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只想告訴你,我挺正常的
唐簡風不知是怎麽忍住才不至于讓自己爆笑出聲的,他喘了口氣,說:“好,二哥知道了,這事你先別對別人講。”
“好,你放心二哥,這是季北哥的秘密,我不會再告訴別人的。”
“嗯,真乖。”
電話挂斷,唐簡風憋了兩秒卻再也忍不住的發出一陣如雷貫耳般的笑聲,笑到肚子抽痛還是停不下來。
季北臉色已經沉到極點,他順手将沙發上的靠枕丢過去,正好砸在了唐簡風的肩頭。
唐簡風收住笑,笑出的眼淚糊住了眼睛,卻還不怕死的繼續補刀,“我妹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季北那張臉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比他沉着臉的時候更有幾分可怕。辦公室裏久久回蕩着唐簡風的笑聲,他捂着肚子終于笑夠了,也似是回過神來察覺到季北的臉色,活動了一下笑的發酸的腮幫子,正想替自己妹妹說兩句好話。
季北薄涼的聲調帶着幾分冷笑突兀的響起,“你妹這麽善解人意,不如叫她幫我找個男朋友怎麽樣?”
唐簡風幹笑着,右手摸了摸鼻梁,“你看你,不喜歡女人的話不是你自己說的麽,這不能怪我妹。”
季北沒說話,傾身站起來,遞給唐簡風一個沒什麽溫度的眼神,轉身走幾步,推開辦公室的門揚長而去。
這厮是個睚眦必報的個性啊……
唐簡風一臉默哀的表情看向辦公桌上的手機,“小妹,你自求多福吧,二哥盡力了。”
臨睡前,唐徽音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莫名覺得脖頸後發涼。
……
別人的大學生活尚且稱得上精彩,但唐徽音就過的相對枯燥一些。
三年沒談過戀愛,學校也常有學長學弟托熟人要她的聯系方式,她每次都是委婉拒絕掉好友申請,倒也不是眼高于頂,只是總覺得這些人差了些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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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是什麽感覺,在她為零的感情經驗裏根本找不出答案。
總之,她每天的生活,無外乎就是上課,吃飯、睡覺、空閑的時候打打游戲,看看動漫,刷一刷連續劇和電影。
但最近她乏味的生活有了一絲絲的變化。
這個叫宋池的男人總是三五不時的給她發消息,倒不令人生厭,每次的交談都是點到為止。
他很風趣,會講一些發生在自己周圍的趣事。
後來她得知宋池養了一只美短,聊天時,他經常會發的表情包就是他的那只貓。每每提起他的貓主子,宋池都忍不住要多說幾句,而言語間能夠感受到他是一個性格溫柔的人。
不知為何,他時常會令唐徽音聯想到季北。
宋池和季北,一冷一熱的兩個人。
這樣一對比之下,宋池就顯得再親切不過。
不知不覺間兩人隔着一條網線已經聊了一個月,最初想要删掉他的想法竟就這樣擱淺,等到回過神來時,宋池已經可以稱之為朋友。
室友時常會關心一下他們二人的進展,雖覺得他們這個感情進展的速度幾乎等同于烏龜爬行,但想到這是唐徽音小朋友第一次和異□□朋友,便又覺得正常一些。
這天周六,她原本打算去二哥店裏幫忙,早起的時候卻收到宋池發來的消息,他說想約她出去看電影,最近新上了一部片子。之前兩人聊天時,唐徽音不經意透露過自己是電影愛好者。每逢新片上映,只要片子不爛都要去電影院看一下。
消息兩分鐘前發過來的,她握着手機杵在宿舍的地中央咬着手指頭發呆。
吳桐不知什麽時候從背後湊上來,瞄到她聊天界面的消息後,登時激動道:“還猶豫什麽呀,快答應啊!”
