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8(含入V通知)

早晨醒來,殷子夜消失了,我手上的痕跡也徹底消失了。上班的時候我從Frank那兒要到了雅雅的郵箱,斟酌了一下,還是給她發了一條。

雅雅,

我是暄暄,謝謝你幫我找工作!我聽說了你的事,不知道你現在怎麽樣?我很擔心你。那天明明是我自己說要做你朋友的,但我竟然讓那麽艱難的你走。真的很對不起TT。希望你聯系我!

可以聯系我嗎?我的電話是:187XXXXXXXX,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也可以用這個號碼加我微信。

暄暄

接下來我一整天都在看郵箱,第二天又忍不住發了一條:

雅雅,

謝謝你把吊墜送給我,上次它救了我,它有辟邪的作用吧。它一定是你非常重要的寶物,你為什麽把它送給我了呢?請你和我見面,告訴我。如果你不回信息的話,我就取下它!

暄暄

可是依然沒有回複。

子夜這兩天倒是變得有些不同,他不僅幫我還了花呗,每晚來的時候都會帶一些“小禮物”,有時候是食物,有時候是小物品,比如圍巾、襪子、手套、唇膏、霜之類的。還都是我喜歡的。別看是些小東西,有的單價還真有點貴,比如霜吧,得五百多。

我當然是驚喜的,但又有些焦慮,我坐在床邊戳他:“不要随便亂花錢啊!你到底有多少錢,老實交代。”

他坐在我的腿邊,解釋道:“姐姐,其實我一共有三張卡。第一張是媽媽去世後留給我的,阿姨用那張卡幫媽媽下葬了,買了墓地,後來轉交給了我,上面還剩下58.6元。”

“是個好數字,留個紀念也好。”

“第二張卡爸給我的零用錢,從七歲他把我帶到新家到小學畢業,一個月五千,之後一個月一萬,過年會有三五萬。”

“大佬求包養……”我差點跪了。想想我讀大學時候的零用錢,一個月400,人家一個月零花錢是我三個月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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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眼神有些落寞:“可是我高一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用過他一分錢。所以我還有第三張卡,完全是我自己攢下來的,不過我當時只是個未成年學生,很多工作都沒辦法做,所以我攢得很慢,也攢得很少,只有五六萬,不過我基本上在靠這張卡生活。”

所以他一個未成年學生可以攢五六萬,說真的我已經很佩服他了,像我這種,攢錢簡直就沒希望,月光算好,怕的是債越欠越多。

他從兜裏掏出三張儲蓄卡交給我:“姐姐幫我拿着吧,你想用的時候,就去用,密碼在卡背後的便簽上。”

我:“那怎麽行!”

他:“我現在是鬼了,用這些不方便,姐姐就當是在幫我嘛,而且我現在吃姐姐的,用姐姐的,姐姐還讓我喝血……我實在是……”

好像确實是這樣?

我:“呃,那就先放在我這邊,這樣也好,你以後要花錢跟我報備,這樣你就不會亂花錢了。”

知道了他的情況後,我就能推測出他為什麽不願意用他爸媽給的卡了。他媽媽給他的卡裏,只要還存在,只要還有一分錢,就是重要的紀念;他不去用爸爸給他的卡,是為了他自己的尊嚴,畢竟他爸爸遺棄他們母子為先,恐怕他現在也無法徹底原諒他爸,而他爸爸也已經去世了,這張卡又變成了無望的紀念,那我又怎麽好去用他爸的錢呢;而他自己的卡裏,存的都是他的青春與血淚,那一定要好好留着。作為鐵公雞的我如是想。

見我同意了,他滿足地點頭:“姐姐放心,我還在掙錢呢。”

“怎麽掙?”我好奇。

他不說話,一臉神秘的樣子。

而我又光速破案了。他那手機天天都在接收消息,我拿起點開。

好家夥,鹹魚!

我再點開他的主頁,這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在賣各種東西:手表、臺燈、領帶、背包、酒、吉他、貝斯、小提琴……臺燈、背包之類的挺普通,但其餘的真的是一看就知道是高檔貨。

我點開小提琴頁:

?3000

純手工制作歐料小提琴4/4,音色不錯,有琴盒,琴弓木肩托都在,98新。原價30000+。還附了兩張圖。

下面的人瘋狂詢問,48個人點了想買。

我:???

