻意留意郁貴東那邊的情況,她過年雖然沒回郁家,但一直挺忙。

除了大年夜和年初一,各種交際往來的小酒宴和餐會基本沒有停過。

她原本給秋嶼放了半個月的年假,可他一天都沒休過,連大年夜都在她公寓幫她包餃子、洗菜做火鍋、貼春聯和窗花,最後甚至還挽起衣袖給她大掃除,壓根就沒停過。

搞得郁盛嘆了一天氣,總感覺自己是壓榨他的無良老板。

“我在B城沒什麽朋友,就算回去也是一個人過,不如留在這裏,至少……能陪你一起。”過年那幾天,無論她感慨幾次,他每一回都是用這句話回應她。

他第一年來她身邊做事時,郁盛就問過他家裏人的情況,當時秋嶼只簡單告訴過她,自己家人都不在B城。她那時看出他不太想談這方面的事,所以她沒有繼續追問,而他自己也從未主動再提起過。

這三年,除了過年那七天,其餘時間他都在她身邊工作。

有時過年,因為得到郁家這邊其他司機的通知,知道她要外出,他連七天都沒休滿就回來上班了。其實郁盛根本不需要他這麽拼,她外出坐車,哪個司機開都一樣。

可他于這點上卻很堅持,畢竟對她來說,他不僅只是個司機。關鍵時刻,他能保護好她,其他人未必可以。

而今年,因為郁盛不用回郁家過年,秋嶼就連那三到七天的時間,都直接省去了。

大年夜,他在她公寓和一起吃火鍋、看春節聯歡晚會、守歲。

大年初一,他拎着工具過來,把公寓裏所有有問題的電器家具都修了個遍。

大年初二,她去參加一個午後茶會,他随行。

大年初三……

到後來,郁盛都習慣了,哪天他不出現她才奇怪。

她也不知真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秋嶼今年會這樣,完全是怕她一個人過年,會孤單寂寞。畢竟,對中國人來說,春節大過天,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無論從前有什麽矛盾,到了這天也會聚在一起過個團圓年。

但顯然,這樣的事情不适用在郁貴東那裏。

那天後她倒是接到了郁貴東不少電話,對方也發來一大堆的語音,但無一例外,內容都是指責、怒罵,要求她妥協順從,甚至威脅她如果繼續任性下去,那麽他的錢她以後一個子都別想要到。

郁盛後來嫌煩,直接把對方拖黑了。

郁貴東沒因此找上門來,想來郁有楓應該沒告訴他她這套公寓的事,算是讓她清清靜靜過了個年。

這種情況下,她看着自始至終都陪着她的秋嶼,心裏越發覺得溫暖。

對她好的人,她自然一心想對他更好。

他跟了她三年多,忠心耿耿又遠超預計的能幹,光是一份薪水一份年終獎遠遠不夠。

她想給他更好的,最好的,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如果連最基本最該給的物質都沒有,光談信任和依賴完全是空話。

對她好的人,她從來都不小氣。

一些計劃和想法在她剛組建公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如今只等過了年,就把這個計劃推上日程。

**

年初六之後,她隐隐聽到一些有關郁貴東婚宴的傳聞。

如今在這個圈子裏和她保持交際往來的人,都是跟她本人關系不錯的(至少在場面上),她們(他們)自然不可能當着她的面去聊這件事,所以郁盛一直都只是隐約耳聞。

直到這天,她收到了郁有楓的微.信。

他給她發了兩個視頻,第一個是郁貴東婚宴那天的那場鬧劇,第二個明顯是偷拍,內容是郁貴東在郁家別墅逼問秦藝心出軌情況的畫面。

兩個視頻後面,還有一段略帶自得的語音:姐姐,你看這兩個視頻精彩嗎?呵呵,不用謝哦。

隔了一會,他又發來了一段語音:當然,如果你真的想要謝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家裏這兩天太鬧騰了,連頓好好的飯都吃不上,我能去你那裏吃頓飯嗎?

過了會,來了第三條語音:那就這麽說定了哦,明天周末,我晚上過來吃飯!