被她突然的出聲吓了一大跳,唐徽音拍拍小心髒,“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激動。”
吳桐摸着唐徽音柔順的長發,“你不懂一個老母親的心态。”
唐徽音:“你幹嘛占我便宜。”
“好音音,不鬧了,你趕緊答應呀,聊這麽久也該有點進展了,我們都替你着急。”
“可是我不确定自己對他是不是有好感。”她很愁。
吳桐:“你讨厭他麽?和他聊天你覺得煩嗎?”
“不。”
“那不就得了,試試吧,不成就當交個朋友。”
“……”
又是這句話。
最後唐徽音還是答應了,但這是她21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和異性約會,緊張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兩人約好十點鐘見面,宋池會在學校門口等她,而她愣是磨蹭到最後一分鐘才從宿舍出去。
天色并不算好,烏突突的雲壓在頭頂上,有種要落雨的感覺,空氣裏也泛着潮濕的味道。
第一次約會趕上這麽糟糕的天氣,也是夠倒黴的。
本來是緊張的,可這會兒卻有些提不起興致了。
周六,校門口人來人往,小情侶手挽手,肩挨肩,一對兩對的從校門口晃出去。
她拎着白色的帆布包伸頭往大門外張望,一身灰白色運動裝的男人使她定住了視線。
是宋池。
雖然和一月前在酒吧的打扮不太一樣,他今天的穿着更像是大學生,在人來人往的大學校園門口,毫無違和感。但他相貌出衆,有幾分勝過娛樂圈的一衆小鮮肉,所以即便隐沒在人堆裏也能一眼看到。
宋池也看到了她,朝她走過來。
他手一直背在身後,唐徽音才未發現,他竟買了一束向日葵。
“送給你的,喜歡嗎?”
向日葵是所有花中她最喜歡的花,朋友圈中她也曾分享過向日葵的圖片,顯然,他是有認真看過她朋友圈的。
她接過花,抿着唇角心中歡喜,“謝謝,我很喜歡。”
兩人先去吃了飯,又去看了一場電影。
過程中宋池一直引導着她講話,主動找話題聊天,漸漸的,她也就不覺得尴尬。
一直到下午四點鐘,行程結束,宋池要送她回學校,時間很早,唐徽音不準備麻煩他,正想開口說,包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她到一旁接聽。還未開口講話,對面的人卻直接問:“在哪?”
簡短的兩個字,聲音卻尤其耳熟,把她搞得有些莫名。
“你是?”
“季北。”
竟然是他……
他為什麽給她打電話?
唐徽音心裏一陣發毛,她揪着裙擺聲調有了微妙的變化,問:“季北哥……有事嗎?”
電話另一邊,聲音嘈雜,時不時的卷進一些男男女女的談笑聲,也有風聲從話筒渡進來,他的聲音也混合其中傳入她的耳膜,“不是說要請我吃飯,我在你學校門口。”
吃飯……
對哦,她說過要請季北吃飯的,難怪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
可是她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早就覺得疲憊,本打算回宿舍睡覺的,但現在……
“怎麽,反悔了?”
