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拎着箱子和宣中岳一起走進酒店的時候，唐汀之險些心動失速。雀躍和忐忑一同抵在他的喉頭。

開一間房還是兩間？

廢話，一定是兩間！

不不，也許明天考試，今天住房緊張呢？

“咚咚咚”，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拎着書包的那只手不停地滲出細汗。

“身份證…”

“什、什麽？”

一回頭，就是宣中岳放大的臉，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仿佛在無聲地訴說——

“身份證啊！同學！”

前臺工作人員敲了敲桌子，不耐煩地撐着手臂默默等待。

“哎哎！在這兒！”

大概是過于緊張，唐汀之手一滑，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書包張着大嘴，一股腦地把肚子裏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書沒幾本，大多數都是零食，一邊撿，一邊磕磕巴巴地解釋：“那個、那個…聽說你也愛吃這些…就多帶了一份。”

宣中岳忍俊不禁，彎下腰來幫他撿：“我來吧，你先把身份證找出來。”

面對前臺時，終于迎來了那個令他焦灼不已的問題。

“開幾間？”

本能地轉向宣中岳求助，好巧不巧地，宣中岳的手機剛好響了。

“喂，老許？”

“最後一間了？”

許帛章雙手揣兜，氣鼓鼓地在房間裏繞了一大圈，左顧右盼，最後把哀怨的目光落在了宣中岳身上，“小宣啊，晚上我和你睡吧！”

“我不。”宣中岳頭也不擡，斬釘截鐵地拒絕。一只手指了指沙發，“這兒，就是你最後的歸宿！要是嫌棄，滾出去睡大馬路好了。”

“唉…聽聽，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話還算不算兄弟！”

“哦，原來偷偷跑去睡五星級酒店，還訂了總統套房，臨了發現自己信用卡爆了才知道打電話的人，才叫兄弟？為了自我警醒，免得未來我不幸走上‘兄弟’這條路，還是得請您今晚上安安心心睡沙發！八尺男兒，睡六尺沙發，也足夠！畢竟脖子以上又找不到用的地方，對吧？”

一句牢騷引來十句揶揄，自知理虧的許帛章自動閉了嘴。

抱着手臂蹲在沙發上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睛，把視線落在一直悶不吭聲的唐汀之身上。

“小唐啊…”

“我裸睡。”唐汀之口才一般，于是另辟蹊徑，一招制敵。

“媽了個巴子…”許帛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聲地咒罵道。

夜裏宣中岳睡得很早，唐汀之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雖然中途插進來一個煞風景的許帛章，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和心儀的人一起共處一室，聽得見對方潮濕的呼吸，想象得到與他逐漸調整為同一節律的心跳。

明天的考試，他連個充數的都算不上，充其量算陪跑，他希望在宣中岳未來的回憶裏盡可能多的獲得一份存在。

很久很久以後，他會想起我來嗎？

像我想起他一樣…

“咯吱”一聲，沙發處傳來沉悶的響動，接着便是幾聲國罵，這不知道是許帛章第十幾次翻到了地上。

“老子…”揪着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許帛章的胳膊高高地舉起，又輕輕地落下。摔衣服并不能解決任何實際的問題，要想睡得好還得…

他偷偷地潛行到宣中岳的正後方，思量再三，終于還是放棄了。

回到沙發上越想越氣。

“打電話的時候明明還剩兩間房的…”

“都怪唐汀之那個蠢貨！”

想到這裏，忽然坐了起來，蹑手蹑腳地向另一張床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