我當即揪住他的耳朵:“你幹嘛?敗家嗎?三萬的琴你賣三千?!”

他:“我……我已經死了嘛,就想着把以前的東西賣了……”

我抓狂:“你變幽靈了嗎?你死得這麽特殊這些樂器照樣用呀!你這麽多樂器,以前搞過音樂嗎?”

他的眼睛亮了亮:“我什麽樂器都會一點,高中的時候組過樂隊,參加過音樂節……”

這下我更抓狂了:“我們再需要錢,也不需要靠你賣自己的愛好來籌錢!你看看,那些都是你曾經的夢想啊,你就這樣把它們賣掉了,你不心疼嗎?!”

越想越焦躁,我把他給我的那些小禮物扔在床上:“就為了這些?!”

臉霜、唇膏、眼霜、手套之類的東西掉落在床上——明明剛才還讓我滿心歡喜的東西,現在卻讓我感到羞恥——為我自己感到羞恥。

而他簡直手忙腳亂:“姐姐……你怎麽了?我錯了……你別哭……”

“誰哭了!我是氣!!!”

結果冒出來的聲音完全就是哭腔。

我把自己埋在被子裏,真是太丢人了!

其實我太清楚了,他就是想掙點錢,但他一個十八歲的鬼,他能做什麽呀,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生前的東西賣了!他只是想賺點錢給我買東西,他只是想讓我開心……結果他賤賣自己的樂器,賤賣自己曾經的夢想,就為了給我買點無關緊要的生活用品!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窮!他一只少爺鬼,跟我一起也到了賣家當的地步了!

為什麽我就這麽窮啊?為什麽我就這麽喪啊?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好啊?這樣的我能存什麽錢?我能為他做多少?我自己活下去都好困難!我還能做什麽啊!

這麽想着我眼淚不停掉,根本停不下來,之後更是哇哇哭個不停。

他簡直瘋掉了,連手機都拿不穩了:“姐姐,我再也不亂賣東西了!我……我已經把那些樂器删掉了……我不賣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緊緊抱着我:“我其實還有其它賺錢方式的……但還需要一點時間,姐姐……你看看我?我做什麽你才會開心起來?”

他的聲音那麽柔,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過了不知多久,當極度抑郁的情緒過去之後,我才悶悶地說:“那你唱歌給我聽。”

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時,便是撥動琴弦的聲響。

吉他?從哪裏翻出來的?

還沒問出聲,零散的音符連在了一起。

緩慢的、安靜的三拍音符在房間裏回響,那聲音明明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卻仿佛來自于另一個世界。

低垂的睫毛在他的臉頰上留下淺淺的陰影,他嘴唇輕啓,那嗓音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冰冷的、清澈的、執着的、有着奇妙的穿透力、仿佛直接通過骨頭傳入我的腦海,我根本無法拒絕,我只能接受,我的靈魂似乎都在産生共鳴!

“酸澀的咽喉

悶疼的胸口

在那個從未被期待過的雨天

我摔倒在街頭

人們将我無視在身後

只有你

朝我走來

在冰冷的雨水中

拉着我的手

你的聲音

如此溫柔

如同春雨

沁入我的心頭”

音樂在整個房間裏流淌,我似乎真的感覺到了冰冷的雨水,聽到了柔和的安慰。我已經坐了起來,整個人都被他吸引了。而他就這麽凝望着我,繼續制造着奇妙的旋律:

“從此以後

我偶爾會在雨天裏

身體濕透、顫抖

為了等你

等你

等你

你何時才來呀”

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他眼中那簇不知名的火焰洶湧燃燒着,就連我也感覺到了他略微瘋狂的執念:

“不要在我的耳邊低吼

到你身邊去

你到底在哪裏

我會打聽出來的

我們一定還會見面

那是比神明還要靈驗的魔咒”

而他的聲音卻又變得天真起來,仿佛祈禱好運到來的孩子:

“在我們見面的日子

請下一整天雨吧

絕對不會停止的、沉重的雨

讓你不能走

讓你不願走

讓你永遠

靠在我的肩頭”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掃,最後一串和弦滑過耳畔,他唱完了。

他撓了撓頭發:“姐姐,喜歡嗎?”

