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就寵他叭
第32章你就寵他叭
挑出紮進手心的刺, 上完藥,元寧又拿出手絹給他将手心到手背暫時包起來,這樣好得快一些, 免得藥粉被蹭掉了。
期間難免手指與對方的指尖觸碰到, 司徒無祈的五指上都有厚厚的繭。元寧卻是肌膚細膩光滑, 指尖還有一點可愛的櫻粉, 溫度微涼。
但司徒無祈的內心卻不平靜,他從沒跟人指尖碰着手心, 如此親密的接觸過。這應該算是親密吧?他小時候在宮裏時,曾看到那時還不是三皇子的司徒鴻,他母妃就是這麽牽着他走路的。後來他試過去牽自己母妃的手,卻被對方嫌惡地甩開,接着便是一頓痛打。
他母妃身子柔弱,但是打人很疼。大概是因為那時的司徒無祈沒有現在這樣麻木,所以他一直記得那種疼痛, 記得母妃視他為屈辱,對他避之不及。
可是為什麽?她卻願意一次又一次地觸碰自己?
之前給他接骨的時候是, 如今又親自為他上藥。自己如今這幅尊容, 她不嫌棄髒嗎?
她見過他四肢被廢依然如同蝼蟻一樣在地上爬行求生的模樣, 不覺得他可怕嗎?
司徒無祈忍不住再次偷偷去看面前的小姑娘,他最近總是這樣,在元寧不留神的時候打量她,等對方擡眸的瞬間再不動聲色收回來。
她是被當大家閨秀培養的女子,又生得動人, 本該心高氣傲才對。如果她需要裙下之臣,可以就像那日對待靶場上那兩個少年一樣,只需笑一笑就夠了, 何必在自己這樣的人浪費時間。
司徒無祈始終對靶場上看見元寧與別人談笑耿耿于懷,記得她還送了個護心鏡出去。
但是他沒有開口問過,最近他總是冷着臉對元寧,即使在面具之下也沒人能窺見他的臉色。
但他就是想看看她究竟對自己有多少耐心。
如果,如果能久一點的話……
司徒無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期不期待,但是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元寧包紮完畢,将手絹打了個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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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的溫度驟然抽離,司徒無祈的心跳滞了下,緊跟着一空。他感覺自己原本麻木的痛覺也跟着恢複了似的,開始彌漫上四肢百骸,難受,不舒服,煩躁不安。他差一點就要去抓元寧已經縮回去的手,他想要她繼續觸碰自己,把那種空虛的感覺填滿。
可是他到底沒有那麽做,怕她覺得惡心。
所以當元寧擡眸看過來的時候,什麽也沒發現,司徒無祈早已不動聲色收斂了那股偏執無恥的欲望。
“啊對了,除了飯菜以外,今天我還帶了別的!”
元寧把五皇子送的十根人參全都帶來給司徒無祈,他現在正好需要。至于為什麽自己一根沒留,她對看不上的男子一向如此絕情。
見那十根人參,司徒無祈面具之下的眉心不禁擰起。
“這是哪兒來的?”他問。
元寧也毫不避諱,直說道:“我這幾天稱病,收了不少補品,這是五皇子派人送來的。我不收他的東西,不過就當這是補償給你的。”
聽到後面那句,她說她不收,司徒無祈眉心稍稍松了一點。
随即,他将那十根人參統統扔遠了。
“我也不收!”
真是扔得老遠,直接被他抛到山崖之下去了。
元寧想搶救一下都來不及:“可是,那對你的身體恢複有好處。”
說實話元寧覺得有些可惜。
荷蕊不死心地跑到崖邊探了探,回來後煽風點火地嘟囔了一句:“小姐,撿不回來了。”
那好歹是人參啊,就算不吃,等回到京城後找個藥鋪賣掉也能換不少銀子了。小姐平日裏吃穿用度樣樣花費不少,只有出項沒有進項,身邊兩個小丫鬟難免随時為她打着算盤,能省一點是一點。
這定安王看着已經如此落魄了,怎麽竟然比……比四少爺還能浪費啊?真是氣人!
聽着荷蕊的口氣,司徒無祈才發現在她們看來,似乎自己做得不對。
他突然有些緊張,心髒像是被什麽攥緊一樣,連呼吸都屏住了。
像個跪在堂上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話,是不是該宣布對他耐心耗盡了?
他就是如此矛盾,明明故意冷待想試探對方能對自己有多用心,但是如果她真的不再管他……只是想想這個可能,司徒無祈覺得窒息,仿佛有無數只無形的手從四面八方伸來,想要把他重新拽入肮髒冰冷的泥潭裏,用無邊無盡的黑暗掩埋他。
從來都是岸邊人來人往,但泥潭之中只有他一個。人們或許還會嫌棄腥臭,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如果有那麽一個人,願意在他受傷的時候幫他包紮傷口,叮囑他注意連他自己都不在意的身體,給他關心和照顧,哪怕只是一個夢呢?
他發現自己沉淪其中,已經不願意再醒了。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這個夢繼續,用自己的一切換?他也願意,可是……如今他什麽都沒有!
他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廢物過,可惜他現在看起來的确不堪到了極致。
只要元寧在此時嘆口氣,對司徒無祈來說,便是極刑。
元寧的确是挺無奈的,因為她發現未來攝政王的脾氣好犟。元寧記一個人的仇仍然可以在他面前微笑溫柔,徐徐圖之。或許,他是跟她完全相反的那種性子。
但元寧對上司徒無祈那雙眸子,眸中清澈顏色與他臉上猙獰的獸形面具形成巨大反差,又驀地讓元寧心裏一軟。
她想起了小時候跟元湛一起收養過一只大黑犬。
那狗渾身上下都是漆黑的,毛都髒污打結,皮膚上都是難看的疙瘩,還長了不少虱子。因為一直四處流浪被驅趕打罵,瘦得不成樣子,也十分怕人。剛被帶回來時就蹲在角落,仿佛知道自己很醜似的,藏起來不敢見人,但那渴望又卑微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元寧至今還記得。
怎麽突然想起黑犬來了?那狗後來被她養得可威武強壯了!
元寧回過神,給了荷蕊一個沒什麽要緊的眼神。
忍不住想安慰面前的定安王,雖然他看起來并不需要安慰,但是看在他身受重傷的份上,元寧柔聲順着他道:“算了,不收就不收,以後不拿五皇子的東西給你添堵了。”
荷蕊瞪大了眼睛,自家主子已經跟四少爺關系鬧僵好一陣了,這回半點也沒有服軟去和好的意思。荷蕊和含珠都以為她的脾氣變大了,然而她對定安王又居然如此包容理解。
小丫鬟想不通了!
她們辛辛苦苦提上這麽遠的山路送人參,本來也是一片好意,結果被轉手就扔了,就算換了元湛來,也至少會被元寧念叨幾句的。
荷蕊聞言不能理解。
司徒無祈聞言,卻感覺渾身的僵硬和那股嗜心頭骨的涼意仿佛被緩解了。
少女明明比他小了許多,卻給他從未體會的溫柔和包容。
這也……不生氣嗎?
雖然司徒無祈表面依然不為所動,但唯有少年藏在鴉語般濃密的睫毛下的眸子,悄悄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