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掰了掰手骨, 發出清脆的聲響,眼看着就要去找雅雅了。

我趕緊拉住他,玩笑得适可而止:“開玩笑呢, 就是今天發生了些事兒,我知道她是鬼了,還看了她的真身。這些是藤蔓留下的痕跡!”

他沉默地盯了我幾秒, 一把将我抱起來,走進浴室。

他有些毛躁地脫我的衣服, 他總是這麽沒有分寸感!

我推開他:“我可以自己洗!”

“我要檢查你有沒有受傷!”他很堅持。

“沒有受傷啊!”

“你身上除了她的味道, 還有血腥味!”他正色道。

我愣了愣, 揉揉他的頭:“不愧是狗狗啊!”

我只好把整個事情的發展經過都告訴了他, 确認我沒有受傷後, 子夜才松了一口氣。

松了一口氣後,他似乎才意識到已經把我扒得只剩下吊帶和底褲了。

他的臉迅速變得通紅。傻小子準是沒看過女人的身體, 看誰都臉紅。

我把他推到門外去。

我在浴室裏泡澡,他背靠着房門。我們順暢對話。

我:“你聽到雅雅是鬼都不驚訝,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啊,你倆果然在合夥瞞我。”

“她是厲鬼。”子夜說, “只有靠吸食人類的生命, 她才能存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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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鬼這個詞,我記得子夜跟我說過。

“我記得, 你說,你偶爾也會變成厲鬼?”

“是啊。”

他:“厲鬼,是從深淵裏面爬出來的鬼, 繼續存在的每一天, 只會讓它們肩上的罪孽越來越沉重。總有一天, 它們會帶着新債舊賬、帶着自己仇恨的、熱愛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有點聽不懂。

“當然, 也可能遇到一個人,把它們重新拉回正軌,重獲新生。”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依然溫柔。

明明我們之間隔着浴室的門,我卻覺得他在我耳邊說。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他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很高興遇到了姐姐。”

洗完澡,走出浴室。他坐在門口仰頭看我,輕輕握住我的手指。

他對着我笑,那雙眼裏滿滿的都是我。

看着這樣的一雙眼睛,會産生一種錯覺——好似他的整個世界裏只有我,好似他已經迷戀了我許久、許久。

就是那樣的眼神,讓我的心飛上了雲端,又開始劇烈跳動。

而下一刻,我就想起了落空的期待,想起了他沒入我皮膚的利齒。

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食糧,不是他的戀人。

可惡啊,不要這麽看着我!

心情略煩躁,讨厭他一直盯着我看,于是催促他去洗澡。

“姐姐給我洗。”他撒嬌。

“才不給你洗。自己去。”我似乎對他的撒嬌免疫了。

“為什麽姐姐不願意給我洗了?”他很受傷。

“姐姐看到你的身體會心肌梗塞。”

“為什麽?”

“看得到,吃不到,只會無心撩的你肯定不懂吧。”

他愣了一下,雙眼似乎比剛才更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還不去洗?”我抄起枕頭,惡狠狠地看着他。

“姐姐好兇。”

他可憐兮兮地去洗了澡,洗得還挺快,五分鐘。洗完刷了牙,吹了頭發。

我窩在臼恃広床上玩手機,聽到了他的聲音:“姐姐,我洗完了。”

說着就想爬上床。

我翻過身阻止他:“睡你的狗窩。”

我給他專門弄了個地鋪,雖然短了點,好歹是可以睡的。其實一開始就該讓他睡地鋪,是我自己太沒原則了。

“我想跟姐姐一起睡。”他蹙眉。

我認真道:“我知道,但是從今天開始不行了。你已經是只成年鬼了,你要自己一只鬼睡覺覺哦,不能再依賴姐姐了。”

我其實是在告誡自己,既然跟他沒有男女朋友的親密關系,就不要過于親近他、依賴他。感情這種事情一廂情願可不是件好事。我比他大了四五歲,本來就該比他成熟,天天跟一個異性抱着睡覺算是怎麽回事?

當然,我知道我喜歡他,他一靠近我就心跳加速,對他的一切都非常敏感。正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對他抱有各種羞恥的妄想,一發現他其實對我沒那層感覺之後,我真的備受打擊。

我也知道,我之所以喜歡他,是因為我的生活太糟糕,我非常缺乏親密關系,我分不太清楚友誼、親情還是愛情。他就像守護天使那樣突然出現,滿足了我的一切幻想,我錯把他對我的好當成了戀愛。這種感情就像溫水煮青蛙,我怕我會過于依賴這種感覺,将來更無法面對現實。

可是想想還是很難過,畢竟我還是喜歡了他好幾個月了,就這麽默默開始、默默放下,挺傻的。幹脆說出來吧,反正他什麽都不懂。

我望着依然想跟我一起睡的子夜,緩緩道:“子夜,我喜歡你。”

