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瑮的心咯噔一下，搶在榎木先生開口前說道：“要簸箕和掃把是吧，我這就去拿！”踢踢踏踏踩着拖鞋就去拿東西了。

看到這，榎木先生的眉蹙越發緊，他剛才是讓小瑮去拿垃圾桶和抹布吧？他擡起手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東西準備自己去拿垃圾桶與抹布時，宋瑮拎着兩樣東西颠颠兒的小跑到他跟前，臉上帶着淺淺的緋紅，“給你。中午吃什麽？”

本來想要嚴肅些的榎木先生，在一眼看她不怎麽精神的臉色後，吞下了快到嘴邊的話，見她安然無恙，也就只準備簡單詢問一下事情緣由。

畢竟，這只是東西質量的問題，宋瑮應該還沒有本事将東西折騰成這樣。

“再問中午吃什麽前，小瑮，”榎木先生對她有些無奈的道，“你不應該先和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客廳才會變成這樣？”

“Emmmmm——”宋瑮萬分不情願的将前因後果說清楚。

結果，三分鐘之後的榎木先生臉上的寒意如同十二月飛雪，千年冰棱，看着宋瑮的眼睛能将人凍死，他忍着情緒，再一次确認宋瑮真的毫發無傷後，壓着嗓音開口：“宋瑮！”

“我知道錯了！”宋瑮立刻擺出了一臉委屈，雙手合十，嗓音軟軟的，“我也不知道三無産品的質量真的這麽差，裝上還沒幾個小時就壞了，燈罩爆了後我才想起來這燈很貴！如果當時我不是急着趕稿子，我一定回去商場裏買的。所以……對不起……姐夫……”

說完，她小心翼翼擡起眼，一臉謹慎，卻發現榎木先生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

換做平常，她擺出這幅求饒的姿态後榎木先生多半就不生氣了，可是這次怎麽……不應該呀，在宋瑮的印象中，榎木先生不該是這種過分看重物質的男人，怎麽她爆了一盞燈就能這麽生氣？難道這燈是天價？

嗯……她皺了皺鼻子，又看了眼只剩下一個鐵環的燈，搖了搖頭，覺得不該是。

榎木先生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越聽她說話眉心都快打成一個中國結了，再開口時聲音又冷了八個度：“宋瑮，你不知道水電無情嗎？你換燈泡前知道要提前切斷電源嗎？你知道怎麽去操作電箱嗎？你一個女生爬那麽高去更換燈泡前有沒有想過萬一發生什麽意外怎麽辦？周圍鄰居都是老人，如果你出事有誰會注意到這屋裏的動靜？”

“啊？”

宋瑮顯然是沒有想到榎木先生竟然是為了這個而在生氣，心裏的警告瞬間就解除了，臉上的神色也一下子松垮下來，甚至還有點松一口氣的釋然感，看的榎木先生的眼神越來越冷。

宋瑮收起自己的手，笑着道，“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嘛，即便出了事我也有手機——”

“宋瑮！”榎木先生板着臉，一字一句道：“我在很認真的和你說這個問題！”

宋瑮被榎木先生的怒氣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無疑現在的榎木先生很生氣，但是她不明白他到底為了什麽生氣。

她咬着下唇，“之後我自己一個人生活，換燈泡這種事情總不能仍舊麻煩身在日本的榎木先生吧。”她掀起眼簾，目光直視榎木先生。

除了倔強外，還有一點連她都沒有察覺的諷刺。

最後一句，卻讓榎木先生那怒氣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面前這個倔強的回嘴的宋瑮，早已不是四年前需要人處處庇護的孩子了，但他卻遲遲從監護人的角色裏抽不身來。他遲早會離開，她也遲早會學會獨立，這些都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當這些未來的假設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時，榎木覺得不忍。

氣氛因宋瑮的一句話變得沉默起來，散去怒氣後的榎木先生，渾身仍透着寒意，讓宋瑮難以再開口繼續說下去。

她低下頭，用長長的眼睫毛掩蓋住自己的眼睛，低聲說了句“我先上去工作了”，就匆匆繞過榎木先生，幾乎是一路小跑着上樓，躲入自己的房間內。

明明是應該高興的一天，宋瑮覺得自己心底某個地方又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刺頭，一如姐姐忌日那日生出的反面情緒，只是這次遠沒有上一次來的洶湧澎湃，只是刺在的心底角落，讓她覺得有些煩躁而已。

她把自己房間裏，對着電腦滿屏的文字，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其實，榎木先生沒有錯，他生氣也只是因為擔心自己而已。

但是，她又有什麽錯？

她只是在學着一個人生活一個人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已，沒有人幫她，那她也只能自己動手。那麽，問題來了，既然誰都沒有錯，又為什麽他們之間會那麽沉默，這種心生煩躁的感覺又是因為什麽？

“叮咚。”

微信的提示聲響了一下，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深澤發來的私聊。

深澤的頭像是一顆洋蔥，一顆漫畫版的洋蔥，染上了淡淡的黃色，看着有些可愛，第一次看到這頭像時，宋瑮正端着一杯水在喝，險些一口水都噴了出來。

一個陽光、爽朗的帥哥，居然用一顆洋蔥做頭像？

宋瑮表示，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又帥又有錢的人的腦回路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一顆洋蔥：【糟了，帶的燈泡忘記給宋小姐，又被帶回了公司】

下面是一張一盞燈泡孤零零躺在桌面上的圖片，發圖片的人用紅筆圈起了這盞燈泡，在右上方寫了一句話：“我還未來得及發光發熱（哭）”

“噗——”

宋瑮的郁悶心情瞬間破功了，連忙用手去擦嘴角。

糖炒栗子：【謝謝】

一顆洋蔥：【要不宋小姐再考慮一下，給這燈泡再一次機會。】

糖炒栗子：【啊？】

一顆洋蔥：【明天，榎木先生來公司時，我将燈泡交給他】

一樣洋蔥：【認真臉】

宋瑮正打字再拒絕時，一顆洋蔥又發來了一句話：【不好意思，還是算了。明日榎木先生全天都外出會客，帶着一盞燈泡會客很容易讓我們客戶誤會我們公司下一季主打産品就是燈泡——節能款LED燈泡，你值得擁有！】

一顆洋蔥：【火箭筒】

宋瑮哆嗦了下，抽了抽嘴角，又将自己打出來的字一個個删掉。她好像隐約明白了，榎木先生的冷笑話是從哪裏學來的了。

“篤篤篤——”

連着三下的敲門聲打斷了宋瑮的聊天，她放下手機跑去開門，“姐夫？”

宋瑮尚未覺得有什麽不妥，對面的榎木先生對上她微笑盈盈的離眼睛時微怔了的一下，“嗯。”

宋瑮等了幾秒，沒等到榎木先生後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