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開
收留了一個随時會反咬自己一口的獸瞳女孩，雲亦再看向身後一地屍體，突然認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已經不是在無人管束的沿東，而是在人類的城市。在這裏随便殺人要接受法律的制裁，無論他殺的是惡人還是好人。
默默思考了一會，雲亦最終喚出聲絮，開始聯系某人。
“秦楚。”
“是雲亦嗎？”聲絮裏傳來秦楚焦急的聲音，“你在哪？現在還安全嗎？快點回來。不，你先走，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他們就要追來……”
“你冷靜一點。”雲亦說：“究竟出什麽事，怎麽了？”
“……剛才，這兩個俘虜把你在羨城的消息洩露給王宮的人了。”秦楚解釋道：“那邊估計正在派人過來，肯定不懷好意。”
雲亦沉默了一會，擡眼看向窗外。
雨水已經落了下來，将小小的羨城全部籠罩在內。冰冷的水澆灌在大地上，變為污黃的泥沙，渾濁，翻滾。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的聲音冰冷毫無溫度。
半跪着的蘿衣偷偷擡頭，看到的是一雙充滿陰霾的黑眸，猶如最深的深淵，令人心寒。
雲亦輕聲說：“他們送上門，倒是省了我的事。”
蘿衣打了個寒顫，看着他，心裏的畏懼又更深了一層。
“……算了，你先回來。”那邊，秦楚嘆了口氣。“不要沖動，具體怎麽應付，我們一起想辦法。”
“你想和我一起解決？”雲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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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再說，放你一個在外面叫我怎麽放心！”
“可是，剛才你讓我一個人先跑。”
雖然雲亦的口氣淡淡的，但是秦楚卻從這話裏聽出了許多不滿，還有一絲委屈。他無奈道：“是我的錯。下次我不會再讓你丢下我先走了，回來吧。”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那好。”雲亦看了眼身邊的蘿衣，“不過，我要再多帶一個人回去。”
“多帶？等等，究竟怎麽回事？你出門這一趟幹什麽去了？”
幹什麽了？殺了幾個人，威脅了一個小孩，順便收留了這個小孩。雲亦想了想，覺得不能說實話，于是言簡意赅道：“我抓了個小偷。”
十幾分鐘後，雲亦将這個小偷帶回了秦楚家。至于那一地屍體，為了省事，他還是毀屍滅跡處理了。
“這是——！？”
在看清蘿衣眼睛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他們無法想象，怎麽會有人有這樣一雙眼睛，根本不似人類，而是有着野獸的猙獰豎瞳和渾濁顏色。被這雙眼看着，就像是被一只猛獸盯着，很容易讓人心生不快。
蘿衣很不習慣，往雲亦身後躲了躲。只有火雲看到她的一剎那，有意外也有了然。他看向雲亦，雲亦沖他示意，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便沒有再說什麽。
“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小偷？”秦楚問：“一個小姑娘，還沒有十二歲吧？”
他這句話一出，不知怎的惹到了蘿衣，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這是怎麽了？”秦楚無辜道。
雲亦随口道：“也許是不習慣新環境。”
“話說你真的準備收留他？但是我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不會反而讓她身處險境嗎？”
雲亦說：“至少跟在我身邊，她比以前安全。先不提這，剛才說的事是怎麽回事？”他說着，眼神越過秦楚三人，落到後面的萊茵和拉法爾身上。
“是他們通敵洩露情報？”
注意到雲亦的目光，萊茵神色幾經變化，激動地想要說什麽，最後又滿臉懊惱地閉上嘴。
一旁，秦楚見雲亦露出殺意，連忙道：“這是個誤會！他們原本也不是有心的。對了，他們說的烈钺元帥也主動向我們示警，提醒我們趕快離開。我想，也許這個人并不是要與你為敵。”