我抽了抽鼻子:“太棒了,我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歌,你的聲音簡直絕了……這首歌是你自己作的嗎?”

“改編的,原曲是韓國歌手Thornapple的《雨季前鋒》,我稍微改編了歌詞。改編後的歌詞跟我小時候的經歷一模一樣。”

他明明說到了很重要的信息,而我被糊了狗眼,整個人只剩激動了:“啊啊子夜你條件這麽好這麽有才華怎麽可以浪費啊!!!”

于是當天晚上,他就被我拉到了公園裏。

我做着美夢:他這麽有才完全可以通過成為街頭藝人紅起來。

當然,結果由于設備不足——沒話筒,沒音響,我們還找了個特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沒幾個聽衆,最後又變成了他給我一個人唱歌。

他一次又一次唱着那個雨天的故事。

我聽着、聽着,似乎真的來到了那個雨季。

在那個潮濕又憂郁的日子裏,看到了那樣一個孤零零的小男孩。

那天回家的路上,又開始下雪了,空氣冰冷刺骨。

我們走在小石子路上,遠遠地看到石橋上站着個紅衣女人。

我吓了一大跳,小聲喊:“啊有鬼!”

子夜沒有笑我,而是立馬擋在我跟前,試圖拉我走另一條路。

他這種反常的行為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推開他,又上前了幾步。這是個黑發及腰的高挑女人,這麽冷的天,她身穿露背紅裙,腳踩高跟鞋,蒼白如紙的手搭在欄杆上,背影極美。她眺望着冰冷的湖水,一動不動,如同被冷凍的雕塑。

我立馬認出了她,大喊:“雅雅!”

她回頭看我,是雅雅沒錯。

但跟之前的她又完全不同。

上一次她一身白衣,那麽精致典雅純潔,她會哭,會笑,穿上我的睡衣後像小女孩那樣活潑可愛;而這一次,她的身上沒有一絲生氣,她的臉僵硬如人偶,沒有一點表情。

“你怎麽待在這兒?怎麽穿得這麽少?”我朝她跑去。

“別過來。”雅雅說,聲音很冷。

而我完全不顧子夜的阻攔,朝她跑去,牽住她的手道:“你還在生氣嗎?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我的郵件……謝謝你幫我找工作,謝謝你把項鏈送給了我,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送我項鏈呢?你發生了什麽……”

還沒說完,就聽她道:“從這裏跳下去,能結束一切嗎?”

她脖子上的傷疤猶如醜陋的昆蟲,在皮膚之下蠕動。我這才發現她的裙子染了血。

我真的被她吓到了:“你在說什麽傻話呀?到底什麽事讓你想不開?你受傷了?”

她盯着我,雙眼漆黑且茫然。

她的紅唇微動,身上獨有的異香順着冷風鑽入我的鼻腔:“曾經的我,真的很愛他,他背叛了我,我恨他恨得想毀掉一切……今天,我看着鬼混的他,在地板上驚恐嚎叫的他,我長久以來的執念突然間消失了,明明我可以徹底複仇了,但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繼續這樣,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茍延殘喘,還有意思麽?要怎麽做才能結束這一切?”

我那麽慌張,我沒有任何精力再去觀察子夜此刻的表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呀,雅雅,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先回去……”

“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她突然說。

“所以說就是為了那個出軌的渣男嗎?!我們女人怎麽可以為了渣男結束自己呢?雅雅你是不是傻啊?人生還有那麽多快樂的事情,還有那麽多地方可以去,還有那麽多美食沒有享受,還有那麽多那麽多帥哥等着你臨幸,你怎麽就盯着那個渣男啊!”我越說越氣。

她望着我,臉上的冰霜逐漸消融,我趁熱打鐵,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無論如何,先冷靜一下好不好,跟我回去暖暖身子吧!”

其實,那天下午我刷到了一條熱搜,只是我完全沒有在意。

那條熱搜寫着:男子于別墅離奇失蹤,同性情人稱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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