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收徒
如果說君遷之前還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那麽這句話一出,簡直就是明擺着在罵人了。
這些地痞混混向來在街坊之間橫行慣了,怎麽受得了這樣的氣?當即就全都漲紅了臉,一雙雙眼睛裏幾乎都能噴出火來:
“小丫頭牙尖嘴利的真是厲害,既然要多管閑事,我看正好就陪着他一起賣了,看這姿色,倒是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啧……膽子不小啊,居然連她的主意也敢打?君遷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餘光一晃正瞥見西門吹雪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冰冷,手已然按上了劍柄,趕緊也伸了手——
女子白皙纖細的手用力地按上了男人的手背,不容拒絕地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西門吹雪微微擡了眼和她對視,君遷立時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不許出手!”
——這都多少次了?每次她遇到類似的事想要動手的時候,西門吹雪總會搶先一步出手,讓她立時就變得毫無用武之地 !
她當然知道西門吹雪是關心自己,但……就是因為這樣,直接就導致了她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以至于所有人都覺得她柔弱可欺,連一個小孩子和一群地痞混混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更何況,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君遷側頭瞄了一眼那個男孩子,眼裏劃過幾分狡黠——這種時候,怎麽能讓西門吹雪搶了自己的風頭?
西門吹雪的動作微微一頓,立時就明白了妻子的心思,眼裏閃過一絲無奈,卻是慢慢地松開了握着劍柄的手。
君遷滿意地放開了他的手,回過身看向已經撲到了眼前的那幾個地痞,微微一挑眉,原本系在腰畔的玉笛就已經到了她的掌中,毫不猶豫地直點對面幾人的周身大穴。
君遷的武功其實算不上太好,但要收拾幾個地痞無奈那也還是綽綽有餘,簡直就和砍瓜切菜一般手到擒來。萬花武學使起來本就潇灑飄逸,再加上君遷心裏打着小算盤,動手的時候刻意賣弄,動作間更是優雅随性,一支玉笛指哪打哪,只是片刻的工夫,那幾個地痞就再也沒有一個是能夠好好站着的,全數摔在了地上,一個壓着一個,直捂着心口嗷嗷喊疼,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動手了。
君遷拍了拍手撣去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輕笑一聲,玉笛在指間轉了兩圈,轉頭看向那個小男孩,就見他雖然還是沒什麽太大的表情,但眼裏的震驚卻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他不過就是在故作鎮定而已。
——完全達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君遷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然後回到桌前坐下,伸手夾了塊魚肉放進男孩子的碗裏,摸着下巴轉頭去看摔了一地的人,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
“為什麽追一個小孩子?”
“女俠饒命啊!”那幾個地痞這會兒早就已經是吓破了膽,只覺得心口痛得簡直就要了自己的命,差點沒有哭出來,“他老子欠了我們錢,欠債還錢,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啊!我們真的沒有做什麽壞事啊!”
“哦,他欠你們錢啊……”君遷繼續摸下巴,夾了塊雞肉給西門吹雪,見他配合地吃了,這才有些懶洋洋地問,“他欠了你們多少?”
“五、五百兩!”
“你胡說!”原本正在安靜吃飯的男孩一瞬間就紅了眼睛,臉上故作的老成和鎮定也一下子就全部崩塌,幾乎是有些失控地大喊出聲,“我爹明明只向你們借了五十兩,可才半年你們居然就漲到了五百兩!”
那幾個地痞張了張嘴,神色滿是不以為然,可臨開口前偷偷看了眼君遷的臉色,立時就噤了聲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原來是高利貸啊,幾個月的時間就翻了十倍……君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轉頭問那個男孩:
“那你爹為什麽要借錢,又是怎麽去世的?你娘呢?”
“……我娘一年前得了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錢卻還是沒有治好,我爹就只能去向他們借錢……”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尤其還是這麽久以來受盡了委屈和苦頭的孩子,君遷只是這麽一問,他就原原本本地将整件事都說了個清楚——
當初他父親萬般無奈之下借了高利貸,說的是一年後雙倍奉還,可誰知道才幾個月的工夫他們就頻頻上門催債,利息也一路蹭蹭蹭地猛漲。他父親是個老實人,怎麽也惹不起這群無賴混混,只能拼了命地接活掙錢,終于在半年給人蓋房子的時候失足摔了下來,當場就沒了呼吸。
孤兒寡母的生活于是越加艱難了起來,只能靠重病在身的母親給人做針線活、他再去山裏拾些柴火來賣勉強度日——哪怕每個月只能掙幾十文錢,也有一大半是到了這些催債的人手裏。直到前些天他的母親終于不堪重負也撒手人寰,只剩下他一個小孩子無依無靠,那群地痞們便起了心思要将他賣了“還錢”。
君遷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聽着他的解釋,一直到他終于說完了所有的事,低下頭死死地咬着唇試圖掩飾自己發紅的眼眶和帶上了哭腔的聲音,這才低低地嘆了口氣,伸出了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男孩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卻并沒有拒絕。
君遷的神色變得溫柔了起來,手從他的頭頂移開,卻并沒有收回,而是就這麽停在了他的面前:“你願不願意跟我們走?”