他怔忪地看着我,好似根本不懂我剛才在說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所以你一只鬼弟弟,總是纏着和我睡,是很危險的。”

我突然笑了起來,對他說:“我可能會忍不住欺負你。”

我很想更有氣勢地、更露骨地說我想做的事。可是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點氣勢都沒有,臨到頭了還換了詞。而且我越說越無法跟他對視,我的視線擦過他的耳廓,停留在暗黃的牆壁上。那裏的牆紙有些壞掉了。

我以為說出口後,我會特別爽,至少會有些報複性地爽。但事實上不是,我的胸口更悶了,更加羞恥了,羞恥得想立馬消失。

我感覺眼淚快溢出眼眶了,連忙鑽進被窩背對他:“不過你放心,那種莫名其妙的感情我今天睡一覺就會把它忘得幹幹淨淨,從明天開始我要認真找男朋友,我們公司應該有幾個候選人比如技術部的陳哥25歲,博學多才;新來的實習生才20歲,長得挺高”其實陳哥娃都有倆了,新來的實習生是女生,但我就想氣他!

還沒說完,他已經撲到了我身上,他的呼吸極其沉重,雙眼發紅:“對不起、姐姐你可不可以等等我不要去找別人我現在真的不可以我我非常害怕”

那時的我忘記了他一直害怕的事,不知道他忍耐得有多辛苦。我只覺得我完全豁出去了,但是他依然像踢皮球那樣把我的心髒踢來踢去,一會兒天堂一會兒地獄。

所以我怒氣沖沖地怼他:“等?還要等多久?現在不可以,以後就可以?到最後,你是不是又要再告訴我一遍,你對我沒有那種感覺,連親都親不下去?”

我無視了他的吸氣聲。

繼續道:“你知道我想怎麽欺負你嗎?”

說着,就摸上了他的腰。

他的肌肉繃緊了,渾身都在戰栗。

我聽到他沙啞的聲音:“不要不要刺激我我不想”

下一刻,我的雙手被他控制在頭頂,完全無法動彈。睡衣被撕開。

扣子崩落。

他埋頭,從我的側頸兇狠地吻到肩膀,然後,一口咬上去!

尖銳的、持續的疼痛!

一口、兩口、三口、四口

“子夜!”

完全不理我。

我開始掙紮,使勁推他、踢他:“子夜!放開我!你喝太多了!”

他撐起身子,大口喘息,那副模樣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雙眼鮮紅,嘴上、牙上盡是血,他失控了!

我拼命掙紮、大聲呼救。

可是我的掙紮、我的攻擊毫無用處。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掙紮的我,舔了舔嘴唇,對我露出了微笑。

陌生的、殘忍的微笑。

我深刻地意識到在他的面前,我的力量猶如蝼蟻。

他可以像狗狗那樣乖巧,舔我的腳,把我寵上天;但一旦他失控,稍稍用力就可以碾碎我、毀掉我。畢竟,此時此刻的他根本不認識我,我在他眼中就只是個獵物!

他埋頭,再次咬上了我的側頸!

動作粗魯、毫無憐惜。

可怕的吞咽聲震顫着我的頭顱。

與此同時,他的毒侵占了我的血脈。

痛苦與快樂并存。

我的大腦麻痹了。

我摟着他,抓緊他。

很快,沒力氣抓緊他了。

我感覺到濃濃的困意,眼前越來越黑,意識越來越模糊不清,我知道,我的生命在快速消逝——

門被破開,下一刻,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子夜被黑色藤蔓纏住,先被卷到空中,又被狠狠地摔到地上。

“子夜!”我以為自己喊了出來,結果那聲音細如蚊鳴。

“你對他說了什麽,讓他這麽快就失控了?”雅雅的聲音。

“我只是”

我只是告訴他,我喜歡他呀。可是他卻差點殺死我。

那之後,我失去了知覺。

後來,我很長時間都處于睡夢中。

第一次醒來,我似乎被什麽纏着,滑滑的、軟軟的。很溫暖。

雅雅說:“暄暄,你為什麽這麽脆弱,這麽可愛呢?明明時間還沒到啊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第二次醒來,在浴缸裏,雅雅在給我洗澡。

“好困。”我的聲音。

“不餓嗎?”雅雅。

“子夜呢?”

“放心,活着呢。想見他?”

“不想。”

“乖孩子。”

終于清醒的時候,是在第二天晚上。雅雅幫我請了一天假。

清醒以後,神清氣爽,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顯然,是雅雅幫我治療的。我好奇地問她:“你是怎麽辦到的?”

她的藤蔓在她身後得意地晃動:“這點小事怎麽可能難得了我。”

醒來以後,其實我一直想問,子夜在哪裏?

