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半個月後，複賽成績出爐，唐汀之再次踩着及格線晉了級，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陳奉素堅持認為這是宣中岳的功勞，在市中心的聽風樓早早訂好了雅座。

然而宣中岳對于這位副教授的邀約，卻失去了往日的熱絡。

“你惹人家生氣啦？”

“沒有…”唐汀之捏着手機，再一次确認了一遍宣中岳簡短的拒絕。

連解釋都沒有。

頭一低，劃拉着菜單，諾諾地說道：“那我們先點好了。”

陳奉素不置可否，從手袋裏揀出打火機，悶悶不樂地點了一根煙。

唐汀之趕緊替她把包廂裏的窗戶打開。

眼下的場景難免使他們母子聯想到許多次并不愉快的除夕前夜。事情往往都是由唐翰元的缺席開始，到夫妻雙方在電話中無休止的争吵中結束。

“媽媽…其實除了宣中岳，還有一個同學也幫了我很多…”

“嗯？誰呀？”

“隔壁班的許帛章。”

“哎呀！那快問問這個許同學吃沒吃飯！你這孩子！怎麽早不說呢！”

“我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

“人家來不來是人家的事，你該問的呀！快打電話，正好菜還沒上呢！問問人家喜歡吃什麽！”說到這裏，陳奉素連忙熄滅了自己手裏的煙，瞧着眼前煙霧缭繞的空氣，踩着高跟，搖着手袋，完全抛卻了形象地驅趕着濁氣。

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妥，把空調的風速開到了最大。

坐在風口處的唐汀之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委屈地抱怨：“媽，有點冷…”

陳奉素眼睛都不擡，對着化妝鏡笑了一下，确認妝容無誤後回應道：“冷啊？忍着！”

于是唐汀之決躲定到走廊裏打電話。

躲出來當然也還有別的原因。

“喂？請問是許帛章嗎？”

“誰呀？”實際上許帛章的號碼是由通訊錄自動檢索到的，唐汀之還從來沒有嘗試驗證過。隔着電話許帛章聽不出他的聲音，自我介紹卻忽然間說不出口。

他和許帛章之間并沒有太多愉快的回憶。

毆打、強吻、恐吓，并不甘願的輔導與在宣中岳主持調解下的道歉。他要憑什麽來邀請他和自己吃飯呢？

“喂？說話呀！”許帛章斜靠着養父養母所居住的豪宅的外牆，聽着前廳的喧鬧，百無聊賴地用鞋尖蹂躏着腳下的落葉。

他知道電話那端是誰，那串數字閃起來時，他得承認，他甚至感到一絲驚喜。

嘴角嘬着笑，他倒要聽聽，唐汀之又是要為了什麽東西來向他展露“委曲求全”的一面。

不就是宣中岳嗎？除了宣中岳還有什麽呀？

壓根兒就是個草包。

蠢貨。

笨蛋。

他聽到了話筒裏傳來的綿軟的呼吸。對面很安靜，他這邊喧鬧的也只有背景音。剝了一顆糖放在嘴裏嚼，仰頭一看，居然看到了幾顆光芒暗淡的星。

“小宣沒答應你去是吧？”

“你怎麽知道？！”唐汀之十分震驚，許帛章不僅知道他是誰，甚至猜到了他打電話的起因。

但對方只選擇性地解釋了後一個問題，“你發語音的時候我們正打籃球呢…”

許帛章搓了搓手裏的糖紙，讓薄薄的塑料紙發出“沙沙”的脆響。

“哦…”唐汀之相當失落，如此一來，連借口都不能為宣中岳找。

不想來就是不想來。

“他外公今天過生日，打完球就回去給老爺子過壽去了。”謊話張嘴就來，瞟着天上的星星，無聲地說了一句：“爸爸，生日快樂。”

聽着唐汀之那邊明顯變得歡快的聲音，索性跟着他一起笑了。

“你媽媽請我？好啊，去啊，白吃一頓我為什麽不去？”

挂斷電話，許帛章踩着房屋的陰影，哼着歌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