男孩愣了愣,咬着唇擡眼看着君遷,似乎是有些猶豫,半晌後,終于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伸手放進了她的掌心裏。
君遷安撫性地對着他笑了笑,轉過頭看向地上的那群地痞,神色一瞬間變冷,淡淡道:
“我還會再來,若再見你們橫行鄉裏,就要你們的命。至于現在……還不滾?”
……
君遷和西門吹雪吃過完後并沒有立刻繼續回程,反倒是找了家客棧,要了間上房,又讓小二送浴桶和熱水進來——西門吹雪有潔癖,楚應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又是蓬頭垢面,他自然是絕不可能和他同坐一輛馬車的,是以君遷在吃完了飯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帶着他來洗個澡換身衣服。
——楚應,就是那個小男孩的名字。
小二的手腳很麻利,不一會兒就把浴桶和熱水毛巾統統送了進來,君遷看着站在浴桶前顯得有些無措的小男孩,忍不住挑了挑眉,微微勾起了嘴角,彎下腰湊了過去:
“真的不用我幫你洗?”
楚應的臉上有不少灰,看起來髒兮兮的,但即便是這樣,也還是能隐隐約約看見他一下子就泛起了粉色的耳朵,解着衣帶的動作僵硬地簡直就快要同手同腳——君遷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往前湊得離他更近:
“小孩子害什麽羞啊,我……啊!”
話還沒由說完,只覺得腰上一緊,身後傳來的那一股大力讓她不由自主地就向後栽倒,下意識地低呼出聲,随即就落入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裏。
君遷趕緊回頭再去看楚應,就見他早就已經抱着衣服一溜煙地躲去了屏風後,背影怎麽看都帶着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不滿地轉向抱着自己的西門吹雪。
“阿雪!”
西門吹雪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伸了手将君遷墨色的衣袖撩開了一些,帶着繭的指腹壓上了她的手腕——她的精神一直都還沒有恢複過來,也不知道今天運功動武有沒有影響。
君遷愣了愣,随即原本有些不滿的神色立時就變得溫柔了起來,笑着搖了搖頭,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沒事的,我很好。”
西門吹雪拍了拍她的頭,側頭瞥了眼屏風,淡淡道:“你想收他為徒?”
“嗯,”君遷點頭,“他根骨不錯,适合練武,最關鍵的是……手巧有天分,應該很适合天工一脈。不過還要看看他的品性怎麽樣,反正也不急,這些都等回了莊裏再說吧!”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低下頭開始擦劍。
也不知道是确實覺得自己身上太髒了,還是因為有人在一旁等着而有些不好意思,楚應這個澡洗的時間稍有些久,好半天才穿着中衣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低着頭直直地盯着地上。
大概是因為被熱水熏了許久的原因,男孩一張面無表情地小臉泛着粉色,發梢還在不斷地滴着水,倒把原本有些孤僻的孩子襯得乖巧可愛了起來。
先前還只是覺得他的氣質像西門吹雪,但現在這孩子洗幹淨了臉後……君遷撐着下巴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西門吹雪——是錯覺麽?總覺得現在這麽一看……兩個人好像越發相像了,如果她不是知道西門吹雪的性子,沒準兒還真要以為是他的私生子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有相似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這孩子若真的論起五官長相來,和西門吹雪卻又并不是太過相似,兩人相像的地方只是第一眼給人的感覺而已。
君遷似笑非笑地瞥了西門吹雪一眼,就見他正低着頭專注地擦着劍,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把他拉了過來,拿了毛巾就去給他擦頭發。
男孩似乎是非常不習慣這樣親密的舉動,頭垂得越來越低,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僵硬得像是木頭一樣,卻偏偏又不敢反抗,只能僵着身子任由君遷蹂躏着他的頭發。
君遷一邊用毛巾揉着手下柔軟的發絲,看着渾身僵硬得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男孩,只覺得一陣好笑,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側過頭去看坐在一邊低頭擦劍的男人——
唔……不知道西門吹雪小時候是不是也像這樣——別扭得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君君,放開那個正太,讓我來!不要再調戲正太了,莊主表示很郁悶- -
說到包子,我發現一個問題,好像所有的同人裏,莊主家生的包子都是正太?于是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假如……莊主家的是個閨女,會是什麽樣的節奏?
☆、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