提起烈钺，讓雲亦又想起了不開心的事。那時候路西法多與烈钺交換秘密，卻把自己也隐瞞在內，這讓他很不快。他看向秦楚，“以後不要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
“啊？為什麽？”
“烈钺，不準你提他。”
秦楚一頭霧水。
火雲撲哧一聲笑了，收到雲亦的警告後連忙擺正臉色。“現在的情況正如秦楚所說，很危急，主人，您準備怎麽辦？”他道：“我們這裏只有你一人有足夠的戰力，又有這麽多老弱病殘，十分不利。”
病殘代表加林：“……”
老弱代表秦楚：“……”
這種當面戳傷口的家夥，真是不能忍啊！
雲亦問：“今天是幾號？”
“十二號。”秦楚不解，“問這個做什麽？”
“十二號……”雲亦輕輕呢喃，笑了。“那麽，他們也快到了。”
他們？這又指的是誰？
秦楚正在疑惑時，突然從遠方傳來一陣轟鳴。最開始他以為是雷聲，可是後來随着轟鳴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秦楚逐漸察覺了不對勁。
這是——！
他跑到窗口，看向天空。
與此同時，整座羨城都被驚動了。無數人擡頭，看向被燈光照亮的北方天空。那裏，上千只異獸飛在空中，翅膀扇起引來空氣的流動，帶起猶如雷鳴般的巨響。而在更高處，一架又一架戰鬥機呼嘯而過，猶如一道道閃電，劃過天空！
大地也在此時緩緩震動起來，似乎有什麽巨獸正在接近這座城市。北面的地平線上，掀起一片煙塵。
“極北軍到了。”雲亦看着那被染紅的半邊天，道。
極北軍向沿東前線支援的十萬部隊，從十號開拔，終于在今天抵達羨城。這浩浩蕩蕩的十萬人馬将經過此地，前往與末影族交戰的最前線，在那裏留下他們一腔熱血與屍體。
“好壯觀。”秦楚嘆道：“原來十萬人行軍是這麽一個場面。”
即使是淡漠如雲亦，看到這幅場景也被勾起了塵封的回憶。不過，他很快就收回思緒。
“軍隊經過城市的時候，會在氏行師公會裏征兵。”雲亦說：“到時候我們就找機會混進去，離開此地。火雲說的對，現在我還沒有實力與那幫人正面交鋒。”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秦楚說：“那他們兩個人呢？”他指着萊茵與拉法爾。
雲亦眯着眼睛看過去，走向二人，擡起萊茵的下巴。就在兩人對望的一瞬，萊茵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你……唔！”
可沒想到雲亦捏開他的嘴，硬是喂下一個不明玩意。一邊，拉法爾也享受了同樣的遭遇。
“這是傀絮。”雲亦對兩人道：“我下在你們二人體內。一旦你們做出違背我命令的事，就會立刻爆體而亡。”
他說着，松開對二人的束縛。
“再有下次，我會直接殺了你們。”
“陛下……”萊茵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放過。
“我說何必那麽麻煩。”加林不滿道：“直接殺了就是。”
“留着他們還有用。”雲亦說：“現在，就去氏行師公會。”
“等等！”秦楚拉住他，“還不能走。”他一臉嚴肅，雲亦站定，等着他說話。
“我做的晚飯還沒吃，不能浪費，得打包。”一停下來，秦楚就開始念叨：“還有既然要出遠門，一定要帶足裝備，不然路上肯定不方便。我去收拾一下，毯子，牙刷杯……雲亦，我給你買的抱枕你也要帶過去嗎？”
“……”雲亦無奈地看着他，“随你。”
反正他有折疊空間的絮，再多的東西也可以放得下。只是看着秦楚在危急關頭還有心考慮這些，讓他哭笑不得。不過，雲亦身上的一層冷意，倒是被秦楚這一打岔消散去不少。
火雲看着這一幕，眼中流露出一抹溫情。而加林則冷笑一聲，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停留在秦楚身上時，竟帶着一絲憐憫。
“可憐的家夥。”
“你說什麽？”秦楚回頭看他，“要我也給你留份晚飯不，一會路上帶着吃。”
加林嘲諷道：“除了吃飯，你還能想到什麽？”
秦楚思考，認真回答：“怎麽做才好吃。”
加林轉過頭，用後腦勺對着他，表示自己已經不想再和這個蠢貨說半句話。
又耽擱了一陣後，一行人總算是收拾齊全——主要是秦楚在收拾，準備出發。關上門的時候，秦楚仔細地收起鑰匙。
“可別弄丢了，配一把也不便宜。”
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五年的家，轉身追上雲亦。然而卻不知，這一走，這把鑰匙是再也沒有用上。
他們沒有再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