“沒,但是我現在在外面,你想吃什麽,我訂位置吧。”電話是季北主動打過來的,她總不能拒絕。
“你在哪,我去接你。”
“啊?不用麻煩了,我們直接……”
“別啰嗦。”
他還真是不 、溫、 柔。
無奈,她把自己的位置報上,那邊就直接把電話挂斷了。
她跟宋池說自己稍後有事,兩人便在此處分開。
學校距離這裏要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唐徽音等的腿酸,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進去坐着等。
點了一杯咖啡,就着外面陰沉沉的天色郁悶的小口喝着。
電話又突兀響起來,是季北的號碼,她說自己在咖啡廳,這就出去。
一輛黑色的奔馳大G停在街邊,在她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季北從車上下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純黑色無任何圖案的半袖,下面是一條同色的工裝褲,倒給他添了幾分青春活力,不過他這人一向和青春活力不太挂鈎。
唐徽音總覺得,以他這個形象去演冷血殺手再合适不過。
她已經走到季北面前,走近後兩人的對比就更加鮮明。
唐徽音今天穿了一件方領的鵝黃色連衣裙,泡泡袖的設計添了幾分俏皮可愛,腳下是一雙方頭杏色的瑪麗珍鞋,有一點小粗跟,将她的個頭顯得窈窕了幾分,她梳着半馬尾,小雛菊花紋的發帶在馬尾上紮成一個蝴蝶結。
明豔俏麗的如同從百花園裏跑出的精靈。
“季北哥。”盡管是一貫的緊張和發怵,但是該有的禮貌一丁點都沒有少。
只是她總是有意無意拉遠兩人的距離。
季北目光落在她身上,将這一抹顏色印進了腦海裏,視線下移,注意到她手上的花束,眼神便有了微妙的變動。
什麽都沒問,只說:“上車吧。”
她有意想繞過副駕駛坐到後面去,但季北已經先他一步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唐徽音咬着嘴唇,索性硬着頭皮坐了進去。
車子開到路上,唐徽音拿着手機詢問季北,“你想吃什麽,我可以在手機上找餐廳。”
“不用,我已經訂好了。”
到達目的地才知道,是一家開在樟楠路的西餐廳,位置有些偏,但卻不缺少循香而來的客人。
唐徽音倒是對這個西餐廳早有耳聞,據說這裏的位置很難預訂,上次吳桐和男朋友想來這約會,他男朋友從一個月前就開始預訂,兩人嫌等待的周期太長,最後便放棄了。
唐徽音忍不住好奇,難不成季北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預訂了嗎?
不過她還是忍住沒問,對待季北,她始終秉承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原則。
進到餐廳後,侍者在前頭引着他們到自己的位置。
季北竟出奇紳士的幫她把椅子拉開,唐徽音有點意外,有點受寵若驚,她吸一口冷氣慢慢坐下去。
季北在對面坐下,侍者将菜單遞上來。
原本她是不太餓的,但看到菜單的瞬間就有了食欲。
“開胃品要一份熏鲑魚、然後一份奶油蘑菇湯、副菜要一份奶酪汁龍蝦、主菜要黑椒牛排、一份蔬菜沙拉,再來一杯格雷伯爵奶茶。”
她點好後把菜單拿給季北,季北接過放到侍者手上,“和她一樣,把奶茶換成黑咖啡。”
侍者離開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中。
西餐廳裏放着一首意大利語的歌曲,聽不懂歌詞但是曲調很好聽。
她托着下巴東張西望,周圍的客人都在低聲卻歡愉的交談着,只有他們這裏氣氛顯得怪異。
她幾次悄悄的看向季北,有兩次被季北抓住視線,又迅速逃開。
六年前的事對于他們兩個來說都不算一個好的回憶,尤其是季北。
她請客吃飯的目的就是想和季北道謝,這是她欠他的,同時也欠一句對不起。
因為她的事,他被退學,遠離校園獨自在外闖蕩,和他父親的關系也變得更加惡劣。
她不知道這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應該算在她的頭上,但是愧疚感始終存在,這是無法忽略的事實。
“季北哥……”
話說到一半有點難以開口,她目光偷偷瞥向季北的臉,又匆忙垂下頭去。
“我……”
“我不喜歡男人。”他橫空截斷她的話,斬釘截鐵的說了這麽一句。
唐徽音驀然睜大眼睛,表情呆滞又顯得意外。
男人微垂着視線,少見的,神情中有一絲局促,“你在烤肉店聽到的都是我诳她的。”
烤肉店……
二哥和季北說了?
意識到這個,唐徽音的臉‘騰’的紅了起來,她慌張的解釋,“對不起季北哥,我不是故意告訴二哥的,我……”
“我知道。”他打斷她的話。
沒有迎來預想中的責備,亦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從季北的話語中竟聽出了一絲委屈。
“我只想告訴你,我挺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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