郁盛聽完郁有楓這三條自說自話的語音,才重新點開視頻仔細去看。

婚宴上那場鬧劇拍的非常清晰,大概因為整個鬧劇都是郁有楓一手安排的,所以他很清楚要在什麽時候以什麽角度拍攝。

總之,無論是滿牆的投影照片和視頻,還是新娘尖叫哭泣的模樣,岳母從滿臉喜色到翻着白眼昏倒,岳父從一臉正色到臉皮抽搐,還有郁貴東從驚怒到暴怒的表情和厲聲呵斥讓人關掉投影儀的種種關鍵畫面,視頻一個都沒錯過,甚至還有近景遠景切換和多角度拍攝婚宴上賓客們精彩紛呈的表情變化……

簡直讓郁盛身臨其境。

而第二個視頻,雖然是偷拍,但重要的對話的卻一清二楚的錄了進去。

從這個視頻裏秦藝心一邊抽泣一邊被迫交代的話語,再加上秋嶼前期遞送到郁盛這邊的調查資料,兩者相結合之下,郁盛連拼帶湊,大致還原了背後的故事。

秦藝心今年春天在一起聚會上無疑認識郁貴東後,被對方整整追求三個月。

她一開始不答應郁貴東,一方面因為她其實有個不公開的男友,另一個方面也是考慮到了郁貴東的年紀(長相)。

可那三個月她雖然沒答應交往,可郁貴東各種約飯約見面,她五次裏也會去個兩、三次。

對她這樣的普通人來說,郁貴東到底算是豪門,出行豪車配司機,吃飯每頓不下幾千上萬,喝下午茶去私人會所,看電影直接包場,再加上每逢見面都有禮物攻勢,但凡對錢有一點欲.望的都會淪陷。

當然,那三個月無論郁貴東送多貴重的禮物,她都只挑便宜的那些收,其他昂貴的一律拒絕,也算把自己清純女神的人設坐實了。

後來她男朋友知道了這事,自然感覺被戴了綠帽子,一個極力解釋,一個不信,于是一個覺得自己堅守了底線還被冤枉很委屈,另一個認定女友和老男人睡了回頭就和其他喜歡自己并且告白過的女生出去,還發.生.了關.系。

兩個人鬧了分手,郁貴東就是在那時趁虛而入,在一次浪漫(昂貴)的約會(五星級酒店套房和C家的經典包包)後睡到了對方。

可沒隔兩個星期,那個男友又找來了,各種跪地求和,秦藝心這邊也和郁貴東睡了,覺得扯平了,于是原諒了對方,兩個人又滾到了一起。

再之後,就是秋嶼那邊拍到的那些照片裏的內容,秦藝心開始瞞着郁貴東和前男友保持聯系,找機會見面約會,大概因為偷偷摸摸,反倒有種更勝從前的刺.激.感。

至于這個孩子,目前秦藝心一口咬死是郁貴東的。

但郁貴東也不傻,算了懷孕的日子,發現那陣子正好國慶放假,對方有幾天回了老家,所以他不能百分百肯定孩子是自己的。

最終一番訓斥、交涉、求原諒、扯皮之後,郁貴東決定暫時不離婚,等秦藝心先把孩子生下來之後,驗了DNA再說。

雖然現在懷孕已滿四個月,可以做胎兒親子鑒定,但郁貴東不甘心就這樣讓她去做鑒定。

現在做鑒定,無非兩個結果,第一孩子不是他,他和秦藝心離婚;第二孩子是他的,可他也不甘心就這樣原諒她和她過日子。

他打算借懷孕養胎為名,把她困在家裏,寒假之後也不打算讓她再上學,在別墅雇了一個保姆專門負責照顧她,在別墅外加派了保安,以不想再戴綠帽為借口輕易不讓她出門,徹底将她困死在了別墅裏。

可秦藝心不能随便出門,郁貴東還是要出的,并且又恢複了從前小三小四小五的狀态,夜不歸宿之後遭到秦藝心抗議,回回都能吵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郁貴東自然沒功夫顧及郁盛這邊。