可是我沒有問。

我真的不太想見他。

無論他有什麽特殊的原因——他差點把我殺死了。如果不是雅雅救了我,我就該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這之後,他明明應該來見我的,如果他道個歉,或許我還能考慮一下。但他直接消失了。他消失過幾次了呢?

然後整整半個月,我都沒有見到他。

我刻意不去想他,努力工作。

在這半個月裏,我沒見到馬哥,聽說辭職了,也沒見他報警。

我猜他要不是失憶了,要不就是被雅雅吓得半死,不敢再惹怒雅雅了。

而事實上,無論怎樣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他,我還是在瘋狂想他。

我懷疑我是個受虐狂,我竟然又開始找他了。

雅雅說不知道他的動向;我們去閣樓找了他,沒找到;我給他打電話、發信息,這才發現這小子的手機就放在我的桌子上,早沒電了。他又不見了。

上一次他長時間失蹤是因為被囚禁了,那麽這一次,會不會又發生了什麽意外?

我又開始擔心他,每天都失魂落魄的。

他失蹤20天之後,我開始持續做羞恥的夢——一開始還挺感人,越發不可描述

我夢見他緊緊抱着我,不斷跟我說對不起;

夢見我各種踢他打他,又抱着他哭;

夢見他不斷嗅聞我的味道;

夢見他脫掉了我的衣服;

夢見他緊緊地抱着我,親吻我的後背,與我相互貼合;

夢見他在黑暗裏吻我,從額頭,到眼睛,到鼻尖,到嘴唇

他小心翼翼地、顫抖地貼上我的唇瓣,好奇地、試探地開啓它們,再緩緩深入,吻上很久、很久

最詭異的是,這些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我的嘴唇似乎比以前更紅

好像還有點腫

尤其每天早晨醒來

都會發現自己沒穿衣服!

這些天的焦慮,和詭異的發現,都讓我既擔心,又慌亂。

就連助理姐姐也看出了我的不安。

中午我們一起在人擠人的食堂排隊,她便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最近總感覺我心神不寧的。

我們說了很多,最後我終于還是含蓄地告訴了她,我這些天老是做不可描述的夢。她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說她在交男朋友之前也是這樣的,她想給我介紹對象,我連連搖頭,說自己有心上人了。雖然沒戲。

助理姐姐:“既然沒戲就不要白等了嘛,我們公司的資源還挺豐富的!”

我:“哈哈,有道理。”

我是這麽說着,其實自己知道,現在不可能還有閑暇或餘力找男朋友了。

我們打了飯,無語地發現,沒座位了!

一般這種時候需要稍微等一下,一般十分鐘過後就會等到座位。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洋溢着青春氣息的聲音:“姐姐坐這邊吧。”

剛擡頭,就撞上了一張俊俏的臉蛋。

看着非常年輕,跟子夜差不多大,栗色發絲,茶色眼睛,笑靥明顯,那臉蛋精致得像是雜志封面人物。如果說子夜給人的第一印象偏“高冷陰郁”的話,那這個男孩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特別陽光、活潑。

助理姐姐馬上拍了拍我:“哇,誰啊?這麽帥?”

“不認識。”我小聲說。

不過好不容易有座位了,肯定要去坐。

助理姐姐非常外向,馬上跟少年攀談了起來:“你是我們公司的嗎?怎麽都沒有看到過你?不會是模特吧?”

少年的笑聲很好聽:“哈哈,我沒有在這邊工作,今天來找人呢,順便在貴公司的食堂吃了頓飯。”

我們公司的食堂是對外開放的,确實有不少外來人員過來吃飯。

助理姐姐:“那你要常來啊,讓我們飽飽眼福。我們這邊盡是中年油膩大叔,像你這麽青春陽光的小鮮肉太少了,可以應聘一下我們這邊的實習生哦,姐姐們會為你瘋狂的。”

少年乖乖點頭:“好呀。”

我總覺得他在看我,但我每次擡頭看他,他又在安靜地吃飯。

“你胃口不太好嗎?”我問。他餐盤裏的東西都不見少。

“嗯,不太餓呢。”

他在用筷子戳盤子裏的菜,似乎沒有繼續吃下去的意思了。

“別浪費哦。”我道。

他盯着我連連點頭:“我會吃完的。”

他開始努力吃飯,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看着很是可愛。

我一般會把最喜愛的炸雞留到最後吃。

正準備吃的時候,就見他遞給了我一小包東西。

一看:辣椒粉,好東西!

“謝謝!”我道。

“不用。”

他已經吃完了,雙手捧着臉頰,含笑地、乖巧地看着我。

助理姐姐:“小帥哥,說起來你今天是來找人的啊,你找到人了嗎?”

他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找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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