所以,這也是郁有楓語音裏滿是邀功語氣的原因。他并沒有告訴郁盛那些照片和視頻的來源,反正是匿名的,直接把這功勞算在了自己頭上。

郁盛估計他應該也沒猜到來源,但這整件事,郁有楓做出來的效果比她想象中更好,她原本以為他會直接把照片和視頻交給郁貴東,趕走秦藝心的同時,順便在郁貴東面前邀功。

可他現在采用讓郁貴東丢臉的方法直接鬧大,等于放棄了在郁貴東面前邀功的機會。寧可不要好處,也要下郁貴東面子,讓他不好過,這樣的方法還挺拼,也挺讓郁盛意外。

就像是鹬蚌相争裏面的那只蚌,明明就被她算計着利用了,卻還傻兮兮的跑來她面前炫耀。

所以,當第二天周末,郁盛和秋嶼從一個很小型的酒宴上歸來,車子抵達公寓樓下,見到路燈下熟悉的高瘦身影時,她沒直接把人趕走。

郁有楓裹了一件厚昵的大衣,雙手插着口袋,邁動長腿晃到她車旁,彎腰朝車窗後的人委屈的抱怨:“你怎麽才回來,我都快餓死了!”

**

郁盛換下外出的裙裝,穿上一件柔軟寬大的薄毛衣和一條黑色打底褲下樓時,秋嶼正在敞開式廚房的流水臺上切菜。

他太高了,對他來說流水臺略低一些,所以每次在那裏切菜的時候,他都必須完全低下頭。

郁盛看了眼秋嶼低垂的眉眼和為了切菜而挽起的襯衣袖口,再瞥一眼斜靠在她沙發上打手機游戲的郁有楓,氣不打一處來。

她直接走上前,伸手抽走了他的手機。

“啊!你幹嘛!關鍵時候,快點還給我!”郁有楓忙伸手來夠。

郁盛直接将手機擱到一旁書櫃上:“誰讓你少爺似的躺在這裏?他今天忙了一天,剛剛才陪我結束工作,為什麽你躺在這裏,反而讓他在做事?滾過去自己弄。”

郁有楓不高興的撇嘴:“你也太偏心了,我昨天明明就說過今天會來吃飯,你不僅這麽晚回來,現在還讓我自己動手。”

郁盛懶得和他争辯,直接道:“我每天都很忙,你以後別來了。”

郁有楓聽到這裏,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也很高,雖然比不上秋嶼,但站在郁盛面前也将近高了一個頭。

郁盛以為他又打算撒潑,結果他卻插着褲兜湊到她面前,沖她笑了笑:“我現在就過去幫忙,別生氣啊,姐姐。”

五分鐘後,郁有楓還是被趕出了廚房區域。

這位大少爺五谷不分四肢不勤,讓他洗菜他整顆拿起來沖一沖,讓他切丁他刀滑了兩次,倒是沒切到手就是驚叫不斷,實在聒噪。別說幫忙,完全是在給秋嶼幫倒忙。

最後他被郁盛驅趕出去,她不想郁有楓給秋嶼添亂,又心疼他一個人在廚房忙,最後取了圍裙,表示她親自幫忙。

她好歹也自己弄過幾次早飯,洗菜什麽還是沒問題的。

再不濟,陪在這裏吹點彩虹屁也行。秋嶼已經做了司機保镖助理的工作,難不成連保姆的工作都讓他做嗎?她可不舍得。

“沒事,我一個人可以,你站了一晚上,去那邊休息會吧。”

“說得好像你沒站一樣。”郁盛把圍裙遞給他,“幫我穿上。”

他知道勸不了她,于是接過圍裙站到她身後,先替她将圍裙挂上脖子,然後微微彎腰幫她将系帶系上。

郁盛看了眼流水臺上的肉丁和菜,嘆氣:“你還真準備給他做頓飯啊,随便下個面得了。”

“不是給他做的。”秋嶼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郁盛側頭去看他,礙于角度只看到兩道修長優美的眉和高挺的鼻梁:“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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